☆﹀╮=========================================================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溯镜 作者:薄凉一色 身为九重天的小真神,溯镜很不称职。 她的第一次红鸾,连真神大人都说了,此非良配,注定无缘无果, 遂又遇到了第二次心动,而这一次是未遇见便烙在心头的名字。 “本真神许你直谓本名,世间便无人能承你一声尊称。” “时间长的很,长到要么他喜欢我了,要么我不喜欢他了。” “上神!我知道你法力无边,那你也保护保护我嘛!” “有偏袒,就会蒙蔽你的心。” “喜欢错一次就好,这一次,我坚信没有喜欢错人。”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溯镜;阿隐;冥寻 ┃ 配角:溯祈;墨兮;墨息;陌卿;昌桦;晏绯;花七 ┃ 其它:仙侠;九天;九虚;祭天;三生三世;真神 ☆、楔子 ?  大片大片的虚无,点点白光,放眼望去原本云雾霏微的空间竟也能勉强看透,仿佛这层霏微只是为了营造虚无的气氛。   可惜就算穷尽眼力,怕也是看不到这里的尽头。   溯祈真神躺在一片虚无之上,不知在想着什么,突然手一挥,眼前便是一阵骤变。   不知何处而来的瀑布飞流直下,气势浩大如同远古时代的猛兽,溯镜原本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察觉,便被这么突如其来的瀑布袭了一身,吓了一大跳,水流击打在肩上实在是有些疼,这样的疼也就使得她顾不上全身上下的湿透。   “哪里来的瀑布,溯祈你又在干嘛!!!”   溯镜暴走,刚想对这位真神说教说教,可是一想到自己这几天便要离开九重天,又剩他一个了,怕是他这会子心里很不快吧。   溯镜自出生起便在九重天上,从未离开过半分。自小便是被这位真神养大,或者说和他一起长大,毕竟真神起初照护她的时候,似乎也是个心智没怎么开的小屁孩,不过架子一直都大大的。   当初他于一片虚无中,冷冷的看着刚刚有了神识的溯镜,轻挑了眉道:“这九重天还有活的?”   后来不知多少年里,她才知道再大的九重天也只有一位真神,他独独的在这片虚无中,沉睡再苏醒,苏醒再沉睡,一直无聊的过日子。   而那一天,溯祈遇见溯镜的那一天,恰好苏醒,恰好象征意义的用神识扫了一下九重天,便恰好扫到了她。   九重天上大片大片的虚无,从来都只属于他,所以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娃娃,也就便是他的。   于是他说:“我是溯祈,你是溯镜。”   溯镜没有经历过,也没有看见他说过的沉睡,从有神识起,她看着他手一挥,便是一花十树百里长安的景象。   曾经,他也创造过其他的生物,可惜当溯镜和他们玩的正开心的时候,他再一挥,又是一片虚无。   他说:“知其所想,明其为虚。”   溯镜特别特别无聊的日子里,他似是很认真的问:“要沉睡么?”   不过被溯镜一眼扫了过去便不再说话,然后似是叹气,便又一挥。   九重天一下子就被全覆盖,就像是搭了一台全景戏,只不过这出戏的出场有点香艳,一位银发青年正闭目坐在池水中沐浴。   溯镜被青年的面容吸引,缓缓走了过去,水温温的漫过了小腿,白色长裙在她身后,缓缓地划过水面,淡开点点涟漪。   她走到银发青年的面前,伸手便碰到了他的脸颊,温温的,下意识的收回,银发青年却立刻睁开了眼睛,对上了溯镜,眼神之中带着微微的惊愕。   只不过这场对视,不过一秒,溯镜手腕一疼,被身后的力带着后退了几步,瞬间也就感觉不到温温的池水。   然后听到溯祈在说:“矜持。”      矜持?是什么?   溯镜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虽然和溯祈一起看过不少天上人间的红尘之事,可从来没有听他说过“矜持”二字。   可是自己除了碰了一下他的脸,也没干什么大事,怎么就不矜持了呢?   再回头,发现银发青年有点茫然的看了看周围,自然是看不到溯镜的,随后也就闭上了眼和开始一样。   “他是谁?”   “墨兮神尊,天族的小真凤诞生了。”   溯镜刚刚对溯祈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便听到门外有人喊了这么一句。   神尊,仅次于真神和上神、上魔的存在,是中位神和下位神的统称。   溯镜接触过的活着的,只有真神这么一位,而他也不过粗略的提到过,自己是世间唯一的真神,最尊贵的存在,掌管着四海八荒,九天九虚。   “嗯。”   还泡在池水中的银发青年淡淡的说了一声。   后来许久,溯镜一直在看这位神尊的日常,发现他生活在七重天,大约就是在自己的下面的下面的一个地方,为此溯镜还曾经一跃而下,希望能飞出九重天,去七重天找找他。   可惜那次大约就这么一直向下一直向下飞的持续了一个多月,然后听到溯祈不知从哪发出的声音,只说了一个字:“傻。”   溯镜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么愚蠢的离开九重天的方式,同时,还为自己因为一个未曾真实接触过的墨兮,就离开溯祈的想法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她原本称呼墨兮,是跟着开始听到了那个门外之人一样喊一声“墨息神尊”的,然后每喊一次,溯祈皱了一下眉,再喊一次,他再皱深些眉,再再喊,终于听到他说:   “四海八荒,九天九虚,不管是谁,你都可直呼其名。”   “为何?我辈分大么?”   溯镜扳着手指数了数,自己说大一点是和溯祈一起长大的,说小一点是被溯祈养大的,不管怎么样辈分应该都不是最大的。   “本真神许你直谓本名,世间便无人能承你一声尊称。”   溯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真神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存在——如果他没骗自己的话,那么此话有理,于是她决定,省的折了墨兮的福分,从此便对他直喊其名。   后来突然有一天,她听说他要下凡历个情劫。   情劫啊!   溯镜记得不知什么时候从浮世镜中看到的一则故事,便是某个上仙喜欢上了历情劫时喜欢的人,后来执意要娶那个人接着欢欢喜喜的圆满结局。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用了“喜欢”这个词。   于是,她便真的要离开溯祈了,她打算也下凡去游历游历,顺便真正的走到他面前,告诉他:“我是溯镜,喜欢你一百多年了呢!”   溯祈问:“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走到他面前?”   溯镜答:“嗯。”   彼时她不知道,她付出了她作为凡人的溯府上下满门之血,以及自身被放逐的两百年。   溯祈问:“就算注定此非良配,也非要一试?”   溯镜答:“是。”   彼时她又如何能分清喜欢与不喜欢,配与不配,不经历一次错误的喜欢,她又怎么能在遇见那个对的人的时候做出对的决定。   “一场轮回后,你便要受升位劫,可想好了?”   瀑布的水肆意的溅得好几米高,声洪气阔的,差点把溯镜的回答淹没在这虚无之中。   “让他知道,我是溯镜,就好啦!”   这便是,九重天上,作为下一任真神继承的小真神——溯镜的第一次红鸾,注定夭折。   她的一生,也注定不是跌在这个人的怀里。   因为,他不是她的男主啦!? ☆、隐瞳楼 ?  太阳晕晕沉沉的,懒懒散散又歪歪扭扭的落了下去。   汜水江上淅淅沥沥的落着雨,江上的小船开始慢慢的划回了岸边,不过仍有那么几艘颜色亮丽花枝招展的船儿,带着琵琶古琴的音节,银铃般的笑声,江上飘着几块精致的手帕……   昌桦国的太子殿下,正在这其中的一艘船上,和他的国师苦思冥想着,喝了好几口闷酒。终于这位太子殿下撑不下去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国师说:   “叫她们来唱几曲吧。”   “荒唐!”   国师重重的用掌拍桌,桌上的茶杯都被震碎了,外面守着的侍卫立马急冲冲地冲了进来,太子殿下急忙忙的摆了摆手,让他们又都退下了。   “你身为我昌桦国的太子殿下,受万民敬仰而长大,如今在这国家生死存亡之际,还有心情听曲!”   国师的白胡子似乎都被气歪了!   太子殿下歪着脖子想要让国师的白胡子在他的视觉中摆正了,可是白胡子摆正了,国师的脸就又歪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乐趣,然后坐正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国师说:   “可是国师中午还有心情吃饭,连吃了两大碗!”   “……”   国师大人,在这等境界中,也是一阵无语。   他昨日便领着太子殿下匆匆的赶过来,就为了这一年才开一次的隐瞳楼,去问问他们昌桦国的未来。   传言隐瞳楼知晓世间万事万物,知过去,通未来。   要不是虞国的兵马打了过来,国师也不会这么害怕跑到这里来问问所以然。   而隐瞳楼对问题收取的佣金,便是付出问的那个人双眼曾经看见过的一切,而国师掌管着昌桦的太多秘密,思前想后,他便让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太子独自进去了。   可惜,这怕是最大的错误。   这位太子殿下走出来后,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然后说:   “国师!带我来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对的事!”   国师一时激动,急忙问:“是不是昌桦有救了!”   太子殿下似是认真的思考了思考,故弄玄虚的捋了捋一根毛都没有的胡须,道:   “那位楼主,实在是,美若天仙!”   ……   太阳彻底的落了下去,汜水江上的雨变大了。   江边的小贩依依不舍的收了摊子,一年开一次门的隐瞳楼缓缓地关上了门,在门口卖茶水给那些排队的人的小贩最后看了一眼关起的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乐滋滋的带着今天赚的钱回家了!   虽然一年只开一次,但是一次赚够一年啊!   慢慢的周围变得很安静,只有雨水落在汜水江上的点点声音。   隐瞳楼的楼主唤作陌卿,一袭黑色长发散在白色长裙之上,又顺着长裙落在了地上的裙摆之上,远远看着,倒像是一副泼墨的画。   陌卿此刻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忙碌,站在窗边静静的听着雨水,许是许久没有这么忙了,她伸出左手慢慢的揉了揉太阳穴,想要好好地放松一会,却突然听到了楼下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姑娘,今日已经结束了,有什么想问的,明年今日再来吧。”   楼下的侍女轻声却不带半点商量的对门外的姑娘说着,不过陌卿没有听到门外的回答,也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只是有微弱的老虎声,刻意压了好几度的发表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陌卿觉得有些有趣,便唤来了一个侍女,让她去传个话儿。   “明年今日,可为姑娘留第一个名额。”   又过了许久,雨水打落在江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陌卿还是听不到关门的声音,莫名的让她有些慌乱。   “那位姑娘有头老虎,是只白虎,就那么卡在门中间,怎么也不让半步,而那个姑娘,就那么趴在老虎的身上,竟然睡着了。”   在九虚妖界,以白虎一族为尊。而白虎一族向来骄傲,能驯服其做坐骑,想必那位姑娘的来头不小。   陌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来头不小的,必然也见过些来头不小的事,能得到些来头不小的故事,那么破例见一见她也无妨。”   侍女听了,倒也没什么吃惊,只是踌躇了一下道:“那姑娘睡得正熟,我们几个几次想喊,都畏于那头白虎。”   陌卿抽了抽嘴角,这姑娘,不仅来头不小,架子也很大嘛!   “好故事,是值得等待的。”   陌卿对着侍女说了一句,便挥手让她下去了。   她玩了玩手上的茶杯,一会儿便放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脖子里挂着的黑色玉石,认真的用手感受着它细微的变化,陷入了沉思,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侍女在门口说了句:   “姑娘有请。”   陌卿的手指一顿,挂着黑色玉石的红线不知为何断了开来,垂在了手边。几乎是无意识的,她把玉石放在了桌上,起身看着那位姑娘进来的方向。   陌卿有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这双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又什么都看得到。   她没有办法自己去看什么景物,但是能看到别人的双眼曾经看见过的一切。   也就是说,隐瞳楼的楼主陌卿,其实就是个瞎子。   “姑娘可将白虎留于门外,房子小,容不下九虚妖界的白虎一族。”   陌卿说完,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她突然想起这个姑娘似乎从出现在隐瞳楼的门前,就没有说过一个字,莫非是个哑巴?想到这一层,陌卿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疼了。   一个瞎子,一个哑巴,怎么沟通呢?   “自入房间,便是自觉交出记忆了,那么我就开始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连打了好几个响雷,闪电落在汜水江上,就像是想要劈开这江水似的,本来平静的江面接连翻滚了好几个大浪,岸边的零星花统统凋零,点点白色花瓣落在了泛起的浪上,又被卷入江水之央。   这位姑娘这双眼睛最初的景象,便只有连绵不断的汜水江,稀稀落落的零星花,高耸入天的隐瞳楼,在来到这之前,大片大片的空白,干净的仿佛她是个从天而降,就直接降到了隐瞳楼门口了一样。   “隐瞳楼开门迎客,这次确实看不到姑娘的过去,也不知姑娘想要问些什么,陌卿学艺不精,见笑了。”   陌卿微微欠身,白虎微微叹息。   陌卿有些疑惑,这只白虎,修为不低,可是却不能化为人形,倒也奇怪。不过那位姑娘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对此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说,”一直沉默着的姑娘,突然开口,气息平稳,语气淡然,“你能看到过去,知晓未来。”   “姑娘可以试试,去寻一寻诺琼扇。”陌卿缓缓开口,听到了对方停下脚步的声音,才继续道,“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似乎可以去寻一寻若琼扇。”   她的脚步声继续响起,开门后顿了顿,极低的说了句:   “溯镜在此谢过。”   关门。   汜水江上的雨,终于停了。? ☆、阿隐 ?  溯镜趴在白虎的身上,任其背着随意的走在汜水江边,刚刚下过雨的夜,空气中混杂着零星花的味道,淡淡的,仿佛在哭诉自己在这场雨水中的全军覆没。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走着,天际缓缓发白。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少年,黑衣黑发,和白虎的脚步一致的在旁边走着。溯镜瞥了一眼,倒也不在意,直到阳光开始洒了下来,远处青烟袅袅,似乎听到了什么叫卖声飘了过来,她才微微歪头,看着身旁的少年。   少年也微微歪头,看着她。   白虎停下了脚步,屈膝坐在江边水上,倒不是和溯镜一般看着少年,而是看向相反的方向,汜水江的江心。少年理所应当的停了下来,看着溯镜。   没有人说话,连白虎也适当的沉默着。若是远处谁看到了这个画面,坐在白虎背上的少女,脚尖落在清晨带点凉意的江水里,歪着头和少年两两相望,大概会有人觉得,此画面,还是有点不太协调。   原因或许就在,少女身上的衣服,实在破烂了些。   “你真不爱说话。”   少年终于忍不住,带点委屈的口气。刚说完他就开始活动活动筋骨,伸伸手来压压腿,还原地转了好几圈。   溯镜经过刚刚的对视,发现他的眼睛有几分特别,一只眼的瞳孔是暗红之色,而另一只则是纯黑色,而他的皮肤白皙的也不像之前在隐瞳楼外偶然看见的几个年轻人,倒是和隐瞳楼的那位女子有的一拼。   少年突然凑近她,双眼一下子变得异常明亮:“不过还挺漂亮的你!本少爷可以考虑考虑去提亲!娶了你!”   溯镜心脏慢了一拍,看着他的眼中的自己,下意识的还是回避了一下,气息有点不稳:“你资格还不够。”   少年在旁笑着,眼角弯弯的,他突然伸手就抱住了她,极其温柔的说:“小镜儿,本少爷或许哪天变成了你的夫君也不一定。”   不知何时落在溯镜颈间的黑色玉石,突然冷冽刺骨。溯镜推开了他,看着少年的眉飞色舞,她伸手摸到了那块玉石,低头观察了一下。   那是一块很漂亮的黑色玉石,光泽度很强,条理清晰不乱,就像是不流动的江水一般,冰冰凉凉的。   少年在旁边开始上窜下跳的说着:“你看你看,它叫冥水石,来头似乎还不小呢!我在里面都不知多久了,如今到了你的手上,你要好好保护它哦!”   溯镜皱眉,印象中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块石头,不过也许是自己没有注意过。   “你知道我是谁?”   “溯镜啊!”   “除了这个呢?”   “额。”   少年刚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就被她一侧身摸了个空,他嘿嘿的笑了两声道:“不知道了啊!”   溯镜拽着冥水石的手加重了点力度,少年急忙补充道:“不过我知道她说的诺琼扇在哪!”   汜水江终于被阳光完整的普照到了,整个江面波光粼粼,就像是繁星闪耀。白虎收回了放在远处的目光,投在了眼前二人身上。   “小镜儿,你知道怎么去找扇子么,你知道么!”   少年说他叫做阿隐,此刻正风风火火的爬上树,摘了几个果子,放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自己先吃了一口觉得甚是满意,便索性坐在树上把剩下的果子都扔给了溯镜和白虎。   “你知道。”   溯镜的声音淡淡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让阿隐想起自己曾经在隐瞳楼听过的一个来自江南水乡的一位小姐。   她当时特别无助难过,被家人赶了出门,当晚就和一个男子坐船打算离开故乡,可是那船却在半夜被一个水怪劫了去。男人死了,水怪带着这姑娘好几天,又毫发无损的把她扔在了隐瞳楼门口。而她进楼时,却失去了这一段记忆。   阿隐隐隐的似乎听说,水怪看上了那个姑娘,而她却害怕他,那几日什么也不吃,一句话不说,如果水怪接近她便大喊大叫。这只水怪也奇怪,也不说话,一直顺着她,等她某夜睡着了,就把她带到了隐瞳楼。   陌卿和她说了什么,阿隐当时没在意。他只记得她离开隐瞳楼的时候,整个嗓子都在颤抖:“怎么可能,我是人,我不是……不是……”   阿隐晃了晃神,再看时发现溯镜盯着果子盯了半天,终于下口尝了一下,可能觉得还可入口,便又连啃了好几口。连阿隐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心里满满的,整个语调都轻浮了起来:“那扇子啊!小镜儿,给哥哥撒个娇好不好?”   刚说完,溯镜咬着果子的动作就这么僵持住了,然后便看见白虎一个火球抛了过去,阿隐还保持着举着果子的姿态,整棵树却瞬间化成了灰烬,他还没反应过来便直直的摔了下去。   在降落的过程中,他听到了溯镜的笑声,虽然小小的,不过阿隐还是觉得,没白摔啊!   他告诉溯镜,那把诺琼扇,传言是将近一百年前,从天上直直的掉到了昌桦国的王宫之中,而一开始整个昌桦国的人都以为是上天感恩所赐的吉物,三跪九叩的迎了下来,藏在祖庙之中。可是后来不过多久,便开始了和虞国的战争,节节连败。   此时忠心耿耿的国师问天卜卦,发现此扇不祥,随后昌桦国当时的将军落无虚便主动要求将此扇赐予他,国君当然欢欢喜喜的把不祥之物,赐给了不祥之人。   说起落无虚这个人,就不得不说一段贼俗的风月段子了。此人如今已有□□十岁,为人甚是随性怪诞,不过颇具仙缘,五十岁时即可飞仙却放弃了。在他修道前,还是昌桦赫赫有名的将军,与本国公主玄杏对上了眼,将军公主,本也是一段佳话,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却成了败军之将。   自古败仗自然没有什么好结果,于是这位公主便要穿上嫁衣进花轿。   玄杏胆子小,是个不得宠的妃子生的女儿,虽极富才华和美貌,但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当年昌桦的王本想将她的姐姐,昌桦名正言顺的嫡长公主嫁给这位意气风发的将军,可惜当年本应由长公主为得胜归来的战士高舞一曲,她突然晕倒,怎么也唤不醒,便临时由玄杏上场。   就这样,一曲一舞,坐在左下座的将军,举着酒杯,直直的看着所舞之人,当即向王请求赐婚。王大笑三声,问站在中间的玄杏可愿意。   玄杏偷偷的望了一眼那位将军,微微的点了一下头道:   “玄杏但凭父王做主。”   而后来,她要嫁的人,却是一个在战场上打败落无虚,然后还想夺他未过门妻子的虞国皇子。一向胆小怕事的她,到了这个时候却特别的冷静,据传言说某日她遣走所有的奴仆宫人,偷偷的和落无虚说了几句话。   到底说了什么由于年代久远又太过隐私,不得参考,不过大概意思就是说,落无虚啊,本公主不想嫁给这个人,本公主还是喜欢你啊,所以能不能带我走啊之类云云。   可惜,当年的落无虚却放不下这将军的荣誉,也不想被人说吃了败仗还没有承担的勇气。娶玄杏,本就是敌国皇子对他的挑衅,可是,他又能怎样呢。   当时的年少气盛,他只说了一句话,便让玄杏彻底死了逃走的心:   “待我重整兵马,定迎你回来。”   玄杏燃起的双眼,就这么灭了下去。   或许当时他可能真的以为,会有这么一天,或许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有些事有些人,是等不起也不能等的。   玄杏公主凤冠霞帔,在去往敌国的路上自尽,享年16岁。   消息传到两国时,震惊四座。   君主立刻派其他公主出嫁,而当年的将军落无虚,也再没有打过胜仗。二十多岁,正是一个将领一展宏图大志的时候,他却降了旗落了幕,彻底离开了战场,选择了修道,此后,再也寻不到当年鼓起勇气让他带她走的公主玄杏了。   对于这个故事,溯镜听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像寻常喜欢看话本子的小姑娘一样适当的说了一句听后感:“两情相悦,就这么错开了,可惜可惜。”   野外,经久不停的蝉鸣,栖在老树上的乌鸦,飒飒的竹林摇摆着,还夹杂着溪水石头的细微声响,带着阿隐微微发笑的神色:“可惜什么,技不如人,还不敢带心爱之人离开,活该!”   说完靠在了白虎身上,也不管它发出的低吼,又一把拉着溯镜入怀。阿隐这一套动作做得何其简单何其自然,再重一些就显得如同凡间轻浮的公子哥儿,再轻一些就有些畏手畏脚不够利索。   “哎?”   不过对此,溯镜还是吓了一跳,而且发觉自己的心跳还不争气的加了些速,用力的想要推开他便听到他说:“野外冷,别着凉了。”   这么一句话,那么简单,却让听的人觉得眼角微微有些湿,挣扎着的力道放轻了些。她知道,已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和自己说过话了。   更不要说是,关心。? ☆、落无虚 ?  “话说我国与虞国这持续了将近百年的战争啊,当中还是有那么几个值得说一说的风月……咳咳……战斗故事的!列为客官,请听我细细说来!铛铛铛铛铛铛……话说……”   溯镜和阿隐此刻正坐在昌桦国的一间茶馆里,听着说书人在这兵临城下的大背景中,讲着自己国的痴男怨女和敌国的痴女怨男之间的爱恨情仇。   虞国的军队由他们的三皇子夙沙意亲自带兵,此刻就在城外不远处停留,现在的昌桦国表面上所有的一切是那么安稳和谐,安居乐业,而其实几天前的这里还是兵临城下的兵荒马乱。   那么而这场战火又是如何突然降了音,变成现在这样自由进出,茶馆照开,说书照说的安详呢?   说书人突然话题一转,从普通人的风月说到了一国公主的风月……不,是一国公主的英迹。   “幸亏,我们有一位敢于牺牲的公主为了我们的国家,愿意远嫁虞国!”说书人说到这里激动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喊着,“昌桦公主千岁!”   台下有些听众早已泣不成声,也盲目跟着大喊:“昌桦公主千岁!”   “昌桦公主千岁!”   “千岁!”   ……   所有人都只会喊着千岁,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问一句,为什么泱泱大国,被敌方打到兵临城下的时候,是靠一个女子站出来解救他们?!他们的君主呢?他们的将士呢?如果这些都没有用,那么何不多养几位公主,反倒省了不少钱。   而溯镜和阿隐,就是在这样一个吵杂的茶馆里见到了落无虚。他端着茶杯坐在最靠近说书人的地方,带着一种不好说出感觉的笑容。阿隐说这本应该是一个怪老头,可是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却觉得此刻的落无虚却像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阿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坐在了落无虚旁边,然后示意让溯镜也坐下来。溯镜怀里抱着差不多跟小狗一样大的白虎,这个比喻是阿隐说的,不过他的原话是:“这白虎还会缩小哎!不过怎么跟狗似的,来!叫一个我给你骨头啃啊!”   自然白虎看都没看他,闭上眼睛然后哼也不哼一声,高贵冷艳的紧。   “这白虎?”落无虚却丝毫没有注意这两个不请自坐的人,一个劲的盯着白虎猛看。   “老爷爷你眼花看错了,那是狗!”阿隐还气着之前白虎半点没理他不给面子的事情,抬手给自己倒茶,顿顿看见溯镜坐下来后不动半分的模样,便顺手也给她倒了杯茶,“小镜儿不怕不怕,这老爷爷还吃不了你,有我在呢啊!”   溯镜默默的倒吸凉气,不去理会他。不过似乎长期没有和人交流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自己似乎对很多事情都很陌生的样子。   能在这种情况下遇见这个样子的彼此,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至上的幸运。   “这位公子说话可真有趣。”落无虚不再看白虎而是意味不明的看了溯镜一眼,“妖界白虎一族,乃是王者,同九天的天帝一家是同样的地位,姑娘好生本事。”   说完又认真打量了下阿隐,那暗红色充满诡异感的眼眸却斜眼看着他,还故意轻佻着眉毛说:“本少爷知道自己长的漂亮有诱惑力,可是本少爷已经准备向小镜儿提亲了啊,再说你都是个老头了,可别迷恋少爷我啊!”   落无虚听完拍桌大笑不止,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酒壶往茶杯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端起茶杯一口喝完里面的酒,接着阿隐的话说:“年轻人,就你这样的性格估计是不会娶这姑娘的吧。”   这话引了溯镜的侧目,却只见阿隐吃着花生漫不经心的答着:“与你何干。小镜儿,我们是为了什么来的来着?”   溯镜的声音有些冷:“诺琼扇。”   “你们想要那扇子?”   落无虚把酒壶递给了溯镜又瞥了一眼自己的茶杯笑眯眯的看着她。阿隐一把抢过还在发呆不解其意的溯镜手上的酒壶喊着:“这粗活,就不劳烦我们家小镜儿了,本少爷亲自给你倒!”   说完正准备给落无虚倒酒,老道便抬手迅速挡住:“这姑娘难道要一直靠你?”   “有什么不能的?”   阿隐挑眉有点不快,重重的放下酒壶,震的整张桌子响了一响,溯镜直到听到下一句,才泛了点涟漪,阿隐说,“我会一直待在她身边的。”   阿隐啊阿隐,后来的后来,真希望你一直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落无虚不说话看着溯镜笑,这气氛让人有点发怵。   半晌无人说话。   其实刚刚溯镜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似乎那老道想让自己给他斟酒,阿隐不让?   溯镜松开白虎,起身拿过阿隐手上的酒壶,阿隐随即瞪了她一眼也没再说话。她给落无虚满满斟上了一杯酒,倒酒时靠近酒壶,清楚的闻到了在空气中挥发的酒香,有点刺鼻但是却让人异常清醒,不自觉的多闻了两下。   倒完后,溯镜依旧站着,轻声慢语,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知今日喝了我倒的酒,会不会折了你的修为。”   落无虚抬手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又慢悠悠的笑说:“美人倒酒,折了修为又何妨!”再次举杯,一口气把剩下的喝完,好不畅快,接下来的话说的也好不畅快,“这扇子不在我这。”   “你耍我们啊!”   阿隐猛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把自己的脸埋到手心里去,又从指缝间愤愤的看着他,就好像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不满。   落无虚依旧笑着看着溯镜,阿隐却一把抢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说:“你还是别喝酒了吧,对身体不好。”刚说完阿隐就发现自己手上的茶杯不见了,再打量一下发现杯子已经在落无虚的手上,而且还以极快的喝下了刚刚自己给自己倒的酒。   落无虚喝完还假装叹着气摇着头还捋了捋胡须:“年轻人,心浮气燥。”   “老头,我不一定就比你年轻。”阿隐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态,看了一眼落无虚缓慢的给溯镜倒了一杯酒然后看着说:“尝尝,这酒可是好酒。”   溯镜接过酒杯浅尝了一口,不过自己也不太懂酒,所以也不知道这酒和其他的酒有什么区别,入口还是涩涩的。她放下酒杯才发现落无虚的神态不像开始时那么镇定,他左手大拇指按住太阳穴闭着眼睛,表情似是在挣扎着什么。再看看阿隐唇角笑意,顺手抓了一缕溯镜的头发在手边玩弄。   白虎这时候才半睁开眼看着阿隐,快速的伸了只爪子狠狠地打了阿隐玩着溯镜头发的手臂。被这么一击,阿隐猛的收回了手,一阵火辣,他立刻寻找源头,发现白虎在瞪着他,一副护主的模样,这时候阿隐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莫名的就被逗乐了。   “还有两下子嘛,看样子我是小看了。”落无虚突然神态正常,大笑了几声,转而正经道“暗红瞳孔,都是杀戮太多,上天降罪之人。原来还以为只是传说,原来真的存在。”   阿隐低头默然一晌,抬眼看着他问:“扇子在哪?”这时候的阿隐和溯镜这几天接触到的他有点不一样,说不出来怎么回事,可是好像也很熟悉,就像是看见了一条黑不见底的河,就像颈间的冥水石,苍凉冰冷。   “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我想请姑娘帮我一个忙,可好?“落无虚不再和阿隐纠缠彻底转向了溯镜。   不过溯镜还是看了一眼阿隐,他没有抬头,动作缓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放在一旁也不喝,一点一点的摇着茶杯,低头观察着什么。   溯镜收回目光,对老道微微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想必两位也知我与玄杏之事。”   溯镜脑海转了一下,玄杏就是那位百年前落无虚喜欢上却不能在一起最后自杀的公主。   落无虚苦笑:“我和她,向来没什么缘分,罢了罢了。”他边说边在半空中随意的摆摆手,这一摆怕便是舍弃了几十年的舍不得放不下,“我已是将死之人,只求你们帮我去问问这一世的玄杏可想离开,可仍旧不想嫁到虞国去?如果她想离开,请你们帮帮她,如果不,也希望她能快乐。”   “老头,你死了也是会飞升为仙的,要我们去问干什么?”阿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桃子,一边啃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恢复了开始时的口气。   “呵呵。”落无虚捋着他那所剩不多的胡子意味不明地说,“我还是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的好。”   几十年,或许他知道这段感情早就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终结,而这些年的固执不过只是自己没有放下的一个念头,转世后毕竟早已不是当初的人儿了。或许过了三渡川,喝了孟婆汤,终究还是不一样。   “我会去找她的。”溯镜说。   “那扇子,就在这一世的她手上,了结了,便拿去吧。”   ……   ? ☆、昌虞史战 ?  “白虎白虎,你不吃胡萝卜怎么行?我可没有肉给你吃啊!”   阿隐拿着胡萝卜诱惑着白虎吃素,白虎很傲娇的头转过去闭上眼睛不看阿隐,阿隐还是坚持着立刻换了一个方向在白虎面前晃着胡萝卜,白虎被阿隐吵的烦了,突然睁开眼睛瞪了一眼阿隐,然后阿隐开始尖叫:   “哇!小镜儿!你们家白虎还会瞪人!以后让他出去吓人我们就有吃的了!”   阿隐揉啊揉,又揉啊揉白虎的毛,白虎终于实在受不了起身飞快的跑掉了。边跑还回了一次头大吼了一声,以示不满!   溯镜啃着阿隐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看着白虎消失的身影微微歪了歪头。   “春天到了,他也要找个母老虎调调情啊!”阿隐保持着之前蹲着的姿势,把原来用来给白虎吃的胡萝卜自己啃了起来,“按照我们这个速度,还有还好几天才能到那个虞国啊!”阿隐说完,绝望的就地躺下了。   白色的袍子,散开的墨发,绝美的人儿,躺在森林里啃着胡萝卜。      自从在昌桦国见过落无虚后,倒是发现当年的玄杏在这一世,还是个昌桦的公主,只不过成了昌桦国的嫡长公主,太子的妹妹这样一个比前一世好些的身份。就算身份好了些,但是命运委实很像,还是逃脱不了被敌国,也就是虞国的皇子看上,然后披上嫁衣嫁过去。   溯镜都觉得,她和敌国的皇子倒是纠缠的紧啊。说不定前几世的某时某刻,她受了这位皇子的恩,现在是来报恩的也不一定。然后被落无虚横插了一脚……   想到此,溯镜觉得有阵风吹过,连带着浅绿色的裙摆微微上扬,头发也在风中凌乱了。   这一世的玄杏,便是说书人里说道的“敢于牺牲的公主”——昌桦公主。   这位昌桦公主,在嫁去虞国之前,其实并不是以国命名的,听说当时虞国的军马已兵临城下,敌国皇子亲自领兵就站在城下,随时可以进攻。而这位公主盛装站在城墙之上,俯视几十万大军。然后虞国的三皇子便带着十里红妆和十座边城以及这位公主离开了昌桦。   所嫁当日,已经白发苍苍的君主,当着满城文武的面宣称:“从此,你便是我昌桦第一个以国为名的公主——昌桦公主!”   落无虚本来是想让溯镜去问问昌桦,是愿意嫁还是不愿意嫁。   后来由于……咳咳……   由于阿隐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在集市上溜达来溜达去的,东看看西看看,不过虽然溯镜什么也没说,可是那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看着各种小东西。最后他们带着一只像狗一样的白虎,买了五串糖葫芦,八个糖人,好几包糕点,几本话本子,还分别置了几套衣服,都用的是阿隐从老道那里偷……拿来的钱。   溯镜也就终于可以把那套破烂的衣服换成了一件浅绿色的裙子,看着很是素净,正好也应了她的名。阿隐特地挑了件白袍子,打着一把扇子摇了摇问她自己像不像个谪仙一样的风流公子哥。   正式因为他们这样的买买买,所以错过了昌桦出嫁的日子,也就没能在出嫁前去问一问她的心意。思前想后,只好去虞国找她了。这里又要提到一个小插曲,关于交通工具的问题……   溯镜本可以骑着白虎很是潇洒的奔向虞国,可是,白虎不认得路,溯镜也不认得路,一路只能不停的问人确定方向。而阿隐,他原意是让白虎也顺便顺便载着他一道嘛,可惜,白虎一族不愧为白虎一族,无论阿隐怎么软磨硬泡还是直接动手都丝毫不为所动。   他只好垂头丧气的和溯镜哭诉,然后思考着自己是御剑飞行还是腾云而去,溯镜看着他想着想着突然脸色一白,然后听到他说:“我们还是步行吧。”   阿隐脸色发白的原因也很简单,他突然发现,自己首先没有一把剑可以御剑飞行,其次也没有一朵云,可以腾云而去。   阿隐其实,对自己的过去也没什么了解。只知道自己在冥水石里呆了很久很久,意识有时,便就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在一块石头的空间里,听着隐瞳楼的楼主常常对着自己说:   “师傅,我想你啊。”   “师傅,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记不清你的样子了,可是你怎么还不来找我?”之类的话。   开始阿隐推测自己可能是那个师傅,后来听着听着,又觉得她的师傅可能是个女的。再后来听着听着,又觉得可能是个男的……然后他就在冥水石的空间里凌乱了,再再后来,他再也不去思考自己从何而来,只想着,安安静静呆在这里修炼就好了嘛。   直到那天溯镜来了隐瞳楼,许多年挂着的红绳突然就断了,然后不知为何,这块石头就像自己有意识一样,在一场微微有些混乱的小战斗下飞向了溯镜颈间,红绳又恢复如初。   这是阿隐,第一次有了从石头中走出来,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想法。   所以,有些法力,阿隐自己并不记得,只是下意识的去用。而当认认真真的去思考该选择什么交通工具的时候,发现只有步行最适合自己了。   说白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法力。   虞国本就是一个多山地丘陵,农牧均不兴的国家。或许也正因如此,国民便是个个骁勇善战,身手不凡。也因为此般,从百年前便开始了和昌桦的战争。   历史上,两国一共有三次战争尤为重要。   第一次,便是当年虞国首次在边疆开始偷偷掠夺土地,被昌桦十几万大军横扫虞国区区几千人,虽然名义上昌桦大胜,可是即便这样,虞国还是能强行留下了一座边境交易大城,昌桦当时的国君震怒,可是已无可奈何。   第二次,当年虞国的太子殿下,曾带领十几位轻骑,烧了落无虚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又断了他们的水源,把落无虚的军队在夏谷中困了三天,最后一举攻下,导致昌桦国死伤无数,也是虞昌两国之战的转折点,史称为“夏谷之战”。此战后,昌桦几乎无胜仗。   第三次,便是不久前发生的,虞国三殿下一路势如破竹,兵临城下,却只娶了昌桦公主及带回了十里红妆,十座边城。听说也因为这位殿下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回国后虞国的王甚为不满,功过相抵,什么奖励都没有给这位三殿下。   百年的战争,最接近赢的时机,偏偏娶了一位公主离开,也不知这位殿下作何感想。   薄雾笼罩着整座山谷,零星花树稀稀落落的散布在其中,一阵清风飘来,零星树摇摇摆摆,天空中开始飘着点点白色花瓣,带着朝晨的露水。拨开眼前的零星花枝,隐隐看到一袭银发,白色长袍。   虽然看不清楚这个人的容貌,但却觉得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飘渺的一种矛盾状态。溯镜定了定神,缓缓地向前走了过去,想要喊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喊不出口。这条路仿佛走了很久很久,一伸手那个身影便似乎又远了一些,反反复复的,永远都碰不到。   迷迷糊糊中,溯镜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在白虎的背上醒了过来。低头看到一袭白袍的阿隐正坐在火堆旁发呆,他似乎在看着什么,看上去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溯镜也没有管他,就盯着他的一袭白袍,想到了刚刚梦中的那个背影。   银发白袍,可惜,溯镜终究想不起来他是谁。   天已大亮,阿隐继续啃着之前没有吃完的胡萝卜,这时候看见白虎叼着一只兔子慢悠悠的走到溯镜面前,放下了兔子。   溯镜俯身摸摸它的头,白虎瞥了她一眼,也不搭理,慢慢的踱步到一旁趴了下来,发现最近白虎对自己的态度也是直线下降,这让溯镜有点儿伤心。   “就知道白虎会打猎,弄来了一只兔子啊!”阿隐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一些柴火,然后对着白虎那边大喊了一声,“白虎!火!”   白虎半点没有动,但是柴火却烧了起来,阿隐自顾自的串好了兔子对溯镜说:“等会就有肉吃了啦!”   正当阿隐将烤兔子这项工程,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却听到一个爽朗的少年的声音:“敢问可是阿隐公子和溯镜姑娘?”   溯镜应声望了过去,墨青长袍为底,一个简单的黑色发带束起了所有的头发,长发在空中摇摆着,眼神清澈宛若婴儿,微微扬起的笑容诠释着一份天生的温和气质。   不过少年说完话后许久,也没有听见有人回答他的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少年只好自顾着道:“我是落无虚上仙的凡间弟子,前几天有听师傅提起过二位,特有此问,叨扰了。”   “落无虚成上仙了?”阿隐颇为不信的嘲讽着。   “家师前几日本要飞升,却突然唤醒了轮回前的记忆,原来他本是天宫的战神,下凡来是因为犯了错,来帮别人造劫之类。”少年说的平平淡淡的,还是掩不住眼底对师傅的崇拜和骄傲。   作为凡人,诈知道自己拜了个似乎很了不起的仙人师傅,自然也是会一时神志不清,崇拜骄傲的。   “哦——”阿隐拖了个长长的音,表示知道了,也不感兴趣了。   少年有些为难,犹犹豫豫的还是又讲了讲,溯镜倒是在一旁,颇为无聊的仔细的听了听,却没想到,故事竟是个这般发展。? ☆、夙沙意 ?  落无虚受了几十年的情伤,本以为自己就要飞升了,临走前还把自己的情人托给溯镜阿隐照看照看,却没想到原来自己这一世只是来凡间的一场轮回,不过是自己十万年里的一瞬而已。   那么这段情突然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不过对于夙沙诺,这个自己难得头一回收了个的凡人弟子,还是希望他能好好修炼,也许哪一天能飞升为仙也许能和自己的缘分久些,便特意为他写了封推荐信让他自己去璧灵岛,嘱咐他一定要去好好修炼修炼。   当他把一切都处理好,决定回到天上去过他神仙的自在日子的时候,却突然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然后又突然出现一个蒙面人将自己师傅带走了。   这徒弟也傻,看着自己师傅突然发疯了被别人带走也不象征性的拦两下,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哭了好久,然后又不知为何,突然好像收到了自个的师傅的消息,说是让他去绝经谷,于是便赤手空拳,一派天真的就跑了过来。   “我并非一派天真,也有找了帮手,还未到而已。”少年认真的反驳着,并询问,“不知二位可否愿意帮忙?”   故事突然讲完,溯镜觉得有些没意思,遂从白虎的背上爬下来,少年满眼期待的看着她伸伸胳膊伸伸腿也不说话,满眼的光芒又暗了下去。此时正专注烤肉的阿隐缓缓道:“按理说,我们和落无虚的交情……”   一话三喘,引的少年又燃起了小火苗。   “委实没什么交情。”   火苗跌进了深海。   少年一边低着头叹气,一边说着:“只能指望三哥哥了。”   “你还有哥哥啊。”阿隐随口问道,弟弟这么没用,哥哥又有什么指望呢。   少年却突然捂住口,周围望了望,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倒是又引起了阿隐的兴趣:“你哥哥是谁啊!”   少年似是认真的想了想,继续道:“其实对二位而言也算不上大的秘密,我本是虞国的四皇子夙沙诺,我的三哥哥,便是先前进军昌桦,迎娶昌桦公主的虞国三皇子,夙沙意。”   少年说着不是什么秘密,确确实实让溯镜和阿隐受惊了!   落无虚不是和虞国三皇子是情敌么!怎么会收情敌的弟弟做徒弟?为了把他教成这种呆傻的模样报复夙沙意?!   “绝经谷离这远不远?”阿隐突然就对这事有了极大的兴趣,挑眉带笑。   “差不多就在眼前。”夙沙诺侧身,身后是一片雾气笼罩的森林,阳光艰难的打下来一些碎影。   “怎么给你说过后,显得周围那么阴森。”阿隐嘴上虽说着,却带着明显无所谓的味道,仔细查看兔子的烧烤情况然后大喊,“白虎!这个火都要灭了!”   话音刚落,火苗一下子蹿的很高,点燃了上面的树枝,周围顿时被火光包围了起来!   “死白虎你想烧死我啊!”阿隐迅速跳开,此刻溯镜离他离得近,清楚的看见他迅速的闭上眼睛后,嘴角半分未动,周围的火就快速灭去,然后他又笑眯眯的转头看着自己说,“可以吃兔子了哦!”   唇角邪魅,肆意盎然。   “为了防止误闯,只有心中想去绝经谷的人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夙沙诺丝毫没有受火灾影响,此刻甚为开心,“所以说,两位愿意帮忙了么!”   阿隐没有理会这个傻徒弟,抬手拍了拍溯镜的头:“反正虞国这么走有些远,不如等会搭个车。”   溯镜晃了一下神,猛地一把推开了阿隐,声音异常清冷:“放肆!”   一种骨子里的疏离一瞬间袭击而来,本能的开始维持自己和阿隐的距离。当话已经说出来的时候,眼神凛冽的让阿隐露出疑惑的表情,也让溯镜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又没有抓住,空落落的。   绝经谷虽在凡间,却是墨兮神尊历劫轮回时曾经呆过的地方,本应该是个仙气缭绕之地,后来却成为妖王之子离籍的住所。还听说当时这位轮回渡劫时的墨兮神尊和妖族准继承人离籍殿下,关系曾很好很好,是当时仙妖和平相处的典范。   不过在墨兮归位时,这位妖王之子却奇迹般的消失了。听说妖界为了寻这位殿下,四海八荒,九天九虚,能进的地方都进了,也没有寻着。   而这绝经谷也就空悬着没有人动过了。   “他们来了!”夙沙诺突然语调变快,站了起来。溯镜望了望阿隐,他半点动作也没有,于是溯镜也就没有站起来继续托着下巴发呆,直到来的这个人完全进入她的视野。   “在下虞国三皇子夙沙意。”   得体却没有什么感情的笑容,蓝色为底黑色为纹的轻便战衣,五官立体,可以用英俊非凡来形容,而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就是从一场又一场浴血的战场上活了出来。比起落无虚,他似乎更能承受“战神”这样的称呼。   而让溯镜注意到他的原因,则是他那满头的银发,韶华白头,这在人间是极其少有的,而这一头银发,又让她想起了做的那个梦,梦中的那一袭银发,白衣长袍。   “这些是我带来的人马。”夙沙意转身,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突然冒出好些人,不规则的默默站在阴暗处,看得出来似乎都有些能力。   “哥哥好生厉害!”夙沙诺温和的鞠了一礼,显然他对夙沙意身后出现的人十分惊讶,而阿隐则依旧保持坐在篝火旁的懒散模样。   “不过是一些江湖道士。”夙沙意轻笑,看着自己的弟弟,比划了两下道,“长高了很多嘛!”   阿隐还在生刚刚溯镜推开自己时候说的话以及那种语气,这时候又看到这么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很是不爽,于是又轻描淡写的在旁说了句:“都是些不上流的法师道士罢了。”   溯镜感觉到阿隐刚把话说完,周围的气温便一下子下降了好多度,她往人群中望了一眼,便觉得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自己,如同死灰般的神情,有点儿吓人,而自己的目光却难以收回,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抓住了灵魂一样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溯镜随手抓到了阿隐的袖子,费了好大的力才微微抓紧了些,这时阿隐才察觉出溯镜的不对劲,突然一把握住溯镜的手把她向后拉,然后猛然起身,飞速的到了那个人面前手一挥,而那个人,也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这是溯镜第一次看见阿隐杀人,迅速果断,毫不犹豫,却是为了自己。   “说你们不上流还不服吗!”阿隐语气似是淡然却带着一种狠厉,然后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极其缓慢的往回走。溯镜瞥见夙沙诺诧异的表情,相比较而言夙沙意的表情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仿佛死去的那个人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教导无方,还望见谅。”   夙沙意向溯镜的地方微微行礼弯腰,溯镜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心里却翻滚了好几轮。阿隐也没有理会,走到溯镜面前,抓起她的手腕摸了摸脉搏,所幸这位三皇子说完话自己也就收礼起身了,不然就这样弯着腰估计也没人会喊他起来的。   刚刚那人用的是一种秘术,以眼睛为媒介勾住溯镜的魂魄,使其停止呼吸魂魄涣散,这是一种极其歹毒的秘术,极快的时间便能致人于死地。   夙沙诺东看看西看看,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不如我们商量商量怎么进绝经谷的事情吧。”   千山鸟绝,万径人灭,此乃外界印象中的绝经谷。   然而实际的绝经谷则像极了溯镜做的那个梦中的场景。稀稀落落的零星树散漫的长在谷中,浅浅淡淡的薄雾笼罩着整座山谷,飘飘零零的白色花瓣为这个谷添加了几分诗意柔情。   这,不是梦中之地,也似了十之□□了。   溯镜一行进谷进的极其简单,什么机关妖兽也没有遇到,就连偶然遇到挡路的零星树,也都十分知情趣的让了路,这倒是让一行人有些始料不及。只不过白虎走在最后面,时不时的停下来四处张望,一双平静的眼眸中,似是在燃着什么。   阿隐都看不下去跑过去拍了拍白虎说着:“白虎乖,不怕不怕,哥哥会保护你的啦!”   白虎迅速的瞪了一眼阿隐,而阿隐也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抬手便挪开了在白虎背上的手,顿时背上冒出小火花,刺啦刺啦的燃着背上的几根白毛,而阿隐则在旁笑眯眯的说,   “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窜的老高的火,想把我烧了的事情了。”   背上有火,这白虎哪里忍得住,一个怒吼便把阿隐围在了一个火圈之中,阿隐此刻轻笑着目光却不那么友善,也就在这一瞬间白虎身上的小火花越窜越高!   溯镜在原处,隐隐的都能闻到烧焦的气味,而在阿隐身边的火只是包围着,看起来对阿隐也没有什么伤害力。   “阿隐!”溯镜怒斥,却慢了一步。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白虎的身边,顿时小火花退去,也借着之前的火花照出了来人的面容,墨青色头发随意的在左边肩前束着,表情可以用愤怒来形容,一动不动的看着阿隐不说话。? ☆、雨落川 ?  阿隐的火烧了白虎都有了焦味,这时候突然火花退去,出现一个生气的青年。   阿隐看着青年生气的脸庞发笑:“这是白虎的人身吗?怎么这么不可爱啊!”   话刚说完,白虎便从这个人的身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又慢悠悠的踱步到了溯镜旁边仿佛在说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冒出来的那位青年也没有理会阿隐转而看着溯镜的方向,微微颔首:“在下九虚妖族雨落川,此乃白虎一族的血脉,看来应是受了封印失了部分法力,希望能将白虎交于在下带回族里,好好调养。”   雨落川的话说完,清风一阵吹起,零星花飘着,他低头的动作始终没有抬起,一直静静等待着溯镜的回答。   溯镜微微叹气,终于开口:“我又怎能信你?”   雨落川从怀中拿出一物,双手奉上:“若姑娘要是为了白虎好,请将其交给我。至于雨落川之名,在六合榜上也是有的,大可放心,如有问题执此牌来妖界寻我便好。”   这里溯镜就不得不被阿隐普及了两个常识。   一为六合榜,又称为六合百榜,坐落在九天九虚交界之处,一边九天一边九虚,听说是当年上魔沉睡前一手劈开的一块石碑,为名六合碑,直入云霄。这块碑不知多少年后似乎有了灵气,慢慢的开始出现了一些名字,后来仙妖众人研究了好久,发现此乃按四海八荒九天九虚的综合实力排出来的百位名单。   此后,能进六合榜,变成了一种无上的光荣。   二便是雨落川交给溯镜的一块墨绿色的玉石牌,此牌乃是雨落川的修为所化,在妖界,这种玉牌则表示了给出的人对你的极大尊重,而且也算欠下了对方一个承诺,不是有了大的恩情,妖界的人是不会轻易给别人这样的玉牌的。再加上雨落川在妖界的地位不凡,整个妖界必会因为雨落川而以礼待之。   所幸阿隐在隐瞳楼待的久了,这些常识记得牢靠,不然就算雨落川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了溯镜,没准溯镜也就当成一块装饰品,或者没有的牌子直接扔掉。   不过即使这样,溯镜看了看玉牌,抛了抛还是觉得没有太大的意思。   雨落川又做了个双手叠加恳求的姿势,甚是郑重的说道:“请将白虎交给在下。”   溯镜望了望身后的白虎,它倒仍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又看了看阿隐,他眉毛挑起似乎很有兴趣的打量着白虎也没有说话。   她大概的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有说不的能力,首先这白虎本就是妖界的,交给他也就是让它回家,二来自己就算不交,也打不过这已经明说了自己在六合榜上有名了的雨落川。   溯镜又把玩了一下手上的墨绿玉牌,轻声的说了一个:“好”字。   说完之后,还是有一种卖了白虎的感觉,终于,溯镜记忆中最开始的存在,也被夺走了。   终于解决了白虎的归属问题,一直憋着的夙沙诺跑了上来,劈头盖脑的就问人家:“雨落川雨落川!你有没有看到我师父!”   雨落川压了压眉毛,众人都压了压眉毛,气氛有点诡异。   不过雨落川的修养还是不错的,耐心的问:“尊师可是位上仙?我之前路过前面不远处的山洞,大约感觉到了一位上仙的气息。”   “对对对!他应该是为上仙!他叫落无虚!”   听到这话雨落川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反问道:“尊师可是天宫中那位落无虚将军?”   夙沙诺歪着头思考了很久,模模糊糊:“应该……应该是吧,老头好像说自己是什么将军?还是什么,来着?”   晕倒!   雨落川平复心情中。   总之最后,雨落川还是耐着性子告诉了夙沙诺好几遍那个山洞的大概位置后,便带着白虎先行离开了。于是,剩下的人便又继续前行。一时突然失了白虎,让溯镜平添了几分惆怅,不由认真的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太容易的就把白虎卖了出去了呢?   夙沙诺听完雨落川的话后,则是快步疾驰的想要感觉找到他说的那个洞口,所有挡路的花草他都毫不犹豫的劈了开来,连原本飘着的零星花瓣见了他这副模样,也都纷纷散了开来,一点也不敢靠近他。   好不容易走到了雨落川说的那个洞口,夙沙诺又特别不怕死的直直冲了进去,夙沙意想拦都没有赶上他的速度,随即就听到了一声撕裂的惊叫,是夙沙诺的声音,这声叫引得夙沙意也急速的冲了进去。   “两个赶着投胎的啊!”阿隐评价着。   溯镜跟着阿隐和夙沙意带来的人马,在那小小的洞口门口挤了好久,挤的满脸通红才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想想这一趟走的也委实不太容易,丢了白虎不成,还受这等罪,找到了落无虚后,一定要从他那里坑点东西才行。   然后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正是前不久才一起喝酒聊天的落无虚,他此刻在那山洞中间安然的躺着,周围还残留着丝丝血色,全身上下似乎血液都被抽光般,而且整个身体早就变得透明,下一秒可能就全部透明,然后消失了。   总总迹象表明,他确实是已经死了。   “这白虎?”   “老爷爷你眼花看错了,那是狗!”   “年轻人,就你这样的性格估计是不会娶这姑娘的吧。”   “这姑娘难道要一直靠你?”   “不知今日喝了我倒的酒,会不会折了你的修为。”   “美人倒酒,折了修为又何妨!”   “我还是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的好。”      “那扇子,就在这一世的她手上,了结了,便拿去吧。”   ……   溯镜死盯着看了几秒,整个尸体就消失了,又那么一个瞬间,让溯镜觉得有些难过。   从此,世上再无落无虚,不管是人间的,还是天上的。   “师傅——!!!”   绝望的少年终于止不住泪水,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痛哭起来。   夙沙诺作为虞国的四皇子,却成为敌国曾经的将军的弟子,这其中有段传奇说起来也让人唏嘘不已。   虞国一共有四位皇子,不过只有大皇子和四皇子是正后所生,而大皇子在某年的中秋之夜,失足溺水而亡,举国同悲。两年后四皇子也就是夙沙诺出生,不到一年又被太医查出身患绝症,药石无灵。这一年,虞国上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气氛异常凝重。   落无虚就是在这个时候,晃晃悠悠的走到了虞国,迷迷糊糊的救了在射猎中不小心困于狼群的三皇子夙沙意,然后醉卧在了夙沙意面前。   醒了后的落无虚,盯着小小年纪的夙沙意盯了好久才道:“听说虞国这些年总会出现一位银发的皇子,骄勇善战,但总是英年早逝,这一代莫不是你?”   夙沙意把这话过了好几遍,才明白过来人家在问你是不是会早死:“这一代皇子中,目前也只有我是天生银发,父皇常说,我与当年早逝的叔叔很是相像。”   落无虚顺着胡子顺了好几遍,又从床上爬了起来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遭才问:“这命运也是神奇,但若给你个改变的机会,你可乐意?”   不过落无虚这么说,可不是为了救什么人,只是想让虞国的军队实力弱些,让昌桦能够多安稳几年。   彼时的夙沙意,不过六七岁的孩童,却煞是认真的答:“若我能像叔叔那样,为虞国在战场上抛撒热血,也算是值了。不过若您有这般的法子,不如救一救我的弟弟。”   也不知为何,落无虚竟真的答应救他的弟弟,而从此这位四皇子也就彻底脱离虞国的皇室之中,成为人间游道落无虚的首位,也是上仙落无虚的唯一弟子。   作为交换,夙沙意也答应落无虚,他日若有机会,定会给昌桦一口喘息的机会。或许谁也没能想到,此般因,结下那般果。夙沙意兵临城下,依旧惦记着儿时的诺言,以迎娶昌桦公主为由,给了昌桦一口喘息的机会,却也间接的夺走了落无虚转世的玄杏。   而这个四皇子,夙沙意,此刻却只能在这里,为了他师傅的死,而痛哭不已。   “为什么要杀了师傅?!”夙沙诺的双眼通红,发疯似的突然站了起来,“师傅都死了!我又有何脸面活着?!啊啊啊——!”   话没说完,他就立刻拔出剑向脖子上抹去,阿隐眼疾手快,立刻伸出右手在空中一抓,夙沙诺那边的剑就好像受到了阻力般无法动弹,不过依旧强行拉扯着剑,眼泪急急地落着。   此时,溯镜却看到阿隐的手上缓缓地出现血丝,他的面色也变得不太好,倒吸了口凉气说着:“一把剑还能把我弄流血了,真是神奇。”   说完他加力一挥手,夙沙诺手上的剑就迅速的飞撞上了山洞的墙壁,并且一下子刺到了岩石里面,“你师傅还欠我们扇子,你还没到死的时候。”   夙沙诺又一下子跪倒在地面上,头发凌乱,眼神空洞,一脸颓废模样,他不明白,为什么最后的结局会是如此这般。   ? ☆、十里红妆 ?  绝经谷一事后,夙沙诺就变成了不能自己的娃,在这个时候,作为哥哥的夙沙意只好将其带回府中休养,溯镜和阿隐自然跟着他们一起蹭……不,是住进了这位三皇子的府中。不过夙沙诺却迟迟不能从悲伤中苏醒过来。   溯镜闲来无聊,只好独自在府中游荡。而这三皇子的也真是够大的,她都不知走了几个分岔路,几座小桥,看着满园的花,不自觉的又把梦中的零星花和绝经谷中的花慢慢的重叠了起来,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身处何处。   眼前似乎看到很多开满了零星花的零星花树,然后空中又飘着似有若无的花瓣。   恍惚间,似乎有个手帕夹杂在零星花瓣中飘了过来,溯镜刚想伸手去接,却还没有抬手,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丝帕迎面上来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微微的光透过丝帕照在脸上,眼前已也没有了什么零星花瓣,看着有些迷糊。   丝帕又突然离开了溯镜的脸上,视线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她回了回神,定睛一看,有一女子正急急忙忙的和自己说着什么,再定定心,溯镜才感觉自己听到了她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让这丝帕飞了,挡了姑娘的视线,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溯镜细细打量了下这个女子,应该是为女婢,可是穿的又有些不像是夙沙意府中的人,怎么说呢,这三皇子府中的婢女如同一般虞国少女一样,穿着相对开放,在这么一个季节里,她们可以穿着短袖短裙在街上走来走去,别有一般风情。   而眼前这个姑娘,长袖把自己包的紧紧的,除了脸和手,一点都不让其他的皮肤暴露出来,而且她的长相,也有些不太相同。   正当溯镜仔细思量着的时候,又有一个声音从这个女婢的身后传来。   “丝儿不懂事,冒犯了姑娘,对不住了。”溯镜侧了身子去望了望,思考了一会,觉着眼前这个衣着华丽,容貌出众的女子,应该是那位听闻了许久的——昌桦公主。   昌桦见眼前的女子,似是没有因为丝帕袭面而恼,但也没有表现出原谅之意,倒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昌桦微微低了低头:“昌桦在此替自己的女婢请罪了。”   溯镜这才从思考中反应过来,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转身打算离开。这个时候却听到昌桦急忙忙的问了一句:“敢问姑娘之名,昌桦好登门请罪。”   溯镜的脚步顿了顿,思考了一下道:“不必。”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又何必麻烦。   待溯镜走远之后,那位唤作丝儿的婢女,将手帕递给了昌桦,微微行了一礼,昌桦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溯镜走远的方向上,轻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丝儿。”   “丝儿惶恐,和公主比起来,丝儿一点忙都没有帮上。接下来,就看公主了。”丝儿说完,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第二天,溯镜住的小院子,便迎来了昌桦带着礼物的登门而访。   “刚做好些零星花糕,特地送过来给你尝尝。”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裙装,简单的盘发,温和的笑,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敲开了溯镜的门,唔,或许敲开门的是昌桦那亲手做的糕点。一整盒糕点,整整三层,溯镜不消片刻就把它们消灭掉了,也瞬间就失去了昨天看着人家清清淡淡冷冷傲傲,从头到尾只说了“不必”两个字的模样。   “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做些送过来。”   昌桦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残渣,溯镜也不怎么说话,眼睛却放着光的看着昌桦,听她又继续说道,“我看你甚是喜欢零星花糕啊,可惜现在花都开败了,就这点零星花还是殿下前几日去绝经谷时让人采了带回来的呢,那里的零星花可真是香,一定开的很美。”   溯镜突然听到绝经谷的名字,有一点小晃神,话便脱口而出:“那里的零星花确实很美。”   “啊!你也去过么?”   溯镜想了想,吃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似乎是应该有些礼貌,于是继续道:“前几日去的。”   那里的零星花树,虽然稀稀落落的,可是漫天飘着的零星花瓣,若有若无的香味,确实是个好去处。   “好希望有时间也能去看一看。”昌桦此刻像个少女般托着下巴一脸的憧憬,其实她也不过十六七岁,本就是爱玩爱笑的年纪,却远嫁异国他乡,想到此处,溯镜觉得她是有些可怜,就不免多搭理了她一些。   这一搭理,便从糕点聊到了四海八荒,当然,主要是昌桦在聊,溯镜在听。   昌桦说她原先有个妹妹,可惜去年恶疾离开了,在她生前,最喜欢吃昌桦做的糕点,为了她,昌桦学会了很多糕点的做法,到了最后,这个妹妹已经吃不了这些糕点了,却仍然让姐姐做着,说能看看这些糕点就当自己吃过了吧,在她死后,昌桦就很少再动作做糕点了。   “能再遇到人喜欢我的糕点,觉得很高兴呢。”   既然聊了这么多,或者说听了这么多,溯镜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可以问问那两个在脑海中盘旋了好久都没能问出的问题了,也就是诺琼扇和可想离开虞国,虽然落无虚已经死了,不过答应的事还是按照规定来做比较好,省的他变成了鬼来找自己麻烦。   溯镜想了想,觉得应该婉转一些,不那么的直奔主题,那么就先问第二个问题。可是她已经嫁到了虞国,那么,又应该怎么婉转些,又能知道答案呢。   “昌桦。”溯镜直呼,索性这位公主和夙沙意一般,不在乎这些称呼的细节,“听说你当初,在千军万马前出现,然后便嫁到了虞国?”   昌桦倒是没想到这人一开口,便问了这么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这件事,几乎就是整个昌桦国的耻辱。昌桦有些愣住低下了头,带着一丝苦笑,又抬头看着溯镜,眼神中夹杂的悲伤,难以言喻,她露着浅浅的笑容缓缓地问道:“想听故事?”   溯镜微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一直活在皇宫里,从来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模样,我那不太正经的哥哥,太子殿下曾言:“妹妹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也不晓得如何风流快活。”我只看到他一次次的出宫游玩,又一次次的被父皇罚,被国师骂,可是他还是傻傻的笑着,然后再对我说:“及时行乐,及时行乐啊!”   宫里资格老些的姑姑,总是在背地里说太子殿下这般不成器之类,而我,在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舞步,练习姿态的时候,却是极其羡慕他的。   后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天虞国的战火烧到城下。   整个皇宫都能听到了昌桦的子民慌乱的逃跑着尖叫着。隔着高大的城墙和深渊的护城河,我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惧与不安。哥哥站在我的面前,他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又嘱咐我:“不要听,不要想。”   可是,又怎么能不听,怎么能不想。我自出生起,就生活在这皇宫里,受着昌桦国的子民朝拜敬仰,今天的地位种种,都是因为有他们才能做到这般高枕无忧。而如今,他们在外面受苦,我又怎么能安心。   我问哥哥:“怎么才能救他们。”   哥哥似乎很慌张,急急忙忙的对我吼了一句:“和你没关系!”   语气有些冲,当时,我以为哥哥想说的是,一个公主,怎么也不可能救他们。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就落了下来。突然就很痛恨,为什么小时候学的是琴棋书画而不是刀枪剑术,也很痛恨,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官员们,此时此刻又何必如此沉默一致。   后来大家都说我于千军万马前救了整个昌桦,可是事实又是怎么样的呢。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没有其他选择,除了想到用自己交换以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避开哥哥,独自站在城墙之上,俯视敌国兵马,看到那位三皇子正骑着马立于他们将领之前,突然抬头看到了城墙之上的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一刻,恍惚之际。   我走出了城门,走到他的面前,对那个虞国的三皇子说:“我愿出嫁,你可退兵?”   他似笑非笑着,骑着马儿悠悠的到了我面前,他穿着蓝色为底的黑色轻便战衣,黑色的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他坐在马背上斜视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你真觉得自己有倾国的容貌,可以抵得过整个昌桦?”   语气平淡却又何其放肆。   诚然我没有这个自信,我也不觉得第一次见面的男子会为了我而放弃整个昌桦。   我对他说:“十里红妆和十座边城作为嫁妆,换昌桦十年安稳怎样?”   他看着我呵笑了一声,却让我想起平日里有个狂妄的将军听我弹琴时发出的笑声。   那位狂妄的将军曾说过:“大丈夫生在沙场,不在这胭脂堆里,听得懂听不懂这些花前月下又有什么关系!”当初我还嘲笑过此人不解风情,可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风情,还情疯呢!   此时,我半点不知道这个自十三岁起就跟着他的哥哥出征的虞国皇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昌桦这一次能不能平安度过。   不过二十岁的皇子,带着笑坐在马背上看着我,这一刻,昌桦和虞国的军队都安稳不动,所有人都在等他的一句话,一句可以决定所有的一切的话而已。我抬眼看着他,还要假装镇定自若,只好开始观察起来。   多年的沙场征战让他的肤色不是那么白皙,不得不承认,他虽然也生在帝王家,却和我那哥哥那种脂粉堆里出来的不太一样,着实很有将门虎子的风采。   他把出鞘的剑收了起来,剑入鞘,嗖的一声让昌桦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说:“一年,至多一年安稳,下月今天我把你带回虞国。”   他是知道我定然没有不同意的可能,整个昌桦到了这一步,有哪里有什么话语权。他说完话后便带着所有虞国的军队离开了,坐在马背上的他转身的那一刻发尾猛的扫过我的脸颊,就像是被马鞭抽的是我一般!   胸口压制着的羞辱与不堪,身为一国公主的骄傲与自尊,就这样,在这一刻被别人踩在了脚下,动弹不得,没有半点回击的空间。   那一刻我便知道,昌桦此仗,本就是必输。   ? ☆、昌桦太子 ?  后来,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从高处缓缓走来,年迈已高的他,看上去步伐还有几分不稳,他的眼角含泪,说出的话还有几分颤抖,赐我名号——昌桦。   以国为名,何等的荣耀。   哥哥却在此时带着剑冲进了大殿,直指我的咽喉,他眼中带雾,表情严肃,一改平日公子哥模样,一字一重的问我:“谁给你的勇气?!”   谁给我的勇气,大约,是城墙外那呼天抢地的国民,大约,是站在城墙上俯视时看到的笑容。可是没等我回答,国师便冲了过来,挑掉了剑,然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质问着哥哥:“隐瞳楼是不是给了你救国之策你却没说!”   这句话,让整个朝野上下沸沸扬扬。   哥哥狂笑三声,然后看着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吸了一下鼻子,眼泪猛地落了下来,剑头指地,整个身子的力压在上面,他深呼吸看着高坐在上的父皇,冷哼了一声又苦笑着:“这,这哪里是什么救国之策!”   “把自己的妹妹,一国的公主卖了也算是救国之策!昌桦养你们这么多人养着玩的啊!”   “呵呵——哈哈哈——!!这样的昌桦!怎能不败!”   一国太子,平日里看起来要多纨绔有多纨绔的青年,就这样四平八稳的躺在了大殿之上,问出了这么一句让文武百官都静寂无声的问题。   出嫁前一夜,月朗星稀,一国太子和即将启程的妹妹,一人捧着一坛浊酒,穿过层层宫殿,趟过幽幽溪水,爬上高高宫墙。   哥哥缓缓打开自己的酒,举起酒坛就猛灌了好几口。他看着宫墙外的黎明百姓,哼了一声问道:“你就是为了他们,而嫁?”   这个问题问得我,突然想起了那人当初站在这宫墙外,抬眼的笑。   “哥哥,我见过那虞国的三皇子,或许他会是昌桦的良人。”   哥哥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也不说话,捧着酒又灌了好几口。我也甚是无奈,学着他把自己一路费力捧来的酒举了起来,却因为力度把握的不太好,喝的有些猛。   哥哥在旁笑了好几声,才看着宫墙外的灯火缓言:“母后一共便只生了我们二人,加上善妒,别的妃子甚少能产子,二弟早年夭折,三弟前几年坠马而亡,最小的妹妹去年也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且无论他们都是因何而死,就算活着,我最疼惜的,也只有你。”   哥哥抬眼看着我,眉眼柔和,一改往日里的轻佻:“母后当年,在舞这方面,输给了那位因风月之事而出名的玄杏公主,常常觉得不称心意,后来,便把跳舞作为重任,压在了你身上,每日于梅花桩上,薄冰池中练习,直到如今的名满天下。”   我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在嗓中徘徊,始终不知该如何去说。烈日炎炎,身着盛装于梅花桩上苦练,数九寒天肩披彩带于薄冰池中飞舞。   往日总总,历历在目。   “当年那玄杏公主,若不是因一舞得了将军的青睐,后又因兵败远嫁,两相糅合,也不至于在途中自杀。”哥哥顿了顿,看着远方灯火,痴笑,“所以说这女子,要这些名气做甚?”   对此,自己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当年母后只说了一句:“一国公主,便要有一国风采,而作为我的女儿,万事不能落于人后。”那时年幼,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走过来,规规矩矩,不敢出错。   不知说什么,便举着酒坛喝了几大口。若说这些年,什么事没有顺着母后的心意,一为亲自下厨,为妹妹做了几年糕点;二为瞒着众人和哥哥偷偷饮酒。   “那日去隐瞳楼,问此战如何,可有转机,她只说了句‘令妹绝代风华,舞姿甚美。’”哥哥似乎有些微醉,眯着眼看着我,“甚美啊……比起昌桦百姓的安危,昌桦未来的安危,我更关心,我妹妹的安危。”   宫里的老人说的没错,哥哥确实不适合做一国的君主,但他一定是一个好哥哥。   “为了我的妹妹,灭了国又如何呢。”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呵。”   把酒言欢,若可以,谁都不愿言今夕何夕。   我的脸上早就泪痕满满,冲上前去抱住了他,我的哥哥,自小疼我爱我,每每遇到什么青年才俊便想来与我说,说着说着又觉得人家配不上自家妹妹的哥哥。   “哥哥不是常说,整个昌桦也没有人配的上我么,那三皇子容貌出挑,年轻有为,救了昌桦的同时,又解决了我……”此时,我竟有些泣不成声,“又解决了我的婚事,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沉默良久,宫墙外的灯火渐渐隐去,远处的喧闹也收了起来,凉风阵阵,偶有虫鸣。   “你嫁过去后,我会努力,努力做个好太子,将来……将来做个好君主,让你在他国能不受委屈,但是,但是,”说及此,哥哥又顿了很久,言语间沉重了好几分,“但是倘若……你先答应我,一定要照我说的做!”   话到此,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但是昌桦的故事只讲到了这里,她的贴身女婢便在门口喊着:“三皇子回来了,在前殿等着公主。”   “知道了。”   然后昌桦便留下明日带着糕点过来再与溯镜相聊之意,在溯镜难舍难分的眼神中离开了小院。   溯镜一边沉浸在昌桦刚刚讲的故事中,一边在思考她的哥哥,究竟倘若来倘若去说了什么,让昌桦非答应不可呢。不过她的哥哥,倒是个妙人,有机会可以一起喝口酒。   突然,溯镜又觉得,自己似乎把想要问的问题问的太婉转了,还是自己光听故事去了,理解力有些欠缺,她还是不知道昌桦,到底是想嫁,还是不想嫁,想逃,还是不想逃?   应该是不想嫁的吧,若不是国难当头,她又如何会在小小年纪远嫁异国他乡。可是,在宫墙上看到的夙沙意对她的一笑呢,而且自己也说了既解决了国家大事,又解决了终生大事,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风姿如夙沙意般卓越,仪表如夙沙意般出众的男子,这世界又能有几个?   而且抛开国仇家恨,昌桦与夙沙意,实乃郎才女貌,世间绝配。一国公主,在某个瞬间,红鸾心动了也不一定啊。   还是说,自己的理解力实在不太好?   阿隐来找溯镜的时候,傍晚的风正把不知何处的铃铛吹出声响,以及不知何处的女子轻哼着调缓缓夹在风中而来。不过这些细节阿隐也注意不到,他还是穿着一身白衣,敲开了溯镜的门。   “这几天闷死我了,听说今天似乎过什么节,出去玩吧!”   溯镜表面上做出漠然神态,可是一把便被阿隐拽出了屋子。   而那一瞬,明明只是拽出了屋子,却让溯镜有一种从高处跌入十丈软红的感觉。   想着自己委实是没什么定力,又想着像夙沙意那般的人儿,昌桦或许也没什么定力,喜欢上也不一定。那再来看看自己呢,阿隐虽不如夙沙意般沉稳历练,但若比容貌身姿,他斜眼一笑,邪魅得紧,怕世界也没什么人能不动容。   就是,太孩子气了,不然的话,溯镜想到这里,抬眼看着阿隐的背影,这个陪着自己才不过几月有余的少年……   九月十三,是虞国的百余节,百花凋落,五谷丰登,旨在祈福今年的秋天又是一个丰收之季。可虞国的农地本就少,五谷丰登对他们而言太重要,无论是哪一行都会祈祷着丰收。   这里的哪一行,自然包括溯镜和阿隐刚刚路过的一处青楼。站在青楼门口的女子,几乎可以用袒胸露乳来形容,虞国的民风本就开放,青楼则更甚好几分。   路过的时候,溯镜是被阿隐喊着:“小孩子别乱看!别乱看啊!”然后捂着她的眼睛走了过去的。   溯镜心底苦笑,这种情况,不应该捂着男孩子的眼睛,让他不要乱看么?   街道上形形□□的活动,形形□□的人太多,阿隐一路都死死抓着溯镜的手不放。在人群中挤着的时候,却看到几个抬着一口大缸的粗汉,恶气汹汹的看着他们喊着:“快滚让开!!”   这一破锣嗓子大声的对着自己喊,溯镜简直觉得他们是在自找苦吃。自己默默的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和阿隐,应该都不是那种脾气好的类型。想到此,溯镜便觉得带着阿隐真有用,自己都不用说话的。   阿隐冷笑:“这一让,若把我娘子让丢了,你拿什么,也都赔不起的。”   看吧,溯镜心底正得意的想说自己的猜测果然正确,可是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混小子说什么呢!”其中一个粗汉刚吼出声,手上的缸便突然一沉,重重的跌在了地上。这本也没什么,跌了再抬起也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缸的质量委实不太好些,瞬间出现几道裂痕,一下子破碎开来。   微微海腥味,溯镜吸了吸鼻子,觉得应该跌的是一缸海水。虽不知几个粗汉抬一口都是海水的缸做什么,但左右不过一缸海水,这地方离海又近,跌了回去再抬便是,不值钱的。   所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缸海水跌了的时候,那几人露出的惊恐表情小声的说着“完了完了”到底是为何。不过这个情景,感觉他们很有可能为了这口缸和阿隐拼命,想到这里,溯镜微微后倾些,找到一个即安全又不显得自己太不仗义的角度,那几个粗汉却互相望了望赶紧跑了。   这一跑,让溯镜都忍不住出声:“这,这就跑了,不打?”   阿隐的眉跳了跳,又跳了跳,压着声有些低沉:“你,你这是有些失望?”   溯镜思考了一会儿,想着自己都准备好躲藏的姿态,故事却没有按照想象中的发展,甚至连落一句狠话,比如什么“来日再战”都没有,想必还是有些失望的,于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阿隐。   阿隐头有些疼,转而像想到了什么般,问了一句:“那若是我打不过怎么办,你帮忙么?”话刚说完,就看到溯镜果断而迅速的摇了摇头,诚然如阿隐,看到这一幕也整个人惊呆了,随即一边假装抹眼泪,一边自我安慰,“那幸好,幸好少爷我能打得过,不然就伤心了啊!”   溯镜看着他这般这般,唇口微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鲛人 ?  百余节有很多娱乐项目,倒是和很多节日相似,比如猜灯谜,比如放天灯,比如带着面具跳舞,比如放河灯等,这些节目都没什么特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有一家名为美人换的店会在百余节这一日,向所有人开放,展示他们一年收集来的珍宝之类,然后公开拍卖,只不过他们的口号有几分意思,“金不换银不换美人来换”。   倒也不是说非要用美人来换这些宝贝,只是一个对稀奇珍宝的一种说法罢了。不过倒是也听说过,虞国当今的太子曾在美人换交易过一样东西,而当时便是用自己身边的一位美人来换的,不过这也只是一个传言,是真是假还不曾考证。   溯镜跟着阿隐,绕过人山人海,走过流水小桥,看着满天的灯火流光,水中的莹莹荡漾。这样的情景,引得溯镜回头望了望,眼中有一丝留念,转瞬而逝,跟着阿隐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店。   穿过小店向里又走了好久,渐渐地听到了些人群的吵闹声,又走了好久,眼前顿时一片明朗。那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头顶是一片拱形,这么一抬眼发现上面还有好几层,似乎也都坐满了人。   墙壁上镶满了夜明珠,让这个地方如同白昼。所有的墙壁都刷成了白色,明亮且干净,中间有一块巨大的空间却没有一个人,看起来应该就是那些宝贝的展示地,周围还有着一圈的池水,清澈见底。   阿隐告诉她,那水别看它看起来清澈清澈的,什么东西掉进去都是能化成烟的。   听了这话,溯镜果断的朝后退了退,不过因为这一日是对所有人开放,所以免不了很多买不起也换不起的人来看看热闹开开眼界,这么一来,人自然是无比的多了。   这人一多起来,避免不了变得拥挤,阿隐很是不快,一手护着溯镜在怀,一边懊悔着自己的考虑不周。   正当这时,却有几个人开了一条道,生生隔开了阿隐溯镜四周的人,然后看见一位女子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礼:“我家公子有请。”溯镜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姑娘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是谁,不过这个时候阿隐已经一把拉着自己走出了这一方之地。   被他拉着走出人海,被他拥着躲避人群,溯镜觉得自己似乎对他太过信任了,就这样什么也不知道的跟着他来这么个鬼地方。   女子带着他们走上了三楼,进了一个隔间,视野正好面对着那片展示地,又不受挤。溯镜正赞着这片地方,想要收回目光的时候,恰好看到一穿着黑色长袍,又带着一个宽大的帽子遮住了整张脸的人站到了面前。   就这么看着,突然让溯镜心跳漏了半拍。   黑色长袍伸出手来,骨节分明,把帽子轻轻的褪去了,连带着外套一起交给了身边之人。一袭银发,紫色华袍,那人就站在溯镜的面前,轻声的说了一句:“没想到阿隐公子带着溯镜姑娘也来了这里。”   那人,他唤夙沙意,是虞国的三皇子,是昌桦的未婚夫。   这些,溯镜一直都知道,可是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听说你是天生银发?”溯镜这么想着,便也问了。   “确实自出生起便是银发,”夙沙意浅笑,眼神有些恍惚,“近年来,皇室中偶有银发。”   “听说你会短命?”   久经沙场的三皇子,听到有人当面这么直接了当的问这么一句话,也不得不微微愣住,多久,多久没有人敢这么直接了当的问了呢。不过怕是很多人都想问,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个答案的。   “怕是吧。”夙沙意对着溯镜和在一旁听着发笑的阿隐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自己便自行坐下来。   “不知两位为何而来?”夙沙意本就姿态出众,平日里要么轻装要么战服,显得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而今一身紫色华服,放着银发在身后,这样坐着,倒有几分贵公子的慵懒气息。   “长长见识。”   阿隐随意搭理着,便歪着头似是无心的看着中间那片空白区域。   美人换确实有很多奇珍异宝,半人高的夜明珠,延年益寿的丹药,极有灵性的狐狸,妖娆娇媚的女子,能引百蛇的竹笛,白纱玄衣长裙,能造出幻境的四方咽,随意入梦的九曲玲,美轮美奂的各色奇珍,放在人间,有些都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宝贝。   台下众人看的眼花缭乱,而溯镜这边,都觉得没太大意思。   等了许久,台上突然抬出了一个用黑色布包裹着的巨大箱子,随着黑布的拉开,一片透明的四方箱子露了出来,里面,竟是一个全身□□的女子,她的眼睛并没有闭起来,却也没什么焦距,这么轻轻一扫,溯镜便觉得她美得清新淡雅,难以移目。   只是,那女子和常人有些不太一样,她所带着的四方箱子里,满满的水,而她也没有常人的双脚,代替的是一条鱼尾。   “这便是,很久很久没在陆地上出现过,已成为传说的——鲛人!!”   台上的人显然也很激动,双眼不曾离开那极美的身子极美的人。阿隐唇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的女子,传言鲛人若以鱼尾出现,必然只是在自己生活的海域的海水才可,今日砸缸流出的,便是海水。   整个晚上的拍卖进入了□□,夙沙意却在这个时候对着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溯镜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又发了一会神,被阿隐敲了一下头,溯镜揉着头眼神极其冷冽的瞥了一眼阿隐,这么一瞥到让阿隐眨了好几下眼,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生气。   溯镜问:“美人看完了么?”   阿隐又眨了好几下眼,突然欢笑着:“小镜儿这是在吃醋么?”   “啊哈?”溯镜一下子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回府的路上,阿隐一直追问她是不是在吃醋,怎么就吃醋了呢,自己只是看了两眼,可一点也不想拿什么去换她啊。阿隐虽一边假装委屈的问着,可是任谁也听得出他调子里的喜悦。   “小镜儿终于知道吃醋了,我们家娘子终于长大了啊!”阿隐以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之情发表着感慨。   溯镜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想多了。”   刚回完话手便被阿隐牵了起来,一路被拽着狂奔,这一变故,委实是,措手不及。   “就知道小镜儿吃醋了!而且肯定心心念念的想去放个灯!”   溯镜心里微微怔了怔,觉得似有一丝暖流轻轻拂过四海八荒,带来一丝温暖,这时候才觉得似乎之前,一直一直活在一片冰冷一片雪白之中。眼前似乎有那么一个景致,一大片一大片的荒雪,不停地在下,不停地覆盖,远处似乎有山,一直一直在向前走,想要寻找片刻温暖,再回首时,依旧一片苍白,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不曾留下。   “镜小儿你想放什么灯?天灯还是河灯?”   这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河水里安安静静的躺了好些河灯,看到有几个孩子似乎想要打捞几个河灯上了=来玩玩,稚子笑声不绝于耳。这般的话,溯镜自然选择天灯,只是这四下里哪里还有什么卖灯的人了呢。   “那些凡间的灯,又怎么能飞的最高。既然我家娘子要放灯,自然不能比别人家的低!”   阿隐手间幻化,竟是羸弱的银色光芒,一片笼罩之下,慢慢浮现出一个七彩琉璃灯,流光溢彩,引人夺目。   溯镜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灯,眼珠转啊转的看了好久,阿隐这是凭空生物,且生了一个这么美这么美的天灯,这般光芒色泽,绝非凡品可及。   “你夫君还是有几分能力的吧!”阿隐得意洋洋,寻求夸奖,左手间却早已握成了拳,向凭空生物这种法术,要么就是移物,用的是空间转移之类的方法;要么就是生物,真的用法力造出来这样东西。   其他的话,就都是幻影了。   阿隐本就对法术什么也不太会用,可这样的他,还能结出来一个这么夺目的七彩琉璃灯,可惜还是让左手掌心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一人写一面,不许偷看哦!”   阿隐笑呵呵的又变出了笔墨递给溯镜,又揉了揉溯镜的头发。本就及其张扬漂亮的五官,这一笑竟也真的让溯镜不怎么好意思了。   凡间放天灯,就是为了祈福,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灯上,愿这些灯能承载着愿望,飞入那些能帮他们实现愿望的地方。   那么,溯镜的愿望又是什么,阿隐的愿望又是什么。他们彼此遵守彼此的约定,谁也没有偷看,抬手一起把这七彩琉璃灯放上了天。   阿隐难得正经地问了她一次:“你希望灯飞到哪里去?”溯镜想了想,突然脑海中浮现一个念想,便说了出来。   “好,就让灯飞到你说的人的身边。”   阿隐难得正经的说那么几句,抬头仰望天灯时的神色,让溯镜一时间竟有些恍悟。   ……   ? ☆、昌桦之计 ?  溯镜门前的草叶均已枯萎,她蹲在门口看了很久发黄的草,手托着腮在思考为什么草都变成了黄色,明明不久前它们还是绿绿的看起来很活泼,听说,这是因为季节。溯镜想起来昨日被阿隐一路牵着跑的时候,似乎眼前浮现过一大片大片的雪,那是冬天么?   那么,一大片的雪从未融化从未长过绿色甚至黄色的草,这样子的一个地方,又是什么地方呢?   “你蹲在这里干嘛?”   溯镜想的正出神,突然身边想起一个声音,带着点点疑惑,吓的溯镜一个没蹲稳侧边摔了下去,深深的倒在了地上:“啊——!”   昌桦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把溯镜弄成这个模样,很是慌张,赶紧把地上的人儿扶了起来,一面着急的询问有没有受伤,一面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身上。   溯镜耳边突然响起了狂风扫雪的声音,夹杂着点点不知是什么铃声在响,一阵一阵的,她用手拍了拍头,声音还在继续,又拍了拍头,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摇晃着,有点恍惚,又渐渐清醒,抬眼看到了昌桦眉头皱着似乎在喊着什么。   “我,怎么了?”溯镜轻声。   “刚刚似乎被我吓到了,把你扶起来后却怎么喊也不理我一下,”昌桦舒了一口气又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这么一摔,傻了呢。”   溯镜摇头笑了笑,没有回话,直接回了屋子,昌桦跟了上来又问着:“不过你没事了吧,刚刚真的好奇怪。”   溯镜的脚步顿了顿,道:“无事。”   昌桦依旧带了些糕点来,没想到竟然还有零星花糕,昌桦解释道:“三殿下前几日有事又去了趟绝经谷,所以又带了些,我就给你做了。”      三殿下有没有事溯镜不知,但那绝经谷的零星树都像成了精似的,能移动,那漫天的零星花瓣也只是在空中飘着,不管哪种,采集起来怕都不简单。这个三皇子,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昌桦带零星花瓣,怕是昌桦在他心中也是有几分分量的。   “这次我多做了些,给府里好些人都送了。”昌桦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当然,给你的是最多的了。”   “夙沙意那送了?”   “啊?”可能是没想到溯镜突然说话,昌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送了。”她的神情有些僵硬,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慢慢低下了眼,安静了好一会儿。   溯镜又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是那把诺琼扇,是问她到底想不想嫁,想不想逃。一时时间竟也忘了上次故事讲到了哪里,只记得自己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为此还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太过于婉转。那么这次,又应该怎么问呢。   正当这时,昌桦小声的说了一句:“下月十二,我和三殿下将大婚。”   铛——!   溯镜咬着糕点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弱弱的问了一句:“这,大婚?”   “嗯。”昌桦微微点头,又补充道,“当初只是带着嫁妆来了,可是还没有办婚礼,三殿下又刚回国,忙于处理国事,不曾提起过。昨夜,昨夜他亲自来送零星花时随口提到了,让我准备下。”   所以他们是这样么?是不是来得及?来得及离开,来得及不嫁呢?   “昌桦,你想嫁吗?”   事情永远都不是按照你想像的发展,当溯镜终于明白什么委婉七拐八折一点也不适合自己的时候,终于直接问出问题的时候,却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这次的罪魁祸首,打断他们对话的人依旧是昌桦那么随身的婢女——丝儿,直到她的出现,溯镜才想起来自己上次听故事听的乐滋滋的时候,便就是这个人打断的。   然而,这次丝儿却说出了一个让昌桦后来凄凄惨惨戚戚的事情:虞国的国君,死了。   虞国的国君死了,本来是和昌桦没有什么关系,最多是把原本定在了下月十二的婚礼推迟些。可是,不幸就不幸在,昌桦昨日跟着三皇子去宫里见过这位国君,而他今日便死了,并且死于中毒,要是普通中毒也就罢了,可是太医一口咬定,此毒来自昌桦国。   于是二皇子即刻下令捉拿昌桦公主。   这些捉拿她的人马,此刻便在王府门外,若不是府里的人坚决阻拦,怕是已经冲了进来!   昌桦听完,却很是平静,溯镜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是不消片刻,昌桦先问丝儿:“殿下呢?”   丝儿似乎挣扎了一下回答道:“殿下……殿下说……今日要在屋里等一名女子……不见客……谁也……谁也不能打扰……”还没说完,这个婢女便在一旁自顾自的哭了起来。   昌桦晃神许久,然后便看着溯镜说:“送我出去好么?”   溯镜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并且看着她认真的道了一句:“你不会有事的。”你怎么可以有事呢,你还欠我一把扇子,一个答案,一块零星花糕,当然,溯镜并没有说出来,她第一次主动牵一个人的手,慢慢的走出了屋子,向王府的大门走去。   在这条路上,有一个女子身着薄沙浅蓝,目光似是无物,缓慢的从她们身边经过,溯镜停了停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若是没看错,这位女子,应该是昨日才在美人换那里看到的那位在四方箱子里的鲛人。   昌桦的手有些轻颤,连带着她的嗓音都发抖着:“我曾听殿下说过,说过他在寻一名女子。昨夜来赠零星花道婚期的时候,也曾提到说寻到了,怕就是这位了吧,果然是为美人。”昌桦看着那人背影,眼中还带着些许泪水。   溯镜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的神色。   “原以为,昨夜还原以为他对她没什么……寻到便只是寻到了,依旧保持着婚期,今日看来,怕还是我太天真了。”昌桦说完,抽回了被溯镜握着的手,平了平心对溯镜道,“那把扇子,就是你想要的诺琼扇在我梳妆柜间。”   溯镜眨了眨眼,嘴角微张,有些震惊!   她怎么知道,知道自己想要的是那把诺琼扇!   “夙沙诺刚来府上时曾和我说过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我只是……我觉得……”昌桦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溯镜的距离,“我只是在这府里想找个人说话,想着你既然对我……对我有所图,必然是会喜欢我的接近的。毕竟那扇子……那扇子对我也没什么用,赠你也无妨……”   这个女子,本是昌桦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远嫁来了这虞国,竟在府中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还想要……还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找个人说话……   溯镜也后退了一步,眼中很是惊讶,迟疑了片刻,她问她:“昌桦,你现在,还想嫁么?”   无论如何,这个答案还是很重要的。   昌桦抬眼,茫然无措,片刻却又变得清朗,答:“我只想护着我的国家——昌桦。”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就一会!不许离开!”   说完,溯镜便一头跑着去寻找阿隐,想着一定要来得及,一定要站在那里等我一会,给我点时间,就一点,让阿隐来救你,我们带着扇子,一起离开这个虞国,我再也不让你回来了!   溯镜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想要帮助一个人!对!没错!她已经从心底想要帮助这个女子!不是什么昌桦以国为名的公主,不是什么要嫁给夙沙意的十里红妆!更不是落无虚喜欢了那么久的玄杏!她只是昌桦,只是那个会做零星花糕的昌桦而已!   “阿隐!”   “阿隐!”   “阿隐——!!!”   溯镜找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有找到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阿隐,只是觉得他一定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一定可以的!   可是怎么办怎么办,他去了哪里?溯镜又立刻回头横冲直撞的跑去夙沙意住的地方。   “你不能进去。”门口的侍卫冷漠异常,一口否决。   “让开!”   溯镜冷声,脑海中一片雪白,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到隐瞳楼门口之前,一直都呆在一片雪地之中,只有她和白虎,一直不停的不停的在大雪之中行走,想要走到远处的山那里,想要走出这么一片地域,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就这么走着,没有食物也不能睡觉,最后慢慢的麻木,失去知觉,失去语言,失去所有。   那个地方,叫做荒芜。   传言只有神魔及天帝妖王有能力将犯了重罪的人关入荒芜,永世不能出。   “让开!”   溯镜再次喊了一声,侍卫依旧坚持不让,这时听到了夙沙诺在身后疑惑的问了一句:“怎么了?溯镜。”   溯镜回头,用了最后力气说了一句:“昌桦……”   然后,便直直的晕倒在了地上。   其实若溯镜懂得回头看一眼,她便知道当她对昌桦说让她等一会然后跑走的时候,昌桦便转身走出了府门,跟着那些人马离开了王府。   其实昌桦的想法也很简单,很单纯,是三皇子带她去的宫里,然后国君便死在了昌桦国的毒下,这么大的罪名,无论是自己,昌桦国,以及三皇子都背负不起。若是三皇子给自己下的套,那么自己留下也没有用。   若不是,若不是三皇子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致整个昌桦于死地,那么,留下便会连累他。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昌桦的公主,不管是为了昌桦还是为了他,自己都必须站出来。   所以,她选择面对。   就像当初面对兵临城下意气风发的他。   什么样的赌自己赌不起,什么样的局自己破不了。只不过溯镜这一步,走的委实险了许多,而且这场突变,来的实在是比自己想象的早了很多很多,局还没有布好,就要收盘了。   从阿隐和溯镜第一天入府,昌桦便知道了,两个带着法力的高人,三皇子更是对他们甚是礼遇。开始昌桦在原处观察过,觉得阿隐为人活泼热情,应该是个比较容易接近的人,而溯镜平淡疏离,平常人近她三分都有些吃力。   所以一开始,昌桦把想要接近的人定为了阿隐,却发现此人看似容易接近,实则对外界排斥的很,当初只看了自己一眼便道:“收起你的客套,出去。”   后来她去拜访夙沙诺,这个刚刚师傅去世急需安慰的少年,倒是客气单纯许多,他告诉自己那位溯镜是为了自己的诺琼扇而来。至此,谈不上利用不利用,自己想要保护自己的国家,那么,这个弑君的罪名便绝对不能担下。   九月十四这一日,昌桦坐在马车里,回头看了一眼整个王府。   “溯镜,我把整个昌桦的命运,交给你了。”   ? ☆、荒芜 ?  溯镜在府中昏昏沉沉躺了三天,在梦中差不多把自己在荒芜的事情断断续续都想了起来。似乎自己开始的时候就是和一只白虎一起落到了荒芜,漫天的雪,除此之外一片荒芜,刚刚开始的溯镜似乎还是很活泼很不喜欢这样安静的世界的。   她每天和白虎到处走,想看看这片土地到底是不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然后他们似乎有一天遇到了很大很大的雪暴,然后在这狂风之中,听到不知何处发出来的铃声,又然后,便有个人救了他们,又把他们带着到了一个屋子里。   那是溯镜在荒芜看到的第一个房子,也是第一个人。那人黑发紫服,笑的一脸猖狂,在屋里的炉火前温着一壶酒,溯镜在荒芜走了那么久,什么也没有,突然看到这么多东西还是有些激动的。   她跑过去便抢了那壶酒猛喝了好几口,好久,腹中已经好久没有入过东西了,这荒芜,就连那雪都是捧在手心也不会融的冰冷。   那人看着她这般倒也不计较,只说了一句:“我救了你,你却和我这酒鬼抢酒,你这打算怎么报答我?”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溯镜,有种长辈看着晚辈的即视感。   可这人看起来眉眼清朗,年纪不过凡间二十有余的模样,而那时的溯镜也不过是个刚到荒芜不算久的小姑娘,性子远没有后来那么清冷,便随口说了句:“左右我也只有我这个人和这只白虎,要么你收了我这个人,要么你收了我这只虎。”   那人似乎也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道:“那左右我口味也没那么重,活了这么多年,若是没理解错,你是要以身相许?”   “啊哈?”溯镜有些紧张,又喝了好几口酒,那个时候她已不记得荒芜之前的一切,不过性格使然倒也不怎么在意,想了想在这么个鬼地方,难得遇到这么个人,做个伴倒也不错,便点了点头,“行啊,以身相许就以身相许,那我是不是以后都有酒喝了啊?”   那人大笑了三声,手在酒壶上拂过,瞬间溯镜便觉得这个原本已经快要喝光的壶又重上了好几分,那人便说:“我若成婚,那在四海八荒九天九虚应该都是件大事,还是别在这荒芜草草结了吧,省的以后再来一次。”他说了说,又顿了顿有些叹息,“不过和我同时期的朋友故人,大抵也不剩几个了,可能也没什么真正要请的了。”   “那就在这结了吧。”溯镜喝了一大口酒,帮助他下结论。   “你这小姑娘,才刚成年没多久,就着急了么。”   “啊?!我才刚成年啊?不过这仙啊妖啊人的,成年岁数都不一样,那我是个啥?”溯镜对自己产生了疑惑。   “我不知道啊!哈哈哈!”   后来他在这个地方陪着溯镜陪了很久很久,想要什么,他便能在这荒芜之中变出什么,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熟悉,溯镜想大约是自己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吧。   再后来的某一日,那人突然便消失了,可是他信手造出来的炉火屋子酒壶都还存在。溯镜一个人和一头白虎,在这个屋子里等了很久很久,等到疲惫,堆在屋外的柴一天一天的变少,在这漫天漫天的雪地中,是怎么也找不到柴火补充的。   溯镜只能减少炉火的使用,其实她也不是非要等那人回来,只不过这荒芜实在是太无聊□□静了。这份安静,让人有些郁闷。   她某天突然想起那人说过一直朝着那个方向走,翻过那边的高山,便能离开这片土地,她还记得她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离开呢?”他喝了一口温酒答着:“我在找人”。   或许他又去找那个人了吧,最后,溯镜终于决定要离开屋子的那天,把所有的柴火都投进了火炉中,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整夜。   后来,便又和开始一样,不眠不休,不止不尽的和白虎,一直朝着山走去,这一走,就走了整整两百年,走到她渐渐地将所有的事,都忘了个干净。   ……   再醒来,阿隐趴在床边安稳的睡着了,溯镜却一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茶桌旁的夙沙意。银发黑袍,是守丧的丧服。   看来,老国君确实是死了。   “醒了?”   “看不出来么?”   溯镜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夙沙意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看起来眼前的姑娘,似乎哪里有了些变化。   “听闻溯镜姑娘是在我房前晕倒,不太放心,如今既然醒了,我便也就可以……”   “指不定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病症,就这么被你气出来了呢。”溯镜冷笑了一身,侧了个身子斜眼看着他,而这个角度,也能清楚的看到阿隐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嘴角也弯起了一个常人难以注意的角度。   夙沙意倒是怎么也没想到溯镜会有这么一话:“怎么会,是被我气的?”   溯镜想了想,要让对方死,也要死个明白,她问:“既然喜欢上那鲛人,又何必定了下月十二的婚期。”   他晃了一下神,却没有正面答这个问题,这个时候有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床前的纱帘微微晃了晃,夙沙意额前那几根银发也晃了晃:“她,也是这么想的么?”   溯镜闭上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又过了许久,她听到夙沙意离开的脚步声,然后感觉到趴在床边的人儿动了动,听到衣服细微的摩擦声,然后感觉有人靠近,最后,额头上有些温热的呼吸,一个吻就这么落在了额间。   她依旧闭眼,不敢去看。   却听到了阿隐的低笑:“醒了就好,娘子。”   溯镜原本想闭着眼睛假装不知,可是下一秒还是睁开了眼,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我想起了。”她微微屈了一下腿,看着阿隐勾起的嘴角,带着浅浅桃花色的双眸,美则美矣,可是溯镜还是说了,“我在荒芜,有过婚约。”   不管因何而说以身相许,不管这个婚约是否为真。   窗外老树上栖着的乌鸦似乎受到了惊吓,高鸣了两声,扇动着翅膀飞了几下,阿隐上扬的嘴角也慢慢收了起来,眼神有些恍惚,语调缓缓:“你这是,赶我?”   啊?!   这个结论下的委实让溯镜一惊,自己是想要赶他么,可是,自己又为何想要赶他呢,这一路走来可都是阿隐在陪,若他离开……   “不是,我……”溯镜急忙否定了,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她把在梦中想起了的荒芜,以及那个人的事都讲给了阿隐。   当把这一段讲完的时候,天已破晓,第一束阳光恰好照到阿隐的身上,他弯着嘴角,露出邪魅笑容,在这光下,偏偏又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有些微皱,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唇红齿白的落魄书生模样。   “那这酒钱,我来付便好。”阿隐把这荒芜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只记得了那让溯镜以身相许的温酒一壶。   他低头俯身,她措手不及,一个吻便落在了溯镜的唇上,带着点点微凉,夹着丝丝暖意。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不同于落在额头的一缕清香,却依旧浅尝辄止。   晨光洒在屋外光秃秃的树枝上,整个王府开始慢慢苏醒,不远处的厨房屋上渐渐烟雾缭绕,穿戴整齐的奴婢端着些什么排着长长的队四平八稳的走着。   一夜太过漫长,又太过缥缈,让溯镜睁着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昨夜总总,如同大梦一场,猝不及防又带着些许温存。   阿隐告诉她,所谓的荒芜,上万年以来,只有犯了大错才会被关入其中,且永世不能出,而且这片土地,是绝对不会孕育出生命的。   溯镜在荒芜过,又出来了,这对于荒芜来说,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她又是犯了怎样的错误,才会被神魔或者天帝妖王罚到此番地步,如今怎么自己又能出来了,会不会有人来找自己呢?   溯镜从怀里拿出了诺琼扇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所以然,这是一面空白扇,那日去寻夙沙意之前,溯镜便先去昌桦的屋里取了这把扇子。   至于昌桦,阿隐说,二皇子即位,昌桦证据确凿,已被打入死牢,过几日便会斩首示众,并且要求夙沙意即刻出兵踏平昌桦国,以慰老国君在天之灵。   不过夙沙意这几日并没有任何动作。   这场变故发生的有些快,溯镜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细节是自己没有抓到的,而分析这件事对自己来说,也实在是太难了一些。   “你嫁过去后,我会努力,努力做个好太子,将来……将来做个好君主,让你在他国能不受委屈,但是……”   “但是倘若……你先答应我,一定要照我说的做!”   “我看你甚是喜欢零星花糕啊,可惜现在花都开败了,就这点零星花还是殿下前几日去绝经谷时让人采了带回来的呢,那里的零星花可真是香,一定开的很美。”   “三皇子回来了,在前殿等着公主。”   “当初只是带着嫁妆来了,可是还没有办婚礼,三殿下又刚回国,忙于处理国事,不曾提起过。昨夜,昨夜他亲自来送零星花时随口提到了,让我准备下。”   ……? ☆、红色泪珠 ?  溯镜虽不了解夙沙意,可是那样的一个人,风姿灼灼,绝非凡人。若只是利用昌桦,设下一局,又何必当初不再进军而是只取了十里红妆十座边城;若不是利用昌桦,又为何在此时不相救袖手旁观。   而且,那个鲛人,不知道为何,虽然昌桦说了他一直在寻一个人,寻得是那位鲛人,可是如今仔细想想,或许那与喜欢不喜欢无甚关系。   “既然喜欢上那鲛人,又何必定了下月十二的婚期。”   “她,也是这么想的么?”   那么,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呢?   如果,如果真的是昌桦下的毒呢,那么就要想想那个没讲完的故事,她的哥哥究竟让她答应了他什么?如果这是一个套,那么必然要有一个下套之人,可是谁又敢拿国君的命来换一个敌国公主的命,所以如果这就是昌桦下的毒呢?   虞国的国君初死,国内必然相乱,就算要出兵讨伐,可是这个时候定是军心混乱。那么,昌桦确实有下毒的理由。   “这扇子果然是空白啊!”阿隐不知从哪出现,拿过溯镜手上的扇子又仔细的瞅了瞅。   鲛人,美人换,阿隐!溯镜立刻抬头看着眼前之人!那日是阿隐拉着自己去了美人换,而他的目的,大约就是为了看一看那鲛人,所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阿隐被溯镜这么一盯,有些害羞:“怎么了,才发现我长得也是很不错的么?”   “阿隐,关于鲛人……”   溯镜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扇子和鲛人,你选一个!”阿隐在一旁很是生气,明明在讨论自己长相的问题,怎么就突然又提到鲛人了呢?!   这个问题问得溯镜,着实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就好像在问,记忆和昌桦,哪个重要?   纵使昌桦对自己很好,也就是给自己做了两次零星花糕,给了自己一把扇子,那么助她度过一个难关也是应该的。可是,如果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如何,那么又该怎么走以后的路呢?   “我不知道。”溯镜如实回答。   “溯镜,”阿隐极少数的认真的喊着她的名字,认真的说着话,“我两个都能告诉你,可是,你才想起来一部分记忆,便告诉我你有过婚约。若你再把其他种种都想了起来,是不是就要告诉我,你有几个孩子了呢?”   这个问题,溯镜确确实实没有想过。   荒芜的那个人说自己已经成年了,这个年纪无论放在仙界还是妖界,都还算小,可是自己又是什么,是仙是妖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如果自己的过去有亲人,有朋友,甚至已经嫁为□□的话,那么又怎么看,怎么算?   “你看,你在荒芜的那段,虽然大抵应该只是玩笑话,可是你离开荒芜,你忘记了,就不在意,可是又想起来的时候,不还是说了么。”   “阿隐,”溯镜唤了一声,然后看着他,“莫说我,你呢。”   你呢,你可曾告诉过我你究竟是谁,从何而来。若只是冥水石中而化,凭着阿隐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本体从开始便放在自己的手上;若确实是从冥水石中而来,那么冥水石又是怎么突然到了自己的手上?   阿隐沉默了一会,自嘲了几声,一把拥溯镜在怀:“那我们怎么办。”   微风吹着窗外光秃秃的枝头,一场秋雨稀稀落落的下了起来,这一日,是现古史两万七千五百一十二年九月十七。   “阿隐,你没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   阿隐,你不是喜欢我,只是我们遇见的时间,彼此遇见的时间里都没有其他认识的人,熟悉的事物,一片空白罢了。   “或许吧。”   阿隐告诉溯镜,夙沙意曾经也去过隐瞳楼。   算上夙沙意,这已经是虞国第三位出生便是银发的皇子,上一位便是在战场上打败落无虚后还要迎娶人家未婚妻玄杏公主的那一位皇子,再上一位,说出来也与昌桦国的公主有过一段风流韵事。   那个时候,昌桦和虞国还是友邻之邦,互相往来密切。虽然虞国在当时还是一个小国,但是从国君开始到百姓之间,性子都有些傲气,当年虞国有一位皇子,带着虞国的礼物去了昌桦为昌桦的国君祝寿。   那是虞国第一位银发皇子,幸好虞国国风开放,对此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这位皇子却引起了昌桦国的惊讶,昌桦当时有位大官,当着各国使节的面说:“少年银发,俊美异常,非我族人,必为妖孽!”   这位皇子听到这话可就不乐意了:“非我族人,怎不说我是仙?昌桦不过尔尔矣,非我族人,他日必诛!”他大笑三声,仰天而去,此生再也没有踏进过昌桦一步。   说起来后来的虞国与昌桦之间的恩怨多少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如果昌桦的人还记得这么一段,估计对当年那位大官,便是哭笑不得了。   这个故事还有一个小小的后续,无论是昌桦的史书还是虞国的史书都没有记载多少,论虞国不怎么记载,是因为这个风流韵事的主要发生地在昌桦,又是宫廷秘史,得到的资料不多,且权当故事听了,对整个虞国来说,都不曾在意。   不过当时在昌桦国,却把这件事,当成一件丑闻秘而不宣。   当年昌桦有位公主,论才华样貌,在当时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自十四岁起便不断地有人前来提娶却全被挡了回去,这位公主说自己在等命中注定的那位心上人,非卿不嫁,这一等,便等到了二十三岁,这把她的父皇气的,后来都不认这个公主,直接送到了寺里,对外宣称公主慈心,愿终生不嫁为国家祈福。   可惜,这位公主那年也回了皇宫,听到了虞国皇子与本国大臣的对话,然后便长跪在殿外,要求嫁给这个银发少年。这一年,昌桦国的公主已经二十八岁,而虞国的皇子才仅仅十八岁。   听闻这位公主在殿外跪了整整五天,滴水未进几乎昏厥。这个时候昌桦的国君才答应,带着厚重的嫁妆包括几座边城,以一种极低的姿态去了虞国,来谈这桩婚事。   不过虞国的国君问这位皇子意下如何,他只说了四个字便让所有昌桦的人退了回去。   便是“非我族人。”   后来,这位公主在宫中日益消瘦,开始变得疯疯癫癫,一年后突然有一日神志不清的说:“不能嫁与君,亦愿做婢女伴君旁。”这话传到了昌桦的国君耳中,国君震怒,下令关公主于寝殿之中,不得外出,又过一年春,便传来她在房间悬梁的消息。   这些事断断续续传到虞国时,所有人也就权当是个笑话在听。也只有那位皇子的母妃,听后长叹道:“吾儿惹此情债,怕是要还的。”   果不其然,那一年秋,这位皇子突染恶疾,死于宫中。   再说起战胜落无虚的那位皇子,也是在一年秋,突染恶疾而死。   那二位,均不过二十。   “所以他们都过不了二十岁的秋季?那夙沙意今年?”溯镜发挥了好奇宝宝精神。   讲故事的人最忌讳被打断,阿隐有点不满委委屈屈的看着溯镜道:“所以他才要去隐瞳楼嘛!本来就不怎么记得当初他去隐瞳楼的事情,你还打断我!”   溯镜默默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到了夙沙意这一代,他已经有了个大概认识,觉得自己可能也会死于什么恶疾,又听说了隐瞳楼的大名,便也巴巴地跑了过去,想要问问有什么可解之法。   陌卿的回答是:“此劫无解,唯有死后而生。”夙沙意又巴巴地问怎么才能死后而生,陌卿才告诉了他一个险招,其实这一招也不算险,只是在时间上实在是不容半点差错。   夙沙意的死劫,在二十岁那年的九月十四,而他是否能劫后余生,便全然要指望九月十三,百余节这天的造化了。   “九月十四?那不就是昌桦被抓的那天?那天夙沙意已经死了啊!”   “别打断了!!”   ……   九月十三,百余节。陌卿告诉他,那天美人换或许将会有一位南海的鲛人拿出来交换,南海鲛人,千百年未曾踏入人间的土地了,而这一位,可流红色泪珠,那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宝贝,只需九月十三这一日,得到鲛人,九月十四这一日,夙沙意已死,若鲛人能流出红色泪珠,便将其服下便可重生,若不能,便是天命难违。   “所以,那位鲛人,便只是夙沙意能活下来的一味药?”溯镜总结。   “也不能这么说吧,那可是为货真价实的美人。再说看看夙沙意都活了过来,鲛人肯定哭了,能让她哭,也算他有本事啊!”   那么,夙沙意在九月十三这一日,委实忙了些。下午带着昌桦去宫中见自己的父皇,晚上去美人换不知用什么宝贝换来了这么一位鲛人美人,半夜又去和昌桦说了婚期,还不知什么时候让人去绝经谷采了些零星花瓣。   “再说说这诺琼扇。”溯镜举着手里的空白扇子。   “这个,”阿隐抓头,“这个其实我真不记得什么,只知道,诺琼扇从天而降,当初直接落到的,便是那位后来哭着喊着要嫁给虞国皇子后来疯了又死了的那位昌桦的公主的怀里,当年她才九岁,后来便在昌桦国供着,再后来便到了落无虚的手上,传言中,这扇子就是一片空白的。”? ☆、夙沙复 ?  到头来,溯镜对于昌桦下毒一事始终都不能有个结论。是夜,她让阿隐带着她,绕了好久的路,一路避开看管的士兵,才到了关押昌桦的屋前。和想象中的牢狱有些区别,这里虽简单却干净,甚至还有几个女婢照护着她,阿隐施了几个昏睡决,屋里的女婢便都晕了过去。   说来倒也简单,溯镜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左右受人恩惠,拿了人家的扇子,救人家一命也是应该的。救昌桦,怎么救,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不过是直接闯进来把人劫走,此后再也和虞国没什么关系罢了。或许再麻烦阿隐,施一个变化之法,让昌桦挑选个模样继续过完此生。   阿隐听到这么一个计谋,额,姑且称之为计谋的时候,眯着眼睛笑着,最后来了一句“溯镜果然聪明”便特别顺从的带着溯镜去了关押昌桦的地方,只是法术有些生疏,寻路的能力寻了好久才寻到,原本打算趁夜劫人,到达目的地之时天已大亮。   “如果昌桦这么一走,势必罪名难以洗清,昌桦之国也必将大难。”知道溯镜的想法之后,昌桦鞠了一躬表示不会就这么离开。   溯镜对此大情大义不太理解,又觉得自己本来就只是想要救这么一个人,便对着昌桦郑重的点了点头,假装表示理解,然后一个手刃直劈昌桦后颈,动作之快,杀伐决断的让阿隐在一旁都有些措手不及。   “带走。”溯镜指了指晕倒在地的昌桦,又指了指阿隐。正巧这时,有人敲门,温润的嗓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不知公主可整理好,复特来一问。”   虞国上下,为避讳国君之名,凡名中有“复”一字,皆需换改,全国上下,也只有一位名“复”——夙沙复,曾经的二皇子,虞国现任国君。   溯镜上前开门,学着昌桦的姿态恭恭敬敬的请了一个安,片刻前她还是和阿隐一起来救这位公主,却因为这么一位国君前来打扰,又因阿隐的法力实在是不够沉稳,遂溯镜决定让阿隐带着昌桦先走,又让阿隐将自己幻化成昌桦的模样先留下来应付。   对此,阿隐左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又想了想总之不会这么容易就将昌桦随便杀了的,所以溯镜的安全还是有些保障,遂同意了这个方法,先带着昌桦离开了。   夙沙复进门后便盯着溯镜那张脸,看了好半晌,这看的溯镜越发心虚,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心里骂着阿隐这什么变化之术,刚开始便被看了出来:“君上可是觉得昌桦这脸有何不妥之处?”   “甚是不妥。”夙沙复看起来有几分狂妄,不同于阿隐那种随便怎么看都能感觉出来的那种轻狂,而是一种收敛到极致的狂妄,所以光听嗓音还觉得此人有几分温润。   听他这么一说,溯镜横竖闭着眼睛有些绝望,大抵还是被看了出来,能拖一会是一会:“何处不妥?”   “那日殿上初见公主,尚且有几分柔和之姿,今日这般,却是疏离之味十足。”   夙沙复只一句,却让溯镜皱了皱眉,诚然这话是在说自己长得确实像昌桦了,可是却没有学会昌桦的感觉,不够柔和么,想到此,溯镜眼中含波,嘴角带柔,轻声问道:“妾身被关许久,兴许有些乏了,君上。”   这么一句,溯镜自认为不论柔和之姿也好,风情之态也罢,总之不会再是疏离之味了吧,再不满意可就装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   果然,夙沙复听了这么一句,愣了好半晌,才笑了一笑道:“公主好个媚人之术,吾弟就是这般着了道的吧。”然后终于踏步而入,坐在了一方桌前,后一把拉过溯镜坐在了他的大腿之上,一手挽着她的细腰,在她耳边吐气,故作亲密之态。   这么一拉,到让溯镜缓了好久也没有缓过神来。   不管怎么说,昌桦是和夙沙意有了婚约,如今这么一个暧昧动作,夙沙复又是为何?   这么坐在夙沙复的腿上,离他唇齿也仅毫厘之差,委实让溯镜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不知该如何自处。溯镜微微动了动身子,却被夙沙复挑着下巴强行四目相对,他的唇角有意无意的和溯镜的唇角碰上,微微轻启的薄唇摩擦着溯镜的唇边,这让溯镜打了个冷颤,一把推开了夙沙复,站起了身子,刚想后退几步,却又拦腰被夙沙复抱住,只见他一头埋在溯镜的腹间嗤笑着,这一抱抱得又委实紧了些,让溯镜难以动弹。   这样的亲密动作,立刻让溯镜心生厌恶之情。   原来并不是和所有人都可以这般亲密的。   溯镜又想起自己和阿隐在这短时间内发生过的种种,阿隐也曾牵过自己的手,抱过自己,甚至吻过自己,可是溯镜对此并没有过厌恶之情,莫不是和阿隐熟悉些所以便对此没有太大介意?   想了想,溯镜又一次推开了夙沙复,纵使自己是在假扮昌桦,可是最好还是不要被人吃了豆腐比较好。   夙沙复看着自己,目光清朗:“你总是这般不守信用,那么这昌桦是攻,还是不攻?”   这句话,也是让溯镜不知该如何回答,听这语气,莫不是昌桦和夙沙复之间还曾有过什么协议,可是他们二人何时见过面,何时定了怎般的协议统统不知,但如果真的是昌桦在此,必然会说一句:“自然是不攻。”遂溯镜便说了这么一句。   夙沙复又问:“可又给了你好几日光景,也不见你按协议行事。”   这话绕着弯子,溯镜实在是头疼的很:“只怕君上不按协议行事罢了。”这协议是何都不知道,又怎么按协议行事,也不直说了的一点也不痛快。   夙沙复听到此笑了好几声,起身看着昌桦道:“我怎么不按协议来了,可是公主刚刚却又推开了我。”   轰——!   协议?!这鬼协议到底是什么!   “君上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   “你只要说一句话,便能救昌桦,便能做虞国的后。这么好的交易,又为何犹豫?”夙沙复放开了溯镜,看着她说,“等待是有限度的,若你今日还不说,我便让三弟明日就整军进攻昌桦,不知道这次,昌桦还有没有公主了呢。”   夙沙复的眼神,不同于夙沙意,前者是温润中带着难以分辨的狠毒,后者则是清冷中夹杂着真正的柔和。   而这个交易,确实听着甚好,且不谈今日到底能不能把昌桦带离开虞国,就算离开了,夙沙意又起兵去攻打昌桦,凭着目前昌桦国的状态,此战必败,此国必亡,那么又让一个亡国公主如何苟活于世。   “你说的,可真的会履行?”溯镜轻声而问,双眼紧紧盯着夙沙复。   “自然,到时候你便是一国之后,那么,昌桦便不是敌国,是友国了。”   纵使此人的话不能全信,但是不管怎么样能给昌桦国一个缓冲的机会,至于是否要嫁给他,这个不是溯镜能决定的,但是当初昌桦要嫁给夙沙意不就是为了救昌桦国,既然都是为了救昌桦国,嫁给夙沙意和嫁给夙沙复大约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好,我今日便照你的意思做。”   后来的后来,当溯镜回忆起这个她人生中做的几个错误决定的时候,对此悔恨不已,若不是因为自己以为的没什么区别,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七转八折,那个时候自己实在是不懂情爱,也没有看出来昌桦和夙沙意之间薄如飘雪的情意。   有些人的感情,不怎么表现,不怎么说明,却直达心口,说的便是此时的夙沙意和昌桦之间的两两相望,相敬如宾;而有些人的感情,似是情深似海,护在心尖,不能相离,却只在心口外面徘徊,甚至连心门都没有寻到,说的便是此时的阿隐。   溯镜看出了阿隐的表现深,实则浅,却没有看出夙沙意与昌桦之间的故事。   然后,大错酿成。   “你只需,当着文武百官以及三弟的面,说出先国君的死,下毒之人,是三皇子殿下。”   这有何难,虽然昌桦和他有了婚约,但是如果不说他便要去灭了昌桦国,在他和昌桦国间做出选择,自然是选昌桦而灭夙沙意,至于昌桦为何会犹豫,溯镜确实是一点也不知道。   “好。”   当天,阿隐来寻她时候,便看到她站在大殿之上,全然按照夙沙复的说法道了出来。   全场哗然,百官争论,大殿之上好不热闹。溯镜隔着些距离看着夙沙意,银发紫色华服,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似乎所有人在讨论的事情和他无关一般。   溯镜就这么看着他,他也隔着众人看着溯镜,或者说看着昌桦。突然眉眼微扬,唇间带笑的略过了溯镜朝上看了看——夙沙复。   溯镜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一身龙袍加身,手托着下巴挑眉看着大殿之上,虽大殿之上有百余人,可是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夙沙意的身上。   “三皇子夙沙意,杀害先皇,其罪当诛,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 ☆、往事总总 ?  一个身穿红衣水袖的女子,赤着双脚,舞着剑在大殿之中。露出的白皙皮肤在烛火中显得分外明媚,浅浅笑着双眼直直看的整个殿中坐在最高位的人。   她头微微后仰,双脚后勾跳起。   身上发出脆脆的铃铛声响,黑色长发带着红色衣服在空中一跃又落下。柔软的身子却舞着利剑显得更加妖娆。   坐在最高位的男人直直看着那女子笑了,缓道:“今夜就她了。”   八月十五的月亮分外明亮,虞国十六年前的中秋佳节。那时候虞国的太子还是十六岁的大皇子,而非只有六岁的二皇子夙沙复,而三皇子夙沙意也才四岁。   六岁的夙沙复笑着跑了上去夺过最高位的男子手中的酒杯说:“父皇,这酒你喝了好多了,给我吧!”然后拿着酒杯就跑了下去绕着跳舞的女子一圈清脆的笑声阵阵。   “你还小,怎么能喝酒呢!”   殿上的国君显然喝了很多,他晃晃悠悠的走了下来,坐在台阶上,左手向后撑着身体,右手端着一个酒壶晃着但也没有喝酒,看着殿中,也不知是在看他的二皇子还是在看那个舞女。   夙沙复站在舞女旁歪着头说:“那就给弟弟喝吧。”说完又是带着清脆的笑声跑向了夙沙意。   夙沙复的酒就这样端在夙沙意面前准备强行灌下,不过四岁的奶娃娃看着自己的哥哥身体僵硬地挣扎喊着:“哥哥,我不能喝酒的!”   国君大笑:“你又去为难你弟弟了!把酒给你哥哥端去!你们这么小怎么能喝酒?”   夙沙复的笑意更浓,对着国君的方向喊了一声好,便端着酒杯就跑向了大皇子,也就是当时的太子殿下。   “太子哥哥喝酒。”夙沙复把酒杯双手端着站在大皇子面前又说了一句,“你看,是父皇赐的酒哦!”大皇子的神情却不是怎么友善,他似乎不太喜欢夙沙复,不过还是接下了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倒也没有什么事情,舞女最后扶着国君离开了这场中秋聚会,所有人都有些醉意,一摇一摆的离开了。似乎只有太小了而不能喝酒的夙沙复和夙沙意还算清醒,其他人都显得有些醉意。   夙沙复跑过来对着弟弟说:“快快回去吧,别管那些喝的烂醉的下人了,要不要我送送你?”   六岁的夙沙复显得一点也不像只有六岁的孩童,到是四岁的夙沙意揉着眼困意浓浓的说:“不用了,哥哥也快回去吧。我好困啊!”然后便迈着小小的步伐一点一点的离开了殿中。   这个只有四岁的夙沙意可比那个长大后的他可爱的多,摇着小身子一点一点的走着,绕着殿外走了一圈,眼睛都没有怎么睁开,绕来绕去的直到自己也感觉到有些不正常。   小小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的,看见一个莲花池边好像有人影,于是一点一点的往那边走去,却一不小心摔进了花池里面。这一摔倒时让他离莲花池近了许多。可惜这花池里虽没有什么花开着,不过乱七八糟的枝叶还是让他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谁?”是夙沙复的声音,夙沙意听见了很想回一句却不知怎么发不出声音。   这时候眼前的夙沙复却不像大殿上那么天真可爱,显得有几分恐怖,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夜色太黑看不清楚。夙沙意在花池中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他看着莲花池边想要引起注意。   可是,他却听见他的二哥哥说:“哥哥,这莲花池里的水可好喝了,你下去把他们都喝光好不好?”这时,月光刚好照着莲花池,映出了那个人的脸,是大皇子,皮肤惨白,丝毫血丝也没有的一张面孔。   大皇子摇摇晃晃的走向莲花池,看着似乎有些挣扎:“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父皇赐给你的酒里面啊!”夙沙复笑着说,“一拿到手我就下了毒,我就知道这酒父皇定然是会赐给你的。”   大皇子挣扎着但似乎无法摆脱这个不受自己控制的命运,还是一点一点的走向莲花池:“你怎么如此狠毒!”   “哥哥,不能怪我的,怪只怪你比我大些,这皇位我是一定会要的啊!”二皇子坐在池边托着下巴眼睛大大的看着大皇子一脸无辜的说,“所以说你必须要死啊!这荒蛮之地的毒还真有用,真能让中毒之人完全听下毒的人的话呢。可惜了对一个人只能用一次,而且只有半个时辰,不过用来对你,却是太足够了啊!”   只有六岁的夙沙复收起了笑容,前行了几步说:“哥哥,你能不能立刻跳下这莲花池别活着了。”   说完,大皇子毫无犹豫的跳下了莲花池。   在花池里的夙沙意用手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身体僵硬不再动弹半分。   而站在池边的二皇子露出畜生无害的笑容说:“够让你去死了呢。再见了,哥哥。”说完欢乐的一蹦一跳的走了,就像在殿堂上跑来跑去的孩童,可爱纯洁。   原来这不是一个风花雪月的故事,也不是一个家人和谐的温馨,而是一个刻骨的恐惧。   夙沙意于梦中醒来,这场藏在记忆深处十六年的场景,竟然在临死前的一夜再次梦到,也算是对故事的终了画上一个句号。当初不攻下昌桦,反接回了一个公主,或许是不想立这么一个大功,不想让他的哥哥加快除去他的步伐。   自古王位相争,手足相残,在这样的家族长大,除了无上的荣誉和特权以外,就是要这样如履薄冰,小心处事么?   所谓的权利到底有多大,所谓的王位到底有什么值得追求的呢。   可是自己已经如此小心,不争不抢,你又何苦苦苦相逼。   “有些劫难,注定了的便不能改变,你若想躲这么一场,便只会有更加悲惨的结局。”这是当年去隐瞳楼寻找破开银发恶疾时,隐瞳楼主最后对自己说的一句话。或许有些劫真的避无可避,自己刚刚化解了恶疾之症,又背上弑父之名。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会是昌桦呢?   当初城墙之上,何等风姿的女子,还曾觉得这般娶了她,或许也算是人生一件幸事。可如今,让自己陷入此绝境的人,却也是她。   他记得昌桦刚刚来到虞国的时候,处处小心谨慎,吃穿用度都是用带来的物品,即使落难如此还保持着公主的风范。真正关系有所缓和的,大约就是那日聚集人准备去绝经谷的时候吧。   那日恰好有人说了一句:“此去危机重重,臣恳请殿下勿亲往。”   端着些糕点站在门口的昌桦一下子松开了手中的玉盘,记得那日晚些时候,自己还去找了一下她,只说了一句:“若此去不归,你也能顶着三皇妃的名头,王府上下都会护着你的。”   那时候,无论是自己对她,还是她对自己,似乎都是没有多大感情的。她却看着自己,晃了好几下,才说了一句:“昌桦定等殿下归来,若不归,昌桦也绝不苟活于世。”此情此景,就像站在城墙之上,就像立于万军之间。   那日,是他们第一个拥抱,不知是以谁的真心想要换谁的真心。   后来,零星花瓣赠,每每忙到半夜与之抚琴下棋,虽不过几日光景,本以为也算是心灵相通了吧。带着她便进了宫,拜见了父皇,可惜第二日便是自己的死劫,尚且不知能过还是不能过,倘若不能过,她该如何,当夜便告诉她订了婚期,如果自己不能度过这个劫,作为敌国的公主,不给她名分,王府上下也是不会尽责帮她的。   倘若自己能活过来,便就按婚期行事,此生有卿相陪,也算是完满了吧。   可惜,夙沙意想的周全,无论自己死或者不死,都护了昌桦平安。但是他却不知自己的未死,却打乱了夙沙复的计划。夙沙复于昌桦拜见那天,对自己的父皇下毒,用的正是昌桦的毒。   他算定了夙沙意的死期便是九月十四,国君死,夙沙意亦死,整个夙沙的皇子只剩自己一人。所有的罪名都可以推到昌桦的身上,便也算是画上一个句号,从此稳坐皇位,高枕无忧。   可惜,夙沙意未死,故事的发展方向便需要一些改变。   半夜,最后的月光照着夙沙意的死牢,这里和原先关昌桦的地方区别太大,这是一间真正的死牢,阴暗潮湿,且泛着霉味。最后的最后,夙沙复还是来看了看他,带着一壶清酒。   “我们兄弟二人,许久未喝酒了吧。”夙沙复将酒杯亲自摆好,满满的倒了两杯清酒,手举一杯看着夙沙意。   夙沙意看着他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是很久未一起喝酒了,不过以后,你就高枕无忧了。”   夙沙复喝了自己手中的酒,笑了几声,一派放松之态:“知我者,怕举国上下只有吾弟——夙沙意!”   不谈国事,不提死亡,他们两人便这般喝酒忆往。   夙沙意自小便被银发恶疾这样的死亡谣言缠身,夙沙复自小下毒于大皇子,后又下毒于襁褓之中的四皇子夙沙诺,后夙沙诺被落无虚收徒带走,便只剩了夙沙意,这个注定不能活过二十岁的弟弟。   其实,因为他注定不能活过二十岁,夙沙复对他,还是很好的。年龄上只差三岁,自小一起玩耍长大,真正像兄弟一般的爱护他,或许曾经也是有过感情的。可是,最后却没有在应该死去的时候死去,无疑这是在逼着夙沙复下最后一个狠手,还是决定除了夙沙意。   “此生未曾和谁说过这句话,如今倒是想和你说说,对不起。”夙沙复眼中带笑,笑中含泪,“明知你无争位之心,还是做了这般决定。”   “我知道。”夙沙意喝了最后一口酒,将酒杯推出,对着夙沙复深深鞠了一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弟只有两个心愿,愿成全。”   夙沙复顿了许久,微微叹气:“昌桦为了她的国家抛弃了你,你还是要护着她么。”   夙沙意久久不语,夙沙复又喝了一口酒,默然:“好,我不杀她,可是夙沙诺,留不得。”纵使夙沙诺早就脱离虞国,脱离这个充满陷阱的国家,可是他还是留不得,同夙沙意一般,留不得。   夙沙意开口:“我知道你留不得他,早早就送他离开了。”? ☆、墨兮神尊 ?  九月十九,夙沙意于午时斩首。天降大雪,沉默了许多人。   那一日,昌桦哭着指责溯镜,问她为什么要和夙沙复做这样的交易,为什么逼夙沙意走到了这么一步,为什么死的人是夙沙意而不是自己!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伤!”   或许直到死亡,昌桦才真正的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夙沙意的,不是月下抚琴,不是两人对弈,不是零星花瓣赠,而是更早,在城墙之上,墙外的少年对自己的那抹笑容。说什么为国而嫁,说什么于千军万马之间救下了整个昌桦,说什么是自古以来第一个以国命名的公主。   荒唐至极,至极荒唐。   只不过是一个在城墙上喜欢上敌国将领的一个普通女子,不分国仇家恨,不懂何处为家。思及此,昌桦才觉得大梦一场,梦醒万物皆空。   “他死的时候,也认为我是为了国家抛弃了他么。”   这句话,像极了当初夙沙意问着溯镜的那句“她,也是这么想的么?”。此情此景,如同再现,溯镜后退了好几步,直直倚在隐乐怀里,昌桦却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下子跑开了。   看着昌桦这般颓废,憔悴,慌乱,痛苦的模样,溯镜嗓间一阵发苦,她缓了好久问道:“阿隐,我错了么?”   阿隐看着昌桦跑开的背影,将溯镜转过身来面对自己,他看了看溯镜的面容,同样茫然无措,只好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我不知道。”   昌桦此生,若有怨言,怕也就是错将自己的爱国情想的重了些,错以为自己的自控能力极佳,也错以为阿隐溯镜之类,能懂得情之一字。   是夜,溯镜和阿隐寻她时,发现她倒在了绝经谷的一片桃花之间,一身红衣待嫁,美艳异常。   死时全身血液流尽,发现时身体已经开始呈现半透明状,如同落无虚死时别无二致。   “昌桦……”溯镜捂住唇角,感觉到心脏的抽搐,一阵难以名状的感觉涌了出来,怕这就是,昌桦所说的伤心了吧,她感觉到眼中似乎有些湿润,泪水顺势而下,毫无防备。   阿隐说,她死前,不小心落入了绝经谷的幻梦之中。而这场梦,阿隐随手幻化,竟也将其浮现了出来。   幻境中的场景是她远嫁当日的场景,漫天飞舞的柳絮,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圈,漫无目的的飘着。她便站在城墙之上,身边还有一位少年。   她抬手想要抓住一个飘在半空中的柳絮,可惜风还是没有把柳絮留下,刚触碰到时,柳絮就像是被一个隐形的力推向了远处。   “我总觉得在等一个人,似乎很久很久了,可是他还是没有来。”她解开戴在头上的凤冠,慢慢的把它放在一边,对着她的哥哥,昌桦国的太子说,“我总是做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嫁衣坐在轿子里哭泣,似乎一直在喊着一个名字,可是醒来后永远不记得喊得是谁。可是我记得,总是在轿子里,拿出匕首刺向心脏,真的会疼,尽管这个梦我做了很多次,可是还是会一直疼一直疼,仿佛永远永远失去了一个名字。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这个名字。”   “而今天这个梦,和平时的有些不一样,尽管都是嫁衣,可这是我白天侍女送来的嫁衣,都是出嫁,可下面的是我亲自许下的出嫁。而且我知道,我不可能会在那花轿里用匕首自杀。这是国婚,是我亲口提出来的国婚,是昌桦目前唯一的自保了。”   她看着远方,神色苍凉,她的眼中,仿佛有着许多悬而未落的泪,她展示了一代公主的自尊。   或许因为是在幻境之中,她闭上眼睛,微微仰着头对着城墙外,一瞬间发色变成纯白,红花顺着她的头发飘落了下来,嫁衣拖在地上被风吹着有些纱浮动着。   她的笑容,满眼的苍凉,风开始激烈的吹着,落地的嫁衣被吹到了半空慢慢的仿佛在包围着她,就像是作茧的蚕自缚着。   天空开始落下细雨,一瞬间灰蒙蒙的照着整片大地,黑云压城,城已摧。   “哥哥,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嫁。我不应该嫁给他,此生,我都不应该认识他的。”然后,她就站在面前,纵身跳下了这城墙。红花和半空中的柳絮纠缠在了一起,扯不断理不清。红色的嫁衣在空中像是一只蝴蝶,骤然落地。   幸好嫁衣是红色的,看不出溅出来的血。   ……   “你嫁过去后,我会努力,努力做个好太子,将来……将来做个好君主,让你在他国能不受委屈,但是,”   “但是,倘若昌桦终究逃不过灭国的命运,你就当自己,从来都不是昌桦国的公主,如果能和他相守便相守,不能,便自寻一片喜乐。”   ……   乱世终成伤。   却没有人为你祭奠这旷世悲凉。   虞国这一日的漫天大雪下了许久许久,国君夙沙复将自己关在寝殿之间,独自对月喝酒;绝经谷内的血红嫁衣也最终消失,这个世间再无夙沙意与昌桦,突然一瞬间,纠结了百余年的两国之战,随着他们的死亡而缓和许多。   就连一向毫不在意这些的阿隐,面对此也沉默了一阵,背着已经陷入沉思的溯镜走在一片零星花与白雪之中,走了整整一夜。   那一日,绝经谷中漫天的零星花与白雪,让人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些是零星花,哪些是白雪了。   比起凡间的此番悲调,六重天上倒是一片热闹。早早备下了的酒席,请贴散布四海八荒,各路接了帖子的都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某位这几十年才入了一重天的零星花小仙乐滋滋的和同伴讨论着这场宴席的主人——墨兮神尊。   “听说神尊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美男子,那他是比天族的那位二太子殿下还要俊美么?”   “你这小仙怎么这么没有见识。那二太子殿下固然是数得上的美男子,可是仙族和神族的区别之大,岂是能比的啊!”说话的是一位颇为年长的梧桐老仙,这话一出,周围又围过来几位资历小的听听这八卦。   “老夫空活五万多岁,出生于上古时期,不过直到现古才幻化成人形的。话说现古之初,还是有两位神族的,一位便是现古时代开启不久便殉了六道的姜乐上神,另一位便是今日的主角,也是此刻世间唯一的神——墨兮神尊。”   “这九重天啊,等级森严,一重天为你们这些刚刚升天的下仙居所,二重天则为中仙,三重天为上仙,四重天则是天庭之处,处理要务,五重天为天族及一些颇有辈分能力的仙人所住,已是仙的最高等级了。可是在这五重天之上,便是神族的居所了,这可是平日里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啊!这六重天为下神,七重天为中神,八重天则是上神。”   “那这墨兮神尊是个中位神了哦?”有位小仙长得很是可爱,她歪着脑袋认真的询问着。   “正是,不过如同仙界下仙和中仙统称为仙者一般,下神和中神也是统称为神尊的,莫不可喊错了啊!”   “那那那……为什么现古只有一位神啊!”那位小仙又问了一问。   “这就要说到远古时代了,那时候这世间最尊贵的远古真神创造了九位神尊,两位上神,三位中神,四位下神,后来有位上神,也就是后来的白溯上魔脱离了神道,自创魔族,从此神族一分为二,一为九重天里的神族,一为九虚天里的魔族。   可是无论如何,这神魔加起来,也不过九位,从远古时代到上古时代再到今,这神族也就只剩下墨兮神尊一位了。”   “啊啊啊!那墨兮神尊岂不是很老很老了!”   “胡说什么呢!”梧桐老仙对那个小仙瞪了瞪眼睛,“且不说墨兮神尊是上古时代降临的神族,如果他是远古时代的,那也不叫老,那叫……”梧桐老仙顿了顿,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刚刚那个特别可爱的小仙又思考了半天问了一句:“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重天您都说了,九重天上,又住着谁呢?”她掰着手指认真数着,一脸好奇。   周围却有几位小仙沉默了不敢言语,就连梧桐老仙也抬眼望了望九重天,朝着前方一片空白拜了一拜,才说到:“那是世间最尊贵的存在——真神居所。”   “那真神岂不是很老很老了?”小仙又不怕死的问了一句,却被梧桐老仙狠狠的打了一下头,眼泪汪汪的。   “胡说什么呢!你这小仙是哪个门下的!”   这场八卦就这么收场了,零星小仙想了半天,觉得梧桐老仙似乎还是没有好好地谈一谈这世间的美男子榜,不觉有点失望。突然又想起今日可是墨兮神尊历劫归来庆贺的日子,许了很多人上这七重天,或许运气好些能见到本尊也不一定啊!   而且听说,墨兮神尊在上古时代可是打的一手好战,至今她手上还有一幅墨兮神尊穿着玄冰战甲,手持墨剑,银发飘然的画像呢,思及此,零星小仙赶紧加快了步伐而去。   (第一卷完)? ☆、碧霄宫 ?  七重天上的碧霄宫比之其他地方失了好几分喜气色彩,但是四周的福泽却是整个七重天上最浓重的。那是墨兮神尊的住所,即使如今七重天的人为了庆贺神尊历劫归来对四海八荒发了好多请帖,鱼龙混杂到此般地步,也是没有人敢乱闯碧霄宫的。   当然,这个“没有人”当中不包括溯镜。   说起溯镜为什么此时会于碧霄宫中迷路,倒是有一番说法的。   那日,夙沙意午时斩首,一场大雪笼着整个虞国,那夜,昌桦一身红衣倒在了绝经谷中,两条人命,溯镜才恍然觉得,自己应该是做错了决定,或者说,自己不应该帮昌桦做这个决定。   她整个人几乎失去了力气,从两个人的血中仿佛参透了一丝关于情,关于伤的风雅。   阿隐一直背着她,走在雪花飞舞又零星花飘落的绝经谷中,那一夜,漫长的好像回到了在荒芜时的景象。   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一身冬装的隐瞳楼楼主——陌卿。   那个时候的溯镜仿佛脆弱的一击及碎,双目无神,从阿隐背上而下时,陌卿又没有接住她,直直的滑落坐在了地上。她环抱双膝,看着前方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陌卿在旁边微微有些疑惑,她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对溯镜造成此般影响。   唯有阿隐,沉默的不似平常,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一手把溯镜的头按在了怀里,并且捂住了她的双目,阿隐感觉到,手心微凉。   那一夜,二人坐于地上,一人站于雪中,就这么相顾无言,直至天际发白。   不知是哪里的鸟叫打破了这般的沉静,陌卿立于雪中一夜,早就有些不适,她接连咳了好几声,才引起阿隐的皱眉而望。   “我只想拿回我的冥水石。”陌卿有些无奈。   “本就不属于你。”阿隐语气却是何其轻慢。   陌卿又咳了好几声,单薄的身子有些撑不太住,又强装厉声道:“那是我师父给我的东西,必须拿回来!”   这次,阿隐连看都没有看她,倒是溯镜,微微伸展了一下手臂,似乎有些麻木,又活动了好几下,然后便伸手想要拿下脖子里挂着的冥水石,阿隐看到她这个动作,立刻伸手阻止:   “你这要干嘛!”   溯镜看了一眼阿隐,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止,伸手想要解开这块冥水石,却解了半天也解不开,她不放弃的继续努力,身旁的阿隐冷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这东西在谁那里,由我说了算。”   溯镜听此,遂放弃无谓的动作,转而看着陌卿道:“你师父是谁?”   陌卿听完这话,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怎么也回忆不出师傅的面容声音,甚至他是男是女,是矮是胖,性格如何,何时认识又何时离开了自己之类。   而且,在此后看过的那么多人的记忆里,也是怎么也看不到他的。   这对于一个号称知晓万物的隐瞳楼楼主来说,何其笑话,又何其悲伤。   “他老人家的名讳不能随便提!”   陌卿就像一个孩子,用固执又简单的方式守护着一个根本不知道谜底的秘密。   “哦。”溯镜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她的说法,又问,“那个夙沙意到底是谁?”   在溯镜第一次见到他,便觉得此非凡人,气度样貌都非凡人可即,或许最重要的事,那头银发,那个背影,如同自己梦中那个如同绝经谷一般飘着零星花瓣中看到的银发身影。   虽模糊不堪,虽明知是梦。   “他就是夙沙意,死了便是死了。”   陌卿笃定的语气让溯镜不免看了好几眼,最后确定所言非虚,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那么,昌桦又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个问题,陌卿皱眉,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你这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怎么好意思问得这么起劲?”   “因为,”溯镜顿了顿,站起了身子,和陌卿平视,“你来此是有求于我。”   莫不是有求,又怎么可能在一个大雪的日子陪着两个人在雪中一夜,若不是有求,又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的从隐瞳楼赶到了绝经谷。   陌卿似乎默认了溯镜的说法,扬着嘴角:“七重天上最近对四海八荒广发请帖,这是自远古时代至今都从没有过的机会,能够上一上七重天是一件多么开眼界的事情。我知道妖界雨落川欠你人情,正巧前几日看见了一次,我便用你的名义要了个请帖,特地来喊你一起去看看的。”   陌卿这话说的,似乎在情在理的,可是细想起来,却是哪里都没情没理,不过她迅速的补充了一句便打消了溯镜想要说的话,并转了一个弯换成了:“那赶紧去吧,省的迟了。”   于是他们三个人,便在陌卿召唤过来的一朵小白云的带领下,一路晃晃悠悠的拿着请帖闯进了七重天。   至于陌卿,她只说了一句:“听闻那个七重天的墨兮神尊才刚刚历劫归来就广发帖子,也不知为何。不过四海八荒银发的人,除了刚刚死了的夙沙意外,印象里这位神尊似乎也是的啊!而且那什么诺琼扇,绝经谷,似乎也和这位有些关联!”   而能罚人入荒芜的,不就只有神魔及天帝妖王么?   只不过刚刚入了这七重天,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在穿过结界之后,溯镜突然发现他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了自己一个人。   于是只好自己默默的走了很久很久,周围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知道路的尽头,看到硕大的牌匾上写着“碧霄宫”的字样,不过周围依旧空无一人。   或许所有人都在这里面庆贺那什么神尊回来也说不定。   然后溯镜便一脚踏了进去,七转八折,许久都没有一个人存在,这倒是让人很是郁闷。   整个宫殿,突然开起了菩提花,以云为地,轻轻柔柔,那些菩提花就是这么从云中长出,慢慢蔓延开来,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溯镜跟着这些突然出现的菩提花一路走着,慢慢来到一处屋外,她仔细的趴在了门上听了好半天,觉得似乎里面有些声响,又敲了敲门,却是没人理她,四周望了望,还是什么也没有。   溯镜想了想,左右是个没人的宫殿,若是这后面有人便是最好,可以问问路,没人也没什么关系,这么一想,便直接推门而入了。   屋内有些温暖,又有些水雾弥漫的感觉,循着这点温度,拨开层层薄沙帐,一步一步而行,溯镜的好奇心倒是越来越大,想着或许前方会有一处温泉之类,正好能解一解这一路而来的疲惫,或许,是解一解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疲惫。   正想着,溯镜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水雾之间,银发贴面,双眸流动,似是一潭死水偶见涟漪,双唇紧闭,下唇如刀削的薄,下半身在水中,而上半身却直直□□在一片水雾中。   偏偏此时距离太近,这层水雾也如同没有一般,惹得溯镜直面而视,他的面孔不似阿隐般白皙,是一种久经战场的感觉,虽也有些疏离味道,却让溯镜觉得无比安心。   而这个诡异的状态竟然持续了好久好久,溯镜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又想着是自己不小心闯了进来,遂觉得有点心虚,这么看着一个男子洗浴,是不是要负责任,娶了他?额,可是自己身上似乎都有了两段婚事了吧——虽然都是开玩笑的。   正想着,眼前的景象瞬间就发生了改变,一下子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周围什么也没有,暗的什么也看不见,溯镜刚走几步,便撞到了墙壁,沿着墙壁走着,发现是在走一个圈似乎又回到了原地,便气馁的坐了下来,仰着头喊:   “太暗了!”   这语气里,有溯镜都没有发现的撒娇成分。   那个被溯镜看了上半身的银发男子,便是刚刚回了七重天的墨兮,在这里看到溯镜委实也吓了他一跳,那冒冒失失又什么都不怕的面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晃了好久的神,几乎开始怀疑这两百年的时光到底存没存在过?   可是看着她一声不吭的模样,便知道虽然她回来了,却不是当初的溯镜,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当初的墨息呢?   他一挥手便让溯镜又待到五瓣莲珠里,刚进去没多久,便听到她喊着暗,手放在莲珠上,不消一会儿,整个莲珠亮了起来。   这倒是突然让墨兮想起来,从前她还呆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每每不听话总是要把她这么关上一关的,如今她才刚刚回来,就有胆子闯进碧霄宫,看自己沐浴,墨兮盯着珠子看了好半晌,最终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胆子倒是不减反增。   或许,是自己的胆子,越发的小了吧。   “凡人溯镜,私闯碧霄宫,罚入七重天宴席女婢,直至宴席结束。如有再闯者,天罚之。”   ? ☆、妒忌 ?  “凡人溯镜,私闯碧霄宫,罚入七重天宴席婢女,直至宴席结束。如有再闯者,天罚之。”   低沉带着威严的声音一下子传遍了七重天上所有人的耳朵,可几乎所有人都在想着这个溯镜是谁,怎么这么好的运气,不仅闯入了碧霄宫,而且几乎没有收到什么惩罚。   当然事件的本人溯镜可不是这么认为的,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不小心看了他的身子,就关自己进什么珠子,然后扔出了碧霄宫,又让自己去做婢女?   不过若是溯镜知道天罚是怎么一个罚法,估计她就该庆幸自己只是被小惩了一下了吧。   天罚,从九重天中而出,为天地之力,最多为九道天罚,一道天罚减去常人修炼一万年的修为,但是第二道天罚则减去两万年修为,第三道减去三万年,以此例推,若是九道天罚齐下,则是四十五万年的修为。   自远古时代至今,也不过四十五万年而已,又有谁敢说自己身上有四十五万年的修为能受得了九道天罚。   远古史从远古真神开始,一共三十万年,接下来便是上古时代,从远古真神祭天到天帝妖王即位之前的十三万年,为上古时代,这段时间属于一片战乱的兵荒马乱的年代,凡事上古时代出生的,多多少少都是矫勇善战才能活下来的主,接着便到了现古时代,至今不过两万多年,现古出生的第一批小鬼们刚刚成年而已。   这么一算,就算是和远古真神一起出生的,至今也就四十五万年,刚好能受得了九道天罚。   而这天罚,说起来也挺任性的。   不尊重神魔,往往会受一道天罚,那也是除去一万年的修为,又有谁想要去试试的?遂此令一出,碧霄宫百里之内,更是了无人烟。纵使之前还有些向往眺望的,如今也看一眼都没了勇气。   “所以说,”阿隐把刚刚从仙婢手中用美□□惑来的满满的酒壶递给了溯镜,溯镜接过壶便给坐在位子上装模作样的阿隐倒着酒,努力诠释着婢女的职责,又听他道,“你还是很走运的,看了碧霄宫,还没怎么受到惩罚。”   对此,溯镜却不去理会,什么天罚,估计比此时在这里做这个婢女来的痛快些吧。   不过那个墨兮给自己的定义是“凡人溯镜”,所以自己的定义,是凡人么?   记得放灯那天,阿隐曾问过自己如果他有危险自己会不会帮忙,溯镜果断的选择了不,她很清楚,自己其实一点点法力都是没有的。在荒芜如果遇到危险,也都是靠着白虎安然度过,出了荒芜,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变成了阿隐在身边照护着自己。   所以,大约他或者陌卿,都不会相信,一个带着白虎,从荒芜出来的人,其实真的一点法力都没有吧。想到这一层,溯镜又想了想觉得那么天罚一道,或许能让自己灰飞烟灭了吧,这么一想,还是婢女好些。   不过溯镜这个婢女做的,几乎变成了阿隐专属,时时刻刻站在阿隐附近,接过阿隐给她拿过来的酒水糕点,再慢慢地递给作为客人的阿隐,好几个七重天上的仙婢都知道她是受着罚才来做婢女的,没想到有人捡了一命回来还这么不认真的做事,委实让好几个仙婢在旁嚼了好久的舌根。   不过每当仙婢转了一圈看着溯镜那个方向,都是气愤满满的看着溯镜,再柔情脉脉的看着阿隐。   “你说,这叫做溯镜的凡人怎么运气这么好?!虽然我们是在七重天上侍奉神尊的,可是又有几个正面看过神尊的容颜,更不要说接触到神尊了。可是这个凡人,竟然敢闯进碧霄宫!”   这不,已经有个仙婢歇了下来和身边的同伴开始聊天了。   “就是就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被选上七重天的,哪个家里没有几分地位,想着在这呆上几百上千年,若得神尊提拔,日后必然有所为,可惜上了这七重天才知道,这碧霄宫,能进者不过十余位,怎么都轮不上我的。”   “哎。不过日后回了西海,我还能和姐姐们说说这七重天的景象,神尊的姿态,也算得上一番历练了。”   说这话的,是西海的四公主,她在这七重天上呆了近一千年,近日怕就要离开七重天回西海继续当她的四公主了,有了呆在七重天的经历,日后回去地位也会和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明明听说了侍奉神魔时的地位低下,做着奴婢的活,可依旧趋之如骛的原因了。   “且不说她竟能见到神尊,你们看看她身边的那位少年,眉眼如画,唇间轻笑的,看得我都有些痴迷了,你们有谁认识么?快告诉告诉我!”   周围几个仙婢纷纷看了过去,这一看便回不了头了。   此时阿隐还随意的坐在位子上,向着嘴里扔着果子,唇间勾着笑容和溯镜说着什么,不一会儿笑开了些,双眸中竟含着点点星光,他身后随意冠着的头发微微有点凌乱,一些碎发飘动到了眼前,有些遮挡了视线,右手随意将头发拨弄开来,修长的指尖连着拨了好几次,却依旧有些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溯镜见此,犹豫了片刻,便上前,还向四周望了望,以为自己处于一个角落没什么注意到,便绕道阿隐身后,将他的碎发理了理,又将发冠正了正。   这一幕,全全落在了几个仙婢眼中,许久,一个仙婢痴痴了回了一句:   “此般少年,怎么落在她的手中!”   最终,仙婢们也没有商量出来这个少年到底是哪家的少爷殿下,最后有个眼尖又知识面广的,看到阿隐的暗红色瞳孔,断定应该是九虚或者幽冥界的人,这话打消了好几个家中管教严格的仙婢,毕竟有些仙界之仙还保持着一些传统约束,是不愿意和其他界结姻的。   不过还是有些胆子大,又不怕事的仙婢,还真看上了阿隐,这其中便包括了那位西海的四公主。   “我几乎问遍了七重天了,都没人知道诺琼扇的半点消息,这墨兮神尊又见不到,就连陌卿都没了踪影。”阿隐颇为丧气的坐在位子上晃了晃身子,轻轻叹了口气鼓着双颊看着溯镜。   “溯镜溯镜!”   溯镜刚想回答,便听到不远处有个人急急忙忙的喊着自己,回头那人便冲到了眼前,举着一个果子,看着自己又巴巴的说着:“鹤衣果快没了,你能不能去浮罗池边的树上取些回来,就长这个样子,浮罗池就在碧霄宫的西南边。”   溯镜想了想,觉得应该不是很远,还能散散步,似乎是个不错的原则,便应了下来。阿隐在旁却注意到溯镜答应的时候,那位仙婢轻轻松了口气的模样,觉得有些蹊跷,便信口说了一句,一起去吧。   “不不不,您是客人,哪有麻烦您的道理!”那位仙婢果然慌张了起来,这一试,阿隐自然是要跑这么一趟的。   “不麻烦!陪娘子跑一趟还可以培养培养感情!”阿隐笑得一脸邪气,挤着眉看着溯镜。不过这话一出倒是让旁边的仙婢煞白了脸。   这个仙婢不是别人,正是看上了阿隐的西海四公主,她琢磨着先支走溯镜,自然会有办法和这位少年单独呆一会了,不相信凭自己的容貌身段不能拿下这位少年!   西海的风气向来胆儿大些,却没想到这二人却已是结了姻缘的,这就有些难办了。   “那麻烦顺道往里面走些,看到一片零星花林的话,麻烦溯镜摘些零星花出来吧!”   “好 。”   溯镜一口应了下来,然后便带着阿隐离开了。刚走了没两步,阿隐突然回头朝着西海四公主的方向笑了一笑,发前的碎发又落了下来,配着外面照进来的光芒,暗红色的眼瞳添了几分肆意,这位四公主不争气的微微张着嘴,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刚刚知道二人结了姻缘,一时气不过便指了零星花林的方向,那片零星花林,可是神尊下过令的,也属于碧霄宫的范围之类,轻易进不得。   加上之前下的命令,若是他们进了林子一步,怕是天罚便落了下来,那少年左右看看还是有些法力的,一道天罚一万年的修为,应该还是承受得住的,最多日后带回西海好生照护便好,不过那位溯镜,怕是要灰飞烟灭了。   四公主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一时兴起似乎有些太重了,左右人家什么也没做错,自己便要这么害人家,还是在七重天上,怕是最后自己也逃不开干系的!   想到了这里,又赶紧撒开脚步跑了出去!   另一边,溯镜和阿隐寻了好久才寻到那浮罗池的所在地,刚打算进去找找那个鹤衣果便被一声鸣叫和数道七彩光芒吸引了去。他们二人互相对望了一下,便本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心思走了过去。   一只七彩孔雀似是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了直直的朝着浮罗池下坠,再往池中一看,一只通体雪白,似虎非虎,似龙非龙的生物正安安稳稳的在浮罗池中张着嘴巴似乎在等着那只七彩孔雀的下坠!   “呼!竟是远古生物——龙虎!”   阿隐一下来来了兴致,伸出左手反转了一下,从中指中飞出了一滴血来,手一推那滴血便迅速的飞到了半空之中,结成了一张淡红色的云网,时间刚刚好接住了从上空坠落的七彩孔雀,也就生生拦住了龙虎的食物。   这么一拦,便把龙虎的注意里都落到了阿隐和溯镜的身上!   却在这时,阿隐抚了抚自己的发冠,回头一脸正经的说:“啊!镜儿!我打不过它!”   额……   “你打不过它你还跟它抢食!”   ? ☆、龙虎 ?  阿隐再次转身面对龙虎,右手将溯镜拦于身后,而那边的龙虎沉睡了许久刚刚醒来,整个脑袋还不是很清醒便看到了一尾凤凰,想着许久未进食,吃一尾凤凰倒是不错的,没想到这凤凰是差点便吃着了,却被不知从哪里来的混小子给救了!   龙虎一族,远古时期,一片混乱,龙虎相交而生,四足如虎,又有龙尾,得龙御水之力,虎御火之能,在远古时期可谓天上地下无所不能。   可惜龙之傲气,虎之霸主,这两个种族甚少有互相看对上了眼的,就算看对上了眼能生出龙虎一族的几率也是少的要命,所以纵使强悍到逆天之力,所存者也不过寥寥数计,再加上过刚则裂,寿命比起它的父母龙与虎而言,实在是少的可怜,一般而言最多两三万年而已。   这只龙虎,显然出现的时间地点有些奇怪,阿隐对此也不敢掉以轻心。刚刚不过是觉得看到了些新鲜的生物,不管是七彩孔雀还是这只龙虎,都算是难得一见的种族,所以才一时出手救了一救,可这么一救倒是把自己陷入了困境,这样看来,实在是吃亏了些。   龙虎吼了一声,浮罗池中的水一下子高达数丈,化为冰蓝色的火焰一路点燃周围的树木,直直的朝着阿隐的方向而去。   空手无刃,阿隐左手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弯幻化出一道带着些许柔光的防护罩,将他与溯镜都保护了起来。   冰蓝色的火焰将整个防护罩包围了起来,一点一点的逼近防护罩内,将它的大小慢慢变小,慢慢变小。溯镜伸手轻碰着防护罩,感觉到外面冰蓝色火焰的温度,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它虽然烧了周围的树木,但是从防护罩上的温度来看,却是一种近乎冰的冷冽。   阿隐双手在空中转了几转,想要加强着防护罩的功力,却始终使不出法力,整个身体处于一种快要虚脱的状态。   其实最近在七重天上他搞清了自己很多事,比如说自己不过是一丝意志或者其他什么在此而已,若是死了也不过只是回到本体苏醒过来而已。但是溯镜不一样,她若是死了,若是死在这龙虎之手,怕是灰飞烟灭不得超生了吧。   思及此,感觉到有些难过。   或许,自己真的想要试试看保护身后这个人吧。   阿隐双手手指交叉举过头顶,又慢慢下降到达眼前,轻轻松开交叉的手指,随着手指的缓慢移动,一把银色光芒的剑就这么在半空中一点一点的呈现出来,而原本已经缩小到只能罩着两个人的防护罩也一下子像是蓄满力般猛地向外冲了好几下,扩大了些距离。   在半空中的银剑慢慢显出全部,但是被漂亮的银色光芒笼罩着,让就算站在阿隐身后的溯镜也看不太清楚这把剑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只见阿隐右手拿起剑指着龙虎的方向,周围的空气似乎降了好几度,几阵冷风吹了过来冷的让溯镜打了一个哆嗦,才听到阿隐声音变得异常低沉道:   “区区远古龙虎,也想伤吾不成?”   这句话,让溯镜哆嗦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慌忙抬眼看着阿隐的背影。   原本还在低吼的龙虎也愣住了,半晌后才发出呜咽声,在水面上打了好几个圈,最终沉入了水中。   这场变故实在有些突然,溯镜伸出小手,在阿隐的背后轻轻地拽了拽,看着阿隐回过头来,周围的温度在瞬间又恢复了开始时的温暖,他手中持着的剑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就连刚刚面对着龙虎时的冷漠也瞬间化为灰烬。   他似乎依旧是开始时的那个阿隐,带着一脸微微欠扁的笑容,魅惑着天下苍生的问:   “是不是觉得夫君很帅!”   这个瞬间,溯镜几乎想否认自己刚刚看到了些什么,却又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个样子的阿隐,或许才是真正的他。   而这般强悍的他,断然不会呆在一个一无是处的自己身边的,要么是有所图,要么是无处去,要么,便如同那位在荒芜中遇见的一样,一个人太久了所以有些无聊。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有用上若轻舟的地方直言,必万死不辞!”   刚刚在空中还半死不活的七彩孔雀一瞬间便恢复了神采,一头有些凌乱的及肩短发衬着一张略带稚气的脸庞,而脸上那双碧绿色的瞳孔显得越发灵气,一身素衣还带着几朵莲花,这样子的装扮倒是比起她的真身七彩孔雀来的颜色显得平淡了些。   “不客气啊!”阿隐微微眯上了眼,不一会儿便问,“听说七彩孔雀一族,在上古时代因犯了错被贬入了凡间?”   若轻舟的身子刚刚站直,听到这么一句眼睛微微向右下方撇去,声音有点低:   “两百年前,墨兮神尊开恩,赦免了七彩孔雀一族的罪责,得以再入九天,不过由于族人甚少,只有我一只上了九天。”   阿隐点了点头,假装若有所思了一番。   “怎的,取个果子而已,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溯镜率先回头看了一眼,眉若细柳,眸若星辰,眼角处的睫毛长长弯起,额间斜过一编发,脸庞双边垂下些许头发,其余头发都在后面挽起,随意插着一个墨色发簪。   而她的身上穿着一套暗红色的华服,不过有些暴露,肩膀直至胸口上面一大片雪白如瓷般的肤色暴露了出来,加上下面的裤装短至大腿,到让她看起来美艳异常。   “刚刚不小心遇到了龙虎,多亏了这位公子的帮忙,才幸存一命,险入龙虎之口。”若轻舟单膝朝着那位女子的方向跪着回答。   “呵,龙虎?那一族还没灭了不成?”女子慢慢的走了过来,看起来散漫异常,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气场压的若轻舟头又低了低头对着那女子道:“所言字字属实,不敢对小真凤妄言!”   听到此,阿隐微微惊讶了一下,目光也看向那位女子,没想到装扮成这个样子的女子,竟然是天界地位非凡的小真凤,不说还以为是妖界或者幽冥界的谁呢!   天界以真龙为帝,真凤为后,妖族则是以真虎为王。所谓真,就是在同个种族之中,只有一位为“真”,是整个族最最尊贵的存在,一般而言,“真”者都是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了并且显示了出来。当然,也有在成长过程中才显示出来或者才变成“真”者的,而当“真”者还存在之时,新出现有“真”属性的便是以后会继承的称为“小真”。   所以眼前这位被称为“小真凤”的,名为晏绯,便是下一位真凤的继承者,也是下一任天后,在整个天族以位分来看,便只在天帝和天后以及小真龙之下。   “要是七重天有龙虎,怎么我没有看到过?”晏绯看了看周围烧的残破不堪的树木,残木之上,还有丝丝水意。传言龙虎一族御水御火,能将两者合为一体,这么一看,倒有几分可信度。   晏绯的眼神一下子变亮了起来,朝着身后喊了一句:“墨兮!你这里还有龙虎啊?!”   墨兮?!墨兮神尊!   溯镜委实惊讶了!   就算小真凤在天族的地位再高,可就算是天帝天后也不能随便直呼墨兮神尊之名。毕竟神魔两族的地位不是其他可相比的。这么一声直呼,除非是本人允许,不然可是会以不尊重神魔而生生受着一道天罚,减去一万年修为的啊!   顺着晏绯喊的方向望去,微微带来一丝凉风,周围烧焦的树木瞬间开始复苏,直至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一个身着古朴白袍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过来,银色发丝在空中随意飞舞,每往前走一步,脚下的土地便重新长出绿叶,一步一成佛,步步生万物。   神与其他种族的区别,实在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墨兮脸色平淡的扫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在溯镜脸上稍作停留,便望着阿隐道:“能制得住远古龙虎,有几分血统。”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说的是有几分能耐,毕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制得住这样的猛兽,然而墨兮这句话,直接说明了阿隐制得住龙虎不过是因为血统当中有什么龙虎不敢嚣张的原因罢了。   不过想一想刚刚的情景,确实似乎不是因为自身能力如何。   说完,墨兮看着晏绯的方向道:“这龙虎,姜乐上神送给我的时候便只是个蛋了,所以,哪里知道它还活不活着,什么时候醒过来,便扔在浮罗池里没管过了。”   墨兮的语调看似很不在意,不过身子已经朝着浮罗池走了过去,他站在池边朝里面望着,手在浮罗池上轻挥了一下,一个缩小版的龙虎便在一层薄光的笼罩之下浮了上来。   姜乐是远古时代的上神,而墨兮只是上古时代出生的中位神,比起来姜乐的地位其实要高些的。在现史开启的时候,整个神族只有姜乐和墨兮两位,加上墨兮算得上是姜乐一手抚养而长的,所以私交还算不错。   当年姜乐算出自己将化为自然,永远消失在这世间,留给了墨兮几件事中,便有一件是照护这只已经化成蛋的龙虎。   龙虎一族,成名于远古,也消失于远古,不过几万年的寿命而已,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只化成了蛋还存活了下来。   可就算再怎么珍贵,终究到手的时候不过是一个蛋,所以墨兮也就没怎么在意过。如今,看起来这只龙虎似乎是苏醒了。   只是,墨兮看着从浮罗池中漂浮出来的缩小版龙虎,蜷着身子呆呆的模样,丝毫都看不出来什么远古猛兽的影子。   “啊?这就是龙虎啊!看着不怎么样啊!”   晏绯作为第一个上前走到墨兮身边的人,看着那只怎么看都乖顺的不得了的龙虎露出了鄙夷之色,还以为多么厉害的生物,怎么长成这么个模样。   龙虎听到这里,微微侧头冲着晏绯便扔了一个冰蓝色的火球过去,可是却瞥到了阿隐的方向,又缩了好几下脖子乖乖的呆在墨兮的手上一点也不敢动弹,寻求庇佑。   这么个小动作落到了墨兮的眼里,他刚刚只是以为阿隐体内有着什么远古的血统,导致这只龙虎对他不敢动手,可是如今看起来,这只龙虎似乎很是害怕阿隐的存在。   而这个阿隐,墨兮又望了几眼,实在是看不出本体是谁,这四海八荒,九天九虚也没有听说过阿隐这么个名字。   看起来,也不过是个现史才出生的,那双眼睛,一红一黑的,倒是有几分意思。   要么,用了假名,要么,是个隐藏颇深的人物。不管怎么样,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呆在溯镜的身边终究有些不太妥当。   墨兮收起了龙虎,目光也从阿隐身上转移到了溯镜身上,这么多年下来,终究还是放不下。   “溯镜,你愿意,住在七重天么?”   ? ☆、小真凤 ?  陌卿在这七重天转了好几个大圈,看到了好些人的记忆,特别满足的打算去前殿找一找溯镜和阿隐他们。却一不小心被人差点撞倒,只听见有个姑娘着急的对着自己喊着“对不起对不起!”便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通过声音辨别出来,这便是刚刚从几个仙婢眼里看到的那位西海的四公主,只是不知道她这么着急害怕的是要往哪里去。   陌卿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被这么一撞,有点摸不清要走的方向了,再加上这双长得甚是好看的双眸却是个看不见的主,陌卿叹了口气,觉得这条路走得实在是有些郁闷。   本就不知道了方向,这周围又安静的不像话,索性然她大吼了一嗓子:   “有人有鬼有仙么!”   本来只是喊着发泄一下,却不料真的有人理睬了。只听见一个温润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敢问仙子怎么了?”   听声音,陌卿快速在脑海中转了好几个弯,微微思考了一下,想着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刚刚被一个西海四公主给撞了,这么着就遇见了个太子,还是天族的二太子天玺。   天玺的长相,可以用公子如玉四个字高度概括,面如温玉,笑若春风,在陌卿这几日看过的记忆中,他总是一副温和模样乐于助人,性子很是好的。   只不过这个二太子有个习惯,便是常常爱穿一身有些暗的红色华服,站在一群仙中倒也是常常显得鹤立鸡群,别有一番姿态,惹得好多天族包括妖族的女子都春心动漾的。   这一日,是现古史两万七千五百一十二年九月二十四。   陌卿虽不能看到眼前之人到底是何模样,但是刚刚脑海中已经过了一遍,想来他此刻也定是一副笑容满满的模样,她微微屈身对着天玺行了一个礼,缓缓开口:   “在下不是什么仙子,不过一介凡人,名为陌卿,与朋友走散,不知公子可否领个路?”   陌卿抬眼看着天玺,微微弯着嘴角带着一种浅浅的笑容。   这么一眼,倒是微微有些惊艳到了天玺,陌卿今日所有的头发都在身后弯上了一个松松垮垮的簪,用一只栩栩如生的玉蝴蝶挽着,有些碎发落在脸庞两边,在一阵轻微不可触的风中微微有些浮动。她就这么看着天玺,眼中流光溢彩,正是因为这一点,天玺一点也没有发现,她竟然是一个目不能视之人。   “天玺自当乐意。”天玺虽为天界二太子,却丝毫没有架子,朝着凡人陌卿还是行了一个小礼,便谈笑风生的带着陌卿去了前殿。   不得不说,天玺确实如很多人记忆中一般,得体大方,想到此,陌卿脸上的笑容在自己都不可觉的情况下,加深了些。   当天玺带着陌卿在前殿找到溯镜和阿隐的时候,前殿正是一片热闹景象。   只见最高位上坐着的正是这七重天上唯一的主宰,这天下苍生无不敬仰着的墨兮神尊,不过他只是略带疲惫的倚在位子上,闭着双目似乎是在养神,双唇也同样紧闭着半句话也没有说。   倒是站在一旁的小真凤,那个永远都嚣张明媚,漂亮到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晏绯走来走去了好几圈。   天玺看着晏绯在上方这么走着,想必又是遇到什么特别闹心的事才会这么不淡定吧,她这个脾气也真是的,想到这里,天玺叹了口气,却是为了台下跪着的西海四公主。   这个晏绯,若是生气了暴走,想得不为其他,只是在思考该怎么惩罚才能解了心口之恨。   天玺随口问了问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有好几个人积极地回答。   拼凑出来的意思,大约是这个西海四公主不知出何目的,竟然让一个仙婢去零星花林采些零星花回来,这个零星花林整个七重天的人都知道,是大约两百年前,墨兮神尊亲手一棵一棵种了出来的,直接划成了和碧霄宫一样的禁地,不得允许,不得入内。   而这四公主便是让那位,前几日误入了碧霄宫,被罚做婢女几日,直至这场长达一月有余的宴会结束之时的溯镜。   幸好这溯镜还没有进这个零星花林,便一不小心救了晏绯身边的那只不怎么说话的七彩孔雀若轻舟,后来又遇到漫步至此的墨兮和晏绯,中间不知道聊了些什么,溯镜想要继续向前完成这个西海四公主布置的任务,这么一闹,所有人也就明白了。   不知出何原因,这个西海四公主,竟然让人私闯零星花林!   “胆子也太大了些,这么丢七重天的脸么?”   晏绯冷笑了一声,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此时颤抖的不行不行的了的西海四公主。   她跪在台下整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她还记得自己一时气愤所以指了这么一条去零星花林的路,想着这个溯镜一旦进了零星花林一步,那天罚可就下来了,估计不死也掉了半条命,整整一万年的修为啊!   后来想想这样子做不免一个不小心就让自己陷入了危险之境,所以想赶紧跟上去看看,却没想到边看到了龙虎的那么一幕,看着自己看上的如意郎君阿隐轻轻松松的摆平了龙虎,又觉得自己此步走的虽然危险了些,可是并没有错,于是便安安稳稳的又离开了。   刚回头走了没两步,又觉得还是不对,那救下来的七彩孔雀可是小真凤身边的人,就算不太爱说话,可是若是他们一不小心说到了零星花林的事情,怕是这罪责可就太大了,于是她又急急忙忙跑了回去,却发现为时已晚。   “我……我,小真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定是这两天……这两天太忙了……我一时便忘了了!”   此时,这位四公主脸上早已泪痕满满,这位小真凤,是出了名的严厉护短,这次这个他们又救下了若轻舟,怕是……怕是最好的结局便是让自己灰头灰脸的回了西海,而这么一回去,定是会被众人嘲笑的……   最坏的结局……凭小真凤的脾气,怕是能让自己入天牢中反省自责,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被放出来!   “神尊!神尊!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这位四公主朝着前方又艰难的爬了几步,企图能够感动上面坐着的那位神尊,希望他能看着自己在七重天上也呆了这么久的份上,能够给自己几分退路!   这么一声尖锐的嗓音,让墨兮的眉毛跳了一下,他缓缓地张开了眼睛,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台下站着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还在晃神的溯镜和阿隐也被不知是谁拉了一把,不过两人都偷了些懒,仅仅弯了弯而已。   这位四公主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竟然在这么一个时候依旧吼了一嗓子:“墨兮神尊!”   墨兮的目光却跳过了她落在了溯镜的身上,朝着众人道:   “凡人溯镜,升为下仙,入住七重天。”   这么一声,让所有人,包括溯镜都惊讶异常!   天空迅速凝聚起金色升位劫的雷电,不消片刻便劈下来三九二七道升位劫之金色玄雷,这二十七道玄雷,升为下仙,溯镜意料之外的舒舒服服的承受了下来,除了被劈完后形象不太美观外,溯镜几乎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度过了升位劫了。   她还记得,在浮罗池边,这位高高在上的墨兮神尊竟然问了自己一句愿不愿意住在七重天,这么一个恩惠,若是换了许多人,怕是早就高兴的不知所措了吧。   可是溯镜却清清楚楚的认识到,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而这个神尊也不会说因为一个凡人一不小心看到了自己沐浴便觉得这个人是个不同寻常的人,所以要留在身边。   这其中,定然有诈!   于是溯镜又想起自己那把还是费了些心思和感情才拿到手的诺琼扇,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直接了当的抛出自己的问题。   “溯镜只想知道,这把诺琼扇神尊知道多少?”   可惜,当时的墨兮神尊,似乎很不感兴趣一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便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   人微言轻的道理溯镜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便恨自己干嘛不先答应了他住在这七重天再去问,不过一想到如果住下来,让自己做什么仙婢的,还不如没有这记忆在凡间逍遥自在呢。   虽然溯镜对于这个四海四公主为什么平白无故的给自己下套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很关心,但是在这个所有人都等着结果的时候,突然听到墨兮神尊把自己提拔成了下仙,还让自己入住七重天这件事,确确实实让自己惊讶了不止一分半点。   且不说自己根本没有达到下仙的标准,光是这七重天,就算是最低级的仙婢,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下仙等级的,这七重天上的,随便哪一个拉出来不是出生高贵,血统纯正,法力高强的呢?   那么,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点,让这位神尊觉得,自己有资格住在七重天,说实在的,溯镜想不到,只能证明,自己的过去和这位神尊,一定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墨兮没有理会所有人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对这个突然升级为下仙并且在这里受了升位劫的溯镜的惊讶目光,便独自一步一步的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看似漫不经心的颁布着对这位西海四公主的惩罚:   “对吾说谎,视为不尊。”? ☆、天罚 ?  “对吾说谎,视为不尊。”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刚刚说出了口,一道颜色极为纯正的紫色玄雷凭空而出,周围一瞬间狂风大作,轰隆隆的声音笼罩着整个大殿,有几个法力极其底下的便被这场狂风卷起不知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在这么个瞬间,天玺一把便抓住了旁边的陌卿,怕这个凡人也会被这场狂风卷走,陌卿微微愣住,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整个人都打了个颤栗,咬着下唇垂着眼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不过这场狂风对于溯镜而言却半点影响也没有,她伸手抚摸着风,这个带着撕裂的能力的狂风在触到溯镜的瞬间都像是春日暖风般划过她的指尖,还带着点点讨好的味道。   这倒是让溯镜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阵风。   不过在风中,雷下的西海四公主可就好不到哪里去了,她双目惊恐的看着天上的紫色玄雷蓄势满满的随时都会落下,刚刚,刚刚她听到神尊说的那八个字,不尊……不尊……,对神尊不尊,注定了是要受一道天罚的,而一道天罚,足足会消了一万年的修为!   她刚满两万年寿命成年的时候,便被送上了七重天,又在七重天足足呆了将近一千年,如今,如今要是受了这一道天罚!   还让她以后怎么有脸回去!   “不要!”   轰——!!   紫色玄雷毫不犹豫的打了下来,这一击,足足削了这位四公主一万年的修为,一万年的时光,在这个瞬间全部化为乌有。这位四公主颓废的跪在了地上,失去了全部挣扎的力气。而天罚,从来都是没有感情的。   头顶的玄雷声并没有停止,周围的风也更加猛烈,几乎是一种撕扯般的咆哮。周围人的神情变得很不一样了,这天罚都是结束了玄雷也就消失了的,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玄雷还要留下来看两眼自己有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发生。   那么,只能说明,还会有第二道打下来。第二道天罚,足足消去两万年的修为,这位四公主是不可能承受得起的。   轰——!!!   天罚而下,紫色玄光比起第一道加深了很多,还处于刚刚失去一万年的悲伤惊恐之中的西海四公主,当场化为一道白烟,从此世间再也寻不到其一丝魂魄。   因为天劫而死之人,一魂一魄都不会留下,无论用怎样的方式,都是没有办法重生或者轮回的。   也就是说,这位四公主,真的,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两道天罚!   竟然是两道天罚!   从远古时代开始,一般而言,对神魔不尊一般都是一道天罚,对上神上魔不尊才是两道天罚。如今这位四公主的运气委实不好,两道天罚就是三万年的修为,也不知是这位墨兮神尊太过生气了,还是说他已经晋升或者快要晋升为上神了?   究竟为何,后来当溯镜继承上神之位时,当时很多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人便突然明朗了。但是对于现在,结果便是她死了。   “这一趟,真是不枉此行!不仅看到了那么多人事物,还能看到这传说中的天罚!溯镜,这可真是多亏了你啊!”   陌卿激动地要死要活的,抓着溯镜便一个熊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溯镜恰好被这个熊抱袭击中了,有点无奈的笑了一下,斜眼看到阿隐在旁笑的那叫一个癫狂,她用眼狠狠地瞥了一眼阿隐,竟带着点小姑娘的嗔怒之色。   “这一趟看到不少东西吧,有没有诺琼扇的消息?”溯镜对陌卿也不客气,开口便问道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问题。   陌卿双手一摊,双眼虽不能明物,却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溯镜,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她却说出了两件让溯镜和阿隐在旁听的津津乐道的事情。   第一件事,便是这小真凤晏绯怎么在七重天如此放肆自如,如同自己家后花园一样,并且墨兮神尊对此也毫不干预。   原来这个小真凤,自出生之日起便注定了将来是位真凤,整个凤凰一族以及天族自然对她十分重视。   可惜,这位小真凤一出生便十分羸弱,这在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天后对这个以后将要继承自己的小真凤竟是这般模样,心急万分,便和天帝二人,急急地求助于七重天上的墨兮神尊。   彼时,整个神族,已经只剩墨兮神尊一位了。   他早就算出来自己与这位小真凤有些许渊源,又逢天族的求救,思考再三,决定接这位小真凤暂住七重天,天族与凤凰一族感恩,并求赐名。   墨兮对当时还是一只凤凰模样的小真凤看了半晌,取名晏绯。   而这位晏绯,今年才不过六百岁多岁,这个年龄,在天族本应该还是个没断奶的娃,这其中也有一段渊源。   不过晏绯在墨兮的身边其实只呆了一百年,然后墨兮便要去渡一个情劫,左右想想晏绯的能力还是太弱了,竟然直接把她丢到了自己历练出来的百妖镜中,这个百妖镜,只能伤不能死,不仅仅是对自己如此,对其中的一百个妖亦是如此。   在镜中一年,便如同常时的一百年,那一年墨兮历劫,一历便历了足足两百多年,在百妖镜中的小真凤,便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那两百多年的百妖镜中的修罗之行,不仅仅让她从一个孩童变成了如今这般夭桃少女,更是积攒了两万多年的修为,在这现代史后出生的小辈之中,已是无人能敌。   总总原因,天界小真凤——晏绯的地位,从她两百多年前,墨兮历劫归来,休整片刻又去历劫之时,将她从百妖镜中放出,重回天界之时,已经奠定了那份尊贵与能力。   一个既有血统又有能力,还在七重天呆过,受墨兮神尊抚育之恩的小真凤,自然是能在四海八荒都横着走的。   而陌卿说的第二件事,便是昌桦之死。   昌桦死前虽已是万念俱灰,又堕入绝经谷的幻境之中,难以自拔,最后在幻境之中跳下了城楼。可是那全身像是被抽光了血,尸体也不消一会儿就消失,总总迹象,如同落无虚死时的场景。   断定,昌桦死于非命,或者说,不是正常的自杀。   而陌卿却告诉他们,除了落无虚,昌桦之外,其实天界也有几位仙人是这样子死去的,全身血液全失,身体开始陷入半透明状,然后消失。   他们都有一个特点,死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很像自杀,几乎没有什么先兆。   可是,总有那么一个人不小心瞥见了某位仙人的死,神态怡然,似乎还有几分洒脱的意味,然后便自行废去了自己的修为,全身的血液也像是一瞬间从体内抽出,慢慢的浮了出来,红色的血液包围住了整个身体,可是再过一会儿,这些血便统统消失了,而周围,身体上,衣服上,仅仅残留着一些血液,然后,这个人便死了。   再过不久,他的尸体开始变透明,最终消失在这个世间。   那位一不小心看到了这些的仙子,如今还处于半疯半傻的状态,对谁都不敢再说起这些,却问了陌卿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便被陌卿看去了所有的记忆。   “她问了你什么?”阿隐不太在意的问了一句,陌卿也不太在意的回忆了一下道:   “一,十,然后是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溯镜很是疑惑。   “百啊!”   陌卿鄙视了一下这么两个人,赶紧说出了答案,“像这种问题,谁知道她想要什么答案啊,问了一十,我就随口答了一句百啊,就感觉到她像看了鬼一样看着我,那我就顺道看了她的记忆!”   七重天上的景色,全然是天地间的运行法则,有白天,有黑夜,有月圆,有月缺。溯镜搬了一个小凳子,一个人坐在了屋外靠着房门看月亮。   当然,溯镜倒不是为了看月亮,而是为了比较这七重天上的月亮和凡间的月亮有何不同,顺便想一想自己的何去何从。   那日,墨兮神尊虽然许了自己下仙的身份,又让自己入住七重天。如果没有听错的话,那位神尊确确实实说的是“入住”,溯镜眯着眼看着这轮已经满月的玉盘,委实不知道这位神尊打着什么算盘。   这四海八荒,谁不知道七重天只住着一位,便是墨兮神尊本人,其他的入七重天的,说好听些便是在神尊身边照护的,说难听些便是在七重天上打杂的。可是,溯镜却是占了一个“住”字,要知道,这四海八荒,除了他自己外,他也只有在当初对小真凤允了一句“暂住”而已。   而如今,这个“入住”的分量,会不会有些太重了?   溯镜又不傻,加上他又不肯提那诺琼扇之事,当初不小心看了他沐浴,也不过让自己做了几天劳力,加上,加上那位西海四公主的事情。   想到这里,溯镜不得不叹了一口气。凡事是讲究因果循环的,虽然是这位西海四公主对自己不仁在先,可是左右自己也是什么伤也没有受着。   这要是有什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想要报仇,又怎么可能去找神尊呢,自然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的。   那么,这位神尊,对西海四公主的惩罚,是不是有些大?   ? ☆、零星花林 ?  溯镜又胡思乱想了一阵,断定这位神尊必然是和自己有着什么的关系,不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帮自己这么多呢。   古人言,切勿再背后说人长短。   这不,正当溯镜对月赏的正欢的时候,那位神尊就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只不过,那一身有些凌乱的衣着,加上一个背篓是什么情况?   正当溯镜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尊发呆的时候,他却直直的走到自己的面前,将背篓递了过来:“拿上,走吧。”   哎?溯镜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墨兮便转身开始领路。   “去哪!”溯镜拿着背篓却没有离开凳子上,看着那个背影顿了一顿,听到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道:“零星花林。”   零星花林就在浮罗池往里走不远处,经过上次在浮罗池遇见了龙虎这样的远古猛兽,溯镜这一路走的很小心,绝对不离开墨兮的视线范围内,她怀里抱着背篓,一边注意脚下,一边又注意着墨兮的方向,这条路,走的委实是很艰辛。   索性然,零星花林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墨兮拂手一挥,每一棵零星花树都泛着光芒,照亮了整片林子。一点一点的向里面走着,溯镜就觉得越发的眼熟,再看一看,倒是觉得这片零星花林同凡间的那绝经谷中的零星花的摆放格局极其相似。   如此种种,对这位墨兮的怀疑便更甚了。   陌卿说,这位神尊,恰巧刚刚渡了三世情劫归来,而当年的虞国,也恰巧有过三位英年早逝的银发皇子,三世都和昌桦的公主有着扯不断理不清的感情纠葛。   所以,陌卿几乎是断定了,这位墨兮神尊去渡的三世情劫,便是在虞国,和昌桦的三世公主。   那么,也就是说,夙沙意便是墨兮轮回后,渡劫时的他。   可惜,这件事情不太好去证明,不仅仅四海八荒没人知道这位神尊到底轮回去哪里渡了这情劫,就算是神尊本人,也是不会记得渡劫时所经历的种种的,只要是正常死亡,成功渡劫归来,没有人回去看自己渡劫时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么一说,当初落无虚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知道突然就知道自己在天上是谁,又告诉自己的徒弟去什么岛上拜师呢?   溯镜想着想着,眼前便看到了一颗巨大的零星花树。   此零星树,不仅和周围的零星树相比庞大了许多,而且它的零星花,从花瓣上的细茎起便是呈现出一种浅浅的蓝色。那种蓝,透人心扉,美轮美奂。   “摘吧。”   墨兮看了一眼溯镜,心安理得的使用这个小工。这么着的心安理得,倒是让溯镜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刚刚放下背篓,看着这个庞大的零星花树,思考着怎么爬上去摘这个花瓣呢,却又猛地思考自己为何要在这里摘花瓣?!   这个时候溯镜特别想问一句“嗨!神尊!虽然你很厉害,可是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在这里摘花瓣啊?”不过当然,溯镜没有问出这么一句话,只是弱弱的看着那个大树叹了口气,对着墨兮道:   “神尊,这树太高,我爬不上去。”   墨兮眼里有些神色一闪而过,闪的太快,溯镜委实分不清那里面包含着什么情绪,只是觉得那么一刻,似乎有些熟悉,可是还是什么也想不起。   “还是一点法力也没有么?”   溯镜有点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有法力的呢?不过又想想,人家是神,自然什么都瞒不过,知道的多点也是正常的,于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带你上去。”   话刚说完,墨兮身后的银发轻轻地飘起,身上带着菩提花的味道,还有些檀木混合在内。他带着溯镜轻轻悬空飞起,这样的法术,一点也没有触到溯镜的身子,只是距离太近了些,近到在这位神尊施法让自己同他一起向树顶飞去的时候,自己能清楚的数着他的睫毛,一根又一根,不算密却根根分明,缓慢悠长。   墨兮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这么一副神尊清雅淡然的模样,真是有些,溯镜心里暗暗发笑了一下,觉得真是有些欠揍啊!   “你知道我的过去。”   刚刚落在了这棵庞大的树上,墨兮一副清雅淡然的模样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一时脚下没有站稳,竟然滑了一下,直直的从树下掉了下去!   溯镜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他,可是终究凭借她这么个刚刚被提升为下仙还是什么法力也没有的人来说,想要抓住一位神尊,委实是太难了,于是,两位齐刷刷的,刚刚爬上了树又从树上摔了下去!   下降的速度何其快,墨兮看着那个有些惊慌失措的少女,唇角微微有些松动,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却已经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用了些猛力,便将她拉入了怀里,双手环抱住了她,整个身体毫无顾忌的朝着下方摔去!   这么一抱,却让溯镜晃了神,菩提花与檀木的味道,本是最安定心神的,此刻却打乱着两个人的心思。   墨兮一直都觉得,若说起有什么事是一直一直以来放不下又不能改变的,怕就是亲手,送溯镜入了荒芜。   那段记忆,那段时光,实在是过于沉重,这样的沉重,面对如今的她,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能够回到最开始的样子,然后她,还是什么都不要记得最好吧。   不管怎么说,能回来就好。   神尊落地的那么一瞬,溯镜都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声响,不仅如此,整个七重天似乎都微微颤了一下,直到这个时候,溯镜开始怀疑这位神尊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尊,或者说外界对他的传言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   不然,一个神尊爬个树而已,还能摔成这个样子!   正当溯镜在心里腹黑着的时候,却听到身下传来的一声低低的吸气声,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压着这位尊贵无比的神尊殿下,赶紧起了身,急急忙忙的询问了一句:“还好吧?”   可是这位神尊,却在溯镜起身之后一声不响的就这么躺着,看着那位少女微微蹙眉的模样。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过去的事?”墨兮的声音轻的如同这零星花林里的风。   这个问题,又让溯镜仔仔细细的思考了一下。连过去都不记得,那么又怎么面对未来呢。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亲人,不知道自己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被罚入了荒芜,什么都不知道的滋味,可不是很好受。   可是,自己真的很想知道过去么?   若不是犯了很重很重的错误,又怎么可能被罚入荒芜,若自己还有什么亲人朋友,这么长的时间还会活着么,而且那是永世不出的荒芜,自己就这么不知原因的出来了,还堂而皇之的在四海八荒走着,不会连累他们吗?   或者说……   总总可能,实在是太多了。   那么自己,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呢?   “如果知道过去,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你还想知道么?”还没等上一个问题思考好,墨兮便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丢了第二个问题。   他离着溯镜一些距离,依旧是开始时那个清雅淡然,遗世独立,作为一个神尊该有的模样。   百害而无一利,那么,这不就是亏本的生意吗!   “你不是我,你又怎知,是百害而无一利。”   溯镜一字一句,看着那位神尊,清清楚楚的问出了自己的困惑。就算是亏本生意,就算是百害而无一利,可是就这么放弃知道过去的权利,几乎就等于放弃自己的整个过去。   那么以后呢?   以后的路自己又该怎么走,就算是过去的那个自己多么的不堪回首,可是真的可以就这样一刀切了,然后和过去说再见,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么?   墨兮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觉得或许,其实她同过去差别很大了吧。   “好好活着吧。”   墨兮有些疲惫,丢下了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溯镜望着他的背影,有点慌乱的离开,倒是像一位临阵脱逃的将领,她微微笑了一下,觉得这个“百害而无一利”或许说的并不是自己,或许不是自己不愿意知道过去,而是那个人不愿意让你知道过去。   而不愿意让你知道的人地位又是那么的高的话,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是,话虽这么说,但是他就这么走了,自己现在又该怎么回去啊!不带这么不负责任的吧!要是自己这么走回去,碰到什么龙虎虎龙的,被吃了什么的,找谁说理去啊!   而且这鬼地方还是什么禁地,要是自己也遇到什么天罚,或者被其他什么人看见非要弄死自己可怎么办啊!   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溯镜回头默默地瞅了一眼那棵庞大的零星花树,在风中摇摆着,而自己,也默默地在风中凌乱了……? ☆、远古之镜 ?  大晚上的,被一个突发奇想的神尊带到这么个地方,然后又扔下自己跑了,是什么心情?   溯镜费了好些力气才从零星花林里走了出来,却在浮罗池边遇见了熟人——陌卿。   离得有些远,也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可是想起之前那只龙虎,也不知是被墨兮神尊带走了还是还睡在那浮罗池底。   这要是还睡着,一下子爬起来又把陌卿给吃了?   溯镜觉得,自己左右认识的人就这么几个,陌卿也算是其中之一,又带着自己和阿隐来了这天上,还是救一下比较好。这么一想,脚步便朝着她走了过去。   “把酒送清风!”陌卿拿了好些酒,一路喝一路走着,这夜的月亮太美,不喝一杯就太对不起这个月亮了!可惜她的酒力不算太好,也不知怎么便走到了浮罗池边,四下无人,倒也自在。   陌卿小时候被父母抛弃,后来被一个师傅收留,教了些法术,又得了长生不老的能力,而这个照护她的师傅,如今却音讯全无,多年来小姑娘只能独自活在人间。   溯镜走近了,便闻到那浓烈的酒味,她有些皱眉,在映象中,陌卿始终是那个坐拥隐瞳楼的神秘楼主,说话端庄举止大方,不过下一秒就能和白虎打起来的小姑娘,而这个姑娘,虽是个凡人,却有着不属于小真凤那般的傲气。   可是如今这么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姑娘,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陌卿么?   “喝酒了?”溯镜站在离陌卿半尺的距离,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而陌卿喝得正是兴头上,抬眼便看到了一个身影在自己面前晃啊晃的,估摸着这个人怎么动来动去的的时候,她便一头靠在来人的身上,带着委屈的问:“师傅!你怎么才回来啊!”   月似乎藏到了云的后面,将这微弱的光芒又弱了几分,清风吹过树木,与树叶相撞发出些声响,除了这些,整个浮罗池为中心方圆几里没有其他声响。   所以陌卿的这么一嗓子,重重的吓了溯镜一跳。   风露渐沉,木叶瑟瑟。   “陌卿……”   溯镜刚想抬手推开她,却只是轻轻地喊了一声,便又被陌卿抱的更紧了些。   “我不管!我不管!师傅!你怎么能……丢下我这么多年!……”   这一次,溯镜确确实实感受到,落在怀里的这个人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得恰如其分。这场大醉,将陌卿这么多年的情绪,毫不客气的发了出来,不知道等她大梦一场终须醒的时候,又会有怎样的感慨。   不过既然此刻已醉,便顺了她的心意吧!   想到这里,溯镜本想推开的手换成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装出一片老成的口气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断断续续的,溯镜才听出来,这个陌卿也是个可怜的娃,当初她的师傅让她在那里好生的等着,自己办完一些事情便回来找你。可惜这么一走,便走了两百多年。而这个陌卿对自己的师傅,却是一无所知,也就根本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她的师傅。   后来断断续续的又听了听,顿时溯镜便乌云密布了,感情那个丢下她的师傅不是什么好人,这个徒弟也不是什么好人啊!连自己的师傅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都忘了!   这……这!这叫什么事啊!   溯镜想了想,若是将她这么拖回去,估计天也亮了,而且实在是太费力了吧。所以认真思考了一下,决定二人就这么席地而睡,就这么度过后半夜得了。   可惜等到溯镜再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双眼睛正张圆了看着自己的时候,突然忆起,自己昨夜是睡在了浮罗池边上啊!浮罗池啊!   那双张圆了的眼睛的主人,便是在这浮罗池睡了好久的龙虎。此时的龙虎,瘦瘦小小的样子,伸着它的小爪子朝着溯镜,那双眼睛,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遇到个其他的仙子估计对这个模样的龙虎早就抱在了怀里,可惜,这是位看过龙虎发威模样的溯镜。   溯镜看着还在地上睡得熟熟的陌卿,咬了咬牙,一脚踹了下去,害的陌卿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干嘛!”溯镜对她挤了挤眼,让她注意后面的那只龙虎。   陌卿看着这么个挤眉弄眼的,狐疑的朝着后面看了一眼,这么一回头,又把陌卿给吓着了,她就看到一个长相奇怪,看起来如同猫狗大小的生物,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陌卿想也没想,伸手就把那个生物给打晕了!   “啊——!”溯镜低呼,她是想让陌卿注意到那只龙虎,离得远些,结果却亲眼看着她把龙虎打……   打晕了……   额。   对此,陌卿的评价是:“长得稀奇古怪的,还给我卖萌!”   经此一事,在溯镜心中,陌卿的地位呼啦啦的上升了好几度,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对于这只龙虎,溯镜倒是皱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而这个时候,陌卿也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哎?这是龙虎啊!怎么长这个模样?”   远古龙虎,又琢磨不出来墨兮神尊对它的态度如何,所以也不知道这么擅自打晕了龙虎会不会被罚?   “要不然我们把它埋了?”   陌卿再次发声,溯镜彻底晕倒……   正当二人还在苦苦思索之际,一阵云雾扑面而来,围绕在身边,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烈,突然眼前的事物全然发生了变化,整个世界显得有些混沌,一片浑浊,黑雾白云交叉而列,天边阵阵雷云密布,整个世界显得萧条而落寞,这般的场景,绝对不是七重天上的祥瑞之地!   “远古之境!”   见多识广的陌卿一下子就感觉出这股古老的气息是什么情况,下意识抓住溯镜,将其护在身后,她这几天观察过这个女子,似乎一丝一毫法力都没有的,虽然自己的法力也很是微薄,但是面对远古之境,其中的危险程度谁也不知道。   大约是因为那只龙虎所以突然陷入了这样的远古之境,真是遇到龙虎就倒霉啊!   溯镜还在想着的时候,却被陌卿拉到了身后,一瞬间的恍惚,抬眼看着那位姑娘的背影,上次遇到龙虎,阿隐也是将自己护在身后。   虽然不知道阿隐的法力究竟如何,可是那个时候溯镜却很是肯定的觉得阿隐定然可以将龙虎打败。如今,又是陷境,自己又是被护在身后的那一个。一点法力都没有,永远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一直都站在身后。   虽然是因为自己弱,可是,弱就有理了么?   “若是遇到危险,不要顾及着我,能逃便逃。”   溯镜平淡了对着陌卿说,说完便环顾着四周,看起来虽然环境不太好,可是什么人也没有,这便是远古时代的景象么,真是有些凄凉。   传言远古时代有“远古三神”,一位是现古时代开启不久后祭天化自然的上神姜乐,在远古时代她长陪于远古真神左右,在上古时代她又执剑以武力镇压四海八荒的凶兽,于现古时代就基本上消失在众人面前;一位是为了脱离神族开辟魔族,所以受了天罚几乎毁了当时所有修为的上魔白溯,至今不知道生死。   还有一位,虽也在“远古三神”之列,其地位却远高于另外两位,乃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真神,其名便是“远古”!   远古真神一手造出了神族,开辟整个四海八荒九天九虚,万事万物,其功绩地位自然无能能及,后来远古真神为了开辟四季日月,舍身祭天,至此远古时代关闭,上古时代开启。   这周围混沌一片,无日无月,无冬无夏,同它无异,实乃远古之镜。   “若是在这死了,也算是值了,这世间还有几人看过远古是什么模样啊!”陌卿突然有几分开心,想通了这一层,便拉着溯镜到处走走,打算好好地逛一逛这个远古之镜了,“没准啊!还能看一看远古真神长什么样呢!”   不过溯镜可没有她那么大的好奇心,对于一个半点法力也没有的人跑到那个传说满天都是法力不知道高级多少的神魔鬼怪齐聚的远古之境之中,一个不小心估计就挂了吧……   远古之镜乃是龙虎自己按照远古时期的某段时间造出来的幻境,其中所有人都是在远古时代有迹可循的,也就是说,等同于他们的幻影,而一旦落入其中,便也同这些幻影一起生活行走,别无二致。   走在远古之中,溯镜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张望着。   “你看什么?”陌卿皱眉起来,“这里什么人都没有的,什么情况?!”   “不知道。”溯镜随口答着,也不说什么,又走了几步,忍不住还是望了望。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我们都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好久了,什么也没有!”   陌卿还是没忍住,一手抓住了溯镜的手腕,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企图通过强行来看看溯镜到底看到了些什么,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双目不能视的缺点,明明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生物,可是旁边的人却频频后望。   溯镜当然猜到了陌卿的心思,避开目光,不与之对视。自己实力太弱,这一看一定会被她看去自己这段时间的记忆。   想到这里,浮现出那日沉睡醒后阿隐留下的唇齿,从零星花树上摔下时墨兮神尊的怀抱。   双颊红晕浮起,溯镜原本挣扎着的手臂也瞬间失去了力度,她又回头看了看二人走过的地方,虽没有到达步步生花的境界,可是原本一片荒凉之镜,在她们走过的土地上却陆陆续续的有几株花破土而出,打着花骨朵。   “我在看……”   “在看我么,镜儿?”? ☆、祭天 ?  有个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自带三分嚣张笑意,溯镜猛地回头,看到一人身穿绛紫古朴长袍,手中持着一方散着银光的剑,步步而近,缓缓而来。   他的身边就像燃着火焰,每走过一步,将这一片混沌之气全部进化,使周围变得明朗。   那日他也是举着一把银光剑指着龙虎,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凌厉之味;而今日依旧是那把银光剑,穿着一身绛紫长袍,徐徐走来,面含笑意,倒是让溯镜有几分暖意袭来。   她从开始落入远古之镜,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可是内心深处或许也曾想过吧,或许,他还不会放弃自己。   或许,他还会来救自己。   “我在看……”   “在看我么,镜儿?”      ……   “阿隐,来啦。”   溯镜看着他,止不住唇角上扬,笑及眼底。   溯镜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前面几百年又几百年的忙忙碌碌,却在此刻出现了最大的转点。曾经的年少不更事,懵懵懂懂,在这一刻变得明朗起来。   或许是因为阿隐的光芒太强,甚至强过了仅在他身后半步的墨兮神尊,所以让溯镜竟然过了好久才看到那位神尊以及再往后的那位小真凤晏绯。   这三个人的组合搭配一起来了这远古之镜倒是有几分意思。   据说溯镜和陌卿突然消失落入远古之镜的景象恰好被早晨起来锻炼的晏绯看到了,于是她便赶紧告诉了墨兮神尊,神尊听闻,打算亲自救人,然后在浮罗池边遇到了阿隐,阿隐又听说是落入了什么远古之镜,一句话没说面容冷了半晌。   晏绯说起这段的时候,还有些心悸的看了看阿隐。像晏绯这般的性子都有些畏惧,溯镜竟想像不出阿隐当时的面色到底是有多冷了。   然后墨兮神尊打算逼迫龙虎打开远古之镜,让他们进去。这个远古之镜,只能从里面找到阵眼才能破出,可惜龙虎闭着眼睛死活不理他们。   等了这么久阿隐早就不耐烦了,一下子就推开了了些墨兮神尊,猛地祭出了冥水剑,也就是那把全身泛着银色光芒,几乎看不清剑身的冥水剑,架在了龙虎的脖子上,眼神凌厉:“我可没耐性。”   话刚说完,龙虎本就被缩小很多,此刻全身颤抖不停,双眼恐慌的看着阿隐,或者说是看着那把剑:“冥水……冥水……”   一剑一伤,轻则损其修为,重则灰飞烟灭,持剑者可弑神魔。   冥水之剑,需要三样原料即可,三渡川的本源之水,魔族的真火,以及神族的法力。   取自幽冥界的三渡川最底处的本源之水,再寻个魔族以真火烧制个九九八十一天,再用本源之水灌溉,再附上神族的法力将其镀上银色光芒。且不说这么一把剑需要动到神魔两族之人帮忙已经是非常之难之事,就单单说原材料,三渡川本就是净化之水,任谁入了三渡川都开始迅速的流失法力,又有谁有多么强大的法力去最底出寻那本源之水。   因此,此剑从未听说有过出世。   所看到此幕,墨兮皱眉,溯镜到底是从哪认识来的这么一个阿隐。   事实上晏绯说的很简单,只说了三人相遇,然后龙虎让他们进来了这么几句,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远古之镜削弱了晏绯的法力,竟不小心被陌卿看了这么一段情景,便又添油加醋的偷偷告诉了溯镜,还一脸羡慕的看着她说:“运气真好,找到这么一个相貌能力均优的相好。”   “说什么呢!”溯镜被噎着了,当场咳了好几嗓子,引起来在四周寻找破界之法的几个人的目光,溯镜率先对上了墨兮神尊的目光,带着询问味道,她赶忙摇头:“没事没事!”迅速逃离。   “我怎么觉得,你对墨兮神尊,似乎也不太一样啊!”陌卿满脸的疑惑,看了看墨兮又看了看溯镜,竟真的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的神情。   “哪里不一样?”溯镜语气淡然,却掩盖不住同样的疑惑,身处其中,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对他到底哪里不一样。   “感觉。感觉不一样,你对他……”陌卿想了想道,“活泼了许多,比较熟稔的模样。”   “啊!你和他不会真的有关系吧!”陌卿突然惊呼 ,“三角恋啊!”   溯镜此刻面对着四个人,八只眼睛看着自己,这感觉……真想把这个远古之镜分出一小块地方,只容自己一个人躲起来。此刻她对陌卿,杀了她的心都有了,这叫什么事啊!   这么大声的喊了些什么鬼啊!   此刻陌卿也察觉到自己都说了什么,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便听到溯镜用往常一样的语调,极其淡然的说着:“我和龙虎能有什么关系,人畜恋么,你想多了。”   此话一出,众人倒地。   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破解之法,所有人都有些泄气,想想这么一个有着四海八荒敬仰的神尊,一个下任天后的小真凤,一个手持冥水之剑的少年,一个知晓万物的隐瞳楼楼主,还有一个失去了记忆从荒芜走出的少女,这个组合有些微妙,可是却还是找不到这个幻境的破解之法。   “那个龙虎说是执念而铸造的远古之镜,可是他的执念就是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么!”   晏绯气极,真想坐在地上歇一歇,却被溯镜一把拉住,这时候晏绯看着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容,可很不云淡风轻:“干嘛!”   晏绯稍稍动了些法力,一把便将溯镜甩飞倒地,这么一个效果,倒是让晏绯吃了一惊。   “你怎么敢。”阿隐原本在不远处站着,却看到了这么一幕,一反常态的没有赶紧到溯镜身边,倒是看着晏绯带着几分笑意的道出了这么四个字。   晏绯一怔,急言:“我真的,没有用多大力。”   “可是,她没法力。”阿隐补充,一语却惊到了晏绯。虽说在溯镜身上确实感觉不到什么法力,可是能和阿隐走在一起,能上七重天,怎么可能,一点法力也没有!   溯镜双手微微弯曲,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么。   说话之时,阿隐看到墨兮朝着溯镜的方向走了去,他在她身边停下,身为神尊的他毫不顾忌的蹲了下来,与溯镜平视。   “能起来吗?”   能受到神族如此对待,怕是好几好几辈积下的善果。原本还只是发芽打着花骨朵的小花一瞬间开满周围,慢慢的破土而出不知数几,层层交叠,将溯镜和墨兮包围其中。   “好美啊!”面对此景,陌卿不由感慨。不过阿隐却对这个场景微微有些皱眉,但也仍是站在远处一反常态的不说话。   突然开出的花发出诡异的光芒,整个周围一下子刺眼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地面突然开始抖动了起来,整个幻境之中都开始变幻,沧海,云层,高山,竹林,本不应该有所重叠的景象一层又一层的叠加起来,整个世界都变得厚重。   墨兮将溯镜拉起,护在了身后,祭出了他的墨剑。   传言墨兮神尊出于上古时代,由姜乐上神一手培养而成,在战斗力这一处尤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手持墨剑,跟着姜乐上神平息了远古真神祭天后而出现的上古之乱。   而这把墨剑,在现古时代,第一次祭出,竟是在这龙虎的远古之镜中。   待光影散去,于溯镜眼前出现的景象,用兵荒马乱来形容,再不为过。至此,她才真的看到了远古时代是个什么景象。天上盘旋着龙、凤等许多让出生现古时代的溯镜说不出名字的飞禽,而四周,鬼哭狼嚎,所有人都在慌忙的跑着,飞着,哭喊着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花草都在以飞快的速度凋谢着,整个世界都显得昏暗阴沉。   溯镜与墨兮独独站在其中,龙虎执念而留下的远古之镜,竟是远古真神祭天时的景象。   远古真神离得有些远,溯镜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过从感觉上来看,大约应该是位极有气质风度,端庄美丽的女子,一身白衣长裙,带着身后一位少女凌驾于众人之上。   与真神相比,神魔两族委实就不算什么了。   “还真是有幸啊!”溯镜看着远处的祭天之礼,能亲眼看到几十万年前的祭天景象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远古真神身后那位是?”   “双位神,亦称双位魔,神魔两族随意转换,一念为神,一念为魔,从古至今,就这么一位,当年也跟着真神祭天了。”   确实从来没有听说过双位神这样的称呼,不过,溯镜朝着那个方向又望了望,此女子站在真神之后,却没有被真神之气所覆盖,自身定然也是很有能力的。   “我们怎么出去呢?”虽然什么远古景象确实很吸引人,但是溯镜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呆上个一辈子,不过如果一直呆在这里,活个几十万年都没死的话,会不会就回到自己所处的时代了呢。   不过,这是幻境,怎么也不可能一步一步发展到现古的吧,溯镜默默地朝着真神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龙虎的幻境,先找到他才知道执念是什么。”墨兮笑了笑,对他而言,从未担心过怎么走出这个幻境,手持墨剑,虽不像冥水剑伤害值那么大,但是破个幻境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难得看一次远古,就这么离开委实有些亏了。   而且,墨兮想到这里,朝着身边的人望了望,自己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溯镜。? ☆、仙妖之战 ?  溯镜失去记忆太久太久了,她早已不能想起自己当年曾与那位落无虚将军有过一面之缘,虽然那一面,不算什么好的回忆。   那日落无虚满身是血的走进大殿,先重重的看了一眼溯镜的师傅,那位清风道骨的墨息上仙,然后又带看了一眼溯镜便直接跪在了大殿之上。   战神落无虚,在仙界这么多年的傲骨,此时此刻,浓浓的愧意席卷而来。   “属下无能,妖界在魔尊的带领下,已攻打到了三重天之上,为减少损失,请陛下和墨息上仙还是交出魔尊要的人吧。”落无虚久久未抬头,整个大殿一片寂静,其他人则偷偷看着坐在台上神情平和的天帝,和站在底下依旧像平日那般恬淡平静的墨息上仙。   溯镜站在墨息旁边,大大的眼睛早已扑闪不起来了,她只是静静的望着大殿,顿时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她的手心满满都是汗水,她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让久居六虚镜的魔尊盯上了,非要把自己置于死地,若不是师傅墨息一直拦着,怕是早已灰飞烟灭了吧。   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仙妖之战或许也不会开始。   静坐在高处的天帝此时虽然还是保持一贯的风度,可是内心早已千翻万翻飘过,他不能得罪妖界的那位魔尊,不管怎么样,神魔与仙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千仙臣神,万妖服魔,亘古不灭的道理。   天帝下定了决心看向墨息上仙,碰巧他也抬眼看着天帝,缓言:“让我去和魔尊谈谈吧。”   于是陛下思考了那么久想要劝服的话都收了回去,微微点了一下头,就看见墨息上仙带着自己的小徒弟离开了大殿。   红颜祸水啊祸水!   天帝在心里默默的鄙视了一下这个引起仙妖大战的小徒弟,怎么就引起这么大的动静了?   跪着的战神落无虚默默站了起来目送他们的离去,他清楚地知道,这两个人再也不会这样悠闲如离开时般回这大殿了。   而且,事实是,他们再也没有一起出现在这四海八荒的任何一个角落了。   溯镜跟在师傅后面,一下子忘了自己的处境,她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喊着:“墨息墨息!”喊完便上前牵住了师傅的手。   墨息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而且下意识的又握紧了些。如果他知道此后他真的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她牵着手走一段路,那么会不会,不会做出接下来的举动,不会让他们过得这么辛苦,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喊我?”墨息轻声回着。   “嗯嗯,我就喊喊,怕以后没机会了嘛。”溯镜突然心情好好,她开始一蹦一跳的走着,想着如果这是我死亡前最后的场景,有着师傅一路牵着自己走,也算不枉此生了。   墨息又握紧了些,怕是这次真的要松开了。   “我一定,能护下你。”   魔尊叶荼和妖王离似一起立在门口,不进不出,身后带着数万名妖族士兵。他们只见一白衣公子走在最前面,叶荼之前见过几次,知道他对自己那个徒弟护的很,这样的话,最好也不要留着了,省的日后麻烦。   而他身后,便是今日万军的目标——一个粉衣少女一蹦一跳的走了出来。叶荼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笑容,眼睛盯着那个粉衣少女,这个小姑娘还是像当年一样可爱啊,若不是她有着这样的身份,若不是。   叶荼魔尊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两个款款走来的男女,纵有天貌,今天也不能让他们活着了。他下定了决心,不等他们走进,就对妖王离似道:“本尊对付那个男的,你把那个女的杀了,记得灰飞烟灭,不得超生。”   “唯魔尊之命,万死不辞。”妖王离似低头行了一个简单的礼,抬手便飞了出去对付溯镜。   招招死结,试试毙命。   溯镜还没从她的好时光里走出来,迎面就冲过来一个离似,躲闪着吃力。墨息看到离似这么就冲了过来,丝毫没有犹豫,立刻想要帮忙,却发现手脚已不能动弹,他抬头发现魔尊正盯着他扬起笑容,愈渐加深,此时溯镜却已经被离似擒住!   一切发展的太快!   魔尊叶荼越发张狂,他大笑起来!   叶荼的火焰直直的烧向墨息,他决心毁掉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荼的头发随着他的笑声张狂起来,只要灭了他们两个,千年平安!万年无忧!   此时,妖王的虎爪直直的抓向溯镜的胸口,只要被离似的虎爪拿出的心脏再捏碎,溯镜便只会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不得超生。   离似的爪已经伸了进去,溯镜惊慌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却连喊都喊不出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掐住了,呼不得,吸不进,她侧身却正好看见又有一团火焰朝着墨息而去!   此时在溯镜的身后传来一身尖叫,离似顿了一下,听出来那是他的儿子离籍。   妖王之子离籍,几十年前一次偶然被溯镜带在身边养了几年,又被溯镜救过一命,就这样的渊源,倒是成为了他们两人此后的牵扯。   离籍大声的喊了一句:“溯镜!”   不过溯镜却看着墨息的方向没有注意到,一切太突然了,她上一秒还牵着墨息走着,去找魔尊妄图和平的解决这一切,下一秒不仅自己的心脏被人抓着,最爱的师傅也遭人伤害,他们,他们实在是太厉害了!   可是,怎么能这样!   溯镜难过的想要哭,可是却哭不下来,若不是自己,师傅也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可是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那位魔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   “啊啊啊啊!!”   溯镜突然腾空漂浮起来,妖王离似已经拿出了她的心脏,离籍却乘着这个时候一下子冲了过来抢走心脏护在怀里,“我欠过她一条命!”   溯镜在空中蜷缩起来,魔尊的火焰已经落在了墨息的身上,溯镜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看着,墨息在那团火焰之中,明晃晃的,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了……   “墨息……墨息……师傅……”   溯镜蜷缩的更紧了,周围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她只是轻轻的言语着。   “不好!”魔尊叶荼看到溯镜这个样子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他一个火焰直直撞飞了离籍,喊着,“离似!赶紧捏碎她的心脏!”   叶荼魔尊的右手,在所有人没注意的角落里,开始颤抖,他的语气,紧张的让人惊讶。   “叶荼!你敢杀我师傅!”溯镜大叫,周围的光一下子溢了出来,一瞬间天地失色,万丈光芒。而离似手里已经拿着溯镜的心脏,却失去了力气,仿佛身上的所有力都被一个巨大的吸盘吸走。   就像是一个祭奠一样,九天的门,周围的兵将,所有的一切,瞬间毁灭。   而溯镜的眼角流下了泪水,然后重重的跌落,不仅仅是跌落至云端,而是往云端更下方摔去……   从此天地再也没有了魔尊叶荼,一个灭魔者启动了仪式。   传言,与天地同命,不老不死的神魔脱离了六道的限制,所以在特定的时候会出现灭神魔的人,他们天生拥有永恒的命,不老的颜。他们不会被神魔所伤,在特定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启动这样的仪式,灭了神魔。   而溯镜,就是一个被魔尊叶荼发现,自己却浑然不知的灭魔者。   在溯镜跌落的时候,她仿佛看见墨息飞奔下来救她,那个白衣公子,永远在自己不近不远处的上仙墨息。   “溯镜。”   墨兮拿回离似手中的心脏,重新放入,他轻声的唤着,不似过去那般温柔,也没有刚刚那样着急,这一声溯镜,就像是在叫路人。   “恭喜墨兮神尊归位。”   “恭喜墨兮神尊归位。”   ……   溯镜睁眼,看到的便是墨兮的一张倦容,面无表情。   幸好,幸好你没有死,幸好,溯镜扬起了一个笑容,却在她还未来得及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墨兮便说出了一句改变了所有方向的话。   “罪仙溯镜,削仙籍为人,除法术,入荒芜,永世不出。六界生灵,永不忆起此人。”   墨兮就站在溯镜的身边,在她刚睁开自己迷茫的大眼睛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不知所措。   “墨……墨息……”溯镜整个人颤抖着,她不明白墨息上仙是怎么变成墨兮神尊的,也不知道刚刚的魔尊叶荼跑哪里去了,可是怎么就听到这么一个人儿说出这么一段话来了?   他疯了吗?!   “神尊!”离籍在旁听不下去了,之前是自己的父亲听从魔尊的话差点杀了溯镜,如今,这什么突然归位的神者墨兮,溯镜曾经的师傅怎么也想让她死?   他也不想想,那荒芜是什么鬼地方,还除了法术扔荒芜,不是纯粹让溯镜找死吗?!   离籍刚想再说几句,刚一抬头就被自己的父亲压了下去不得动弹。妖王离似虽然没怎么弄清情况,可是突然消失的魔尊叶荼和突然出现的神者墨兮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不管怎么样,不得罪这些神魔才是上上之选。   “引起仙妖之战,入荒芜不算过分。”墨兮似乎懒得再说什么,连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自己曾经的小徒弟。   曾经那么疼爱那么护着的小徒弟,溯镜。   “如果神尊要让溯镜入荒芜,那么我离籍愿一同前往!”离籍郑重地跪了下来,做出了一个让自己的父亲,身后的妖族将领都难以置信的回答。   离似“啪”的一下打在了离籍的脸上:“你!”   “父亲,我欠她一命,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能还的。”   “那就除了你二人记忆,送你们入荒芜吧。”墨兮说的很慢,回头注视着溯镜,这一望,便消去她一生的记忆。溯镜,从此你的生命里不会再有一个叫做墨息的师傅。   墨息已死,死在了叶荼的火焰之下,为了保护他曾经可爱的小徒弟,此时此刻现在你面前的是神者墨兮,你明白吗?   “神尊!我儿胡言乱语!不可信啊!”   “我是认真的!”   “你闭嘴!”   ……   自始至终,溯镜想问些什么,却始终开不出口,她看着这位神,明明是一张容颜,可就是哪里不一样,而这种明显的疏离,比以往的墨兮重千百倍的疏离,才是让溯镜失去勇气的根源。   站在面前的,不是一心护着自己的墨息,而是马上就要送自己入荒芜的墨兮。   “如果重来,我希望自己能死在那些小鬼口中,也只愿永生永生不遇你。”   “溯家幺女溯镜,以溯家百年名誉起誓,永不忆起此人!”   曾经的上仙墨息已死于火,曾经的溯家幺女已入荒芜。   百年纠葛,千年企盼,最终大梦一场,烟消云散。? ☆、冥兴 ?  “那么,龙虎的执念是什么呢?”溯镜眼瞅着远古真神祭天,四周各种生灵跪地而拜,大地上肆意的长着野草,瞬间能有半人高,而这些野草随着突然刮起的风而摆动着。   “不知道它此刻在哪。”墨兮收回目光,慢慢的落在了溯镜的身上,似是对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他朝后退了半步,与溯镜拉开了点距离,似乎是为了更好的看着她。不过这样的状况,倒是让溯镜有些疑惑。   她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了些墨兮的脸,其实溯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看到墨兮微微有些晃神后退时,她有一种得逞了的感觉,似乎这样子的事情她已经做过很多次一般的熟稔于心。   “溯镜……”墨兮瞳孔张开,嘴唇微启,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如同过去千百次的那个少女一样的动作神情,直到这一刻墨兮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怀念两百年前跟着自己后面一声又一声喊着“墨息”而不肯喊“师傅”的那个少女,给自己那些年带来温暖的少女,被自己亲手送进荒芜的少女。   最后,墨兮还是说了这句话。   “溯镜,你会恨我么?”   当这边墨兮还在纠结这个纠结那个的时候,在远古之境内又不能入境眼的阿隐、陌卿和晏绯大眼瞪着小眼的看着消失的地方这么久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最后博学多才的陌卿得出结论:“他们应该是落境眼了,我们只能等。”   “什么?这么着就突然进去了?我们找了这么久!”晏绯在旁有点按耐不住,不断地在周围走着,企图寻找其他的出口或者入口。   陌卿百无聊奈,她早就没有晏绯那么好的精力,一个人呆着又很是无聊,她感觉到阿隐站在前面似乎半天也没了动静,遂走了过去,面对着阿隐想要和他随便聊点什么。   这么一看,由于远古之境的特殊,陌卿竟然透过阿隐看到了一些画面,就如同之前能够看到晏绯一些画面一般。只不过阿隐这边似乎有点奇怪,黑色无底的水,孤寂,冷漠,一种很陌生的环境,似乎还有个很陌生的阿隐。   还没等陌卿说些什么,眼前的画面突然消失了,整个脑海也似乎被什么东西抽离着,有点昏沉的过去。   “溯镜,你会恨我么?”   “哎?”溯镜歪着头想了想,这位神尊以前肯定是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然后消了自己的记忆,所以问自己会不会恨他么?还是说,溯镜突然想到了什么,很是惊讶的看着眼前之人!   “是你,是你送我去荒芜的?!”   荒芜这种地方,本来就只有神魔和天帝妖王可以开启执行惩罚,眼前这位神尊墨兮,从开始的诺琼扇,绝经谷,夙沙意,都和他有关系!那么,是眼前的人将自己送入了荒芜那种地方么?   溯镜自从记起来荒芜的记忆,常常会梦到那一片的白茫茫空旷旷的荒芜,一次又一次的行走,一次又一次的绝望,没有时间的概念,天地孤独,万物沉寂,那样的地方,自己到底是怎么熬出来的!   “如果是你,墨兮,请告诉我原因。”   这是溯镜,第一次没有用上尊称,走到此时此刻,无谓天罚。   沉默许久,周围的野草又长高了许多,几乎能将溯镜整个人没入其中,而想象中的天罚也没有出现,果然,在墨兮的心中,自己还是有几分重要,可以对他不使用尊称的,溯镜在心里默默地记上这么一笔,可惜,怎么也等不到墨兮的回答。   “去找龙虎吧。”   墨兮转身,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溯镜却在他转身的一刻,松了一口气,从心底来说,虽然是墨兮将自己送入荒芜的可能性似乎变得很高,但是自己应该是不希望结果真的是他吧。   只要没有听到,那么就不能肯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溯镜还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她朝前快走了几步,跟上了墨兮:“不管怎么样,我肯定是会恢复记忆的。”   “嗯。”墨兮表现的很淡然,神识却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了。   “溯家幺女溯镜,以溯家百年名誉起誓,永不忆起此人!”   “溯家幺女溯镜,以溯家百年名誉起誓,永不忆起此人!”   自己说过的话,已经想不起,还会践行诺言么?   墨兮收回神识,停下脚步,没有转身:“龙虎,就在前方了。”   远古龙虎,性躁狡猾,善于欺骗,身形凶猛,但是寿命往往只有几万年,在远古真神祭天之后,所有的龙虎一族均消失不见,无人知其原因,不过一个种族的灭亡,对于几十万年来说,委实只是一件小事,也就更没有有人去查看原因了。   然而,墨兮和溯镜今日,却可以亲眼目睹一个种族的灭亡。   远古真神祭天,除了七位神魔陪祭之外,还选中了数个种族一同祭天,而姜乐上神和白溯上魔受真神之命,将这些种族的“真”者封印守护下来,为这些种族谋个造化。   溯镜他们看到的,便是那只不愿意舍弃族人而独活与姜乐上神而战的龙虎。   龙虎真身堪比一座大山,黑压压的在天空中盘旋着,吞吐冰蓝色火焰,龙吟虎啸,方圆百里的生物都头疼欲裂,远远地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在于其做斗争,她飞上飞下,有几分艰难的对抗着龙虎。   “这就是执念了吧。”溯镜看着天空上争斗的两人,幸好被墨兮护着,不然这龙吟虎啸的,怕是自己撑不了多久。所谓执念,就是自己心中一直迟迟不能放下迟迟不能实现的事或人,解不开的远古之境,便是因为这幻境的结局始终都是一样,龙虎无论斗上几百几千几万年,他也斗不过姜乐上神的。   最后的结局,还是陷入沉睡,无法跟着族人一起祭天。   “那么,只能杀了姜乐上神了。”墨兮在心中还是叹了口气,虽然说只是在幻境中杀了幻影的姜乐上神,可是,她对于自己而言,实在是有养育辅导之恩,亦师亦友的存在,若不是不得已,自己并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打开了幻境的接口,入了远古真神祭天时的景象,那时候如果用墨剑必然能劈开口子,走出这幻境,可是却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念,什么也没有做,依旧在这之中寻找出口。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样子,才让自己落入了要与姜乐上神一斗的地步。   “你打得过姜乐上神么?”   溯镜不免有些担心,传言远古真神祭天之后,四海八荒大乱,各路生灵企图占一席之地,白溯上魔又消失不见,姜乐上神经历了数场战争,以血奠定了自己的地位,并命真龙为天帝,执掌天界,真虎为妖王,统领妖族,结束了上古时代,开辟新历史。   “我师承姜乐上神,虽对其了解一二,但始终不是她的对手。”   听及此,溯镜默默地叹了口气,果然,此幻境确实很难解,就算是走到了最后一步,知道了解开的口子,可是那是平定四海八荒的上神姜乐,哪里那么容易打败的。   “这里不过是幻境。”墨兮补充道,“你呆在这里,不要动。”   说完,墨兮给溯镜周围的结界又加了几层,手里拿着墨剑便朝着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墨兮!”   溯镜在结界之内低呼了一声,嘴唇轻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o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有几分熟悉,可是却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溯镜自知墨兮是打不过真正的姜乐上神的,可是在幻境之中,或许还真能有几分把握。   溯镜早就猜到自己想不起来的记忆是和墨兮神尊有关系的,但是,看着如此搏斗的姜乐上神,倒是生出了几分熟稔。   墨兮手持墨剑,看着天际争斗的二位,在这场幻境之中,此时自己还没有出生,无论日后同这位的关系如何如何,此时总归是互不相识。不相识,倒是好办多了。   “姜乐上神,你说过的话,我至今还一一记得。”墨兮抬眼,看着天空中的一片混乱,眼神冷冽,拂袖而朝着那的方向甚是云淡风轻的飞了过去,“今日,总归该知道些事情了。”   现古两万年,墨兮银发白袍现身于四海八荒,庄严肃穆的对着天下人说了一个震惊九天九虚的事情:“上神姜乐,生于远古时代,由远古真神亲自教养,后凭己之力平定上古之乱,奠定今时今日之格局,于现古两万年感慨苍生不易,遂决意祭天,化为自然。”   白衣飘飘,他替这位抚养自己的上神守一份孝心,向天地行了一个大礼。   那日乌云密布,雷雨不断。银发贴脸,神态自若。   墨兮于上古七万年时出生于幽冥界的无妄海上,在上古那种本就是混战的年代,幽冥无妄海更是一个修罗之地,刚开始的时候海上的妖兽只是觉得一个小娃没什么能力,吃了还嫌麻烦,便无人去理会他,任其生长。   不过五千岁的时候,墨兮的神识开启,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无妄海,海上的妖兽一面害怕这般强大的神识,一面又极其想要吞噬掉这样的能力以助长自己的修为。五千岁的年龄,对于凡人而言不过五岁而已,这样的一个小娃在无妄海上不断反复的挣扎生存,日日活在躲藏孤单之中。   而救他出无妄海的,并不是日后常常教导他的上神姜乐,而是于上古之初继承中魔之位的冥兴。   冥兴有着暗红色的瞳孔,他于远古时代出生,且出生在九天,却一双暗红眼眸,被称为天生的魔族血统,送于九虚之中成长。不过那个时候,神魔九位都活得好好的,不管怎么说,没有神魔死亡,九个位子也不会多。   听说那时白溯上魔还一阵惋惜,说这天生的魔族胚子可惜了。而那个时候,九天不认同他,九虚又何曾认同这位被九天抛弃之人,上魔白溯一时无奈,将他送入了幽冥界,任命其为幽冥之主。   九天为仙为神之居所;九虚为妖为魔之居所;凡间则主要为人之居所;而这个幽冥界,存在之初主要为鬼之居所,而今龙蛇混杂,仙妖人鬼多多少少都有些。   幽冥之界,无日无月,鬼哭狼嚎,实在不是个好的居所。可是这四海八荒又有多少在自己出生之地无法生存寻求另一个居所的仙人妖灵跑来这莽荒之地。   而对于整个幽冥界来说,突然被上魔注意到,并指定了一位王者,对于久居之民喜极而泣,就像是被众神魔舍弃多年后再次得到了注意。所以对整个幽冥界的绝大部分而言,他们开始摩拳擦掌的准备接待这位君主。   幽冥之界,愿之繁兴,这便是整个幽冥界对冥兴的一种寄望。? ☆、幻境坍塌 ?  再说那日墨兮的神识点亮了整个无妄海,冥兴便懒洋洋的驾着他刚刚驯服的五爪黑龙恍恍惚惚的闯进了无妄海,从海面上将一个湿漉漉脏兮兮,还如同小兽般挣扎求生的小银发捞了起来。冥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这个小孩子,似是叹了一口气眼里却充满着惊喜:   “这么一个漂亮男孩,若在我身边几年,定然是个混世小魔王,可惜了可惜,我不喜欢小孩子!”   于是过了几天,墨兮便被前来接他的姜乐上神带走了。   后来的后来,墨兮曾也想过,若是自己一直呆在冥兴身边,呆在无日无月的幽冥界中,自己大概真的能成为一个混世小魔王,那性子怕是嚣张活泼的紧,怕是,怕是就像阿隐那般吧。   如果那个样子,不顾及那么多。或许,很多事情都会简单很多了。   “墨兮,我并不是位公平公正的神,于是一心想着让你成为这样一位神,作为一位神应该做什么,我都教你了。而到了今天,我却希望你将来在几件事情上,能做到不那么公平。而且,如果九重天上的那位,那位从来没有离开过九重天,我们谁也没见过的真神如果也生气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暗里帮帮忙。”   那日姜乐告诉墨兮她将死亡,断断续续和自己说了很多听不懂的话,神情看起来很是不好。墨兮一直都察觉出来姜乐上神身上有着些秘密,很是隐藏,不过出于尊重,墨兮从来不去问,不去查。可是他没有想到过,有一日,她会因为这个而死亡。   所谓了祭天化为自然,墨兮明白,姜乐上神或许确实是死了,但不是死于祭天,具体如何如何,他至今也不知道。   墨兮执剑而上,一路剑光劈开了地上许多本就枯黄的树木,长到人高的荒草一下子似乎被压迫而急剧衰弱,全部焉在了地上。墨兮把剑指向了龙虎,同姜乐合力制服龙虎,将其封印起来。   虽然隔得远,但是这一点溯镜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她看清了刚刚墨兮冲过去时的法力强大到了一定的境界,以这样的能力,加上一个制约姜乐的龙虎,与这样的环境之下杀了姜乐是一件还算容易的事情。可是他怎么就突然帮起了姜乐制服了龙虎?   “姜乐上神,弟子墨兮,来自十五万年后的现古。”墨兮朝着姜乐行了一个全礼,“此为远古之境,特来问一件事。”   即使是幻境之间,姜乐很快消化掉了墨兮的话,又用神识扫了整个幻境和墨兮以及溯镜,她在溯镜那里了几秒,心底有些震撼,表面甚是平静的问:“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死了吧,那么问吧。”   这么直白不讳的性格,倒是和墨兮接触到了姜乐有一些差别,但并不阻止他问出了自己的问题:“白溯上魔哪去了?”   墨兮曾经很认真的思考过,姜乐长久隐瞒的秘密,以及最后那些日子她调查的方向,总是和上魔白溯有关。在传言中,白溯于上古时代神隐,有人说在某某处见过他,可终归是没有证据的话,墨兮早就推断,那位上魔,在上古之初就没有出现过了。   姜乐表情有些僵硬,她低头思考了很久,似乎是在权衡利弊:“前几日远古真神和他聊了几句,后来他便没出现过。我用神识扫过,天地之间,已经没有半点他的气息。”   一位上神都不能用神识在天地间扫到,通常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位已经死去了,可是他是一位上魔,而且如果是一位在远古时代就已经死了的上魔,到底又带着什么秘密呢?   “行了,就算你是我日后的弟子,也终归是日后的,现在我不认识你。”姜乐收拾了一番,打算去回复真神。   此时墨兮规规矩矩朝着姜乐又行了一个礼:“弟子不孝,望不怪罪。今日,弟子虽有选择,但走到这一步,便只能选择杀了上神,才能走出这幻境。”   虽有选择,只是为了多一刻相处而放弃;虽有选择,只是为了问一句困扰自己多年的谜题的点点解释。   姜乐此时全身上下跳着好战的分子,爽快的答应了一句:“好!让我来检验检验日后收的徒弟资质如何!”   姜乐此刻手里持着的武器,是一把□□,长发束起,飒爽英姿,而墨兮却收起了自己手上的墨剑,拂手而立,发随风摆。   姜乐的□□在其手中,如同长鞭般灵巧自如,一枪而去,竟将墨兮四周无端点燃,顿时一片火海。   溯镜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这片火海,不知为何,明知道他对付的可是上古时代的姜乐上神,可是心底却似乎很清楚他会赢一般的冷静。   墨兮左手一抬,顿时火势小了许多,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笔直的朝上冲了一段,在空中做了几个动作,最后右手一收,一气呵成,一阵零星花瓣便从天际缓缓而下,竟然熄灭了所有的火。   或许因为这个零星花是墨兮招来的,所以能够掉落到他设下的防护罩之中,溯镜伸手,一片零星花瓣安静乖巧的落在了她的手心,温暖而透明的花瓣,脑海中不断有镜头与眼前之景相互重叠,再重叠,拨开层层花瓣,却始终看不清后面到底存在着些什么。   墨兮双手合十,自上而下,再次分开,然后便以飞速朝着姜乐的方向飞了过去,此时墨剑在手,刺入姜乐心口。      动作之快,让这场战争结束的实在是有些快。   “对不起。”   远古之镜中,姜乐已死。   原本这场战争墨兮并不想祭出墨剑对付姜乐,这把剑是姜乐用自己的血锻炼出来送给墨兮两万岁的成人礼的礼物,本就是姜乐之力,对她自己的伤害何其大。可是在自己唤出零星花幻象灭上神之火时,感觉到了溯镜那边有些异动,一时心急,倒也没了顾及,迅速的结束了这场战斗。   龙虎的能力委实还是差了许多,使得在这幻境中的姜乐上神弱到这个境界。而且如果是真实里,没入心脏,怕是也不会让一位上神就这么消失在眼前了的。   毕竟还是幻境,所以自己怎么会因为溯镜那边有异动就沉不住气了呢?当墨兮结束眼前的战斗转身看着溯镜的时候,在心底对自己微微自嘲了一下,而那人还在盯着手心里的零星花瓣发呆。   接下来,唤醒龙虎,便可以破了这远古之镜,而离开这么个鬼地方了。   “凡间有一处,唤作绝经谷,你可知?”本安安静静躺在手心的花瓣,突然被溯镜一个慢动作反手顺着向下落了下去。   “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我从荒芜出来的时候,身边有着一个白虎,可是妖族那位消失许久的小殿下离籍?”溯镜低着头看着花瓣一点一点在低空中打着圈,久久不愿意落下去。   绝经谷中常年开着的零星花,那个关于墨兮上神历劫时同妖族离籍的总总关于绝经谷的仙妖友情的传说,点点联系起来,其实是自己忽略了许多细节处。   “是。”   “那么就是说,白虎不仅没有记忆,还不能变成人形?”溯镜终于放弃那片迟迟不肯落地的花瓣,抬头认真的看着眼前之人。自己以前到底是谁,能让妖王的儿子和自己一起在荒芜之中受罚?   “是。”   “妖族殿下若是犯了什么错,被罚入荒芜,应该也算是一件大事吧?”溯镜顿了一下,“不过似乎没有人知道。”   墨兮沉吟半晌:“或许吧,我们现在出去。”说完转身,打算去唤醒龙虎。   “又或许世间人根本不知道他被你罚入了荒芜!”溯镜提高了音量,看着墨兮停下的身影,语气带了些许惊慌,“那我呢?”   如果白虎离籍是被你私下罚入荒芜,那么自己呢?离籍在这世间还有人认识还有人知道他,那自己呢?!   ……   “罪仙溯镜,削仙籍为人,除法术,入荒芜,永世不出。六界生灵,永不忆起此人。”   “引起仙妖之战,入荒芜不算过分。”   “如果神者要让溯镜入荒芜,那么我离籍愿一同前往!”   “墨兮,如果重来,我希望自己能死在那些小鬼口中,也只愿永生永生不遇你。”   “溯家幺女溯镜,以溯家百年名誉起誓,永不忆起此人!”   ……   墨兮挥手,散了许多法力入了龙虎的身体里,那头沉睡中的龙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还颇为不满的吼了几嗓子。也正是这几嗓子,整个远古之境开始坍塌,周围的景色迅速的破裂开来。   对于他们二人,一个是往事历历在目,固执的想要把一些事藏起来不去说不去做;一个是一点点的寻觅着线索企图解开所有的谜团,却又总在关键的时候收手不再去追问。   溯镜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白衣银发,看着周围一切的倒塌,整个地面的撕裂,破碎的不仅仅是这个远古之境,还包含了许多秘密,故事,整个远古时代藏了太多的故事,而那些故事总是希望被掩埋着,不被挖掘,不被去探索。   而溯镜的故事,又被藏了多深?? ☆、小天孙失踪 ?  刚从远古之境中出来,除了走进阵眼之中的溯镜和墨兮外,另几位也从这幻境中走了出来,而刚出来,就有一个人横冲直撞的跑了过来,对着晏绯吼了几嗓子!   “小真凤殿下!天族的小天孙,失踪了!”   天族的大太子殿下资质显然不是真龙,也就早些年成了亲,后来却生了一位据说出生的时候有七七四十九只晏凤飞来庆贺,天族大喜,虽然还没有肯定这位的身份,但也差不多,应该就是位小真龙了。   这晏凤属于凤凰一族的一种,属于未开灵识的一种灵禽,但平日里是不受任何人调遣的,只有一些祥瑞之事发生的时候,它们便会飞过去庆祝,四十九只晏凤,属于一个很高的级别了。   再说这位小天孙,说起来日后极有可能是晏绯的夫君。今年将近五千岁,可不像晏绯那般放在百妖镜中逆天长大的,这个岁数要是放在人间,还是个四五岁的娃。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失踪到哪儿去?   “左右五重天就那么大,哪家还敢拐了那只天孙,你们认真找找呗。”晏绯不以为然,刚刚从远古之镜中走出来,身上有些黏糊糊的,她还想先去洗个澡什么的,哪里听得进去来人说的话。   “天玺殿下都被急冲冲地召唤回去了,刚刚天后也来通知让您赶紧个去一趟!”来人不太甘心,又补充了几句,晏绯打发若轻舟去拦住他,自己先溜出去洗个澡。   “什么时候失踪的?”因为墨兮从幻境中出来的迟了一些,那个来人还没来得及看到他的影子,后来又估计着说话,更是没有注意到。此时墨兮突然出声说了那么一句,倒是把来人吓了一跳,赶紧跪在了地上,战战栗栗的打哆嗦。   “神……神尊……刚刚没注意到神尊……未行礼……还大声喊叫的……望望望……恕罪……”   阿隐一出来便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溯镜没什么伤,刚放下心来又瞅到了这么一幕,不知为何突然发笑了起来。陌卿可就不太淡定了,她听到天玺已经离开了七重天便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倒是几百年间很少出现。   “照实回答。”墨兮清清淡淡的透露着属于神族的冷漠威严,溯镜望了望,觉得这样子的墨兮才是真正的墨兮。   “小……小天孙失踪……失踪怕有好几天了……起初以为去哪里玩了……后来,后来天帝用仙识扫了整个五重天……都……都没有……”   墨兮听此,似是思考了一下,转头对着溯镜道:“等会去我那,拿个东西,然后跟着晏绯出去玩玩。”   晃铛——!   啥?   啥叫出去玩玩?!   就算是阿隐此刻也显得很是茫然,实在不能理清这位神尊的内心思路。且不说那位来人听到自己家的小天孙丢了,神尊说让个人跟着去玩玩是什么思路,再说说这种说法一般不都是大人对小孩子说的嘛!   出去玩玩,早点回来啊!   此时,只有陌卿表现的最为正常,她赶紧推了推溯镜,让她跟着神尊大人去拿宝物!废话!这是神尊哎!出手送人的东西能有差的嘛!   然后溯镜便一脸迷糊的跟了过去,糊里糊涂的拿着百妖镜回来了。   这个百妖镜,正是当年晏绯呆了两百多年的那个百妖镜,现实中的一年,相当于百妖镜中的一百年,此等虽是苦修,但能迅速提升修为的宝物,九天九虚无不趋之若鹜。虽说人家神尊大人明确了说只是“借”给溯镜好好地补一补修为法术,可是连个“归”期都没有提到过。   溯镜回来的时候还听到陌卿和阿隐说着什么。似乎是因为陌卿在远古之境中因为抵抗不住突然晕倒了,为此阿隐此刻还在嘲笑着陌卿,说她体质太弱,装端庄装多了真变成了柔弱少女,而陌卿这边,则是觉得端庄和柔弱根本不是一件事情。   当溯镜把百妖镜摆了出来,这场争论立刻结束了,陌卿和阿隐纷纷开始对这个宝贝爱不释手,倒是溯镜陷入了苦思之中。想起来刚刚拿这百妖镜的时候,她随口问了一句要是这东西被别人抢了可怎么办,神尊大人一脸淡定的道“抢回来。”   抢回来!   谁去抢啊!   溯镜心中百感交集,她看着在陌卿手上翻来覆去的百妖镜,顿时觉得守护感十足。这不,刚刚担心这宝贝的归属权问题,晏绯便一步踏进了房间,双眼盯着百妖镜:“哪来的!”   陌卿倒是个不怕人的主,一秒作温和的道:“神尊大人感溯镜法术实在不足,遂借了这百妖镜给她。”   那一刻的晏绯,狠狠的看着溯镜,呼吸都重了好几分,有一种下一秒就要生吞活剥了她的感觉!   溯镜开始还能跟着人家对视几眼,后来又眨了好几下眼睛,一把抓过阿隐挡住了晏绯的目光。   阿隐饶了饶头,突然被卷入了这女人之间的醋味之中,一脸纯善的笑容看着晏绯道:“看上少爷我了?”   话及此,晏绯倒是难得的脸色一红,转了身去。   这一红倒是让众人都有了几分吃味。   溯镜望了望晏绯,身材长相都美极了的女子,凤凰族里的小真凤,未来的天后,世间女子能有几个尊贵如她。再看看阿隐,虽说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来历不明的少年,唇红齿白,甚至可以用美来形容的少年,几分洒脱,几分嚣张,几分神秘。二人都是,容易让人动心的主啊!   “还是算了吧,少爷要想娶你,估计难度有些大啊!”阿隐默默地一个人自说自话,确实,纵使晏绯条件再好,这世人统统知道,这是早就被天族定下来的媳妇,谁敢打未来天后的主意。   “镜儿怕是不许我纳妾啊!”   晃铛——!   溯镜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胡说什么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晏绯转过身来,漂亮的丹凤眼挑了起来,眉眼怒意难掩,说完快速转身出了房门。   那只安静的七彩孔雀若轻舟看着自己的主子怒气冲冲的走掉了,微微的叹了口气,朝着溯镜的方向行了半礼,怎么说,也是墨兮神尊钦点入住七重天的一位小下仙,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怕是小真凤殿下此去直接回了五重天,只好麻烦几位自己直接前去五重天了。到了直接报墨兮神尊的名字便可。”   说完,也离开了。   留下来的陌卿在旁呲呲了好几声,道了一句:“男se诱惑啊!”   这话到似乎顺了阿隐的心,甩了一下头发,颇为自得的说了一句:“其实比起未来天帝,我也是不差的。”   刚想从地上爬起来的溯镜又倒了下去……   一行三人,各怀目的的朝着五重天飞了过去。额,说起飞过去的小白云朵,还是三个人呆在七重天向下望,纠结了好久该怎么下去的时候,阿隐一个憋气,变出来的小白云朵。唔,到底有多小呢,只能说,若是再来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站的就对了。   溯镜虽是墨兮放话去的五重天,但是归根到底,她还是抱着既然在墨兮身上打听不到消息,那么就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自己这么一个心态;陌卿嘛,是冲着那位天族二太子天玺殿下去的,另外,她还想找找有没有自己师傅的线索;而阿隐,则纯属无聊。   而五重天的守门天兵,看着一个下仙,一个人类,还有一个看不出所以然来的阿隐乘着一个小白云朵晃晃悠悠的飘了过来。   “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往五重天跑了不成?”一天兵一脸不屑的对着另一个天兵说着。   “或许还是什么大人物呢,不然怎么敢朝着五重天飞过来。”   另一个天兵发表自己的感想,不料被同伴急忙否定:“哼,你看看那云,能有什么大人物,我去拦了他们!”说完朝着他们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怕是你打不过呢!”   另一个天兵打着哈气看着飞走的方向,他刚刚其实比较清楚的看到了那三人是从上面飞下来的,六重天八重天都是封闭着的状态,那么就只能是七重天了,小真凤身边的若轻舟打过招呼,说七重天有几位要过来,估计说的就是这么几个了。   “别怪我啊,我可是提醒过你的啊!”留下的天兵幸灾乐祸的笑着,这五重天实在是太乏味了,总该有些乐趣了。   “什么人乱闯五重天!”天兵持枪,一脸严肃的拦下了溯镜几人。   这好巧不巧的撞在阿隐面对这朵小白云哭泣的时候,真真是撞到了刀刃上了!阿隐轻轻朝着那人方向瞥了一眼,有几分无奈的口气道:“劝你别闹。”   虽说阿隐的本意确实是为了这个天兵好,不过这话则只会让天兵更加来气。   “快走!五重天不是你等能够进入的!”天兵将□□对准了阿隐。   陌卿表面还是一副端庄模样,内心好战分子早就喊着“杀杀杀!”的声音了,那日看着阿隐祭出冥水剑的时候,就知道此人定是来历不凡,区区天兵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于是做好了准备,等着他们打起来了。   这小天兵刚刚还被同伴激了一下,又听到阿隐这般口吻,内心也早就按耐不住了,他见这行人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丝毫不听劝阻,便一下子冲着阿隐打了起来,毕竟另外两个都是女孩子,所以目标甚是明确。   而离阿隐最近的溯镜其实此刻正在组织语言,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家说自己是七重天那位让“出来玩玩”所以才来了这五重天的时候,这一□□就从自己身边划过,引来一阵小风,整个人都有些缓不过来,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打了起来了?   阿隐一手直接接住了枪,眼神凌厉,另一只手幻出一绳子,朝着那天兵的方向而去,直接捆了起来,半分不能动弹。   “刚上我五重天,就绑了我们的天兵,怕是不太好吧。”? ☆、九虚 ?  “刚上我五重天,就绑了我们的天兵,怕是不太好吧。”   一声音从天兵后方飘了过来,向来听力异常好的陌卿一下子就辨别了出来:“天玺!”   而这被绑着的天兵刚刚听到自己的二殿下的声音的时候激动万分,突然又听到这行人里有人似是认识般的唤着二殿下的名字,顿时感觉自己可能真的得罪了什么人,不由后悔了起来。   “刚入个五重天,就被人打了过来,这待客之道,真是天家之礼。”阿隐撤了那朵小白云,三人这才正式落在了五重天上,他看着天玺,嘴角轻扬,气势不减。   这位天族二太子最喜红色华服,不巧今日阿隐也穿了一件红色轻袍,这两位红装少年相撞,又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一时剑拔弩张,也是很难收的回来的。溯镜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上前一步道:“天族小天孙失踪,墨兮神尊让我们助小真凤晏绯一力。”   顶着神族的名义,果然事情就好办多了。天玺在七重天上见过这位溯镜,虽不知原因,但也能察觉出来这位在神尊那里还是有几分地位的,也不敢怠慢,只是那位阿隐的少年,来历实在不清不楚,要防着几分。   但终究是拦不住这么一行人以上礼进入五重天的。这世间,凡与神魔扯上关系的,哪一件不是大事,不是上礼?   天玺一路将他们带到了晏绯住处,交给了若轻舟照护,便离开了。陌卿那双只能作为摆设的眼睛也学着别人假装目光相送,引的阿隐在旁都看不下去了,连连指着陌卿作夸张状:“好好的一个美人胚子!怎看上了那么个弱冠少年?!”   “切,你懂什么?”陌卿此人,现在在溯镜和阿隐面前,丝毫端庄都懒得装了,一脸憧憬的看着远方,款款深情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此般翩翩少年郎,吾心头爱矣!”   在旁的溯镜和阿隐纷纷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   溯镜问:“你见过他几次?”   “加上刚刚,两次!”陌卿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二,“有一种爱,叫做一见倾心!”   “可你这双眼,”阿隐伸手在陌卿眼前挥了挥,继续道,“也没真的见着他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陌卿一下子有些怒了,这双眼虽能看别人的曾看过的事物,可是终究没有亲自看过这个世界,原先这点对于陌卿来说还不算什么大事,可是自从七重天上第一次见到天玺,她便又几分悔意,为何自己生来与别人不同呢。   陌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思考人生。阿隐鼓起左半边脸颊,双眼无辜的看着溯镜,双手摊开,双肩一怂表示无奈。   溯镜其实对陌卿有了那么一个喜欢的人,而且这个人是天族的二太子天玺殿下这件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陌卿能够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就确定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并且说出自己喜欢他这样的话。   喜欢,一见倾心,到底又是一种什么感情呢?   自己第一次见到阿隐的时候,天际开始慢慢发白,他就那样子突然出现,那样子看着自己,带着委屈的口吻说着“你真不爱说话。”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来的挺快的啊,还在五重天外和天兵打了一架,生怕整个五重天不知道来了几位贵客么?”晏绯人未进门,声音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此时阿隐一脸玩味的看着溯镜,看的溯镜倒是有几分无奈,几分郁闷。   这天兵是他打的,这晏绯上次还对他脸红了,看着自己有什么用?!   “天孙殿下如何了?”溯镜只好迎了好去,避重就轻,虽说天孙才应该是此行的重点。   提及此,刚刚进门嚣张的晏绯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还没消息,半点消息都没有。”   “怕是不在九天了呗。”阿隐在旁插了一句,话毕,众人看着自己,他用手撇了下鼻子,努了努嘴道,“我就随口说说。”   溯镜歪着头看着他,想要等他继续说,阿隐对上如此期待的目光,颇有几分躲闪:“你看这天帝什么都出马了,肯定不在九天了嘛,合理推测,推测啊!”   溯镜听毕,微微思考了一下,又转头看向晏绯,晏绯沉吟半晌道:“确实如此,天帝已经决定派人去凡间,九虚,和幽冥界分别寻找,此事虽然甚大,但是还处于半公开状态。”   半公开,也就是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那么此番寻找,属于秘密寻找。   “你去哪里?”这个决定已经定下来了,那么自己现在只能是跟着晏绯一起去寻找。   晏绯道:“之前和天帝说过你们,是跟着我这组的,除此之外,另外还有,”说道此,晏绯停了一停,“还有那位二太子。”   “二太子!天玺么!”在角落思考人生的陌卿一下子冲了过来,有些激动,惹得晏绯有些恍惚,而陌卿又一瞬间变回了那个端庄有礼的隐瞳楼楼主的神态,一派优雅,“失礼了。”   嚣张美艳如晏绯,也被这人给吓到了,此刻有些结巴:“是,是天玺。”   陌卿朝着晏绯微微点头,又行了一个礼,缓缓地后退了几步,退到溯镜的身后半步。   溯镜有点无奈,及时唤回了还在失神的晏绯,继续问道刚刚的问题。   “九虚。”   九虚,有着和九天相似的格局,一虚镜为下妖,二虚镜为中妖,三虚镜为上妖,四虚镜为妖王处理政事之所,五虚镜为妖王一族及妖族重要族员的居住处,六虚镜为下魔,七虚镜为中魔,八虚镜为上魔,而九虚镜,则是留给真神的。   然则,这位自上古时代便出生的真神,从来没有离开过九重天。   刚到五重天,就要离开去九虚,对于溯镜这种本抱着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认识自己的人来说有几分郁闷,但更多的是一种期待。九虚,妖族,有着那位当初和自己一起在荒芜当中呆了两百年的那只白虎,妖族的殿下离籍,能和自己一起被放逐荒芜,即使也没了记忆,大概和自己也是有几分渊源的。   天族的二太子,凤凰族的小真凤,人间隐瞳楼的楼主陌卿,以及来历不明的下仙溯镜和不知身份的阿隐,这么几个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九虚,实在是有些困难。   离开九天,路过六合碑时,溯镜还提议去看了一看,当初遇见雨落川的时候,阿隐曾经给自己介绍过这六合碑,上魔所劈,上面还浮现着四海八荒九天九虚的综合实力排出来的百位名单,这六合碑是上魔所造,虽百榜是这碑自己后天有灵性出来的,但是名单的排列,却呈了上魔的福,竟能将世间仅存的那几位神魔也排了进去。   这榜单上的第一,为幽冥之主,出生远古又在上古之初晋为中魔的冥兴魔尊;这第二,便是前几日才道了“出去玩玩”的神尊墨兮;第三第四则是这两百年突然突破修为晋为下魔的花七、花易桉两位。这第五第六则分别是天帝和妖王。   晏绯在旁感觉到溯镜看了好久的榜单,委实有些鄙视的说着:“这榜单啊,不太可靠的,若是你轮回或者脱离身体什么的,它就当你不存在把你名字除了的,等你回来又把名字加上去之类,还有很多隐世不出的也不会出现在榜单上。”   陌卿听了这话说着:“等我把这九天九虚和幽冥界都走了一遭,或许也能弄出一个隐瞳百榜出来。”   晏绯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也没搭理陌卿,阿隐在旁则笑嘻嘻地应和了句:“我等着啊!”然后便是天玺说了句:“卿儿真是有理想有抱负,小小年纪就想着发扬光大自己的事业,虽女子却不输常人。”   这么一句空空大话,却因为那句“卿儿”哄得陌卿一愣一愣的,忙说着“哪里哪里”,一面故作娇羞状,倒是不再说什么光顾着朝天玺笑了。这到弄得天玺有些不自在,便寻思着打破这番局面,便找了个看起来比较正常,容易沟通的溯镜道:“还是早些去九虚吧。”   溯镜果然没有辜负此大任,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百榜,然后回过头来默默地说了一句:“原来我们之中,没人入这百榜啊。那这番去九虚……”   此话说完,局面似乎更冷了几分。   天玺咳了两声,对着石碑鞠了一躬道:“四海八荒,从远古到今,有能者居多,我等晚辈,尚未入这百榜也在情理之中,九虚之镜,以礼相待,自然无事。”   溯镜听完这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这“以礼相待”,遂不自觉得望向了晏绯,晏绯被溯镜这突如其来的目光愣了一下,竟后退了小半步道;“你……你看我干吗!”,竟有几分女儿姿态。   阿隐在旁早就笑的起不了身,目光狡黠的看了看晏绯,又看了看天玺,此刻天玺那张脸蛋,倒是和他身上那件红袍子有几分相似,倒是在一旁的陌卿,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委实有几分憋屈。   继续去九虚的路上,阿隐偷偷地和溯镜说:“你这命我早就保下了,区区九虚,没事!”说完露出,阿隐一贯的笑容,几分阳光,几分邪魅,这就是阿隐,亦正亦邪,走到现在却让溯镜全然放心的一个人儿。   ? ☆、离歌 ?  溯镜找了好久,才在阿隐那里找到了雨落川当初留给她的那块墨绿色的玉石牌,此行他们打算以“探亲”为名进入九虚,然后再偷偷的找找有没有那个小天孙的下落。可没想到,当溯镜拿着玉石牌对着九虚入口的几个小妖时,小妖纷纷表示不认识这个东西。   “九虚之地,你们还是别乱入了。不欢迎不欢迎!”门口小妖急忙摆手,想要把这几个人赶走。这么个态度,小真凤晏绯哪里受过这种气,上去就掀起一阵冷风:“区区守门的,也想拦着我?!”   陌卿在旁见这局势不对,不管怎么说雨落川在九虚也算得上极有盛名,作为侍奉妖王一族最为忠心的主,就算几个小妖不认得这玉牌,也没有道理说听到雨落川的名字丝毫忌讳也没有,一心想赶几个人走的说法。   “这其中定然有些许误会,不知可有机会一见雨落川?”天玺上前伸手拉住了晏绯,轻轻护在了身后,对着小妖颇为有礼的说了一句。   几个小妖两两相望,因为刚刚晏绯的小小出手,让他们知道遇到了几个不太好惹的主,可是口气依旧强硬,死活不放他们进门。   阿隐倒是没怎么在意这边的情况,看着旁边有棵柳树,便扯下来几根柳枝,惹得那老树忙着喊“轻点轻点!兔崽子!”阿隐一边回着“快了快了,就扯几根,不要小气嘛!”但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温柔半分,然后自个默默地研究起怎么给镜儿编一个环,至于这九虚能进不能进,又有什么关系呢?   溯镜也算是随意,玉牌早就被晏绯抢了过去和门口的“理论”去了,这太阳倒是烈了许多,她左右晃了晃,寻思找个凉快点的地方歇一歇,便看到靠着柳树坐下的阿隐,朝着他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干什么呢?”溯镜看着阿隐手上几根弯弯曲曲的柳条,有些疑惑。   “编柳环啊!”阿隐抬头,有几滴汗顺着下巴落了下去,眼神却在刹那之间清澈的如同泉水,溯镜眨了眨眼,有些移不开目光,阿隐趁势把手上的几根柳条举起,上半身直了起来,将柳条围着溯镜的头比了比大小。   溯镜眼前除了阿隐的衣服,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你们能不能别在这吵了!我都躲在那草丛里躲了这么久了!我就想偷偷跑出去玩玩怎么就遇上你们这些人了!”   正当晏绯和小妖们吵得正欢,天玺在旁一副想帮忙却又帮不上忙的着急态度,陌卿站着默默叹气想着这小真凤不愧为百妖镜里呆了那么久的,真是没什么智商的时候,突然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顺着望过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小女孩,漂亮的娃娃脸上满满的不满。   几个小妖忙下跪行礼问好:“公主殿下。”   阿隐听到那边的动静,便拉起溯镜,将歪歪扭扭的柳环戴在了她的头上,特别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走了过去,颇为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那位穿着粉红色小裙子的妖界最小的小公主——离歌。   “怎的,你认识?”溯镜本着对阿隐如今比较了解,一眼便看出了阿隐有些不寻常。   “倒说不上认识,以前有个朋友,和这妖王一家都很熟,他说,”这是阿隐第一次提及他的过去,脸上的神情到颇有几分温情意味,“他说这妖王一家,也就那个小公主看着最顺眼了。”   那小公主离歌不过一万多岁,放在人间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娃娃,而此刻正对着地上跪着的几个假装语重心长道:“不是我说你们白狐一族啊!不就是被落川哥哥退了个婚嘛!怎的啦!连拿着落川哥哥的玉牌的人你们都敢不放进来了啊!谁给你们白狐那么大的权力的啊!且不说落川哥哥在九虚的地位了,这拿着玉牌的你们都敢拦了!等我告诉父王,你们还能留在这九虚!”   此话一出,地上几个小妖面露惊恐,忙喊着:“公主饶命,饶命啊!”   而这位小公主,似乎还没有说够,便又对着晏绯几人道:“不是我说你们这几个人啊!拿着玉牌还能被拦下来也算是你们的本事,落川哥哥怎么会认识你们这么没出息的人啊!还在这里和他们吵了这么久!你们知不知道我今天打算偷偷跑出去玩一玩啊!我都躲在那草丛里躲了那么久了!你们就死命的在这里和他们耗着!存心不想让我出去玩啊!”   阿隐听完玩味笑着,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偷偷跑出去玩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也算是一绝。而晏绯可就不买单了,她刚听完原来这几人是因为被退婚不满所以不让他们进去这番话后突然就听到这小丫头片子对着自己一顿数落,刚想上前说几句挽回点面子,就被天玺一把又拉住朝后塞了塞。   “你干嘛呢!”晏绯怒斥天玺,在旁的陌卿听不下去了,遂开口道:“人家天玺殿下是为了你好,这刚来九虚就得罪了九虚的公主,怕是对你们的行动没什么好处的。”   “麻烦离歌给我们带路了。”   倒是一向走着不羁风格的阿隐,颇为温柔地对着离歌说了这么一句,把小公主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她在阿隐的脸上停了几秒,几分惊艳,几分诧异,几分疑惑,然后转到了溯镜身上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这柳环这么丑,肯定是你旁边那个不知道礼貌的人编的吧,在这九虚,还没几个人能直接喊我名字的,虽是客人,不过也请带着礼貌来我九虚做客。”   说完,小小年纪的小姑娘转了身,一蹦一跳的喊着:“跟紧些!这九虚可不比其他地方,有些无聊的人就喜欢在路上下点陷阱什么的,死了我可不管!”   其实当离歌把炮火对准阿隐的时候,所有人都直直的看着他,这在场的几个人也算是稍稍了解阿隐那脾气也不是盖的,敢和墨兮神尊呛上的人,怎么说也应该受不了一个小丫头对自己的这番言语吧。   可是,看热闹的人都落了空,只见人家阿隐少爷对着溯镜头上的柳环发了一会子呆,然后便拉着溯镜追上了小公主离歌,讨教这柳环哪里丑了。   众人倒,果然,永远不在一个点上。   九虚确实就像是一个藏着众多陷阱的迷宫,离歌把他们三带两带的,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五虚镜,然后对阿隐等人道:“我就不过去了啊!不然今天就没有机会溜出去玩玩了!哎!都是你们这几个人害的!你们自己拿着玉牌告诉他们是找落川哥哥的就行!”   说完一点也不再管这几个人,头也不回的,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溯镜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柳环,路上阿隐不停讨教着哪里丑了,离歌认认真真的回答着,说是一朵花也没有,太单调了。于是阿隐一路上都没怎么好好的走路,尽去寻有什么漂亮的花了,断断续续的这柳环就变成了一个花环,稳稳地戴在了溯镜的头上。   看着离歌离开的背影,溯镜对阿隐那个说出“妖王一家,也就那个小公主看着最顺眼了。”的朋友多了几分好奇。   不过九虚这趟行程真的是历经艰难坎坷,正当五虚镜的人好不容易认了牌子去寻到了雨落川的人走了过来,却听到这几位说:“这几日我家主子出了九虚,实在是不好意思。”晏绯早就累的说不出来话,听到这么一句,直接用眼神就能将那几位杀死。   什么破主意!   晏绯在心中暗骂了好久,打算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号,省的到了门口还进不去的麻烦。正当这个时候,白狐一族的一位长老突然出现,指着他们喊着:“拿下这个几人!”   瞬间众多妖兵一下子就围住了所有人,此刻的阿隐嘴里还叼着一根刚刚从柳环上扯下来,多余的小柳须儿,眨巴着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们九虚的都是什么人啊!动不动就拦下来的想干什么!”晏绯一路的气终于憋不住了,瞬间祭出了翎羽鞭,差点把“小真凤”这几个字就说了出来。   而那位白狐族的长老看到这翎羽鞭,便也想到了定是九天凤凰一族的人,不过却没有晏绯想象中的能够“吓住他们,省的再胡来”这样的动作,反而一下子激到了这位长老,使他面色一下子变得可怕了起来,是一种气急攻心的模样,对着手下便喊道:“把这几个统统抓起来!打入魄罗地牢!”   “什么!”   除了阿隐和溯镜,其余几个人都对自己的听觉产生了怀疑,一瞬间失去了抵抗意识。   魄罗地牢,是整个九虚之中,等级最高的牢笼之一,所关之人,皆是对整个九虚做出过难以饶恕的罪责的人,此牢,不可不畏一句“人才辈出”!而今这位白狐族的长老,在明知几人之中还有着一位九天凤凰族的人,也依旧要把他们关进这魄罗地牢,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是这九天和九虚相处融洽,近期内也没有听说过要打什么架,而他们几人,更是自从进了九虚,就是一路“受着罪”,什么坏事也没来得及做,怎么就说关就关了呢?   而在锁魂咒击中他们的那个瞬间,他们还是听到了这位长老对他们几人下的罪行,是“杀害妖族公主离歌殿下,罪该万死!”   所以那个瞬间,阿隐也很是晃神,忘记了还手,整个脑海中只想着刚刚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公主,才一个转身,就,死了?? ☆、魄罗地牢 ?  魄罗地牢,在一虚镜最深处,相当于一个独立的空间,不想传统牢房那样分为一个又一个的牢房,然后还有人看守之类。整个魄罗地牢,就是一个整体,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关在这里,空间里散发着昏昏沉沉的阴暗,忽闪忽暗的光亮,以及动不动便有人哭喊着的声音,透过重重回声,荡在整个地牢之中。   魄罗地牢的名气,可谓响彻四海八荒,九天九虚。   一行五人,此刻倒是只能随便找着一个角落,仔细的看着周围随时准备一场恶战。这没有人看守,又是个整体空间,很多进了魄罗还没有受审的人就已经被这里面的各种鬼怪蚕食,这样的恐怖气氛,不得不让所有人紧张起来。   周围很多鬼怪前来吓唬新人,想要从中得到些好处,可惜这几个新人看起来都不太惹,带着些新伤,便也就不再搭理他们了。   晏绯看着周围的鬼怪少了很多,便也就放下了心,想着应该是还没有进入这魄罗深处,没什么难对付的出现,便一下子火又就上来了,对着天玺就问:“你说这九虚什么意思!就这么什么都不问就把我们这么关起来,他们知道自己关得都是些什么人吗!”   天玺此刻累的有些虚,在旁的陌卿突然就递了壶水过去,天玺一愣,随即朝着陌卿笑了笑,接过水说了句谢谢,然后回着晏绯道:“我被抓之前,放出信号给了父皇,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情况了,不一会儿应该就能来救我们了,没事的。”   天玺的话说完,晏绯倒是也放下心来,毕竟不管怎么样,这天帝的儿子和自己都关在这里,就算是九虚又怎么能敢这么随便的就把自己如何呢。   “恐怕没那么简单。”阿隐突然开口,他一手还保持着把溯镜护在自己身后半步左右的距离,一边直直地看着天玺道,“这九虚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就冤枉我们,再说就算冤枉也不可能把他们的公主搭进去。”   阿隐语气不善,目光尖锐的看着天玺,这倒是看的天玺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看着我什么意思,全程我都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就算那小公主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可能和我,和我们所有人有关的。”   “就是,阿隐你什么意思!”陌卿在一旁插嘴,她虽然也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可是扯到了天玺,也就全然没什么分析能力,直直的将话指向了阿隐。   阿隐倒是不在意他们这个举动,似乎也在意料之中,不过此刻的形式似乎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就在这种情况下,阿隐突然一声惊呼,吓得所有人都看着周围,晏绯手上的翎羽鞭都已经一下子抽了出去,可是定睛一看,只有几个被他们吓到的鬼怪,一脸茫然的抱成团看着他们。   “镜儿……”阿隐如丧考妣般的看着溯镜,这一下子又引的所有人看着她。   溯镜有点觉得奇怪,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啊,又看了看陌卿,发现她一脸的茫然才想起来这孩子是看不见的,便又移了移目光,天玺和晏绯纷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晏绯的翎羽鞭此刻依旧紧紧握在手上,似乎就等着阿隐说出什么所以然,这鞭子下一秒便能落在溯镜的身上。   想到这一层,溯镜自认为断然是打不过晏绯的,所以不自觉的朝着阿隐身后又藏了藏,却一把被阿隐又拽了出来,又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怎么了?”溯镜有些许不高兴,失去了耐心皱眉看着阿隐。   阿隐一下子眼里竟然泛出了水雾,上齿咬了咬下唇,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溯镜道:“我给你的柳环呢?”   溯镜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她伸手摸了摸头上,确实不在了,她又仔细的想了想,应该是那个长老在下锁魂咒又打入了魄罗地牢的时候,慌乱之中在哪里掉了吧,可是究竟是在哪一步掉了的,却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溯镜有点愧疚的看着阿隐,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道:“不小心,掉了。”说完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犯了错的模样,博取同情,宽大处理。   阿隐吸了吸鼻子,深情的看着溯镜,一手放在她的脑后,一手放在她的腰间,拉近了些距离,款款道:“丢了就丢了吧,你没事就好。”然后将其拉入怀中,还做出一副痛心疾首还宽宏大度的模样。   这两人在这里可怜兮兮的互相闹着,倒是把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又对他们重新刷了三观,最终以晏绯一句:“神经病!”而剧终。   “小姑娘,你这眼睛,什么价?”   突然有一个带着点阴森森味道的老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一个老婆婆突然闯了进来,在陌卿面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陌卿自认为听力很好,若是有人近了自己周围一步都是能够听到的,可是这个声音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般,自是吓了她一大跳,朝后退了好几步,紧张的问:“你什么意思!”   “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你要来干嘛!”晏绯在旁举着翎羽鞭,口气不善,不过倒是上前了几步,恰恰好护在了陌卿前面。   老婆婆看了看晏绯,笑了几声:“九天凤凰一族这么长时间,果然还是一样的没智商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晏绯一个没忍住,手上的翎羽鞭就打了出去,不过这老婆婆一瞬间就又消失了,下一秒声音却在溯镜阿隐的身后响起:“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嘛!就算是真凤看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何况你还不是呢!”   这口气,狂得晏绯微微愣了下,听得出来,这位婆婆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这世间除了天帝妖王和那几位神魔以及九重天的那位真神外,还能有什么人让天后礼让三分的?   何况这个人还是个在这九虚的魄罗地牢之中的老婆婆而已,晏绯断言:“你别口出狂言了!礼不礼的岂是你说了算的!”随即又出手打了过来!凤凰一族自古便是傲气的很,哪里受得了被别人口头上说的那么几句,再加上晏绯这自身经历,没人教过她忍让二字怎么写。   “婆婆老了,小伙子帮帮忙挡着那羽毛还没长全的小凤凰吧!”一边说着,那婆婆便伸手把阿隐推了出去,而溯镜眼睁睁看着阿隐一下子似是被一股猛劲,脱离了自己身边,慌忙的看着他的移动方向,发现他倒也还算反应快,迅速的接下了晏绯的招式,也就不再担心他,倒是担心起自己来了。   这么个身份不明,而且法力看起来不弱的婆婆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后,谁知道她会不会下一秒又把自己推出去接什么招,而自己又不像阿隐那般,这没准就把自己的命留在了这魄罗地牢之中,想到这,她身子有些僵硬,回头也不是,不回头也不是。   “别担心,小姑娘,就你那点法力,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我不会推你的!”那婆婆说完,还想安慰两下,伸手拍了拍溯镜的肩膀,溯镜只好尴尬的笑着回头,这一拍一回头,那婆婆面色可就不太好了,问了句:“你和姜乐什么关系?”   溯镜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圈,思考着这婆婆说的姜乐莫不是那个在龙虎的远古之境之中看到的,后来祭天了的上神姜乐?对上神也敢直呼其名,这难道真的遇上了什么高级的人物不成?   “晚辈和姜乐上神,”溯镜想了想,补充道,“应该是没什么关系吧。”这话也不好说,按理来说应该是没关系的,可是自己这不是失忆了嘛,都能和一个墨兮神尊扯上关系,这一个说不好,或许以前也认识这个姜乐上神也不一定啊。   阿隐这时候正好结束手上的混战,颇为不满的走了回来:“这镜儿以后和姜乐上神有没有关系也是不好说的,不过你怎么回事,一出现就把我推出去做挡箭牌吗!”   那婆婆倒是没怎么理会阿隐,只是看着溯镜叹了口气问道:“姜乐是死了么?”   姜乐上神祭天距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有七千多年,这么大的事情,想必四海八荒应该也没有什么人是不知道的吧,而这个老婆婆突然这么一问,溯镜只是有点奇怪,却没想到刚刚走到身边,抓住自己的手的阿隐却突然一用力,她抬头去看了看他,只觉得他面色有些沉,可是又看不出所以然来。   “嗯。”阿隐突然说话,看着那位婆婆,认真道,“死了。”   那婆婆到这时候才也同样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阿隐,带着几分疑惑,眼神却异常凌厉凶狠地问道:“那你是谁?”说完,她又看着溯镜道:“你们又是谁?”   这个问题,可真是不好回答。   溯镜叹息,自己这个失去记忆,本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又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呢?而阿隐,总不能说他是从冥水石里蹦出来,然后天生就带着深厚的法力,能让龙虎害怕,还有着一把能杀神魔的冥水之剑吧。   话题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默之中,陌卿却在此时突然开口问着:“嘿!你是要我的眼睛么?”? ☆、暗夜冥凤 ?  老婆婆把关注点从这几人的身上转移,看着陌卿突然笑的一脸慈祥道:“是啊,我想要你的眼睛,你想要拿什么来换呢?你想要一双能看见的眼睛么?”   其实老婆婆刚刚出现说那句话的时候,陌卿心中一惊,自己这两百多年虽什么都不能明,不过也算是靠着这双能看到对方曾看见过的一切的眼睛才创办了隐瞳楼,才一路走到了今天。   初听到一个人说要这双眼睛,心里自然是害怕,恐惧的,可是再仔细想想,失去这么一双天赋异能的双眸,换取一双正常的眼睛,未尝不是自己想要的。   早些年,跟着那个不太靠谱的师傅的时候,自己曾经问过为什么自己不能有一双看得见的眼睛,可不可以换一双眼睛的时候,师傅说:“这是你的天赋,证明它一定会在冥冥之中带给你什么别人没有的东西,你应该感谢它。”   后来,或许抱着这样的心理,或许是因为师傅离开之后自己没有生存的能力,总之对这双眼睛进行了深度挖掘,才出现了隐瞳楼。   可是,可是自从上了九天,入了九虚,遇见了天玺他们后,说不羡慕他们这些什么都能看见的人都是假的,抛开所有的一切不谈,此刻就像一个失明已久的人,突然有个人对她说,要不要看一看这个世界一样,充满了诱惑。   阿隐突然插口:“陌卿,你想好再决定。”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心里有些乱,总觉得哪根线没有理明白,但这总归是人家的事情,不管怎么都不太好插手。   “嗯,想好了。”陌卿笑了笑,她象征意义的朝着所有人望了一圈,一边说,“我想看一看你们。”最后看向了天玺的方向,天玺有些呆住,此刻的陌卿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那么单纯,干净,透着淡淡荷花香。   “小姑娘,真的答应要换了么,失去这双眼睛,以后想要换回来,再找我老太婆,我可是不给的。”老婆婆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兴奋!   “嗯,看多了别人看过的东西,也想要亲自看一看,所以,我想要一双,能亲自看到这个世界的眼睛。”隐瞳突然之间坚定了信念,像这样一个决定,定然不是一时兴起才能做得决定,所以即使在旁人看来有些许可惜,可是对本人而来,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动之情。   老婆婆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她伸出自己那双干枯的双手,轻轻抚摸过陌卿的那双黑色看不见深渊般的眼睛,天玺在旁有点紧张般的问了一句:“陌卿姑娘,你不害怕吗?”   陌卿笑了笑,想着自己也真是的,对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天族二太子动了情,委实对不起自己这个看透人间百态的隐瞳楼主的称号了,她朝着天玺说:“有点怕,你能到我身边来么?”   天玺微微有些惊讶,看了看晏绯,晏绯倒是没什么表情,她刚刚仔细的看了看陌卿的眼睛,总觉得就像是迷雾一样掉进去的无措感,这让她很是不爽,可是心中却隐隐有几分害怕,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换,不能让他们换。”可是自己又拿什么身份去阻止人家换自己的眼睛呢?   所以此刻,晏绯的表情也是纠结的。   天玺收回看着晏绯的目光,走向了陌卿,这一切却被溯镜在旁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而阿隐也有几分紧张,他微微低头问了问溯镜:“你说这换眼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婆婆是要把自己的眼睛换下来给陌卿不成?”   溯镜听闻,也有几分疑惑,这婆婆对陌卿答应换眼睛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而且什么也没有准备就决定要开始换了,这一切发展的都有几分快,快到里面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时间去理清它,去揪出它。   溯镜要是知道后来故事的发展,她一定会后悔如今任由着陌卿去换了这双眼睛,她要是知道故事之前的发展,她也一定不会放任陌卿去换了这双眼睛,可惜很多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不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做正确的事情。   老婆婆果真是拿自己的眼睛,换了陌卿的眼睛,只听见她念起了咒语,将他们两个人都同蚕茧般包了起来,整个人都浮在半空之中,几道光芒闪着,整个魄罗地牢都有了几分颤抖、   这时候突然地牢开了一个口子,地牢里所有的人都在一瞬之间流失了所有的法力,阿隐看着自己的法力也在流失,有几分郁闷,而这种情况自他们入了这魄罗不久便发觉了,只要有外界的力量打开了魄罗的入口,里面关着的人便会迅速的失去所有力量。   果不其然,此刻有一大群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而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裘衣,面容异常清冷的男子。   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原本还有些零零散散在旁看热闹的鬼怪一下子都散了开去,这时候才发现为首的那个清冷男子正一丝不移的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个如蚕茧般的两人,而他的身后已经有很多人都跪了下去。   这老婆婆难道,这么厉害?   溯镜抓住了阿隐,此刻内心异常焦躁不安:“我觉得不太对劲。”   阿隐拍了拍溯镜的背,目光没有离开过半空:“不是不对劲,是太不对劲了!”      天玺仔细的盯着半空,丝毫不敢转移目光,他的手心,还有刚刚握着陌卿时她留下来的冷汗,此刻他也有几分焦躁,这种大事,这姑娘怎么能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呢,真的是不知道好好考虑考虑么!   半空之中的蚕茧终于消失,一老一少慢慢浮现在了眼前,溯镜先看了一眼觉得还算正常,感觉着应该还是两个活人,可是再仔细一看,她整个一瞬间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般,若不是阿隐在身边扶着,怕真的是要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她的整个眼睛一点都不敢离开那两个人的身上,只听着以那清冷男子为首,身后的人齐齐的喊着:“恭喜暗夜冥凤再次临世!”   “恭喜暗夜冥凤再次临世!”   “恭喜暗夜冥凤再次临世!”   “恭喜暗夜冥凤再次临世!”   这一次,就算是阿隐,也只剩下了惊讶。   暗夜冥凤,凤凰族的一种,可又不算是凤凰族的一支,算是那种强大到可以脱离凤凰这个大族而自立门户的存在,而暗夜冥凤,确实是那种天生一双暗黑瞳孔不能看见世间万物,却能直视他人所见的存在。   而所谓的暗夜冥凤,指的其实并不是一个种类,而只是单纯的指那一只凤,因为就算从远古算起到今,也只有一只,所以她的名字,便是暗夜冥凤。传言她是不死之身,一直游荡于这个世间,窥探着这个世界,但是她的那双眼睛,却不能长长久久的经历着这一切,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便休息一阵子。   后来,暗夜冥凤想出了一个办法,便是把这双眼睛暂时脱离自己的身体,让它寄养在别人的身体里,一般而言对他人而言只是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就算遇到个有几分缘分的能够动用这眼睛的力量看到些什么,也不会大量的消耗利用。   如今的情形,怕是刚刚那个老婆婆便是那个传说中的暗夜冥凤,而陌卿,便只是暗夜冥凤选定的,休养眼睛的一个容器,容器而已,这个结果,颇有几分伤感。   可是真正让溯镜感到恐惧的,是从那蚕茧一般东西里面出来的一老一少,少的走向了那个白衣清冷男子,接受着他们的朝拜,无疑她便是那位暗夜冥凤了,那么陌卿,突然变成了那个“老”的了。   陌卿此刻犹如一个苍老的婆婆,松松垮垮的皮肤,一瘸一拐的步伐,满头稀疏的白发,蜷着身子走了几步,似乎发现了情况,伸出自己看起来满是皱纹层层叠叠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原地愣了好几秒,她的眼睛确实能看见周围,她看到离自己最近的天玺满脸的惊讶,她朝着她走进了一步,却换来天玺的后退,只听到他惊讶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她看到溯镜眼里迅速泛起的雾气,阿隐在旁边撑着她,同样皱着眉不说话,她看着平日里嚣张的晏绯,此刻也像受到了惊吓,目光转了一圈,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陌卿终于承受不住尖叫了起来!   而此刻,她发出的声音,也如同荒凉了许久未敲的钟般——嘶哑!   所有人,都回味过来了一件事,陌卿突然之间,从一个端庄少女,变成了苍老婆婆,而原本那个老婆婆却变成了一个少女模样。   暗夜冥凤接受完了这个简单的欢迎仪式,转过头来颇为高兴的对着跪倒在地上的陌卿道:“你本就是个凡人,活了两百多年,全靠我这双眼睛给你保持着容貌,如今失去了它,自然一切恢复了你作为一个凡人应该经历的模样,这很正常。”   说完,暗夜冥凤松了松筋骨,从她的身后缓缓地长出了一对黑色的翅膀,她在空中闪忽了两下子,似乎很是满意现在的情况,然后飞到了陌卿的身边又道:“你该好好珍惜这双眼睛,毕竟这眼睛本来就是你的,我也替你养了这么多年,可惜遇见你迟了,现在才和你换了回来,而你,”暗夜冥凤讲到这里,笑了一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道:“也没几天能活了。”   “什么!”陌卿抬眼,一双眼睛直直的落在了暗夜冥凤的那双无比熟悉的暗黑瞳孔之中,这一切的变故来的太快,太急,她都不能反映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就发展到了这么一步。   几乎崩溃。   突然,刚刚那个清冷男子突然皱眉问着身边的人:“就这几个杀了我妹妹?”身边的人回了句是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溯镜和阿隐的身上,恰好阿隐刚刚也听到了他的说话,正巧看着他,觉得有几分熟悉,便听到那个清冷男子说着:“带走,我亲自审。”? ☆、大殿受审 ?  带走他们的清冷男子,是妖族的太子,早已认定的“小真虎”——离籍,也就是那个消失了两百年,实际上是和溯镜一起去了荒芜,后来在绝经谷中被雨落川带走的那头白虎。   溯镜看了看,原来白虎的真身是这么一个清清淡淡的模样,在大殿上面坐着,很有一族之长的风范,日后若是即位,他也一定是位好妖王。   整个九虚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中间不知道去了哪里消失了两百多年,前些日子才被雨落川带了回来,听说找到他的时候,连人形都不能变幻,妖王当场度了法力给他,不过休养了半年之久,就重新回到了妖族的视线之中。   而这个节骨眼,白狐一族的长老却带来了一个悲痛的消息,妖族的小公主,离歌惨死。   原来在一重天看门的几个小妖,不太放心自己的小公主这么带着几个外人而行,便派了一个小妖偷偷地跟着他们,一路护送。   这位小公主在五重天入口处刚和那几人分开,便突然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的,然后在小妖揉眼的功夫,她突然就废去了自己所有的法力,然后全身的血液都脱离了身体,包裹着身体,粉色的裙子颜色一下子沁了进去,死亡就在那么一个瞬间完成。   紧接着,她的尸体就像之前的落无虚,昌桦,以及陌卿在九天上打听到的那几位一样,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了。   “就因为和我们分开后死的,就说是我们杀的?”阿隐冷笑了一声,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位白狐族的长老,被这样直视着,即使是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长老也深深的后退了半步,然后冷声道:“那日除了你们,也没有外人来九虚,何况怎么你们一出现,,公主殿下就出事了呢?!”   “要我说,”阿隐似乎听进去了长老的话,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的嫌疑也很大,怎么手下没有上面的吩咐,就敢跟踪一位公主了呢?”   “你胡说什么!我是为了公主的安全所以在保护她行吗!”那位提到了的小妖一时沉不住气,立刻喊了起来。   “这话都是你一个人说,又有什么证据?”晏绯终于沉不住气,现在的情况对自己很是不利,而天族那边又迟迟没有动静,不得不说发展到这一步很是可疑。   天玺在旁虽未说话,但也同样觉得很是不对劲,怎么天族刚刚丢了小天孙,跑来九虚想要寻寻,便碰上了九虚的小公主出事了?说是巧合,这小天孙和小公主,哪一个不是身份高贵,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主,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就出事了呢。   如果这个罪名不能彻底洗清,那么就算天族出面,保下了,可是从此九天和九虚,仙和妖之间势必产生间隙,彼此怀疑。而如果所有的一切不是巧合,那么就定然有那么一个人,或者说是一群人,在做一个局,一个想要仙妖不合的局,一个想要动荡这太平盛世的局。   而溯镜和陌卿此时可没有什么心思去思考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局。   溯镜左右看了看陌卿,而此刻陌卿却只是不说话,呆呆的望了望四周,双眸缓慢的移动着,认认真真的看着周围的每一分景物。   “我们回七重天,找墨兮神尊,他应该是有办法的。”溯镜开口,她伸手抓住了陌卿那苍老不堪的手,陌卿缓缓回头,如同一个老人般,不,她现在已然是一个老人了。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陌卿开口,嘶哑的嗓音有种浑浊难分的感觉,“暗夜冥凤,她说的没错,我本就是人,以前以为是因为师傅的原因,所以能比常人活得久些,如今看来,或许真的是因为那双眼睛。”   陌卿推开了溯镜的手,正想要说下去,突然天玺偷偷的凑了过来,对着溯镜道:“我和晏绯都不太好表明身份,这样对仙妖的关系不太好,不过你没有关系,左右有个墨兮神尊给你撑着,现在陌卿的情况不太好,需要早治疗。”   溯镜想了想,觉得天玺说的不错,遂问道:“我什么身份?”   天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溯镜:“就……就是,神尊的……使者啊!”脑海里转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使者”这么一个词,虽然他在七重天看过神尊对她的偏袒,也听到了神尊说让她入住七重天,但是这些都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只知道“关系匪浅”但是也不知道倒是该如何对外说。   溯镜点了点头,左右望了望,陌卿还在说着什么“不用在意我,左右寿命已至,没有道理继续活着了”之类的胡话,溯镜也没搭理她,一下子看到了目标,跑了几步走到阿隐的身边,然后问道:“陌卿这种情况,还有救么?谁能救?墨兮能么?”   阿隐和人家争论的正是时候,突然被这么一问有点儿蒙圈,可是听到墨兮的名字莫名有几分恼火,再看看后面又衰老了好几分的陌卿,说道:“有救,不过墨兮不会救她的。”   “为什么?”   阿隐叹了口气,双手握住溯镜的肩膀,微微有些俯身,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她本就是寿命已至,而且还是早就到了,多活了这么久本来就已经逆天而行,这种情况下救她,更是逆天了,这一个说不准,遭个天罚也不一定的。”   溯镜听到这里,目光有几分游离,缓缓地垂了下去,原本抓着阿隐的手也落了下去。   阿隐继续道:“她是个凡人,又是老死这种简单的死法,死了后她的魂魄应该是可以去幽冥界的,还可以转世投胎,对她而言并不算彻底消失了的。”   “可是,可是,”溯镜连说了两个可是,抬眼看着阿隐急急说道,“可是她就不记得我了啊!”   本来就不认识几个人,本来就没有接触过几个人,本来就没有几个人记得自己。   “那有一天,我不记得你了,你也会难过吗?”   “呃,”溯镜有点着急,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阿隐突然开始说什么胡话,“应该……吧……”   “可是溯镜,你也忘了你的过去,那么或许同样也有人因为你忘了他而难过。”   “嗯,我也难过,所以我想想起来,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我想……”溯镜突然说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她也知道陌卿是人,生老病死乃是常情,她也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她不应该固执的去要求什么。   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摸着。   “报!天族霍沉将军率领五千天兵在外紧急求见!”突然来人闯入大殿前来报告。   “五千天兵,呵,”离籍扫了扫大厅下的几位,对着来人道,“不见!”   “他说我们平白无故抓了天族的二太子,小真凤,以及,以及墨兮神尊的人!说若是不见便硬闯了进来!”   “哼,他天族以为我们妖族是那么容易闯的么!”   “什么二太子,小真凤!如今说的可是我们小公主的事情!”   “就是!什么狗屁将军!谁给他的胆子!给老子滚!”   ……   正当台下议论纷纷的时候,大殿中间却突然亮起了一道诡异的光芒,几个眼疾手快的立刻建起了结界隔层,纷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天玺也几乎在那个瞬间,迅速的拉过了还在和别人争论的晏绯,瞬间建立了结界。   有了眼睛,就是这点不一样,不用后来通过别人的眼睛,看到周围发生了些什么,而是一瞬间的痛彻心扉,什么细节都逃脱不开一双沁着对方身影的眼睛。   而这道突然亮起的光,正是顺着阿隐的体内发出,紧紧的将溯镜和自己包裹在其中。   如果从外界来看,很多九虚的人都像是晃了眼睛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那道光,竟然直直的穿过了五虚镜,想要抵达更高的地方。   而五虚镜之上,便是下魔所居住的六虚之镜。   “好了好了,我帮你救她还不成么?”阿隐此刻异常的温和,他倒是很高兴,高兴当初连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的溯镜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嘿,镜儿,我想吻你行么?”   “啊?”溯镜张了张嘴巴,竟然有点傻萌。周围的光有点凉凉的,但是她也察觉出来是阿隐发出的光芒,所以一点儿也没有害怕。听到他那句“我帮你救她还不成么?”的瞬间,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一般。   因为他的一句话,不管之前听到的什么逆天而为,什么天罚,瞬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说可以救,那便可以救。   阿隐俯身,在妖族的大殿之上,在这道强光的包裹之下,他轻轻地碰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女孩。   镜儿,如果还可以,我希望能履行当初对你说过的诺言,将你娶了过来。   如果不可以,那么,永别了。   我的镜儿。   第二卷完? ☆、白虎 ?  现古两万七千二百八十年,上仙墨息带着弟子溯镜云游四海八荒,不过与其说是游历,不如说是游玩。在这其中有好些年,他们只是选了凡间的一处山谷住下来过起了逍遥日子。   因徒弟喜欢零星花,便在这山谷零零碎碎的种了好些零星树,东来夏去的,施法让这些花开不败,而这个山谷,又因为那个小徒弟怕别人总是乱闯进来,便取了个以为可以吓到别人的名字——绝经谷。   “墨息墨息,你看!我捡到一只白虎,可是它不会动哎!”溯镜抱着一只白虎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墨息师傅面前,她今天新穿的浅绿色裙子由于一直在山里乱跑,不仅仅都脏了,还有几处被树枝还是什么勾坏了。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神采流动,就像东海水晶一样灵气的过分。她的小脸上都有几处黑黑的,偏偏自己还没有发现,墨息浅笑手一挥,刚刚的邋遢样子都没有了,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妙龄少女。   连被抱在怀里的白虎都觉得神奇,山野村姑模样的女子,原来也是个天仙下凡。      墨息摸了摸白虎缓道:“他只是被法术定住了。还有说了好几次,既然认了师傅就应该叫师傅,直呼其名等哪天回了九天,你怎么办?”   溯镜把白虎塞到墨息的怀里笑嘻嘻的说:“那就不回九天啊!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哈哈!墨息,帮我好好照顾这个白虎,他是我的了!”   说完,一溜烟,这小妮子就跑的不见踪影。墨息在原地叹了口气,却还是带着笑容,他知道,这个笑容不同于平时,是真正的到了眼里,暖了心里的笑容。就这样吧,如果她一直这样,与其回了九天被束缚管教,不如一直各处云游吧。   可白虎离籍在墨息手里可就不太平了,把自己变成原型定住了的,正是自己那个小妹妹离歌,非要去凡间玩,自己不放心她跟着一起跑了这么一趟,结果还不小心被她定住了,如今落得此般田地,等过会儿法力解开,离开这鬼地方,一定要去找她算算这笔账。   可是白虎不知道,墨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仙,他明明看出来离籍是只被定了身的白虎,而且白虎一族是妖界的王,这只白虎,怕也是个什么人物吧。于是墨息为了溯镜带回来的“宠物”费了一点心,把离籍封了的法力又加重了一些。   “白虎白虎吃肉嘛,这个可是千年的山鸡肉,我好不容易逮来的啊!”溯镜用捆妖绳抓住了一只占据山头的山鸡,其实最初目的不是为了喂白虎,而是看上了山鸡手上的一个孔雀蛋。   墨息有一日告诉她,东面有座山里有一只世上少有的七彩孔雀,它从来不和其他生灵接触,性子傲得很。可是有一天不知怎么,这只七彩孔雀身边有了一个蛋,这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生灵都知道了啊!   其中就有这只老山鸡,他一只想给自己找一个伴,可是四海八荒没一个想跟他的,这给他急了好几百年,于是他决定从小培养,偷了七彩孔雀的蛋,肯定能出来一个小姑娘,嘿嘿。   墨息当初是觉得,七彩孔雀一族向来高傲,这一个蛋被一只山鸡抢了去太亏了。于是,溯镜就说:“我们把它抢回来!自己养,将来让她嫁给墨息!”   额,虽然话荒唐了点,但是最后墨息确确实实带她抢回了蛋,蛋也确确实实给了墨息,只不过溯镜这时候是说:“墨息,先帮我养着,我的又一个宠物哇!”   再说说这只山鸡,到了溯镜手上后,溯镜就天天逼白虎吃了他,好增长功力啊!白虎又不是傻白虎,他这么久没解开法力,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墨息搞的鬼,这一被抓就抓了好几年,已经悟出来这是对没原则的师徒两个,师傅无限制的宠徒弟,徒弟无限制的找好玩的,真是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出一对这样的师徒了。   可是偏偏,还没有人能治住他们两个。例如现在,他们竟然逼一个妖皇一族的白虎吃一只活的山鸡!我们是普通的白虎吗!我们怎么可能生龙活虎的活吃这个东西!   白虎两眼泛红光,溯镜还激动的喊着墨息:“白虎眼睛红了!肯定是饿的!”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   溯镜还能活到现在?   可是,我们都知道,白虎后来跟着溯镜去了荒芜,这是在报恩。这是因为白虎在被溯镜养的年头里,也有那么一次,她冒着生命危险,从浴血河里救出了他。   再说说那只山鸡,白虎不吃,溯镜就随便放着,她想或许某一天白虎就饿了,他肯定是喜欢吃活的山鸡的。恰巧,某日九天上召唤了墨息回去一趟,溯镜死活不跟着去,墨息想,不跟就不跟吧,可是千万别跑出去吓人,于是就在这绝经谷下了法,不让溯镜跑出去,也不让外来人误闯了进来。   可是这法只困住了溯镜,也只阻止了外来人不进来,可是却困不住里面除了溯镜以外的生物出去,比如山鸡。它积了那么多天的力量,等到了这么一个时机,终于脱离了捆妖绳,跑出了绝经谷。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可这总不是故事的完结,他还想要趁着这墨息不在的时候,报一下仇,不然山里的妖指不定以后怎么嘲笑他呢?   可是他又不敢动那墨息的徒弟,省的被追杀到天涯海角的,于是他就把目光放在倒霉的白虎身上了。自古以来,白虎一族不知吃了我们多少同胞,今天一定要为自己,为山鸡一族报仇血恨!   于是山鸡狠了狠心,带走了白虎,他要当着众小妖的面,重塑他山鸡大王的名号!   在白虎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可笑,一只山鸡还想吃了一只白虎的时候,他却如此无能为力的被绑着,他的命,今天要落在这里了不成?堂堂白虎一族,九虚妖王的之子离籍,今天还死这儿了不成?!   正当他被绑着感慨命运的时候,看到了满身是血,拿着捆妖绳的溯镜。   溯镜是硬闯出了绝经谷的结界,一道道口子,如同网割的细小伤口,没有上万,也有几千,每一处,还留着新鲜的血,她那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裙子,白虎见过那件衣服,还是从一个人间的皇宫里“拿”出来的衣服,可是出现在白虎面前时,是暗红色。   她一路就这样闯进来,手里还拿着捆妖绳,着实没有一个小妖敢拦她的路。   她就站在那里,所有的背景都成了黑白,她说:“把我的白虎放了!”   白虎还记得,她那天的大眼睛,几乎没有眨一下子,平时撒娇卖萌搞怪的脸庞,散发出一种名为坚韧的神情,如同一位真真的仙者。可是那一身的煞气,又像极了从幽冥界来的恶鬼,这样的两种气息混合着,就像是雾气般散开,一时之间让所有人都晃了神。   山鸡也愣了好久的神,后来想到被抓的几日观察,觉得自己对付这么一个小姑娘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于是又想到被一个小姑娘这么跑到自己的老巢抢食,就一下子被激怒了,他怎么允许有人到他的地盘对他指手画脚的,于是那么个瞬间什么也顾不得了,拿起武器一把就冲了过去!   这是一场恶斗,纵使从小就生活在九虚的离籍,也没有见过两个这么不要命不管不顾的打法,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原先来看热闹的小妖,急急忙忙的逃走了好多。   纵有捆妖绳又如何,技不如人始终技不如人。   山鸡的爪子一下子无限伸长,指尖长出黑色的指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入溯镜的胸口,直击溯镜的心脏,一声尖叫响彻云霄,溯镜手里的捆妖索也被打飞到了远处,如今整个命都在别人手里,而那没入心脏的指尖还在里面翻滚了一下,整个心脏也就再那个瞬间,打开了一个口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开心门吧。   那一刻,溯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快死了,经历了也不算少,这么个一生,从人到仙,过的还算逍遥自在。如果不是墨息,怕是自己不可能活这么久,不可能过的这么好吧。如今为了救白虎死了,似乎有些对不起墨息——师傅呢。   不过故事到了最后,山鸡还是被从天而降赶来的墨息一剑劈下,从此,此山再无。   溯镜看到墨息的时候眼泪便啪啪的流着,之前的什么坚韧一瞬间全部消失,她只是看着墨息,满脸的表情只剩下了埋怨。此刻她的胸口疼的要命,那山鸡的一爪,简直绝了。   努力的突破结界,不顾那一道又一道的细口子,不就是为的就是把远在九天之上的墨息引过来么?   “你怎么才来啊!墨息。”   最后溯镜远远的望了一眼白虎,倒在了墨息怀里。   而白虎也在那一瞬间,重新得到了被墨息封住的法力,不过这个时候,溯镜已不省人事。   ? ☆、七彩孔雀 ?  溯镜为了救白虎,被山鸡就这么抓了一下,心脏扯出了一道口子。墨息看到口子的瞬间,就知道这伤致命,且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活了。不是说没有解决办法,而是那些良药远在千万里之外,实在赶不上补这道口子。   这山鸡用了十足的功力,是下了决心要溯镜的命。   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只被山鸡抢了蛋的七彩孔雀来了绝经谷。   “我想请上仙把那枚被山鸡抢去的蛋还给我。”七彩孔雀,远古出现,历经多年的演变,还是不变那套自觉优雅的做派,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样子,才不小心得罪了天族,落了个永不能入九天的罚。   “我也想问你,要样东西。”墨息慢慢抬眼看着高傲的孔雀,他整个身子在微微发抖,手上的剑早已出鞘亦同样颤抖着,他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一件怎样的事,可是没办法,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可是没办法。   他再次开口,只是抿了抿唇便又低下眼去,不敢看她:“我想要,七彩孔雀的心口血,你的心头血,救一个人。”   七彩孔雀乍听到这么一句话,双眼瞳孔一下子放大,整个人都傻住了,只能惊讶的看着墨息,从眼神中,从身体上流出的惊恐害怕,她的心脏一下子跳的很快,重重的喘息带着胸口的起伏,重心不稳大大的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却让她跌坐在了地上。七彩孔雀的心头血,只有一滴,而这一滴,包含着每一只七彩孔雀的全部法力,乃是命门,一旦没有了这滴血,就失去了所有,也就变成一只山野中最最普普通通的孔雀,也永远不会再有修炼的可能了。   “我会好好照顾七彩孔雀蛋,让她成仙,但是现在,真的……对不起。”   墨息举着剑,每一步都很是艰难,他一步一步重重的走向七彩孔雀,他明白,为了一己私欲夺一只七彩孔雀的全部,实在对她很不公平。   她什么也没做,而自己,不仅先从山鸡那里抢了她的七彩蛋占为己有,现在还想夺她的心头血。   自己,可还是得道的仙?!   从出生起,便是认定的天生的仙命,修炼速度之快,让很多人都感慨着是几万年都不曾有过的,现古时代,靠着修炼成为上仙的第一人。可是,如今这般取他人修为换命的做法,哪里是一位得道的仙人所为?   万生万物,皆为平等,生死由天定,自己这样的行为,只是在逆天而行,终有一日,要么自己,要么溯镜,会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的,这就是因果循环。这些道理墨息上仙此刻又哪里是不懂,只是假装不懂而已。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决很坚决,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纵使万劫不复,溯镜的这条命,自己也是一定要保下的。   “不要!凭什么!你抢了我的孩子,还想要我的命!不要!!!”   “不要!!!”   七彩孔雀跌坐在地,依旧艰难的后退着,满眼恐惧,丝毫没有理解为什么故事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境界,这个世道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义。   “对不起。”   墨息上前一步,定住了她,墨息的双眼已经通红,他的内心同样在翻江倒海,可是在行动上丝毫没有犹豫。   七彩孔雀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感到了绝望,明白自己逃不过这场命运,突然地她放弃了抵抗,开始痴笑着:“都是命,是命!我不该想要那么多,不该碰那个东西的!是我想要的太多,是我太贪婪,是我,是我!哈!哈哈!!……”   她开始疯狂的笑了起来,到了这一步,墨息又哪里听得进去她说了什么。   他的剑,没入孔雀的心口,一滴血开始冒出了尖。   墨息抬手将血收了过来,这滴血,便是七彩孔雀的心头血,她修炼的全部,如今唯一能救溯镜的方法。   七彩孔雀一把抓住了那把剑狠狠的一插,将其整个彻底没入心口,她说:“杀了我,别让我,成为一只普通的孔雀!”   七彩孔雀,最后的尊严,自远古起,开始的不变的优雅做派。从此,这世上本就为数不多的七彩孔雀一族,又少了一只骄傲的七彩孔雀。   后来墨息上仙觉醒成为墨兮神尊后,将七彩孔雀一族的罚全撤了,企图弥补这段往事,不过因果循环终究是因果循环,事情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结束的。只是如果再重来一次,应该还是会这样子做。   “你可以离开了,白虎。”墨息手里握着心头血,脚下还存着七彩凤凰的尸体,无表情的对着不远处的离籍说,“困了你这么久,这些算对你的补偿。”说完,墨息手指一缩,便散了自己五百年的道行,给了白虎。   这其实也是白虎在那场仙妖之战前,最后一次看见墨息和溯镜。   这样的墨息,在白虎眼里,倒是和很多九天的仙不太一样,说起来倒是觉得这个人更像是九虚的人,不,或许他更像幽冥之界的人。这是白虎当时看着墨息的背影时,得出的结论,然后他并没有等溯镜醒过来就离开了,他知道她会醒过来。   所谓的仙妖典范,所谓的九虚离籍太子和九天墨息上仙交情甚好,都不过是后人的杜撰罢了。只不过有人看见离籍一身仙气的离开了绝经谷,只不过他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天回来站在谷外看一看这片天而已。   他很清楚,有这个师傅在,溯镜的日子会过的很好,而自己欠她的命,他当时以为估计是不会有机会还了,可是后来还是没有想到,并没有过很久,就有了那么一个机会,当然这都是后话,是当时的所有人都不能想到的地方。   后来溯镜确实醒了,不过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那么一滴孔雀血才补好了心口的那道口子,只是知道那只山鸡被墨息劈成了两半,而白虎也被墨息放走了。对此,溯镜还埋怨了一阵,不理解为什么把那只白虎放走了,这可是自己拼命救回来的啊!   当时墨息给她的解释就是“就是不想你再有第二次救他的机会了啊!”   不过溯镜那时候玩心大,也就没管那么多,只知道墨息那段时间经常消失,她不知道墨息是为了那只死在自己剑下的七彩孔雀,频繁的跑了很多次幽冥界,企图弥补这个过错,企图将七彩孔雀的魂魄重新补齐来,想要给自己犯过的错做一些补偿。   不过说也奇怪,那只七彩孔雀的魂魄,墨息当时动用了很多聚魂寻魂的方法,始终找不到她的存在就这么一找,就找了好几年。   而溯镜,一开始她还能听墨息的话认认真真地照护那只七彩孔雀蛋,每日割自己一滴血喂养着,她对这件事很不理解,明明自己受伤之前,这枚蛋也从来不用自己的血养啊,难道自己的血如今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养孔雀蛋了?   只不过小姑娘还是小姑娘,照护了一阵子之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再后来溯镜基本上就是敷衍的态度对待那枚蛋了,对她而言还没出现的东西还不能玩,而且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破壳出来,听说这种东西,也可能几千几万年都孵不出来的,所以更不上心。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已经不记得将蛋丢到了哪里。   这个结果让墨息慌了神,自己又是取了心头血,逼得人家娘自杀了,还和人家说会好好照护这蛋,结果就这么丢了没了吗?!   墨息本就是动用了一种上古秘术,才用这心头血救了溯镜,加上之前散给白虎五百年法力,以及这几年频繁的去幽冥界以及其他发生寻找七彩孔雀的魂魄,此时的墨息的法力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墨息还是动了本源之力,寻找那枚蛋,而这一次,又使他沉睡了好几年。溯镜再大条,也明白这时候情况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墨息沉睡之前,让溯镜自行去按照地点去找那枚蛋,并且好生照护。   溯镜拜别之后,便踏上了旅程。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责任二字。   此时墨息动用本源之力发现的那枚蛋是被一个普通妇人当做什么宝贝吃了,然后竟然怀了孕,幸好是个妇人不是个少女,她本人也没感到哪里不对劲,高高兴兴的将孩子生了出来,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开始两年,这户人家还是好好地照护这个女孩的,后来却发现这女孩竟然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主,也就是说,是个残疾。再过两年,这户人家变得十分贫穷,有个道士路过,看了看全家的面相,最后看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只指着吓得说话都不利索,说这是个妖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谁靠近她都不得善果!   后来,这个四岁的盲女,就这么被家人可怜的抛弃了。   溯镜就是在这个时候,将已经成为乞丐的七彩凤凰蛋里的女孩,接到了身边。当时溯镜自知做错了事,又害的墨息因此不得不陷入沉睡以休养生息,而且这个女孩本就不应该是凡胎,却因为自己的错,这样阴差阳错的成了凡人,还平白无故的失了一双眼睛。   再加上墨息说了要求她好好地照护这个女孩,所以那几年,墨息不在身边的那几年,溯镜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照护这个女孩,虽然那一年,溯镜也不过还是个被墨息宠坏的孩子而已。   而此时的小女孩面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很是害怕,一味的恐惧及刚被家人抛弃的惨痛经历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自我封闭保护的状态,无论溯镜说什么,都自我屏蔽,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般。   溯镜喂她吃饭,讲故事,穿衣服,洗澡等等几乎都囊括在内。就这么照护她照护了整整三年,说长从四岁长到了七岁,说短,确实对于仙人来说不过弹指一瞬间罢了。   而溯镜确确实实明白了什么叫做责任,什么叫做承担,她也是从小跟着墨息长大的,而这个时候的小女孩,几乎就是那个时候的自己。   女孩七岁那年,溯镜收其为徒。   行拜师礼,溯镜给了她一个新的名字——陌卿。   陌字,取墨息的“墨”字谐音,卿字,是希望她虽然出生便不能明物,但是依旧是为佳人,不会因为这个而自卑。溯镜还将自己曾经偷偷去幽冥界时得到的冥水石给了陌卿这个徒弟,作为给自己徒弟的第一个礼物——拜师礼。   然后便带着这个小徒弟去接自己的师傅的醒来。   后来陌卿在他们身边一呆便又呆了九年,变成了一位十六岁的翩翩少女,她一边在墨息面前装着端庄的模样,又一边跟着自己的小师傅到处找些好吃的好玩的,欺负欺负一些坏人,走过了凡间的很多土地,看过很多大好河山。   可是一切变故也就发生在她的十六岁,现古两万七千三百一十二年,她的师傅和她师傅的师傅说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后来,再也没有回来找过她。   她游荡于凡间的土地上,她等着她的师傅回来找她,可是却在历史漫长的时光之中,彻底的忘记了她的师傅的长相,姓名等等。   可是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她有着能够看到别人看过的东西的双眼,也有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可是却在她的师傅刚消失后不久她就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对于陌卿而言,这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就像有一天你的母亲说要出门办点事,可是她刚出门,你就突然忘了自己的母亲是谁一样。   起初的几年,陌卿一边又一遍的回忆,一次又一次的整理,却始终想不起来了,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状,后来就试图从别人那里得出结论,可是她已经忘记师傅在的时候,他们都和什么人打过交情。   没有办法,她只能一个又一个的去找,一个又一个的去看,反反复复的生活,最终也就让她建立了隐瞳楼这样的存在。? ☆、天灯 ?  七重天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太无聊了,溯镜自从在九虚跟着墨兮上了七重天后浑浑噩噩的过了好长时间,深深的感到还不如去五重天找找晏绯听她吵吵来的自在些呢,于是眼巴巴的又跑到了晏绯那儿,想着好歹也是个熟人。   没想到晏绯这丫头实在是半点不跟你客气,指着自己宫殿池里面的一盏灯道:“你要是没事就跑一趟一重天,替我把这灯给他们,这种从凡间飘上来的东西怎么就跑我殿里来了。”   溯镜也不觉得跑腿丢人,反正闲了这么久,还没有去一重天好好地逛一逛,不跑这么一趟倒也是没什么事。   刚到一重天说明来意,便有个小仙女接过溯镜手里灯,恭恭敬敬的道了句“麻烦上仙了。”这不管是不是位上仙,从上面来的,这么喊总是没错的。   溯镜想着这活就这么结束了?那不也太无聊了嘛!于是就又和人家聊了起来。   原来这些天灯基本上都是些有点法力,还偏偏跑凡间去玩,或者学人家凡间放起的天灯,偏偏这一部分人还不省心,还想着真让灯飞到九天上来。于是便有了一些法力还不错的,便真的将这些灯送到了九天,开始的时候遇到这些灯,飞到哪家哪家就自己处理掉得了,后来却被五重天的一位闹了一场,说自己的姻缘断了,看上的小娘子跑了就是因为你们把我的天灯毁了之类云云。   天帝被他闹的没办法,又想着人家放天灯是为了祈福,却被这么毁了确实不太对,于是便规定了以后再有飞到九天的灯就集中起来。于是,一重天便有了一处专门是用来放置这些天灯的。   “那岂不都是有法力的许的愿了么?”溯镜又看了看刚刚自己交给那位仙子的灯。   “这其实也是不一定的,也有些凡人意志坚定也会将灯放了上来,可惜,就算我们看到了他们的心愿,又哪里能随便去帮他们实现呢?”那位小仙子是一位零星花小仙,才飞上来不算久,便接管了这么一个活。   这也是能够理解的,看了那么多别人的愿望,可是终究是别人的生活,作为旁观者既不得参与,又不能提醒,而且这种事,看多了也就腻了。   “到了。”   小仙子在一处巨大的门口停了下来,周围云雾绕着,除了小仙子和自己以外,举目竟然没有一个人影的存在,小仙子推开了那巨大的铜门,一丝沉闷的声音传了过来,透过这丝门缝朝里看去,如梦如幻。   门里是一处看起来无垠的空间,不仅无边,而且抬头仰望也看不到尽头,而且举目能望到的,都是星星点点的灯火,漂亮的天灯在空中漂浮着,在巨大的白色背景之中显得柔和而平静。这些承载着愿望和祝福的灯火,就这样聚集在这一片之中,仔细的看还能看到这些天灯还在缓缓地流动着,吸引着目光。   小仙子将她手中的天灯举起,在半空中松了手,放了出去,只见这个天灯漂浮了起来,缓缓地没入其中,没入这成千上万的天灯之中。   ……   “镜儿你想放什么灯?天灯还是河灯?”   “那些凡间的灯,又怎么能飞的最高。既然我家娘子要放灯,自然不能比别人家的低!”   “你夫君还是有几分能力的吧!”   “一人写一面,不许偷看哦!”   “你希望灯飞到哪里去?”   “好,就让灯飞到你说的人的身边。”   ……   当初在虞国,溯镜也和阿隐放过一次天灯,现在想来,真的是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的样子。到底有多久,久到她还能记得那是个七彩琉璃灯,散发着羸弱的银色光芒,美得永远刻在了脑海之中。   当时阿隐问自己希望灯飞到哪里去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来着?似乎是“我想让这灯,飞到我亲人身边。”而自己的亲人是谁,在哪自己都不清楚,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将这灯送到他们的身边呢。   溯镜看着这满空间飘着的天灯,她的语气就像是来自远方般缥缈:“我也有一盏灯,可能在这个地方。”   后来的数十天,溯镜一直一直在这里找着,找着当初阿隐变幻出来的七彩琉璃灯,她想着阿隐那么厉害,那么那么的厉害,或许也不是非常非常的厉害,可是送一盏天灯入九天的力量应该还是有的吧。   那么当初的那盏灯,最后的结局会不会就落在了这里?   虽然刚开始她用神识扫过,没有发现那盏灯,可是她又觉得肯定是自己法力还不够,没有扫到它,于是直接飞入了这成千上万的天灯之中,一个又一个的找了起来。她不放过每一个灯,觉得或许是自己记错了,或许那个灯并不是七彩琉璃灯,或许它也并不是发着银色的光芒。   她不眠不食的就这么一个又一个的找着,一次又一次的找着,她突然发现,没有了冥水石,她和阿隐之间的所有联系都不存在了,几乎没有一样东西能够证明,那个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邪魅的笑容,撒娇的模样,逗乐的神态,到底存没存在过……   那个少年,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就这么离开了自己吗?   ……   溯镜在这天灯之中,将自己蜷缩了起来,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她和他的过往。初次相遇,是在汜水江边缓缓看着天际发白,那时候自己刚刚从荒芜中出来,语言能力似乎都没有完全恢复,对待这么一个少年,完全没有反驳的能力。   然后他陪着自己,一路找到花无虚,到了绝迹谷,又入了夙沙意的府中,慢慢地教会了自己和这个世界沟通的能力,再到九天的时候,自己基本上已经能够轻松的面对陌卿、墨兮、晏绯、天玺等了,然后他又陪着自己去了九虚,可是最后,却再也没能陪着自己了。   溯镜蜷缩的更紧了,她想着那天灯或许就在这片空间之中,可是它并不愿意让自己找到,它或许是在怪自己,怪自己最后,害了阿隐。   突然巨大的黑色翅膀压着天飞了过来,周围很多天灯都让开了路,让这个黑色翅膀的主人能够准确的落在溯镜的身边:“你发什么疯!”   “啊,没有,我在找天灯。”溯镜笑了笑,对着来人,“我在找天灯,当初我和阿隐,一起放过的一盏天灯……它或许在这里,可是……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我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溯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我找不到……阿隐了……”   “阿隐,他已经死了!他在九虚就已经死了!”   “阿隐,他已经死了!他在九虚就已经死了!”   他死了!   黑色翅膀一下子压住了整个空间,溯镜在翅膀之下,又像是被翅膀包裹了起来,她整个身体都失去了力量,或许没有这翅膀自己会直接跌落下去也说不定。   过了许久,到底有多久,谁也不知道,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有了一两天,一种死一般的沉寂,就连天灯也不敢在他们周围晃荡。黑色的翅膀收了起来,来人握住了溯镜的手,缓缓的将其抱住,用一种沙哑的嗓音说着:“对不起,溯镜,可是,阿隐他确实死了,被花七杀死了啊!”   他确实是死了。   那天,在九虚,这段往事,溯镜确实不愿意回响起来。   “好了好了,我帮你救她还不成么?”   “嘿,镜儿,我想吻你行么?”   ……   溯镜处于一种朦朦胧胧的状态之中,就这么被阿隐猝不及防的吻了过来,其实在过往之中来看,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的吻,所以那种惊讶对于溯镜而言,也就是一个恍惚,后来她还是很配合的。   可是当她睁开眼睛,一切都有点不一样了,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真不知道溯镜当时是否还坚持觉得陌卿应该去救了呢。   当溯镜睁开了眼,发现眼前正有两个人大眼小眼的盯着自己和阿隐的脸瞧着,周围的人也一直没有缓过神来,也不知道是看到溯镜和阿隐的这么一幕还是说因为突然出现的一大一小。   这一大一小皆是男的,大的那个吃惊了一下就用一种玩味的表情看了看溯镜,又看了看阿隐,又看了看溯镜,溯镜被他扫的都有点害羞了,才听到他看着自己不过应该是对着阿隐说道:“好小子,我要死要活的时候,你艳福不浅啊!”   而那个小的,看起来不过人间三四岁的小孩子,不过穿的倒是挺正式的模样,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一切。   在这两个人诡异的目光之中,溯镜终于听到了天玺的喊声:“攸儿!”   攸儿?天攸?那不是小天孙的名字么?   溯镜现在更是疑点重重,疑惑万分了,那么就是说眼前这个小孩子就是天族那个失踪的小天孙?!自己这么一行人要找的目标!那么另一个人是谁?   “镜儿,能把诺琼扇给我么?”   阿隐没有理会来人,倒是有点害羞般的问了这么一句。   溯镜虽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还是拿出了诺琼扇,这把据说和自己的过去或许有某种关系的扇子,不过放在自己这里这么久也不看出来有什么具体的作用,最多而言,它确确实实把自己引向了墨兮神尊。   而另一个人的身份,妖族所有人的跪拜告诉了溯镜答案。   “魔尊大驾,不胜荣幸。”   “魔尊大驾,不胜荣幸。”   ……? ☆、阿隐之死 ?  天玺和晏绯也半跪了下来,对于四海八荒来说,神与魔的地位是一样的,一样的触不可及,一样的不可侵犯。但是由于神住在九天,魔住在九虚,所以对于仙而言会本能的觉得自己和神更加的亲近,对于妖来说也是一个道理。   “哎?花七哥哥,你真的是魔啊!”小天孙后知后觉似的,一本正经的看着花七问道。   至于小天孙为什么和花七在一起,花七和天族解释的时候,溯镜基本上已经处于昏迷的状态了,所以这是听天玺后来的复述,不过原话也不过是花七的片面之词,不管怎么听来都不太可信,可是他是魔尊,左右又没有伤到小天孙半毫,所以天族也就没有本事去深究了。   花七的解释就一句话:“路过九天,看着你们家小天孙好像有点闷,所以带去六虚镜让他玩玩,不过没和你们说,看把你们给急的。”   而小天孙后来也证实了花七确实是突然出现,然后自己就晕了,再次醒来就在六虚镜之中,迷迷糊糊了好几天,后来这个哥哥确实带着自己玩了好几天。   于是,这件事基本上也就告一段落了,而花七真正的目的,是过了很久天族才得以明白,为此还吓了好几层冷汗,当然,这是后话的后话。   就说道这花七和小天孙突然出现在这大殿之上确确实实很是可疑,更让溯镜觉得可疑的是,花七说的那句话,基本上意思不就是说他认识阿隐么?   原本一路走过来,看起来阿隐似乎也和自己一样,基本上属于没有人认识的那么一类人,可是突然有个人出现,还是一种埋怨的口吻,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位魔尊。这就不得不让人思考,阿隐到底是谁?   不过似乎阿隐也没有什么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就望着陌卿的方向,问花七:“你能救么?”   花七转过去扫了扫,先是皱了皱眉,溯镜心想,坏了,这要是魔尊也救不了或者不敢救,自己还真没有把握墨兮能救。   不过没过多久,花七就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十分的轻松:“嘿,你说的能救,是指让她活着么?”   溯镜听着这话,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就听到阿隐轻声的说着:“正常的活着,和她原来一样。”   花七绕了绕,似乎在理清阿隐说的是什么,后来干脆不去理,直接的说着:“能!”   阿隐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花七,这一时之间,花七被他看的又有点迷糊了,一脸茫然的问道:“看我干嘛!”   只听到阿隐有点恼火的说道:“救人去啊!还站着干嘛!”   这个时候,不仅是溯镜,大殿之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有点蒙圈了。这普天下,不管是按照层级还是法力来看,能用这种口气对着花七说话的,怕也只有四位,七重天的神尊墨兮,七虚镜的魔尊冥兴,这两位都比花七早一步入神魔两道,又是中位神和中位魔,法力也在花七之上。   不过显然,眼前之人应该并不是,首先溯镜晏绯等人见过阿隐和墨兮一起的场景,除非是神尊的某些恶趣味□□之流,不过这种情况基本等于零,而且就算是墨兮,估计也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而另一位,冥兴,这位幽冥界的统治者,其实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了,虽然他应该是对花七有着一定的权威性,不过他早些年似乎已经成了家,有了位小少爷一直住在幽冥界,虽然外界对他们知道的太少,以至于性格样貌基本上都不太了解,不过一位成了亲有了娃的魔尊应该不可能出来和一个少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这般的。   上面提到怕只有四位,这墨兮和冥兴都没有可能,而剩下的两位更是没什么可能了。一位是不知道哪百八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的上魔白溯以及九重天上那个从未露面的真神溯祈。   大殿上的人基本上都把人排查了一遍,开始研究起阿隐的身份来了。   却不料果然,和魔尊说话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满怀敬意的,后来发生的事,让大殿之中有人一度疑惑,阿隐开始对着花七说出那么些不太尊重的话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引起天罚呢?明明不尊重神魔,是会引来一道天罚的啊!   “你这就不太给我面子了啊!”花七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子,也没有朝着陌卿走过去,倒是思考了一下道,“反正那人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不过既然你想要救她,就和我做个交易吧!”   花七说完了还自己在原地笑了好久,颇为高兴的样子,这个时候溯镜突然觉得花七和阿隐很像,笑起来的时候都是一种带点阴谋的味道。   “什么交易?”   阿隐此刻有点谨慎,溯镜的手还在他的手中,所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握着的力重了几分,一种不安迅速涌上了心头。   花七看了看阿隐,又看了看溯镜,溯镜明明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可是一瞬间自己就已经从站在阿隐的身边被送到了陌卿的身边,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对劲,赶紧迅速的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半分都动弹不得!   “哎,其实你也让我好找,这么久也挺麻烦的,一出现就让我救人,真的是,”花七很是苦恼的样子,突然蹲下来托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眼睛一抬道,“其实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对付你这种人,以后再思考吧。”   阿隐皱着眉,看着花七说道:“别给少爷我绕哑谜,你在人间学的那套怎么还改不过来。”   “是!少爷——!”花七从地上站了起来,似乎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回头看了看陌卿,然后似乎对着溯镜笑了笑,说着,“那就说说现在吧,我也挺无聊的,一命抵一命吧!”   说完基本上没有留给所有人思考的空间,溯镜还没有理解过来什么叫做“一命抵一命”,什么叫做“也挺无聊的”,她就看到花七的手似乎握紧了什么东西,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挂在自己脖子里的冥水石到了花七的手中,而他用力将其捏碎,隐隐的似乎还能看到有液体流出。   “阿……阿……”溯镜的眼睛已经忘记了眨闪,她已经看到阿隐此刻那只黑色的瞳孔一点一点的留着一种黑色的液体,然后慢慢的,转变成了血红色,“阿……阿……阿隐——!”   溯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看见阿隐朝着自己笑,可是他什么话也没说,她就看到阿隐在笑,笑的似乎很勉强,又似乎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结局。就像自己突然从他身边离开到了陌卿的身边一样,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也没有丝毫打算再将自己拉回到他的身边。   就像他和自己说着就陌卿时候的那种温和,他早就有反常的状态了不是吗!为什么自己到了这一步才发现!他说过要救陌卿这种情况,本来就是逆天又逆天的行为,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能救了呢!   可是!她不要用他的命来救!   不要——!   “阿隐么?”花七将这个名字在嘴间回味了一下,然后扬起了笑容,似乎很是兴奋,按耐不住的心情一般,他对着阿隐说道,“那么阿隐啊,永别了您哎!”   说完还颇为挑衅地看了看溯镜。   然后,阿隐就像碎了的玉石一般,变成一片一片虚无的存在,消失在了这个世间,连一根头发也没有留下。   溯镜双手捂着嘴,眼泪啪啪的往下掉,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双眼瞳孔收缩,直直的看着阿隐消失的地方。她不敢相信,那个刚刚站在中央消失了的少年,就是她一路认识的阿隐,这一切发展的都太快了,从花七说着“一命抵一命”到阿隐流出黑色液体再流出血来,再到彻底消失,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了。   脆弱,一触即碎,弱小,瞬间毁灭。   “不……不……”溯镜开始慢慢的摇头,愈演愈烈,开始变得疯狂起来。她死命的挣扎起来,沿着墙站了起来。她无法忍受魔尊再次伤了她在乎的人。那个时候情况足够混乱,混乱到她没来得及想,为什么是再次?!   “魔……魔……!”溯镜大声的吼了出来,“都去死,魔!”   她全身颤抖着,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恐怖,她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移动,双眼布满了血丝,向阿隐消失的方向走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原本的少年就这样消失了,他就这样消失在了这个世间,什么也没有留下。   不知道谁的眼泪,就像止不住的大雨,倾盆而来。   她艰难的前行着,却始终走不了几步,她眼睁睁的看着远处,却也只能看着,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忆已经不能承受。   当初谁说要提亲?   当初谁说不分开?   当初谁说……   “阿隐……”   “阿隐……”   “阿隐!!!”   溯镜一下子跪倒。   而花七,始终保持着诡异的笑容。? ☆、陌卿 ?  后来,那件事倒也奇怪,溯镜说了这样的话,也没有引来天罚,虽然说后来人对这件事有着很多解释,比如说溯镜也算是墨兮神尊的人,而墨兮神尊毕竟比花七长了一些,或许溯镜一定程度上因为墨兮的关系所以才没受天罚,不过这种解释说的也差强人意,不如第二种来的可靠些。   第二种就是说,当时花七心情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能好到这个程度,这个阿隐和他到底是有多大仇恨,杀了他能开心成这个样子,不过正是因为心情好,所以此刻的他觉得什么话都不算是不尊重,而天罚往往就是心理的那种想法,说白了就是人家觉得你尊重就没事,人家觉得你不尊重就有事。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就是,额,就是说天罚有时候也没那么多闲情看着你,所以就没罚下来。   总总说法,各有各的理由,一时之间也很难断定为什么没有引来天罚,反正说到底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小女娃,真的是有运气啊!   话说阿隐的死,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想要花七救陌卿,而阿隐死了之后,花七就处于一种异常开心的状态,而溯镜基本上崩溃了,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这个时候天玺作为全场还算比较镇定的人,心平气和的问了句花七老人家,打算什么时候救陌卿啊!   “救陌卿?为什么要救,死一次就好了啊!”花七此刻说出的话,倒是让天玺一怔,然后整个人就不好了,在他后面的晏绯听到这么一句话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对着花七就是一顿吼,当然,这顿吼也没有招来天罚,可见此刻花七的心情确确实实是好到了极点,外界什么因素都不在乎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是和阿隐说‘一命抵一命’嘛!现在你把阿隐杀了!又不想救陌卿了吗!”   晏绯勇敢的站了出来,打抱不平,妖族有几个年长的,一直都吓得跪在地上,又是听到阿隐那种口气说话,又听到溯镜在那里喊了几嗓子,现在又听到晏绯这么说话,嘴里一直念叨着“疯了,疯了,这种年轻人都疯了。”一边几乎昏厥过去。   然后花七确实没有救陌卿的打算,倒是对几乎崩溃的溯镜有几分好奇,凑了过去仔细地看着地上的小姑娘,悠悠的来了一句:“嘿,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不过这么一句话,在这种大背景下没有人再去注意,这样的场景倒是让花七有几分无聊,回头和小天孙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大殿。纵使刚刚杀了人,又没有履行承诺去救人,可是他的身份也就注定了所有人的不敢言。   而在这个时候,对于溯镜来说,陌卿的生命一下子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阿隐,一遍又一遍的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处于一种临界点之中。   最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墨兮神尊抱了起来,一路回了七重天。   后来,其实溯镜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陌卿首先来到七重天看了溯镜,陆陆续续说了好多话,一点一点的打开了这个心结。   那个时候,才明白花七这个魔尊,是多么的可恶。   其实很多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不仅仅是溯镜等人想错了,连暗夜冥凤也想错了,但是,作为魔尊的花七,却一眼就看了出来——陌卿并不是暗夜冥凤眼睛的休养容器,而是新的一只暗夜冥凤!   虽然自远古而来暗夜冥凤只有一只,也就是说这种眼睛也只有一双,当初在魄罗地牢之中,老婆婆一眼就看出了那双眼睛与别的眼睛的不同,对于这种熟悉感几乎本能的就断定这双眼睛就是当初自己使之脱离本体的眼睛,便毫不犹豫的夺走了。   可是,所有人都进入了暗夜冥凤只有一只这样的误区之中,所以都认为身为人类的陌卿会立刻死去。   而事实上,陌卿确实是死了,却不是普通的死了,而是凤凰一族,最古老的死而后生——涅槃!   凤凰涅槃,虽九死而一生。   死去的,只不过是作为凡人的肉体凡胎,是作为人的一场终结。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只暗夜冥凤,会以凡人的姿态率先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可是作为凡人的那一世了结,她也就真正的成为了一只暗夜冥凤!   黑色羽翼漫天而起,直视灵魂般的双眸离开了原来的暗夜冥凤的身体,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黑眸无情,没有尽头。   刚刚得到这双眼睛没多久的暗夜冥凤,只感觉到了一阵火热,随之立刻失去了这双眼睛,瞬间又变得苍老。暗夜冥凤这个体质,全靠着这双眼睛游走于四海八荒九天九虚,失去了,便失去了一切。   而重新得到双眼的陌卿,也意味着虽然苍老但是能够明物的日子还没开始多久就结束了,肌肤换颜,瞬间回到了当初隐瞳楼初见时的模样,金色玄雷在空中满布,随时都将落下,很多人都知道,银色玄雷为个人法术能召唤出的玄雷,而紫色玄雷则便是天罚将要落下,法力最甚。   而金色,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玄雷——升位劫。   九九升位劫,三九为下仙或者下妖,四九为中仙或者中妖,五九为上仙或者上妖。虽然上仙在现古时代升位劫之中出现的概率已经很少了,但是比起六九七九□□这种神魔劫自然更是少之又少。   而九九,则是真神的升位劫。远古真神的升位劫,这世间怕是没有人看见过的,而现在的真神的升位劫,同样没有人看到过,有人说因为那位一直处在九重天,从未离开过,也没有人能过上去,所以就算他历了劫,也是没有人知道的。   不过此刻,很多九虚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位新的暗夜冥凤,会是什么劫数。   上一位暗夜冥凤,出生远古,一路走来,走的却不是仙妖体系,而是属于幽冥界。这个就扯到了另一个体系,幽冥界。      无论对于四海八荒来说,还是对于九天九虚,由魔尊冥兴掌管的幽冥界始终是个谜一样的存在,倒不是说不能进,相反,比起九天或九虚的严格把守,通报相传来说,幽冥界简直就如同来去自如的凡间一般,随便进出,无人阻拦。   可是传言整个幽冥界之中藏着很多六合榜也没有显示出来的高手,他们藏匿于幽冥之中,很多都是远古时代开始隐退或者带着某些不可让世人知道的秘密,或者本身就是幽冥界原著居民的个体。   而原本的暗夜冥凤,就出自幽冥界,且从未经历过升位劫。   就像上面说的那样,幽冥之界,自有一番自己的升位法则。   所以那一刻,无论是九虚的太子离籍,还是九天的二太子天玺,都隐隐的期待着,这一位暗夜冥凤,和自己是一个族类。   ……   “你怎么来了?”   溯镜从这千万天灯中回了神,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已经用神识扫过,没有一丝和阿隐有关,和自己有关的迹象,所以那盏天灯,应该也不会在这里。   再说了,就算在又能如何呢,就算在,也不过只是一盏灯而已。   “不放心你咯!”陌卿收起这双黑色羽翼,她现在对自己的身份,对这对羽翼,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还处于磨练之中,“溯镜,你还记得,阿隐死了多久了么?”   这个问题,溯镜抬头看着陌卿,陌卿的性格,虽然很大程度上属于当面一套,端庄柔雅,可是背后却是另外模样,火爆脾气,但是她做事小心,特别对处理人际方面,其实还是很懂得说话的技巧的。   可是如今,突然这么问,倒是很突兀。   “你想说什么?”这句话一说出口,溯镜整个人都处于屏气的状态,她知道陌卿总能通过她的那双眼睛,知道这个世上很多事情,情报来源如此准确,或许能够知道些什么,或者……      陌卿毫无犹豫,似乎就在等她问出这个问题:“我想说,你要不要,去一趟幽冥界?”   溯镜刚刚悬在心口的石头,压得更深了:“墨兮说了,阿隐,阿隐他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本体。”   溯镜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没有本体,就是说或许那块冥水石就是他的本体,那么那时候无论是本体还不是本体,反正都灭了。就算是幽冥界,也是不会有他的鬼魂的。”   “我也没说幽冥界有他的魂魄之类,可是你不想去知道么?不想知道他到底是谁么?!”陌卿逼着溯镜看着自己道,“你不想知道么!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花七会突然出现,会杀了他么?你不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很可疑么?你还记得我们是为了什么去的九虚么?”   陌卿神态严肃,一本正经的对着溯镜说出了这些困扰了很多人的未解之谜。? ☆、分析 ?  你还记得我们是为了什么去的九虚么?   是小天孙!那时候是为了小天孙而去的九虚,而后来小天孙是和花七一起出现的,然后,然后……   “刚出现的时候,阿隐和花七明明就是很熟的样子!或者换个角度,你说为什么,如果阿隐知道花七一出现就会杀了自己,那么他又怎么可能拿他自己的命来换我的?”      对!这不是阿隐的做事风格,不要说陌卿,溯镜想,就算是自己,那个时候阿隐应该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来换别人的生命的!   “而且你不觉得九虚那位小公主离歌死的很奇怪吗!她和你之前说的落无虚,昌桦,以及我后来在九天查到的几位的死状都是相同的!”陌卿继续分析着,“并且,你看,后来我们都完好的离开的九虚,不是说什么因为花七出现,小天孙出现,阿隐死亡,墨兮神尊的出现或者天族的原因!你想想,他们的小公主死了,一开始死命说是我们做的,还把我们关进了魄罗地牢,后来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突然松口说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呢?!”   溯镜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很多事情离开了九虚之后,她从来没有仔细的去想过,没有去想过什么小天孙的失踪,小公主的死亡,以及陌卿没有提到的,在魄罗地牢之中遇到的上一代暗夜冥凤,如果,如果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么是谁在做这个局,而做这样子的一个局的目的是什么?!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从结果上来分析,整件事最后所有人的结局,影响最大的只有四个人,九虚的小公主死了,阿隐被花七杀了,陌卿变成了暗夜冥凤,而自己跟这墨兮回了七重天。从结果上来看,受益最大的是,是陌卿!   溯镜突然抬头,盯着陌卿望,惹得陌卿有点被吓住,那样的眼神,狠厉的眼神,是溯镜从未有过的眼神,不过只有那么一个瞬间,就消失了,弄得陌卿有点迷茫,缓了好久,才想明白溯镜在想着什么,怒急道:“不是我!”   陌卿有慌了,确实从结果上来看,似乎真的是自己获利最多,但是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有哪个地方漏掉了,一定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小天孙,小公主,离籍太子,暗夜冥凤,阿隐,天玺,晏绯,花七……   “花七!”陌卿就像是抓到了什么一样,“是他先带走了小天孙,所以我们所有人才会去九虚,然后他杀了阿隐,他也可能从开始就知道我是谁!布了这么一个局……”   这件事牵扯范围广泛,从九天一路扯到了九虚,能把小天孙和小公主都带进去,实在不是普通的仙妖能够促成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小公主呢?”陌卿又陷入困扰之中。   “或许杀小公主的不是他,或许他在哪里说了谎。”溯镜接着,哪里说了谎,除了“一命抵一命”以外,他到底还在哪里骗了众人,溯镜突然眼前一亮!   “小天孙!”   “小天孙!”   两人几乎同时说了出来,带着点惊讶,可是更多的不解。   小天孙这件事情上,花七九成是说了谎的,这个九天谁都感觉的出来,可是又不明白一个魔尊拐卖他们天族最小的孙子干什么。   “溯镜,你有没有想过,小天孙和小公主,有什么共同点?”陌卿突然问道,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因为这两个人,如果不是因为小天孙失踪,就不会去九虚,如果不是因为小公主突然死了,就不会被关进魄罗地牢。   “共同点?”溯镜思考了一会,默默地摇头,“一个天族家的,一个妖王家的,地位都很高,可是当时还有离籍,天玺,晏绯这样的存在呢。”   “可是,他们都不一样。”陌卿突然顿了顿,又带着不确定,“九天的小天孙和九虚的小公主都是‘小’,是天族和白虎一族里,最小的。”   “花七以大欺小?”溯镜推翻了陌卿的理论,“对他而言,怕是所有人都是最小的。”说道这里,溯镜突然想起花七最后似乎对自己说了一句,好像意思是说,他见过自己?!   难道自己以前,不仅和神有关,还认识魔?这人际范围也挺广的啊!溯镜把想到的又告诉了陌卿,陌卿随即也推翻了她的理论。   “如果说你确实在荒芜呆了两百年,那么你可不知道,这两百年中可出了几件大事,尤其关于魔族的,”陌卿鄙视了一下溯镜继续道,“好巧不巧,你说,这上古时代一共十三万年,除了上古初期第一位魔尊冥兴,上古七万年第一位神尊墨兮,以及上古十万年第二位魔尊叶荼,整个十三万年就出了这三位神魔。可是你去荒芜的那两百年,那位魔尊叶荼不知原因死了,然后迅速的出现了他的继承人,也就是花七,这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花七当了魔尊没几天,又有一个女的也成了魔尊,这年头魔哪有那么好当的啊,简直跟发现什么秘籍一样!”   陌卿说的这件事,当时确实引了很多人思考,怎么就被晚辈超了呢?还是说,神魔这种,主要还是看体质,看是不是天生的。   花七成为下位魔之后,据说是他从小捡回来的一个女子,取名花易桉,也迅速的引发了六九下位魔的升位劫,并且成功度过了劫,成为魔尊,这件事,在当时打击倒了一大片的人。   可是……   “陌卿,这不是讨论的重点,我不管花七到底是认识我,还是不认识我,现在我都不在乎。”溯镜沉了沉心,道:“你和我说了这么多,也该讲到重点了吧。”   溯镜抬头,郑重的看着陌卿问:“而我想现在的重点,只有一个,阿隐。”   阿隐确实是死了,可是,如果冥水石根本不是他的本体呢?他那般强大,强大道神尊墨兮都问过他是谁,他那样自信,自信到发着光让花七过来杀了自己。   溯镜又想起他最后的吻,最后的笑容,那样的笑容,根本就不像她认识的阿隐面对死亡时候的笑容。   “我知道。”陌卿叹了口气,她随手抓了一个天灯在手上把玩,以掩饰内心的紧张,“我知道,我现在和你分析的,自己都不知道分析了千百回了,可是,我对自己的结论,还是很不自信。”   “没关系,你说,我判断。”溯镜继续沉稳,或者说假装沉稳,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陌卿将要讲的是什么,她甚至明白,这种状态下自己也不能判断出所以然。   但是……   “不是,你不知道,我觉得我的思路整个都是错的,我觉得……”   “够了!”溯镜抢过陌卿手上的天灯,推到远处,以特别庄重严肃的目光看着眼前之人,她说,“陌卿,我想他。”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陌卿,我想他。”   陌卿,我想他,所以无论此刻你给我的消息多么的不现实,多么的错误,都将是一个线索,唯一的线索,也是我能说服自己他还没有死的唯一的借口。   “我觉得,他可能是冥寻。”   冥寻,这个名字,溯镜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似乎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冥水石,如果说没有错的话,你当初手里那个,就是我师父当年给我的。而冥水石这样的东西,只会出现在幽冥界的三渡川。而阿隐手里那把冥水剑,更是要用三渡川作为原材料,这两件事情,已经很好地指明了他和三渡川,或者说他和幽冥界有着一定的关系。”   “而冥水剑,当初墨兮神尊看到都是十分惊讶的,这种需要三渡川的源头之水,魔族的真火,以及神族的法力的东西,如此耗费,可是四海八荒九天九虚若是谁真的造出来了,又怎么可能瞒的这么深,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过。”   “对于这一点,我这段时间跑了很多很多地方,用了各种办法,也算是得到不少人看见过的记忆,可是真的,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冥水剑或者以前看见过阿隐,那么,他的过去,很有可能来自幽冥界。”   “而作为神尊的墨兮,都不知道他是谁,又认识魔尊花七,可以说,所有的线索……”   说到这里,陌卿便不再说话,看着溯镜,这时候溯镜终于想起来,她说的冥寻是谁了——那个掌管整个幽冥界的魔尊冥兴的儿子。   “就算阿隐可能是来自幽冥界,那么,你又怎么说他是冥寻呢?”   确实,陌卿说的没错,如果九天九虚都很难断定这个人,除非墨兮有意隐瞒,不然这个人确确实实不应该是九天九虚的,而且很可能来自幽冥界。   “因为,”陌卿突然泄了气,“前面的分析我还是很有把握的,可是就算是来自幽冥界又如何,幽冥界再强大,再神秘,也不可能说不把魔尊放在眼里的,如果是那样,那么阿隐必然已经死了。”? ☆、冥寻 ?  溯镜心口微微颤栗,她很清楚陌卿说的没错,就算来自幽冥又如何,虽然不清楚花七的目的原因都是什么,可是他确确实实说了“一命抵一命”这样的话,而且,他还是一位魔尊,虽然自己现在似乎和墨兮熟了起来,可是当初不就是所谓的神尊送自己去了荒芜么?   所以,常伴虎边,却不能忘了其中的凶狠。   “神魔终究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这种等级的差距不是说什么下仙和上仙,也不是说什么凡人和上仙,还要在这样的差距之间多出来几百几千倍,是不可逾越,不可侵犯的。这也就是说,为什么不尊重神魔,是会受天罚,而不尊重上仙,天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陌卿叹气。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阿隐就不能只是个幽冥界中的普通人,而且有着冥水剑的也注定不是普通人。那么,花七上面有谁能制得住他?上魔白溯,中魔冥兴,和中神墨兮。”陌卿突然放慢了语调,溯镜也知道,整件事最重要的环节就在这里,“在这三位之中,和幽冥界关系最大的只有冥兴,而阿隐又不可能是冥兴,除非你是他儿子的娘,当然也不排除这位魔尊闲的发慌,出来偷偷食。”   说到这里,陌卿嘿嘿的笑了两声,溯镜知道她这是在缓和气氛,可还是被她弄得心情有些急躁,催促着陌卿继续往下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分析能力基本上可以说只剩下零了。   “当然,我排除到这一步,只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因为阿隐和花七的对话。”   对话?!   ……   “救人去啊!还站着干嘛!”   “你这就不太给我面子了啊!”   “反正那人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不过既然你想要救她,就和我做个交易吧!”   “哎,其实你也让我好找,这么久也挺麻烦的,一出现就让我救人,真的是,”   “其实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对付你这种人,以后再思考吧。”   “别给少爷我绕哑谜,你在人间学的那套怎么还改不过来。”   “是!少爷——!”   “那就说说现在吧,我也挺无聊的,一命抵一命吧!”   ……   “对,对话,当初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仔细想想,就像是朋友一样不是么,当然,其中只有几个关键词,和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或许阿隐就是冥寻,这个少爷,指的是幽司冥府的少爷——冥寻!”   陌卿很清楚,自己的推断太过草率,或许那个时候阿隐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按照他的性格,无论在哪种情况下都是不会低头的,在最后和魔尊斗一斗嘴皮子也是有可能的,或许花七也是这样的一个性格,知道自己必然是胜利的一方,所以和即将死亡的人来斗一斗嘴。   毕竟如果他真的是幽冥界的少爷,幽司冥府执掌人冥兴的儿子,那么他又是吃饱了撑的来这里玩的么?   可是,如果阿隐真的还活着,那么,他或许只能是冥寻。或者说,如果他真的是冥寻,那么他应该活着,如果他不是,那么他应该是死了。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祈祷阿隐确确实实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爹了。   陌卿能想到的,溯镜在理顺了、冷静下来后,也同样想到了。另外“少爷”这个词,溯镜突然想起来其实一开始认识阿隐的时候,他也是很喜欢称呼自己为少爷的,那个时候的阿隐,还是那么鲜活。   “你真不爱说话。”   “不过还挺漂亮的你!本少爷可以考虑考虑去提亲!娶了你!”   “小镜儿,本少爷或许哪天变成了你的夫君也不一定。”   “本少爷知道自己长的漂亮有诱惑力,可是本少爷已经准备向镜儿提亲了啊,再说你都是个老头了,可别迷恋少爷我啊!”   “我会一直待在她身边的。”   “那若是我打不过怎么办,你帮忙么?”   “那幸好,幸好少爷我能打得过,不然就伤心了啊!”   “醒了就好,娘子。”   “那这酒钱,我来付便好。”   ——“那我们怎么办。”   ——“阿隐,你没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   ——“或许吧。”   ——“阿隐,我错了么?”   ——“我不知道。”   ——“啊!小镜儿!我打不过它!”   ——“你打不过它你还跟它抢食!”   “区区远古龙虎,也想伤吾不成?”   “是不是觉得夫君很帅!”   ——“我在看……”   ——“在看我么,镜儿?”   ——“你怎么敢。”   ——“我真的,没有用多大力。”   ——“可是,她没法力。”   “还是算了吧,少爷要想娶你,估计难度有些大啊!”   “镜儿怕是不许我纳妾啊!”   “其实比起未来天帝,我也是不差的。”   “你这命我早就保下了,区区九虚,没事!”   ——“我给你的柳环呢?”   ——“不小心,掉了。”   ——“丢了就丢了吧,你没事就好。”   ——“那有一天,我不记得你了,你也会难过吗?”   ——“应该……吧……”   ——“可是溯镜,你也忘了你的过去,那么或许同样也有人因为你忘了他而难过。”   “好了好了,我帮你救她还不成么?”   “嘿,镜儿,我想吻你行么?”   “那么,我们去看一看,就知道了。”溯镜轻声,极其轻声地说着。   “溯镜,那你还记得,阿隐死了多少年了么?”   阿隐死了多少年,一十六年。   是的,其实,他已经死了十六年了,陌卿当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同样等着所谓的升位劫的雷劈下来,她也想看看自己到底是成仙还是成妖。不过上天似乎总是喜欢开一个小小的,不太伤大雅的玩笑,那个升位劫确确实实存在,也确确实实劈了下来,是个妖族的升位劫,只不过对象并不是陌卿,而是离籍。   离籍作为妖王之子,失踪两百年,再次回来的时候,虽然不能变成人形,但是法力还算是为上妖的等级,可是,他却失去了所有的品级,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离籍,连一个妖都称不上。   自然,等他慢慢恢复了,又会重新受升位劫,成为上妖,只不过好巧不巧,就在那样子的一个情况下,金色玄雷毫不犹豫的劈向了他,弄得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这件事,也可以侧面的说明,陌卿和上一位暗夜冥凤一样,不属于仙妖两道。不过对于陌卿自己还是有另一个解释的,就是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法力不够,修为不足,根本够不到下仙或者下妖的水准。   总之,她直到现在还处于这种状态。而正是由于她这种状态,所以让她得于在这十六年里,奔跑于幽冥界之中。阿隐的死,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正是自己触发的,对于溯镜来说,是一场悲伤难以自拔。可是对于陌卿来说,更想弄清楚原因,不然自己该如何还这个恩情,或者如何报这个仇。   本来这件事她是想自己一个人去查的,她以为按照溯镜的性子,伤心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毕竟谁知道这条路到底结果会是什么。不过她的的确确低估了溯镜对阿隐的感情。   其实,所有人都低估了溯镜对阿隐的感情,或许这种感情还和爱情无关,或许早就有关了,不过这里说到的所有人,自然包括溯镜自己,包括墨兮,也包括阿隐。   溯镜在去幽冥界之前,还需要和墨兮告个别,虽然说到底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来告别,虽然自己这十六年确确实实住在了七重天,惹得七重天上很多仙婢都在揣测侧着自己和墨兮神尊的关系,不过其实这十六年里,自己总共就见了他三次。   第一次就是自己被他带回七重天的时候,他基本上全程都没有说什么话,直接带着自己就去了那片零星花林,又是当初曾看见过的那棵巨大的泛着蓝色的零星花树,他直接把自己扔在了上面,然后陪着自己默默地发呆。   第二次,那天睡得特别好,不过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离开过屋子,那种暗暗地又不需要去思考的感觉几乎麻痹了整个神经,那时候已经很喜欢这种状态了,他又出现了一次,跑了好几趟,端着好多菜过来,然后还一本正经的说:“以前你很喜欢我做菜的。”   以前,谁知道自己以前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不过那个时候溯镜也没有那个心情去和他争论到底自己以前什么样子,你什么都知道干嘛不把记忆还给我之类云云,只是被这么一个人,就站在旁边看着你,逼着你起来把饭吃了。   其实吃不吃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是饿不死的。不过溯镜最后也没来得及和他争论,也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就发觉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好像嗖的一下跑了,然后自己就进入了百妖镜。   “防止饭凉了,你先进去思考吃不吃。”   这百妖镜确实时间和外面的不一样,墨兮原本是希望她能在里面动起来,试着去抵抗百妖,可是,他看到的画面,却是相当惨烈。   面对凶残的百妖,溯镜丝毫没有搭理他们的意味。而这样的结果,便是被一个又一个闻着味而来的百妖,一点一点的撕裂身体,吃掉手脚。由于百妖镜的特殊性,不管怎么样都是死不了的,不管是进去修炼的人,还是里面的百妖。   被吃掉的手脚,按照百妖镜中的时间,都是一月一个重置,也就是说,如果你一月之内杀了百妖,或者你被分裂成什么样子,到了时间都会自然的重置,回到原始的状态,可是所有身体上的疼痛都是存在的,当初晏绯在其中,开始没有能力的时候,都是过着躲藏,防止遇到而死的状态。   而溯镜,一点躲藏的意识也没有,生生的被扯断。   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墨兮一度在想,要不要让她恢复记忆呢,可是到了这一步,他都不敢确定,恢复了过去的记忆,对她而言,又能不能超过掉阿隐的记忆。   不过溯镜只在百妖镜中呆了八天,现实里的一点点时间。   后来,这种状态逐步的好了很多,很多,可以出去走走,可以去逛一逛,可以和别人说话,可以做很多事。不过墨兮却不再来看她了。   所以,去告别,是这十六年来的,第三次见面。   ? ☆、淹死的花 ?  若想游名山大川,世态百味,就去凡间;若想观云雾缭绕,仪态悠然,就去九天;若想看奇花异草,逍遥自在,就去九虚;可是,若想寻死,也不要误入幽冥界,尤其是,幽司冥府。   幽冥界并不可怕,尤其是一些去无可去,避无可避之人的一片乐土,通常而言,原住民都是些滞留的鬼怪,但是幽司冥府,作为魔尊冥兴办公之地,或者说,作为一个聚集着整个幽冥界,乃至整个世间最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一群妖魔鬼怪,对外人而言,犹如修罗地狱。   “你在幽冥界竟然都有房子了?”   溯镜没有来到幽冥界之前,还以为这是个如同魄罗地牢一样的阴森广阔的空间,或者如何荒芜那样什么都没有,可是来到了幽冥界,简直就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和之前陌卿给自己普及的幽冥界是一个地方。   街道,叫卖,门市,商铺,酒楼,应有尽有,这简直就是另一个人间嘛!   “没办法,幽冥界还是有很多鬼魂的,他们不愿意离开,又还没有死绝,就在这里搞起了人间的行当,弄得幽冥界这些年整得和人间差不多样子。”陌卿推开自己在这里通过和人家打赌,赢来的一家带着小院的房屋,先进去便给养的花草浇了水。   “打赌赢的?”   “嗯啊,当初我说天界的二太子此时就在幽冥界,那人不信,死活和我打赌,没办法,我就让天玺现身了。”   “天玺也来过?”   “断断续续的,和我跑了好多次吧。只不过我是为了找阿隐,他是为了探访研究这里,毕竟对很多人来说,幽冥界就是一个谜。不过就算是天族二太子,那幽司冥府照样不卖他面子,不给进,原本喊他来就是为了能进去瞅瞅的。”   “那你和天玺?”溯镜不八卦,不过早就把陌卿当做了朋友,也就难免关心一下,她这段突如其来的感情了。   陌卿听到这句话,拿着水壶的手抖了一下,然后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溯镜看着那水壶不停地浇着面前的一朵不知道名字的花,想着陌卿就算成了暗夜冥凤,那双眼睛还是看不见的,而眼前这花里的水都快溢出来了,她还是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   “陌卿,那个……”溯镜终于决定提醒一下,救花一命,或许它还能回头来报答自己也说不定呢。   “你不用安慰我!”   “啊?”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和天玺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了。”陌卿继续浇着那朵花,溯镜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扰她,听一听这个八卦,“这些年也算是和他一起走了这幽冥界好多地方,本来以为他或许对我也上心了,还想着他干嘛不说啊!”   “后来,我就主动和他表白了,反正我就是喜欢他嘛!可是,他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了。”陌卿顿了顿,她没有办法看见,眼前的花里的水早就漫得一塌糊涂了,“好歹我也算是仙妖争抢的对象,这天底下的第二只暗夜冥凤,说起来还是很有面子的吧。可是,他真的,一点也没有犹豫的就拒绝我了。”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晏绯,他不说话。你说说他怎么能喜欢晏绯呢,你说说他喜欢晏绯能有什么结局。这世上谁不知道,晏绯是一定会嫁给小真龙,下一任天帝的。喜欢晏绯,这要是被天族的人知道了,只会说你有谋逆之心,谁管你是真爱还是假欢。”   溯镜想了想这话,觉得晏绯也是挺可怜的,这样的话岂不是没有男孩子敢喜欢她了么?   “反正他和晏绯也是没可能的,除非他是小真龙,不过现在天族都认为小天孙小真龙。只要他和晏绯没可能,那么我就可以继续喜欢他啊!反正现在我也不是人了,时间长的很,长到要么他喜欢我了,要么我不喜欢他了。”   溯镜把脚抬了抬,发现这个水已经漫得不像话了,那朵花估计现在连哭都不敢哭,命运多舛啊!不过此时,她也只有默默地说了一句:“哦。”   时间长的很,长到要么他喜欢我了,要么我不喜欢他了。   现古史两万七千五百二十九年春,一朵刚刚开放的花就这么被水活活淹死了。   “对了,我在幽冥还看到过雨落川,他说上次我们去九虚那次,他没在九虚,所以没有帮我们之类云云。另外我发现他也在找人,不过在找谁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他还告诉我们,你当初的那只白虎啊,就是当年和你一起从荒芜出来的那只就是他们妖族的小王子离籍啦!不过我说道荒芜的时候,他似乎很惊讶,可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的小王子怎么就去了荒芜了吧。”   这段寻找,比起陌卿之前十六年的寻找来的容易了一些,因为她们刚刚离开陌卿的房子后,沿着三渡川边走,就遇见了魔尊——花七。   三渡川同很多传说中一样,向下看便是一片漆黑,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幽冥界中的人,也很少敢朝着川边走,所以越往这个方向人越少。三渡川上有座桥,桥上有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她是现任孟婆,基本上没什么表情,一碗又一碗的汤递给幽魂。   大多数的魂魄,都是要走这条路的,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而在这种情况下遇见花七,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溯镜还没有靠近,花七便看到了个怒气冲冲的少女奔跑了过来,由于自己平日里总是遇见很多甚是开放的女子前仆后继的,所以想也没想直接就甩了个定魂珠,将溯镜定在了自己十步开外。   而陌卿速度慢了一些,看到溯镜这么定住了,有点发愣才认出了花七,她低头行了一个半礼,叫了一句:“魔尊。”   花七以为这是一位乖巧的后生,便也装了装样子,颇有几分长者风范的点了点头,随后陌卿速度抬眼,她的法力全都聚集在了双眼之上,想要通过这个瞬间看花七曾看过的风景,从中早出阿隐。   可惜,法力不足,就算是如此认真也是什么都看不到,反而让花七一下子就识破了她的意图以及身份。   “嘿,你就是那只暗夜冥凤啊,毛都没长齐也敢和我叫板,胆子真的不是一般大啊!”花七毫不顾忌,直接走到了陌卿面前,用手□□着陌卿的脸颊,“手感还挺好的!”   陌卿深呼吸了好几口,她看过几个人的眼睛,知道这个魔尊其实一直都不是个正常的,往往会有些奇怪的动作,一点也不意外。她恭恭敬敬的伸手拨开花七的手,后退了几步道:“魔尊自重。”   “呵。”花七轻笑了一声,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直接蹲在了地上,捡起地上一个个碎碎的石子朝着天空抛了起来,如此反复。   气氛就这么僵着,陌卿越来越呆不住了,也不是她的风格。她偷偷的试过,定着溯镜的法力自己解不开,这点很是让人郁闷,也就是说,溯镜身上的定咒只能让花七亲自来解。   可是陌卿一想到刚刚花七突然手就伸了过来揉自己的脸的动作,然后就蹲在了地上玩石子,实在不能搞懂这个魔尊到底是什么生理构造,本来她以为像阿隐那种性子已经是够奇怪的了,没想到只有更奇怪,没有最奇怪啊!   真的是世界这么大,魔尊玩石子!   “那个……魔尊啊!麻烦您先把溯镜解开好么?”   人多力量大,自己又打不过他,现在连逃跑都不方便,还是诱敌比较妥当。   “啧啧啧,你看看她那双眼睛,恨不得把我吃了,解开来要是直接奔过来吃了我怎么办?”花七继续玩着手上的石子,不过抛向天空已经不能满足他了,转而扔向三渡川里,不过依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不过这样子就彻底和她们背了过去。   陌卿一边心里腹黑着花七哪里那么容易就被吃了,要是解开真的能吃了他倒是好了,一边又看了看溯镜,确实眼神足够杀人,她附在溯镜的耳边:“你还被定着呢,先别这样啊,我们还要通过他知道阿隐的事情呢。”   说完再看看溯镜,全然没有半点变化,陌卿又在一旁劝了好久,都开始怀疑这个定住后,到底能不能听到自己说话呢。   “魔尊,我们想问您一个问题,阿隐真的,死了么?”   “阿隐?”花七挑着一块称手的石子,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是早死了么?”   纵然是陌卿,听到他这么不在乎的一句话,此时也足足深吸了口气:“那么冥寻呢?”   花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背景有几秒的滞留,然后缓慢开口:“你问他干嘛?”   诚然陌卿手里也没有说阿隐就是冥寻这样确切的证据,可是如果不是对这个答案的执着,自己也不会在这十六年里频繁的来往于幽冥界,企图寻找当年的真相,那么,对面一个魔尊,狡诈一点又何妨?   “前后句,相信魔尊也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无妄海泪 ?  陌卿呼吸了好几下,转而带着自信的笑容,颇为镇定的朝着花七的方向。   看不见的人,听觉总是比常人要来的好。陌卿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认真的感受着花七的方向传来的声音。   花七掂量着手里石子的重量,起身,用力的将它扔进了三渡川的河水之中,依旧背对着陌卿道:“小妹妹,我还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陌卿抖了一下,他这句话,很明显是不相信自己到底知道了什么,难道说猜错了?难道说阿隐和冥寻确确实实没有关系?不行!如果他们不是一个人,那么阿隐就一定是死了无疑,而这个结局,是不能接受的。   其实在整个过程之中,陌卿之所以会提出阿隐就是冥寻这样的观点,溯镜之所以会觉得或许是真的还跟着来幽冥界,无疑就是因为她们不想接受阿隐已经死了这个结局,而企图寻找别的借口,达到自欺欺人的效果。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直接说出来阿隐就是冥寻又有何不可?反正她们想要的结果就是这样,可是花七到底是敌是友又有很大的问题,如果他和冥寻关系很好,那么为什么要杀阿隐呢,如果关系不好,那么,又是什么情况。   很多事情都没有准备好,消息不够多,贸然说错了话,日后想要见到这个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可是,这个时候又该说什么呢。   “你现在又无聊了是么?”陌卿避开刚刚的话题,突然转了一个继续对话。   当初他杀阿隐的时候,似乎也说过无聊不无聊之类的话,而且堂堂一个魔尊,闲到在这没什么人的三渡川边扔石子不是很奇怪么?就算在七重天的时候,陌卿也没有看到神尊墨兮有什么事情可做的,可是像这种人总是从不出现在人面前,一出现就是一副“我忙的要死要活的你还浪费我时间”的感觉。   可是,这个花七,似乎是真的无聊到了一定的境界,他不好好的呆在自己的六虚镜,跑来幽冥界干什么?   下一秒,花七一个瞬间就到了陌卿的面前,又伸手揉了揉陌卿的脸喊着:“是啊——!”   对于突然出现离得这么近,陌卿差点被自己的突然呼吸呛到了,生生的憋了回去,然后继续放招:“少爷又不在了么?”   少爷是谁?当初阿隐死的时候,花七喊过‘少爷’这样的词,如今阿隐早就死了,那么少爷又是谁?如果是阿隐,那么花七自然会说‘不是早就死了么’之类的话,如果不是阿隐,那么……   “你不够聪明,小妹妹。”   什么?!   陌卿猛的抬头,就感觉到花七拍了拍自己的头,很是浮夸的叹了口气道:“下次不够聪明就不要多说话。”   自己的推理很不聪明么?陌卿一步一步的回忆着,这时候在旁的溯镜突然冲破了定魂珠,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定住,一冲破还是很好的控制了自己,没有上去以卵击石。   不过溯镜就比陌卿直接多了,她直接对着花七问道:“阿隐是冥寻么?阿隐在哪里?冥寻在哪里?你为什么要是杀了阿隐?”   陌卿以手掩面,特别想冲上去捂住溯镜的嘴,想着这么直接的问人家能告诉你么?!   “这个小妹妹就聪明多了么!”花七突然听到溯镜问了几个问题,倒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防着点,“不像刚刚那个小妹妹,绕来绕去的,其实我也听不懂她说什么。”   哎?!   “赶紧说。”溯镜声音又冷冽了几分,她的手开始聚集法力,就算是打不过,可是看着杀了阿隐的人就站在面前,什么都不做实在是对不起阿隐的。   “很简单,你们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们,少爷去了哪。”   陌卿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绕的哪里不好,怎么就没有溯镜直接问来的有效呢?   而花七,让她们帮的忙,就是跑腿,去无妄海,找鲛人首领,换一颗无妄海泪。   当时花七确实说到了是“换”,可是什么也没有拿出来,还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要怎么换了,而且还给了时间期限,一天。   他还给了一盏引灯,说拿着这个就能顺利的找到那里的鲛人,且一路上的鬼怪也不会出来吓唬她们。   事实上,一路的鬼怪确实没有出来吓唬陌卿和溯镜,只是在旁边颇为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驾着一艘小木船,拿着一盏引灯的人而已。   其中有一个独眼长得很像蜈蚣的妖魔突然凑近了看着陌卿,很是好奇的模样把陌卿吓得差点就翻船落入了海中。   “小心点。”溯镜护着引灯,轻声开口。   她并不相信花七,可是除了听他的,似乎也没有别的方法。   “不是!这里的妖魔都长得太诡异了,而且为什么他们都盯着我们看,这引灯是用来引这些东西的吧!我们还是把它扔了好了!”说完陌卿就想上来抢灯,溯镜也不动,来了一句,“你扔了估计他们就都动手了,我们谁也出不去。”   陌卿差一点就碰到引灯的手,收了回去。   突然,海底一阵翻涌,一拨又一拨的巨浪突然掀起,然后滚滚浪花覆过船体,溯镜一心护着引灯,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陌卿急忙给船施了结界,虽然来之前花七强调过,外界的法力在无妄海上会被无限的削弱,基本上没有多大的作用。   于是这个结界连浪花都抵挡不住,又一个巨浪将整个船都掀翻,两个人齐齐掉入了无妄海之中。   溯镜唯一觉得庆幸的,就是那盏引灯,似乎并不怕无妄海的海水,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不过巨浪一阵接过一阵,在海中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身子就像千斤坠一样被拖着往海底沉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在海面上苦苦挣扎,死命的呼吸着,手脚并用,挣扎的越厉害,下沉的越厉害。   在失去意识之前,溯镜想着,原来自己的结局,竟然是葬身海底。   如果这样,阿隐会不会找不到自己呢?   再次醒来,溯镜感觉昏昏沉沉的,似乎喝了不少的海水,看着周围都是一种水汽弥漫的感觉,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一点儿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醒了?”   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溯镜也没有介意,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死了吧,可是死了不是在幽冥界么,自己原来就在幽冥界,那么这个声音难道是孟婆?抱着好奇朝着声音的源头望了望,发现陌卿也躺在自己旁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同样一阵迷茫。   “啊!”溯镜一声轻呼,竟然是她!   眼前女子,全身□□,长发垂下,清新淡雅,目光似是没有焦距。溯镜至今都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的场景——在美人换的四方箱子之间。   竟然是当初和阿隐一起去美人换,后来出现在夙沙意身边的那个鲛人!她不是南海的么,怎么会在这里?!   “无妄海泪拿来了,你们谁来换?”   “什么?!”陌卿看过那段记忆,也知道了眼前之人就是当初夙沙意在美人换换走的那位,也就是自己指点给夙沙意的那条活路。只不过她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让人有点没听懂,又是‘换’?!   “金不换银不换”溯镜缓缓开口,似乎明白了什么,“美人来换,所以这无妄海泪,是要人来换么?”   陌卿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溯镜表示不相信,又看了看那位鲛人沉默不语似乎表示默认,立刻喊道:“我们哪里有人来给你换!”   溯镜觉得有点奇怪,陌卿自从到了无妄海,似乎整个人都有哪里和以前不太一样。就算是面对花七的时候,都能保持着一副端庄镇定的模样,怎么到了这里似乎很是不对劲,特别沉不住气一样了呢?   鲛人没有理会,直接落下一句“想好了喊我”就直径离开了。   ? ☆、引灯灯灭 ?  “这个,当年确实没有注意过。”溯镜坦然。   这件事虽然震惊,可是溯镜很快就消化掉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年的主人公,一个历劫归来依旧是神尊,一个早就以那种诡异的形态死在了绝经谷之中。   而如今,需要面临的问题是“美人来换”。   这个可不可以理解成,要想拿到无妄海泪,就必须留下一个人?   “溯镜,你听我说。”陌卿突然沉下了语气,“我看了她的眼睛,关于无妄海泪,并不难办,我来换。”   溯镜猛的抬头,嗓子似乎有一股气在其中徘徊:“当初的事,不是因为你,你不用再死一次,这样阿隐的死就没有意义了。”   溯镜看得出来,对于自己而言,阿隐的死是难过,对于陌卿而言,是愧疚,是责任,是负担。   死者安乐,生者背负。   “不是,不用再死一次的。”陌卿又露出她一贯端庄的笑容,“这鲛人和那美人换的主人是不是一个我倒是不知道,毕竟法力有限,似乎她只让我看到了和我们有关系的一些片段。而这无妄海泪,用美人来换,是她早就和花七定好了的事情。我们走到这一步,都是花七早早就算好了的。”   “而那盏引灯,只能亮一天,也就是花七规定的时限。如果没有引灯,在无妄海上,所有的妖魔都把你当成误入这里的食物,是不可能活着离开的。所以你必须尽快离开,越快越好。”   “而我,留下来。我并不是永久的留下来的,只要在这里呆满一百年即可。溯镜,我的法力始终比你强些,不管怎么样,我留下来或许还能对自己的修为有好处,而你,必须继续去找阿隐。”   “我已经独自找了十六年了,而你也独自伤心了十六年。你必须坚信,有冥水剑的人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而且,花七的态度也不像是说阿隐确确实实已经死了。那么,如果他没死,为什么不出现?溯镜,这些都必须靠你自己了。”   陌卿又断断续续的说了好久,溯镜知道,或许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可是她很怕,她怕失去了阿隐之后,又要失去陌卿。   陌卿对她而言,是朋友,是知己,是可以信任的人。   “你告诉我,真的呆满一百年,能完好无损的离开么?”   “溯镜,你相信我,我爱我自己。除了阿隐,我还有一位必须要找到的人呢,所以我不可能死在这个鬼地方的。”陌卿笑着,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衣服,露出她一贯漂亮自信的笑容。   “好。”   溯镜清楚地知道,这个选择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入无妄海的时候,是一条小木船,一盏引灯,两个人;离开无妄海的时候,是一盏引灯,一颗无妄海泪,一个人。   溯镜被推出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直处于海底,怪不得看到的东西都是迷迷糊糊的,她放松整个身体,让其自然地向上浮起,她看到陌卿站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墙前对自己摆手。事实上,就算是陌卿那样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了。   阿隐死后,她对很多事情都很不放心,而这次,溯镜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花七随口说的一句话,就赌上了陌卿的性命,这样子会不会太草率了?   随着身体的上浮,眼中毫无意外的留下了眼泪,一路跌落,混合在海水之中,谁也发现不了。   身体彻底浮出海面之后,看着引灯一亮一暗,周围很多妖魔发出的欢呼般的声音的时候,溯镜才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周围一大波妖魔鬼怪,手上的引灯也只有几个时辰的光亮了,而自己如今需要游出无妄海。   冰冷的海水刺激着神经,周围的妖魔一路紧随。   溯镜此时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必须要把无妄海泪,交到花七的手上。这是陌卿换来的,不管怎么样,都必须不能出错。   当你用尽全力在冰冷的海水之中奋力游泳的时候,往往会忽略掉身体的因素,和方向感。   整个无妄海,看起来一点区别也没有,而原本指路的引灯,更是暗的如同萤火。周围的欢呼声越来越浓烈,一声又一声刺激着溯镜的神经。   她的手脚基本上失去了知觉,靠着肢体的下意识继续前行着,整个海面已经几乎被妖魔占领,无数双眼睛盯着溯镜一点一点的向前划着。此刻,对他们而言,溯镜就像是一个玩具,根本逃不出手掌心。   溯镜对挡路的妖魔怒目而视,企图用目光开辟出一条路来,现在她只祈祷着,祈祷着引灯不灭,祈祷着无妄海的边缘就在前面。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引灯一下子,彻底灭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周围爆发出欢呼声,整个无妄海的盛宴时刻开始来临。   并不是说一个溯镜对于他们而言,吃了能有多大的长进,而是整个无妄海,很久都没有遇到过失去引灯的外来人了,这样的人,可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玩的!   “不要灭。”溯镜有点慌张,她拿起引灯又摇了摇,死命的摇了摇,“不要灭,不要灭,他们都等着呢!”   引灯似乎受到了感应,又弱弱的亮了起来。   周围原本已经抓着溯镜的手,全部又退了几厘米,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对游戏的态度,反正这引灯迟早会灭,而这无妄海的边缘,又离了不知道多久。   溯镜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将所有的法力都倾注在了引灯的上面,企图让它亮久一些,可是游着离开这无妄海,似乎毫无可能了,她确确实实在海上,迷路了。   无妄海,没有引灯,便只会是有来无回。   溯镜紧握右手,将指尖深深的□□掌心,然后用力滑动,几滴掌心的血落入无妄海中,瞬间就散了开来,而掌心也露出一道口子。然后她把原本倾注在引灯上的法力瞬间全部抽走,而引灯也在那个瞬间,彻底的熄灭,再也没有点燃的可能。   所有的法力都集中在了右手掌心,她已经感觉到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自己的所有部位。而这个时候,比这十六年来的任何时候都清醒,她知道必须要这样做了。   右手掌心终于幻化出来一个银铃,五指紧握,瞬间化为粉末。   之前说过,那十六年里,溯镜总共见过墨兮三次,第三次,便是去和他告别,说明了自己的去向。墨兮并没有阻止自己,也没有给出什么实际的意见,只是交给了自己这银铃,告诉自己必要的时候在掌心化一道口子,祭出银铃将其捏碎,自己就会赶来就她。   所幸然,墨兮诚不欺我。   在被撕裂的最后一瞬,整个无妄海上的妖魔一下子猛地散去,什么都没有留下。原本就出生于无妄海的少年,又回来了。   墨兮双脚落于海水之上,从海中将他的少女轻柔的抱起,同时两边亮起了两道屏幕般的水帘,将所有的妖魔都隔绝在水帘之外。   他就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无妄海。   溯镜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手脚长时间泡在冷水之中,几乎没有什么知觉,而身体也因为极度疲惫,慌乱而失去了控制。看见墨兮的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墨兮于她,犹如长兄。   “无妄海泪,花七,就只有半个时辰了。”溯镜用尽最后的力气开口,说出了这么几句话,然后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你怎么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镜儿。”   溯镜挣扎了片刻,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雪白,如同在荒芜中的样子,周围死寂,显得阿隐的声音格外轻快,溯镜环顾了四周,终于在自己的后方看见了阿隐,还是犹如当年的模样,眉眼似笑非笑,神情中的那股子漫不经心。   阿隐真的没死!他回来了!溯镜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是不是真实的,难道花七没有骗我!无妄海,引灯,鲛人,陌卿,一切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是不是特别想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六年不见,我还是一条好汉呢!”阿隐轻快的嗓音再次想起,他张开双臂看着溯镜,勾起笑容。   他就那么站着,他站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溯镜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她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道,每走一步,笑容加深一分,当彻底投入那个怀抱的时候,笑容溢满了心口。   到了这一刻,溯镜终于明白,自己,是喜欢这个人的。   “阿隐,你还在,真的是太好了。”   溯镜双手抱紧眼前之人,生怕他再次消失。她将泪水肆无忌惮的留在了他的衣服上,紧紧地不敢松开。   阿隐抱着溯镜,轻轻地,最后他的笑容转换成了一句叹息,他说:“溯镜,别再找我了。”   溯镜,别再找我了。   别再找我了。   溯镜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再次化成一片又一片透明碎片,从怀里消失。   溯镜双唇轻启,目光失去了神采,就连刚刚留下的眼泪也停在了半空之中,留也留不得,收也收不住。她还保持着环抱的动作,可是嗓子一下子失去了声音。   ? ☆、花月镇 ?  再次睁眼,看到的是个竹制的屋顶,溯镜还保持着双唇轻启的动作,直到墨兮的声音,才让她反应过来刚刚只是在做梦。   可是,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感到害怕。   自己一味的在找阿隐,可是如果阿隐确确实实没有死,确确实实是冥寻或者其他什么人,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难道说,如同梦里那样,他其实,不愿意让自己来找他的么?   纵观自己和阿隐的那段时光,自己确实是只一味的寻找记忆,根本没有考虑过阿隐要的是什么,还总是需要他的保护,他和外界沟通,自己对他而言,无疑就是个负担吧。   “我已经把无妄海泪给了花七了,他说是答应你的,所以要你亲自去才说。”墨兮端过一碗药,扶起溯镜将药一点一点喂了下去,“不管你和花七做了什么交易,不要轻易相信他。”   溯镜喝完药,苦苦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她对墨兮已经全然放心,一个神,如果想害自己,有一万种办法。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的,不管为了谁,我都会继续。”溯镜轻声但坚定的回答着。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当初是为了阿隐,还是后来陌卿决定留在无妄海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后退的理由。不然自己一百年后去无妄海底接陌卿的时候,拿什么面对她?   对于墨兮而言,他始终都觉得自己是溯镜的师傅,即使她不记得了,但是自己一直坚持着守护的原则。但是有些旅程,或许真的必须靠她自己来完成。而且,墨兮也陷入了自己的迷阵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在反思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   溯镜要做的只是独自回到三渡川边,面对花七。   “真残忍,把自己的朋友留在了无妄海底。”花七啧啧了好几声,看着溯镜,又把玩着手上的无妄海泪。   “履行诺言。”溯镜丝毫没有理会,直奔主题。   “呵呵,你知道她在无妄海底,在鲛人那里是做什么的么?”花七也没有理会溯镜继续说着,“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最后别说能不能活着出来了,就算能,估计也不可能离得开无妄海了。”   “什么意思!”溯镜有点着急了,什么叫做不能活着出来?什么叫做离不开无妄海?这一百年里陌卿到底要做什么?   “我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啊!不过事成定局,就算是我也改变不了。这就是美人换的规矩。”花七大笑了两声,朝着溯镜又憋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手里的无妄海泪用力一抛,扔进了三渡川中。   “你——!”溯镜低呼了一声,向前跑了几步,已经看不到那颗拼尽全力拿出来的无妄海泪了,就这样被花七随随便便的投进了三渡川。   这不是耍人玩么!   溯镜回头,手上的法力已经汇出闪电模样,下一秒就将投向花七。   “小妹妹别着急,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的。”花七似乎又被逗乐了,再次大笑,这次足足笑了好长时间才冷静下来,一边抽搐着一边说:“凡间,花月镇。”   花七告诉了溯镜,冥寻其实并不在幽冥界,而是在不久前去了人间,一个叫做花月的小镇。冥寻去了哪暂且还不是关心的重点,可是当溯镜再次追问阿隐是不是冥寻的时候,花七却说着当初自己答应的,只是告诉你们冥寻去了哪里而已。   不过花七又说了一件题外话,他告诉溯镜自己确确实实见过她,大约在四百多年前,在幽冥界,具体的前因后果他也不知道,但是当他出现的时候,感觉到冥寻当时是想杀了溯镜的。   当说完这没头没尾的事情之后,花七就带着诡异的笑容,消失了。   到了这一步,唯有找到冥寻,或许才能解开。那么,势必要走一遭花月镇了。   溯镜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是,最好;如果不是,再说。   她又哪里敢去思考,如果不是,怎么办呢?   花月镇是坐落在凡间的一处小镇,整个镇不大,随便逛一逛就能走完,可是要想在这么一个不大的镇上找一个人还是有些难度的。而且花七只是告诉了溯镜冥寻在这里,可是并没有说为什么在这里,也没有说什么时候离开,这样子就很难办了。   溯镜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在石板路上,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用微弱的法力扫整个花月镇,什么也没有扫出来。   而当她当第三次经过一处荒废古宅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好奇走了进去。   这宅子一定有鬼!溯镜就是抱着这个心态走进去的。   溯镜推开半掩着的门,想着大白天就算有鬼自己应该也能克服。   视线扫过宅内的残垣,像是一场大火留下的伤口,历经了百年却依旧能感觉出当年这场大火的惨烈程度。   屋檐角落里结出漂亮的蜘蛛网,蜘蛛悠闲的在网的中心等待着下一个食物,在这么一个地方,不愁没有食物。   溯镜一路往里面走,一步一步的感觉自己似乎很熟悉这片土地,跨过各种倒下的屋梁,木头,长了青苔野草,还有一个布满水草苔藓的小湖。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湖中间还有几朵荷花打着花骨朵在风中摇摆着。   虽然残破,却也告诉着世人这里曾经的辉煌美丽。   溯镜推开一个破门,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推开的,灰尘满天,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直行而入。   门里的这个房间,却不像门外那般破落。家具摆放整齐,几乎什么灰尘也没有,就像刚刚打扫过一般,床边的丝帐垂地,桌子上还有一个茶壶。在一堆废弃屋里,竟然还有一个房间住人?   是金橘茶!   溯镜看到茶壶的瞬间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快步上前揭开了茶盖,却什么也没有。   茶壶里除了一些长年留下的茶印外,真的什么也没有。   溯镜放下茶壶,走到床前,一点点的摸着丝帐,似乎有笑声,有脚步声,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如同无妄海突然掀起的巨浪一般涌了出来,可是速度太快,什么都还没有抓到就这么过去了。   “啪——!”瓷器碎地的声音,淡淡的金橘味散发了出来。   溯镜回头,看到一位老婆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她看起来很慈祥,就像是大家族里受人敬仰的老祖宗一般,她的眼里突然就泛出了泪水,然后猛地扑倒在地哭着喊:“小小姐!老奴终于等到你了啊!”   溯镜有点愣住,努力的回想是否在哪里见过她,却一点关于这位老婆婆的印象也没有。在记忆里,她只看见过两个老婆婆,一个是暗夜冥凤老了时候的样子,一个就是陌卿老了时候的样子,所以左右也猜测不出来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而跪在地上的老婆婆却以很快的速度爬向溯镜喊到:“小小姐啊!老奴等你等的好苦啊!”   如果是其他时间,溯镜一定会先后退躲开来人,可是这一次,她却半步也动不了,她看着老婆婆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大腿哭的天崩地裂,却始终不能感受到她到底是为何而哭。   通过这个婆婆断断续续的话,溯镜大概明白她在讲的事情。   她说她夫家姓李,人们都称她做李婆婆。在溯府当差近十年,一直照顾府里的小小姐溯镜,自从七月十四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溯府发生了一场大火,所有人都死了,然后李婆婆就在这里一直等,等外出的小小姐回来。   在这里,溯镜被李婆婆当成了这个小小姐溯镜,虽然名字一样,可是还是有很多地方对不上号,比如说,她家的小小姐只有十二岁。   “你看我像十二岁么?”   李婆婆急忙厉声道:“老奴怎么可能认错小小姐!一手带大的孩子,就算长得有些变化也不会认错的!”   她说的这么肯定,搞得溯镜都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了。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小小姐溯镜?   “小小姐,你从小就喜欢喝金橘茶,不管什么季节只喝这个,为了这个还挨过老爷的打呢。”李婆婆一点一点的讲着,走了过去把刚刚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水壶倒出了金橘茶来。   溯镜迷迷糊糊的似乎也感觉到有些画面飘着,记忆里最后就剩下一个小女孩的哭声,撕心裂肺的样子。   “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啊。”溯镜开口,扯着一个笑容便晕了过去。   一旦强制性的回忆那些过往,身体就会受不住失去意识,这个时候晕过去,是不是也就证明,自己真的是所谓的溯府么女吗?   当溯镜再次睁眼,看到的便是李婆婆欢天喜地的脸庞喊着:“小小姐终于醒了啊!”   “你为什么活着?”溯镜看着李婆婆,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昏睡过程中,她在脑海中思考了很久自己是不是溯府么女,但是却发现了很多很明显的问题,比如外面被烧了的痕迹起码都有了百年,而这个房间却干净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百年,为什么这个李婆婆却还出现在了面前。   那么,要么这是个疯婆子,要么她不是人,或者说不是个正常的人。? ☆、你好溯镜 ?  “说什么胡话呢,小小姐快尝尝我刚做好的零星花糕!”说完李婆婆便将桌子上的糕点端了过来,一边慈祥的如同看待自家的孙女一样看着溯镜,一边拿着糕点说着,“以前你最喜欢老奴做的零星花糕了,每天都要吃,要是不给你吃啊……”   ……   “刚做好些零星花糕,特地送过来给你尝尝。”   “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做些送过来。”   “我看你甚是喜欢零星花糕啊,可惜现在花都开败了,就这点零星花还是殿下前几日去绝经谷时让人采了带回来的呢,那里的零星花可真是香,一定开的很美。”   “好希望有时间也能去看一看。”   “能再遇到人喜欢我的糕点,觉得很高兴呢。”   “下月十二,我和三殿下将大婚。”   “那把扇子,就是你想要的诺琼扇在我梳妆柜间。”   “如果昌桦这么一走,势必罪名难以洗清,昌桦之国也必将大难。”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伤!”   ……   “零,零星花糕么?”溯镜抬手,握住了一块糕点,轻轻的放在了嘴里。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零星花糕了吧,自从,自从昌桦死后,便没有人有这个闲情做零星花糕给自己吃了。她当年说想去绝经谷看看的时候,一定不曾想过自己会死在那里。   昌桦对于溯镜,是在什么都不懂的年华里遇见的一抹红色,几乎可以说,如果没有昌桦,或许溯镜到现在都不能明白,时间感情千千万,不是说每一种都号召天下让每个人都知道的。昌桦,教会了她什么是情,什么是伤。   溯镜顿时不想去追问这个李婆婆为什么活着,关于溯府,关于这位小小姐也不想知道什么了。过去的记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可以先放一放,关于阿隐的事可以往前提一提。   “李婆婆,你知道这镇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奇怪的地方?”李婆婆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眉毛皱在了一起,突然喊道,“想到了!小小姐说的是后山吧!”   溯镜不言,等着她主动说下去。   “花月镇之所以被称为花月,一为天生在后山里生长的一大片花海,这片花海里长着各种奇特的花,不过老奴也没有去看见过。二呢,就是这花海山间夜晚升起的月,一到满月的时候,整个山里的花都隐隐发着光,如同鬼火点山一样。所以说啊,基本上是没有人敢去山里的。”   “还有么?”溯镜追问,李婆婆摇了摇头,那么看样子就只好去这山里看一看了。   李婆婆知道溯镜要去山里,死活拦着不让她去,后来见实在拦不住了,只好跟着她一起去。路途遥远,走了许久才到山脚下,看见一户卖茶水的人家,三两张桌椅摆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一处挑着竹筐里的草药,再远处一位老人家坐在椅子上眯着眼,似乎睡着了。   天气炎热,溯镜寻思着可以去买碗水喝。   她走向那个坐在那里挑着草药的小姑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那个小姑娘似乎被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连带着发出了一阵声响,然后她像看鬼一样看着溯镜和李婆婆。   “你这小姑娘干什么,生意来了还不招待啊!”李婆婆赶紧拿出一条手帕,轻轻遮住溯镜半张脸,想要阻止这飞起的尘埃被小小姐吸了过去。   这样大的动静,没把坐在椅子上的老爷爷惊醒,倒是把屋里的人惊动了,只听见一个懒散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怎么这么大动静,难不成来客人了?你别和我开玩笑了,小奈。”   溯镜的身体僵硬住了,身上每一处都不受控制,这个声音,足以让她失去理智。无数次,在这十六年里,无数次在梦里听过这个声音,无数次听到过,一遍又一遍,无论怎么样,溯镜都知道,自己把什么都听错了,也不会听错他的声音。   她正好面对着屋里的门,看到一个少年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粗衣扎发,从衣着上来看,真的是如同常人无二。可是那精致的五官,漂亮的笑容,放在哪里都不会让人忽略掉。   无数次,自从听了陌卿的分析之后,无数次想过和他再次见面的场景,无论是在九天,还是九虚,幽冥界,都不会以外,甚至在听到李婆婆的话之后,想着或许他就在那山中。   却没想到,他竟然在凡间山脚茶棚的一处小屋之间,走了出来。   溯镜依旧被李婆婆的手帕遮面,阿隐就那样走了出来,首先看了看地上那个小姑娘,确定没事了之后才回过头来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位。他先把目光留在了李婆婆的身上,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看到这个被手帕遮面的少女。   阿隐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推开遮住面容的手帕,看着溯镜的脸庞一点一点浮现了出来。   且不说从外在无法描绘阿隐此刻的神情,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眼神当中,透露出的疑惑,惊讶,微微温情,在那双暗红色瞳孔中不断的溢出。是的,溯镜注意到,此刻面前的阿隐,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一边暗红色瞳孔,一边纯黑色的样子,他的一双瞳孔,都变成了暗红色。   除了这一点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还没有看出什么变化。   溯镜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听到了他说:“不是让你别再找我了么?”   啊?!   这句话,似曾相识,溯镜当时的脑子极度的转不过来,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之前做的那个梦。   “你怎么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镜儿。”   “是不是特别想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六年不见,我还是一条好汉呢!”   “阿隐,你还在,真的是太好了。”   “溯镜,别再找我了。”   ……   “你是冥寻。”   溯镜断言,此刻她不想像陌卿那样,一步又一步的推测,一点又一点的证明,直觉是这么想的,她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阿隐倒是没什么惊讶,点了点头重复道:“我是冥寻。”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笑容扬面。   溯镜想过,想过要是阿隐是冥寻怎么办,但是当时她觉得不管阿隐是谁都没关系啊,有什么变化吗?   不是让你别再找我了么?   不是让你别再找我了么?   不是让你别再找我了么?   “哦。”溯镜应了一声,抬头与其对视,“我是溯镜。”   你是冥寻,我是溯镜。   是阿隐还是冥寻,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你还是你。   他们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从双方的表情之中几乎看不出来一点点情绪,就这样平静,平静,就像荒芜中漫无尽头的雪一样,任凭你看个千百万年,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   最后,冥寻终于忍不住了,脸侧了过去笑出声来,眼睛眯起来又看着溯镜道:“你好溯镜。”   这场重逢,尽管两人内心翻滚如同无妄海的巨浪,可是表面平静的好似荒芜的雪;这场重逢,又像极了两个互不相识的人重新自我介绍认识一般,恬静,互相试探;这场重逢,和想象之中,确实不太一样。   后来冥寻告诉溯镜,自己为什么以这样的方式出场,不过这件事一讲起来就有些长了,要先从茶馆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奈开始讲起,不过要从她开始讲起,就要首先交代一下冥寻和她的关系,以及,当初阿隐死之前从溯镜那里拿走的诺琼扇。   那么,又要先说说冥寻和花七。   说起这个,阿隐其实早早就想起来自己的身世了。   所谓的阿隐,不过是幽冥界的少爷冥寻昏睡时跑出来的一丝意识,这丝意识机缘巧合的附在了冥水石中,然后在其中休养,而这块冥水石又在陌卿手里,再后来又被溯镜和她的白虎闹了一场隐瞳楼,这丝意识就被唤醒,幻成了人形,开始跟着溯镜,陪着她一起寻找过去。   起初,这丝意识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只是无聊,所以跟着这个人到处走走。后来,在七重天上面对龙虎的时候,发动了最深处的法力,祭出了冥水剑,关于冥寻,关于过去的种种都慢慢的记了起来。   记起了所有的一切,而冥寻又是个随意的性子,倒也不是很在意,他从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幽冥界,所以权当这次出来长长见识了。   后来,在九虚中,为了帮溯镜救陌卿,他用自己的本源之力,吸引花七的注意。他和花七的关系还算不错,而且很了解花七的性子,也知道,自己昏睡的日子里,花七已经成为了魔尊,而自己这一丝意识流落在外,他知道了以后也一定会想法子让这丝意识回到本体。   后来,花七确实这么做了,他不是杀了阿隐,而是将阿隐身上冥水石的力量打散了,也就是当时溯镜看到的那只纯黑色的瞳孔之中流出的黑色液体。   然后,阿隐就彻底消失了,回到了还在幽冥界昏睡的冥寻体内。   ? ☆、跌落三渡川 ?  要想说说冥寻和小奈,就必须又来说说冥寻和花七的一段往事,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有因有果,因为当初某一步的原因,而引起的后面每一步的方向。   当年花七有一场轮回劫,他千百年从来没有去凡间走过一遭,这次他可满怀期待的想去看看。不巧,刚刚从凡间回来的花易桉痛哭流涕好几天,说自己在凡间投到了个穷苦人家,饿肚子不说,还被抢去当小妾,最后还是用撞墙自杀这种无聊又疼的死法!   这把花七给吓的,他想着自己是去享乐的,怎么能这么惨烈!花易桉还告诉他,那皇宫里的人,个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不快活。那皇帝老儿有着三宫六殿七十二妃,想让谁生谁就生,想让谁死谁就死,可威武霸气了!   于是,花七默默的决定,要给自己谋一个帝王命!轮回人间走一遭,也是几十年的事,凭什么去遭罪啊!这样做好思想工作后,花七就开始想,怎么才能有个好命运呢?投个好胎!出生就在那皇宫里,然后继承皇位,再然后娶她个百十个妃子,嘿嘿!   花七迅速跑了趟幽冥界,得知轮回这事归幽司冥府里的司命掌管,可是这个司命整日里找不到人,而幽冥界最高的位置就是魔尊冥兴,可惜闭关闭了个百千年的,也没个尽头。   于是他又听说,幽冥界还有个少爷,那是说一句话,整个幽冥界抖三抖啊!   其实,事情的真实过程是这个样子的。   花七闯了幽冥界,随便抓了个小鬼询问你们谁管轮回啊?   小鬼被这个没有礼貌的妖族少年给吓到了,又很不服气一个妖族的跑幽冥界来嚣张个什么劲,难不成觉得他们好欺负?!   于是小鬼一指,就把冥少爷指给了花七。   而冥少爷又是个怎样的人,我们再插入几个小故事了解一下。   冥少爷说:“父王不在的时候,你们能不能别来烦我?”于是一推,就把幽冥界的相爷推进了轮回道,还是畜生道。   冥少爷说:“这个鬼怎么比我白?”于是眼眸一转,从此再也不能在幽冥界找到比这鬼还黑的事物了。听说这个小鬼还一时愤愤不满投诉过冥少爷,少爷拿着诉状撑着头问,“他是觉得……本少爷做错了不成?”   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此鬼。   冥少爷最恐怖的地方,不是专政,他一般也不在小鬼面前冒出来,可是一旦无聊冒出来扫一扫,整个幽冥界一阵旋风,要么物毁,要么人亡。   于是,小鬼决定杀杀花七的威风,也就注定下了,接下来的很多孽缘。试想一下子,如果花易桉没有哭诉,花七也不会去幽冥界,如果花七很有礼貌的问这个小鬼,那么小鬼也不会把他引给了冥寻。如果他们两个没有见过面,冥寻怕是此生都不会遇见小奈。   不过也或许因为没有遇见小奈,所以会错过和溯镜的相遇。   冥寻和溯镜当年唯一一次见面,说到底,还是因为命债,一个为报仇,一个为报恩,也就是前阵子花七告诉溯镜说自己见过她,那时候冥寻正打算杀她的时候。不过这是另一个故事,要换一个时间再来说说。   花七当时的法力已经很强劲,随时准备着成为魔尊了,所以他也是有嚣张的本钱,偷偷闯进了幽司冥府,跑到冥寻住的地方,很不客气的踹门进去了。   额,原谅一下,如果说冥寻在幽冥界是个魔王,那花七在妖界就是个大魔王。那时候,妖王离似可是把花七和离籍一样看待的,离籍性喜淡,所以这种耀武扬威的事就都是花七做的。   可是,当花七遇见冥寻。   “冥少爷是吧?”花七一开口,吊儿郎当的模样立刻暴露无疑。   冥寻很不喜欢别人来自己这里,他一句话没搭,一下子火力全开,周围顿时光芒四起。   “轰——”所有物品,全部被震到了远处,包括花七。   难以置信!   花七一直是妖界最可能成为魔尊的妖了,他从出生起就被认定会成为小魔族。知道这点后他更是一直被妖王保护着,肆无忌惮了这么多年,而这次与冥少爷的初遇,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力量是如此的弱。   花七当时的想法是:一个幽冥界的少爷,竟然能伤自己?!   可是冥少爷可没想那么多,他从花七旁边走了过去,看也没看他一眼,准备出门找个什么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冥少爷前脚刚刚踏出门,后面躺着的花七立刻爬了起来,赶紧追了上去。   “少爷啊,咱们做朋友吧!”花七笑眯眯的凑了上去,冥寻不搭理他。   “少爷啊,您这是去哪里啊?”花七又笑眯眯的凑了上去,冥寻还是不搭理他。   “少爷啊——”花七刚张嘴,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急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可是什么音节都听不到,他看着前面走着的冥少爷,再次感到此人的博大精深,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冥寻有个坏习惯,郁闷的时候会沿着三渡川边上走,这条看不见尽头的川水,黑的可怕。一般幽冥界的人都不愿意接触这个川水,如果不小心掉进去,很有可能就是魂飞魄散相隔永恒了。   可是,冥寻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一个不会说话的花七,推进这三渡川。   还是被他亲自施了法术不能说话,不能在这个时候帮自己喊一声求救的。   当然,这是冥寻的想法。花七的想法是,当时觉得冥少爷法术真他妈的高,可是怎么不给我说话了呢?花七上前拍了拍冥寻的肩膀,冥寻不搭理他,花七则觉得自己可能是用力小了,冥少爷感受不到,于是便轻轻的,真的是轻轻的,推了推他。   这一推,就推进了三渡川。   可是花七不知道三渡川的凶猛啊,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完了,我不会水,要是他也不会水上不来怎么办?!要是他会水上来后不得揍死我?!   怎么办?要不要找人来救啊?!好纠结!好纠结!!   而在水里的冥寻,挣扎着,他会水,就算不会水也还有法力,而自己最近,法力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程度,根本对付不了三渡川。这巨大的黑色川流,从古至今吞噬了多少生灵。在这个川水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只会会被吞噬。   冥寻索性不再动弹,他在幽冥界活了多少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三渡川的恐怖,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活着本就是一场巨大的负担,或许早就应该结束了吧。不过要是死在了三渡川,死在这千万年生活的幽冥界,实在是有点讽刺。   而且,他真的很不喜欢幽冥之界啊。   冥寻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看见的只是一片漆黑,他还在跌落,继续向三渡川深处而去,这样的黑色,还真是符合三渡川,以及整个幽冥界的样子。   要是父王知道,他悉心照顾这么多年的独子,他和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还是死了,而且死在了他的幽冥界,估计会疯掉吧。这么多年,要维持我的生命,你也不容易了,父王,我应该送你个礼物,还你潇洒自在的魔尊之身。   慢慢的,冥寻最后一点意识失去,周围满满的夜明珠散落着,他好像看见自己落在一个粉色的贝壳之上,然后便安静的躺在了贝壳里。   这是小奈第一次正式的见到冥少爷,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每次当这位少爷走在三渡川边上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落下来怎么办,如果掉在了川里怎么办?!   这是,终于掉下来了吗?   小奈皱眉,可是,这个掉的好巧不巧的,恰好少爷占了她的地方。小奈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少爷送回去,三渡川底,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的,少爷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的生活,比自己多姿多彩多了吧。   小奈费了很大的力气搬运着少爷,他不能再在这川底呆着了,小奈已经能感觉到少爷的力量在流逝,每个生灵落入三渡川的瞬间,力量就开始被三渡川吸收,这其中的部分力量,便会流进小奈的身体里。而如果小奈离开三渡川,力量则是一直朝外逝去,所以说,离开三渡川的小奈,用诺琼扇代替自己守护去了凡间的小奈,是拿着自身的修为任凭它流逝,换的一世轮回。   当小奈把少爷扔到了岸上的时候,花七还蹲在那里思考,怎么少爷还没出来,不会水还能不会法力么?   也幸好花七的脑子一时短路,没有用任何方法去帮忙,不然啊,估计是越帮越忙。   小奈没见过花七,但也能感觉到他来自妖界。她不敢把少爷交给花七,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当少爷醒了过来的时候,他看见前面是个蹦来蹦去的花七,身后是个小孩模样的小奈,而自己飘在三渡川上,只是离川面几厘米的距离。   很神奇,自己还没死啊?   他回头看着小奈,小奈见他醒了过来,把他缓缓的推到了岸边,然后就迅速的钻到了川里。   小奈想着,冥少爷肯定是生气了,他一定不希望是被自己救的,整个幽冥界,都不喜欢自己的。   那时候小奈不知道,他们不和她说话,看见她就跑,是因为他们害怕她,害怕她的力量。   小奈不是第一次救掉进三渡川的生灵,可是之前每次被救者醒来,总是惊怕,双眼瞳孔放大,然后迅速逃离,久而久之,小奈也就懒得做这些事情了。   所以,小奈只是很惊讶,为什么被救的冥少爷和其他生物不一样呢?   因为冥少爷对着三渡川喊了一句:“你什么名字!”   ? ☆、帝王命,万年劫 ?  你又为何前来打扰?   从这场缘分开始,幽冥界常常上演的一幕就是,少爷蹲在三渡川边等着小奈冒出来,日日夜夜一无聊了就过来等等。而通常,少爷每时每刻都很无聊。而花七后来才知道那三渡川的狠,可是他不像别的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逃之夭夭,反其道而行,他天天在少爷面前跑来跑去的,总是很愉快很狗腿的道着歉。   后来,少爷被烦的很了,便答应了花七的要求,送他一场帝王命。   这场帝王命,给了花七一个很大很大的教训。他明白了一个很深很深的道理,宁可得罪神魔,也不能得罪这位幽冥界的少爷,惨烈程度,难以一语概括。   花七的帝王命,出生在一个边缘小国,他的亲生母亲,是个别国的公主,后来他的父王带领将士,亲自灭了这个国家,又亲手废了这个王后。这位母亲又怎么能面对这样的现状,她如何活在这个国家,又如何面对死去的亲人?!她的夫君亲手灭了的是她的国家,她的子民,她的亲人!   这位风华绝代的废后第二天就带上花七远赴已被占领了的她的国家,白绫一悬,想要带着这位王子死在这个她出生的地方。   可是,花七的父王又怎么能忍受他的儿子死在这个地方呢?他立刻命令旗下的将士夺回他的儿子,对于他的母亲则丝毫不在乎,对他的父王而言,这个孩子仅仅只是自己的血缘,是一个国家的尊严。   花七小时候就看着他的母亲绝望的眼神,后来的白绫的颜色,是最不喜欢的颜色,它带走了的不仅仅只有一个废后,还有一位王子的全部尊严。   此后,花七就活在一种被嘲讽冷落,连宫人都不如的世界里,没有皇子的名号,蜷缩在皇宫一角,日日夜夜干着杂活。   不过,冥寻给他的是帝王命,不是帝王之子的命,若换了旁人,或许一辈子真的也就这样过去了,可他是花七,这个人又岂是旁人?   花七是在一个贵人的帮助下,和他母后的国家当年一些臣子联系上的,而这个贵人便是花易桉。而她这次帮历劫的花七,其实是件及其损修为的事。她把亡国臣子以及一些残留兵力都带给了花七,而此后花七也一路直上,打败了他的所有兄弟,又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不过那一天,天气不够好。   花七带着嗜血的剑站在宫殿门口,他一生所愿,就是能够站在皇位之前,能够笑着对天下人说,自己是最尊贵的存在。   他一步又一步的走向花易桉,此时,她是以亡国的臣子的女儿的身份,即将成为他成为王后的王后。而他那几步,始终不能走到她面前,也不能走到他的王位身边。   一路扶持他走过来的臣子,在他的背后狠狠的刺了一剑,然后疯狂的笑着,大喊:“妖女花易桉!妖女!!妖女!”   花七只看到,花易桉失措的神情,这个一路帮自己,自信漂亮的女子,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下来,几次摔倒,几次爬起来,然后喊着:“花七!”   可是,轮回的花七却在想,自己的名字,不是花七啊!这一世的花七,又哪里叫做花七。   就这样,一个从小便不受重视,不如宫人的王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后白绫一悬,又亲手杀了自己的父王,最后夺到了皇位,却被扶持自己的臣子背后捅了一刀,又听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在自己死的时候,喊着别人的名字。   当花七归位以后,他只是嘲笑了花易桉一句话:“不就是轮回的时候死了吗,你怎么那么丢我的人?”   现在,终于可以说说小奈和那位少年了。   诺琼扇,在凡间的时候,似乎不算是一把好扇子,昌桦国当年拥有了扇子,后来却被虞国打的很是惨烈。后来,因为陌卿说的话,溯镜寻得了扇子,也因为扇子,找到了墨兮的身上。   这把扇子,确确实实有守护之意。   说到底这把扇子到底有什么渊源,是谁做的,为了什么而做,很多人都不知道。不过阿隐死前要这把扇子,只是为了小奈而已。   小奈,是三渡川孕育出来的灵,而三渡川,是整个幽冥界没有人敢去的地方。   传言,三渡川的水,黑色不见底,能吞噬所有。而幽冥界的小鬼们,最多站在远处,向新来的叫嚣着:“你要是不听话,就去那三渡川里去,保证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你。”   而就这样的恶劣环境,长年累月,也终于孕育出了一个小奈。她是三渡川几十万年里唯一的一个生命,毕生只有一个职责,就是守护着三渡川。   大约一万多年前,现古史一万七千年,什么昌桦和夙沙意的三世情劫,荒芜两百年,隐瞳楼,冥水石,陌卿,阿隐,墨息,晏绯小天孙的统统没有出现,甚至姜乐上神还没有祭天的时候,小奈就看上了一个少年。   那个时候孟婆是离她最近的老者,她经常喜欢扮成少女的模样,端着她拿手的孟婆汤,小奈偷听过小鬼们的谈话,知道这个汤的名气,四海八荒无人不知。   就这样整日整日的,孟婆把汤端给一个又一个从她面前走过的魂魄,消去记忆,重新开始。孟婆说,这是为了他们好,前世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可以开始一个新的轮回。莫不然,要是他们上一世是被恶人杀死,这一世,他们又跑去报仇,还又被杀了,不是有病嘛。   小奈似懂非懂,而孟婆作为这幽冥界唯一敢和她说话的一位,小奈很尊敬这位老者。很长时间,小奈就是这么趴在奈何桥边,听着孟婆讲一些琐碎,看着来来往往的魂魄。这个很长时间,究竟有多久,谁也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来了个真的少女模样的女鬼,不是孟婆伪装的那个少女代替了孟婆的位置,而这个新的孟婆,很惧怕这个活在三渡川里的小奈,一句话也不和她说。   小奈根据别人的对话,推出原来的孟婆已经消失了,而新来的姑娘也叫做孟婆,这个只是传统,继承了下来而已。   小奈还是每天趴在奈何桥边,看看今天是不是熟悉的孟婆走过来,然后每天都失望的回到三渡川底。   她的三渡川底,有一个大大的贝壳窝,那是孟婆带给她的,孟婆说,它是一个粉红色的大贝壳,可以给她当床。   孟婆说,所谓的粉红色,是一种很少女的颜色,很适合她。   孟婆说,你长得这么可爱,真像我的孙女。   孟婆说,你真应该离开三渡川,去外面看一看,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少女,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孟婆说,冥少爷又开始闹了。   在孟婆讲的那么多故事里,小奈最喜欢冥少爷的故事了。听孟婆说,这位少爷是被魔尊冥兴直接带回来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母亲是谁。而魔尊一直没有娶妻,自然也没有其他子嗣,这位少爷也就是整个幽冥界的宝。   冥少爷的故事,用三天三夜,一千零一夜也讲不完。而我们这次,主要是来回忆一下,小奈遇见的那个少年。   在原来的孟婆死后,小奈还是保留每天都要在奈何桥边呆一呆的习惯。反正那些小鬼怕她,她也就更肆无忌惮的了。而且这么多年,她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光。   习惯真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当你习惯一个人以后,你会厌倦那些你侬我侬的感觉。当你习惯一个人行走时,你会喜欢那个快节奏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可是,你还是会羡慕,嫉妒。   所以当少年只是走了过来,轻轻的问了一句:“你为何独自一人?”   从此,小奈便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个少年。   如果你指望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互动,抱歉,万年的纠缠,等待,让小奈每天每夜都守在奈何桥边,就是为了当他再次轮回的时候,偷偷看他一眼,看看他有什么变化,看看他是不是还如当年一般。   诺琼扇,远不及他的其他很多宝贝,它只有一个功能,便是抚平心灵,守护一方净土。这是当年的墨息上仙亲自种下的竹子制成,又亲手画上了弟子溯镜的容颜。本来,这扇子就是为了守护他的弟子而做,于是他觉得画上个她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后来,墨兮神尊撤去了世上所有人对溯镜的记忆,将所有的一切都封存在了此扇之中,而扇面上的画也就消失了,变成一面白扇。   这些阿隐自然不知道,不过他感觉到诺琼扇上的守护之意,用它,能够让它代替小奈,守护三渡川一段时光。以完成她的一段愿望,让她能够亲自去人间走一遭,和这个少年能有一段情,这就是阿隐死前,要了这把扇子唯一的原因。   而又让小奈恋了万年,执迷不悟,割舍不下的开始,原因,只不过是少年的一句话。   “你为何独自一人?”   你又为何前来打扰?   直到后来后来后来冥少爷每每来找她,都会问:“小奈,你为何只执着于他一人?”   为何?   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何?为何自己要生于三渡川?为何孟婆再也没有出现过?为何会遇到那个少年?为何要为了他离开三渡川?为何想去看看他生活的人间?   世间哪有此般为何,一为情,二为缘。   或许还有三,为了未知。? ☆、轮回 ?  小奈去了人间轮回之后,冥寻强行从司命那里看了这段旅程,有点心酸。   强行开启的轮回,到哪里又能得到善果呢?   小奈于大雪夜出现在少年的家门口,被老爷爷抱回了家,成为了少年的妹妹。而这个妹妹,又是个不会说话,对少年除了兄妹之情,再无其他的主。就这样,在山脚下作为最普通不过的一户人家,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   如果这样,她强行开启的轮回,忘记前尘往事之后,连带着对少年的情谊也忘记了,讲起来也算是个笑话。如果仅仅是这样,冥寻也不会来跑这一趟,对他对言,小奈于自己乃是救命之恩,不过自己已经将诺琼扇给了她,代替她守在三渡川中,也算是了结了她一桩心事。   她自己轮回后忘了这段情没有想起,也是正常。   而且这场寿命,只会活十六年,按道理说,好几个月前小奈就应该死了,可是却没有死,冥寻就猜到了她或许强行做了什么事,而三渡川那边的诺琼扇当初也只给了十六年的守护法术,于是他一边让花七去一趟无妄海拿无妄海泪压着三渡川几个月,一边又亲自走了一趟凡间。   花月镇的后山里存着大量的鬼魂,使得整个镇凝集了大量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往往会被有心人所利用,比如说溯府的李婆婆,冥寻一看到她就知道是一位在凡间飘荡很久的鬼魂,又比如小奈,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竟然将整个镇子陷入了一场时间的轮回之中。   也就是说,这个镇子一直在过同样的一短时间——六月十四至七月十四。   小奈本应在七月十五死亡,可能潜意识里感觉到了,又并不愿意就这样回到三渡川,所以本能的保护自己,让整个镇子留在了这段时间里。   冥寻来这个镇子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早就准备好去破解这场轮回。   强行开启这样的阵法,只怕最后小奈连幽冥界都没有回,就彻底消失在了凡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他没有想过,溯镜会这么快找来。   “看起来,你像是住在这里。”溯镜听完冥寻的一些话,其实冥寻没有讲多少,避重就轻言简意赅的很快就说完了,溯镜手里的茶水也不过才喝了一点而已。   至于过程溯镜也不是那么的在意,她更在意看到的结果。   “我和爷爷说,十六年前我娘难产,就在这山脚下生了一个女儿,后来死了。接生的是家里的一个嬷嬷,她一时害怕就把我妹妹扔在了这里逃走了,这事我家里也是近几日才知道的,所以家父派我来找。”冥寻顿了顿,看了看小奈的方向,“所以,我直接说了,我是为了小奈来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溯镜放下茶水,山里的野茶,入口太苦。   “今天便是七月十四,所以今晚打算直接杀进山里。”冥寻玩着手里的茶水,将水从一个杯子倒进另一个杯子,又从另一个杯子倒回了一个杯子,乐此不疲的看着手中。   “哦。”溯镜也顺着视线看着他手里的杯子,“那我也去。”   冥寻刚把水都倒进了一个杯子,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也就听了下来,头依旧没有抬,过了几秒说着:“山里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忙起来或许顾不上你。”   “没关系,这几年我都是在百妖镜里过来的。”   冥寻拿着杯子的手似乎极其轻微的抖了一下,又过了半晌,把手里的茶水递给了溯镜:“天热,喝点冷茶吧。”   说完这话,冥寻便起身离开了,路过老爷爷身边的时候,还用手打了老爷爷一下,大声的喊着:“接客啦!”   溯镜收回目光,又盯着那杯冷茶看了半晌,最终没有接过它。   “小小姐啊,”李婆婆在旁看不下去了,“我们溯府的小姐,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当年大小姐被京城那位少爷娶走的时候,多少人羡慕嫉妒着,又有什么用,这种荣耀注定是属于溯府小姐们的。我看刚刚那位公子实在不是个沉稳的性子,小小姐还是慎重一些啊!”   溯镜回头看着李婆婆,露出疑惑的表情。   李婆婆看着自己家的小小姐又露出这样的表情,更加的痛心疾首:“您这随随便便认识个山里的小子,老爷是不会答应您嫁给这样的人的啊!”   “噗——呵呵呵!”溯镜听及此,笑出了声,好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呢。   “爷爷!小奈!我回来啦!”   爽朗的男声响了起来,远远看见一个少年背着竹篓走了过来,里面装满了一些不值钱的草药,等明天把它们弄镇里卖了,还是可以赚点小钱的,这个人便是小奈在三渡川边看了他万年轮回的少年,这一世,他叫做阿成。   小奈立刻冲了过去,想要接过竹篓,可是少年死活不肯放开,于是又是一场拉锯战。   这时候溯镜才开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在场人的长相,阿成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眼还算清秀,可能长期在山里跑的原因,皮肤有些黝黑,看起来很健康,。而小奈看起来显得很小,小小瘦瘦的又有些胆怯的模样,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辫子,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活脱脱的像是个平凡的人间姑娘。   谁能想到她曾是百鬼都不敢接触的三渡川守护者。   “小奈,你就让你哥哥背着吧,左右还就几步路了嘛!”老爷爷被冥寻打的那么一下到现在才有些清醒过来,对兄妹二人就说了这么一句,就将一块白色毛巾往脖子里一挂,朝着溯镜走了过来。   “客官赶路辛苦了吧!还要点什么?”老爷爷虽然看上去饱经风霜的样子,头发还处于半黑半白的状态,不过感觉身体还是不错的。   “我们家小小姐,除了老奴泡的金橘茶以外,其他都是看不上眼的!”   “嘿!你这老太婆怎么说话的!老夫的茶虽然说不算好,这是这方圆百里你打听打听去,哪家能比得上我……”   ……   溯镜懒得搭理这两个老人家的争吵,看过不远处阿成不断的说着什么,小奈直直的点着头。觉得作为凡人的一生应该是很幸福的吧,这样的十六年,或许值得小奈万年的等待,万年修为的散尽。   晚些时候,溯镜还是跟着冥寻进了山。   “我早就提醒过你,要是山里有什么意外,我可能顾不上你。”冥寻再次强调,想要阻止溯镜进山,可是却不能明确的说出来,如今他和她的关系,冥寻觉得有点尴尬。   “我知道。”溯镜依旧坚持,溯镜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无疑就是怕冥寻这么一走,山里的鬼怪除了,小奈也死了,他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回了幽冥界,回幽司冥府的吧。到时候,自己又拿什么理由,进入连天玺都不给进的幽司冥府呢。   李婆婆在旁瞪了眼冥寻安慰着溯镜说:“小小姐不怕,老奴会保护你的。”   其实李婆婆原来是想劝小小姐不要跟着那什么人进山,后来婆婆又觉得小小姐决定了这么做估计也是劝不住了,所以话到嘴边又改成了会保护你的,刚说完自己又觉得后悔,还是应该劝劝小小姐不要跑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这个小子真是的!”李婆婆在心里不断地抱怨着,小小姐可是我们溯府的手中宝,他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珍惜爱护呢!   皓月当空,山里的花隐隐微微的发着光,不算非常亮,却也足以照着路往前走。一种淡绿色的光芒一路深深浅浅的,而冥寻走过的地方,光芒更盛,他的幽冥之气让整个山都处于一种微微颤抖之中。   可是这种颤抖,不像是害怕,倒像是一种激动。   一阵风吹来,空气里的味道就像是三渡川边的感觉,阴冷,潮湿。溯镜双手环胸抱着自己微微有些打颤,心想着不就是才离开幽冥界几天吗,就不适应这种格调了呢。   突然所有的花的光芒一下子冲天,绿色强光刺眼,溯镜不得不用手挡着眼睛。然后猛地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拉着自己急速后退,她叫了出来,感觉到周围的景物迅速的移动着。   “啊!——”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   好多种笑声在耳边响了起来,小孩的,少年的,老人的,充满了阴森的气息。溯镜觉得自己被好多手拉着,一直后退着,在幽冥界那么久,见了那么多鬼,可哪有过这种待遇啊!   “一起玩吧。”   “我们做朋友吧。”   “这姑娘长得不错,嫁给在下吧。”   “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少女呢!”   “来新人了么?”   ……   不停地后退,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着,溯镜渐渐平和了下来,她发现除了被好多手抓着往后拉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情况发生,可能被拉久了也就习惯了。她开始观察周围,寻求突破,慢慢地发现,那些树梢,竹林,她都像是透明的一样穿了过去。   难道整座山都是虚化的?   眼前是漫天的荧绿色光芒,感觉自己在一条什么都没有的大道上,空旷无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周围没有了小鬼的声音,自己也不再后退,一种巨大的荒芜感袭来。溯镜突然想到了在荒芜的日子,眼前的光芒,如同耀眼的白,却有着红色嗜血的感觉。   她突然很不安很难过,她这一生到底在做什么。   不知道原因被墨兮罚入了荒芜两百年,出来之后遇见的落无虚昌桦夙沙意都死了,白虎又被接回了家,后来在九虚,又因为被怀疑杀了小公主离歌入魄罗地牢,陌卿一下子变衰老,后来又变成了暗夜冥凤,徘徊于九天与九虚中间,最后因为自己落得留在了无妄海底。   而自己一路寻找的记忆始终没有结果,陪着自己一路的阿隐,在自己的面前被魔尊花七杀了,变成了现在的冥寻。   大梦一场,终究四海八荒也没有一个容下自己的地方吧。   溯镜突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眼泪瞬间就跌落了下来,看着周围的一片雪白,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荒芜之中,当初如果没有白虎相陪,自己到底是怎么走过那两百年的虚无时光。   “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呢?”溯镜看着周围白雪皑皑,远处的山脉起伏,那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远方,“不要,不要……”   溯镜突然开始快速的摇头,她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她不要再留在荒芜,难道发生的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大梦一场,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荒芜么!   溯镜猛地抬头!   她认真的看了看周围的场景,这么的真实,再仔细的回忆过往的经历,似乎都想不起来他们的模样了……   “怎么会这样?”溯镜痴语呢喃,目光无神,突然随手一抓便是一个匕首,也不管在这么一个地方怎么会有一个匕首,大喊了一声,“不要!”然后将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了心脏!? ☆、终有一死 ?  “哈哈哈……成功了哇!”   “哈哈哈!好简单!”   “这个人的梦魇太深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又有人来了啊!”   ……   周围小鬼的笑声又开始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溯镜原本手里还紧握着的匕首,此刻化作一抹青烟,但是它留下的伤口,开始不断地向外留着鲜血,手里,衣服上,都是红色。   整个人开始处于一种昏沉的状态,周围依旧是一片雪白,一片干净。   “你在干嘛!!!”   冥寻的怒吼猛地冒了出来,双眼的暗红开始变浅,他的突然出现吓跑了还在周围嘲笑着的小鬼,也同时落到溯镜的那边雪白之中,周围的景色开始一点一点的凋谢,雪白褪去,恢复到了一片绿光,又回到了最一开始,溯镜被拉跑之前的地方,景象在眼前浮现了出来。   冥寻原本走在前面,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回头一看时,溯镜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周围不断地有着小鬼的声音冒了出来,他赶紧跑了过去,蹲在满身是血的溯镜旁边,此刻的红,映入眼中,显得整个人如同困兽:“你……这么简单的幻术你都……”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在幻境中自杀的人,几乎是救不回来的。   冥寻突然感觉到全身发冷,他伸手覆住溯镜的伤口,可是血还是不停地流出来。他突然发现,他没有办法,为溯镜的体质止血,他是冥寻,幽冥界的少爷,他……   对于幽冥界来说,杀比救来的容易太多了。   “阿隐……”溯镜笑着,尽管十分勉强,她也发现了自己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要好努力才能看清眼前的事物,或许正是这种状态,才让她喊出了这两个字。   自从阿隐不再是隐瞳楼的阿隐,而是冥府的少爷后,溯镜就再也不敢喊这个名字了。   她喜欢那个一天到晚耍宝玩笑不断的阿隐,她也喜欢这个和阿隐长一样,对自己还算包容的冥府少爷,可是他们终究还是不一样。   阿隐是那个会说要去提亲要娶溯镜还努力的帮助她融进这个世界的少年。   “阿隐,我喜欢阿隐啊!”   后来的这座山,冥寻大开杀戒或灭或赶了很多鬼魂,这位冥少爷曾经说过一句话:“鬼死后,永远消失没有轮回。”   在这个过程之中,又根据各种鬼怪的话语拼凑出一个久远的故事。   据说曾经有人在这座山举行过一场大规模的祭祀,用一千个人,一千个鬼,百位仙,百位妖作为祭品,而这场祭祀留下的怨气都聚集在了这里。据局部推测,这场祭祀起码要有七千多年,怨气越聚越大,越聚越深,又吸引了不少怨气而来,然后这些小鬼用这些怨气和利用人性的弱点,给整座山都制造了幻觉,企图将一些人杀死,以得到自身的壮大。   不过这场怨气还没有到达一定的强度,只有内心此刻虚弱之人,才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不巧,溯镜就中了这样的计。   后来小奈的无意识间利用这场怨气,造就了时间的轮回,而也成为了这场重复时间里唯一一个记得所有的人,她一直知道着这一切,一直又重复着这一切,她不是没有说出来过,可是没有人会相信,没有人会认同她。   就这样,不断的重复,让她更加的沉默。   而溯镜,在还没有进山的时候,就由于内心的网掉进了这么一个不太高明的幻术之中,最终举起了匕首刺进了心脏。   可是冥寻却不能救她,只能看着这场血,不断,不间断。   “溯镜,溯镜……”冥寻慌了神,他握着溯镜的手,此刻已经开始变得冰冷,他看着溯镜泛白的嘴唇,一点又点的流出鲜红的血,他伸手擦着,却越擦越多。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溯镜强撑着自己,用最后的力气问出了这个在一见面的时候就想问出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既然一直活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又为什么不希望我来找你?   “溯镜……”冥寻抱起了溯镜,“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   “你告诉我……咳咳……”溯镜在冥寻的怀里猛咳了两声,语气变得更弱,“你告诉我,你还是阿隐么?”   溯镜知道,阿隐只是冥寻沉睡时溜出去的一丝意识,那么,现在的冥寻,还是阿隐么?   “我……”冥寻抿唇,“你不会死的!”   溯镜笑了笑,用最后的力气想要推开冥寻。   “小小姐!”李婆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迅速了跑了过来。   她看着小小姐躺在冥寻的怀里不断地留着血,几乎就在这么个一瞬间想起来所有的事情,这几百年的时光,自己一直被困在花月镇却已经忘记自己死了这个事实,作为一丝游魂无意识的游走。直到这山里的怨气唤醒了自己,日日呆在溯府,还抱怨着怎么人都没了,等着自己的小小姐。   看到溯镜的血一直不断的留着的时候,她的眼泪便毫无意外的止不住了。   “幸好,我的小小姐最后还是回来了啊!”   李婆婆伸手摸着溯镜的脸,语气极其平静,又抬头对着冥寻说:“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不过看得出来小小姐很信任你,请你照护好我们家小小姐,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是溯府的小小姐,大将军的女儿 ,就应该被捧在手心里!”   说完她依旧坚定的看着冥寻,冥寻表情突然变得很安静:“你能救她么?”   李婆婆点了点头。   冥寻已经猜出来,她打算怎么救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刚刚婆婆说的话,站起来后退了几步,眼神没有离开过溯镜的身上。   溯镜还是那么安静的躺在了地上,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胸口的血还在不断地留着,想要流尽。李婆婆化去了自己这几百年的点点修为,将自己变成了一道光进入溯镜胸口,再不一会儿,血真的止住了。   一生为了溯府,最后还留下执念想到等当年外出逃过那场劫难的小小姐回家,就是这样的一位李婆婆,最后又为了溯府,为了她的小小姐永永远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间,从此没有轮回,最后的灵魂化入了溯镜的体内。   冥寻低下身子,先拂过那道伤口,又拂过她的脸颊,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静静地抱住了溯镜,只是静静地抱着。   那一夜,谁也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   李婆婆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溯镜说的:“你永远都是溯府的小小姐,溯镜。”   溯镜这个名字,算是到这个时候彻底记进了溯镜的脑海中,她知道了且深信不疑自己就是这个小小姐,姓溯名镜,是花月溯家的小小姐。   当他们回到山脚的时候,爷爷脸色沉重的对冥寻说:“丫头死了。”   冥寻仅仅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所谓的死了,也不过就是回去了,这本就是冥寻这次来凡间的目的和意义。小奈又哪里能够过得过十六岁,冥寻本就是为了这个结果才来凡间走了这么一趟,以接小奈回去。   所谓接,所谓回去,就是必须要她先死一次。   这就像当初花七接冥寻回去,让阿隐先消失了一样的道理。   阿成没有出来见他们,谁也不知道小奈费尽心思换来的这一世到底在阿成心中占了多大的地位,以兄妹相称的一生,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结束了这段缘分。他过几年娶一个媳妇,生几个孩子,是不是也就忘了这个妹妹,或者想起来的时候,淡淡笑着谈论曾经自己也有个妹妹。   可是,阿成在轮回万年的路上,到底对小奈有没有感情,谁都不敢确定。   而遇见溯镜,是冥寻的意外。   天族最近很忙,总总迹象表明,小天孙终于要成为小真龙了,整个天族处于严阵以待的境界。晏绯也很心烦气躁,一旦天攸成了小真龙,那么她和他就将面临的,就是成婚,自己还年轻的很,怎么能这么快就嫁人了呢?   偏偏这个时候,若轻舟来和她请假。   “你这时候去什么凡间?难不成去看什么亲戚不成,据我所知,七彩凤凰一族可没什么人了啊!”晏绯很不高兴,这个时候自己的人突然离开,会让自己的气场又落了许多。   “感觉到我母亲的消息,所以想去看看,请小真凤成全。”若轻舟不卑不亢,单膝跪地请求。她知道晏绯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虽然这个时候自己提出离开一段时间委实不太妥当,可是自己的母亲消失这件事困扰在心头许久,难得有了消息,不去看看很难说的过去。   晏绯也知道这么一件事的,虽然心里百般不情愿,不过还是让若轻舟暂时离开了。   早就说过,有因必有果,所以有些结局,早就埋下了伏笔。? ☆、往日记忆 ?  凡间的事,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冥寻带着溯镜回到三渡川边,找小奈拿回扇子,将其还给溯镜,他们两人之间的关联就算是结束了。   这么多年,从隐瞳楼外的汜水江边一路走到了现在,都不过是冥寻的一丝意识化作的阿隐在陪着而已。那天晚上溯镜最后的问题,后来谁也没有再提过。   这短短几天的接触,溯镜已经能够知道,冥寻是冥寻,阿隐是阿隐。   走到现在,谈不上失望或者难过,溯镜只是觉得心头有些空空的,或许她和阿隐遇见的时间实在不太对,所以造成今日的种种,怨不得谁。   本以为拿个扇子而已,一切能够平静的结束。却没想到,溯镜在三渡川边,看见了白衣银发的神尊墨兮,他站在那里甚为平静的看着三渡川的水面,然后感觉到了溯镜的到来,微微侧身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当年陌卿说了一句诺琼扇,溯镜便一路走到了现在。原本以为不过是凭着诺琼扇找到墨兮,不过今天墨兮终于说出了他隐藏了很久的秘密。   “三渡川的水极其吞噬修为,诺琼扇在其中呆了十六年之久,护着扇体的法力已经不剩多少。”墨兮看着溯镜,极其平静,“此刻取出,你就能想起所有。”   当初为了让诺琼扇代替小奈守护三渡川,冥寻在其中附了能够保护它十六年扇体不伤的法力,后来又由于小奈强行留下了几个月,虽取了无妄海泪代替其守护,不过诺琼扇在其中开始反受三渡川的伤害。   “怎么不瞒了?”溯镜看着墨兮,这个时候所谓的过去,所谓的记忆感觉是那么的无关大雅,说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笑。   墨兮回头看着水面,三渡川的水始终安静的极其缓慢的流动,小奈慢慢的浮出了水面,有点慌张的看着眼前这几位,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面容,她恰好听到,离自己很近的这位银发公子,轻声的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取或者不取,你自己决定吧。”墨兮抬眼又看向眼前的少女,五百多年的因果,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就真的要靠她自己了,“不管你记起或者不记起,我不会后悔,我做过的决定。”   墨兮又走了两步,看向溯镜身后的冥寻道:“原来真的是你。”   冥寻有点愣住,转而一笑:“怎的,少爷我的名声这么大么?”   “聊聊吧。”说着,他就在前面走了几步离开了三渡川边,所谓的聊聊,也不过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她的决定,以及以后该如何,一时半会的也理不清。   冥寻自然也乐得跟着离开,别人的记忆,别人的过去他又不曾参与,而且看到小奈平安回来了,那么把三渡川借给溯镜一会子又何妨。   说白了,就是两个只知道逃避的人。   小奈看着冥少爷跟着那个不知道是谁的银发公子离开了,只剩下一个少女盯着自己手里的扇子也不说话,这时候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陪着她干瞅着。   她瞅着自己手里的扇子,自己瞅着她,慢慢的想了起来似乎在凡间见过这个人,似乎和冥少爷认识,想起自己花了万年的法力去了趟凡间,结果却是个这么个结果,作为凡人的自己和凡人的少年并没有相恋,或许,这么多年对他的感情不过是一种寄托。   一种无聊到了极致的寄托而已。   小奈索性趴在了岸边,看着溯镜问了一句:“你是要这把扇子么?”   “冥寻是个什么样的人?”溯镜没有回答,反问了这么一句。   “嗯。”小奈思考着,在凡间的那么十六年,虽然不会说话,也没有认识什么人,不过极大程度上增强了自己与人交流的能力,“整个幽冥界都怕他,而他又基本上没有离开过这里,没有母亲陪伴,魔尊又常年不出现,算是,算也是,孤僻吧。”   “孤僻?”溯镜发笑,怎么看,不管是阿隐还是冥寻,都和这个词扯不上太大的关系。   小奈回忆着,“除了花七,似乎没有人敢和他开玩笑,也没有其他的朋友。”   “那你想听听阿隐吗?我认识的一个人。”溯镜自顾自的说着,并不在意小奈是否想去听,“他生气起来,我也会很害怕,可是平日里,谁都可以和他开玩笑,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随便在七重天上晃荡一下,就有什么东海西海的小公主看上了他。就连九天那位骄傲的横着走的小真凤晏绯,也被他开玩笑到脸红。”   “他不仅长得好看,还实时照护我的情绪。当年我一个朋友死了,他背着我在雪地里走了整整一夜,就这样陪着陪着走了好久,他会因为我误入远古之境而着急,不顾一切的来找我,他会因为我伤心而想办法,牺牲自己来救我的朋友。”   “他还说过,他会娶我……”溯镜再次发笑,目光极其柔和的看着小奈。   “那么,他在哪里?”   “他死了。”   “对不起。”   “没关系,小奈,把扇子给我吧。”   接过扇子,表面的一片雪白开始慢慢的变化着色彩,一点一点的,溯镜便在扇子上看到一个极其阳光明媚的溯镜,笑的很甜很甜,完全不像自己知道的自己那样。   诺琼扇慢慢的散着光芒,极其柔和的围绕着溯镜全身,然后缓缓地进入溯镜体内。其他的光芒,则慢慢的散了出去,飞向凡间,飞向幽冥界,无妄海,飞向整个四海八荒九天九虚的很多角落。   往日记忆,犹如排海,肆意漫开。   ……   花月镇离京城实在太过遥远,百年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或许正应了那句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称得上是一处桃源地。若不是当今溯大将军选择在壮年时隐退此处,引起一时轰动,怕还是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小镇。   民风淳朴的村庄一下子被各种锦衣华服的公子少爷晃了眼,然后又看着这大将军的女儿被一个清秀的公子娶走,十里红妆,才子佳人什么的,溯府为此摆了整整一个月的宴,请整个花月镇的人喝酒吃肉,好不痛快!也就是这样,慢慢的花月镇才习惯这么一户大家的存在。   花月镇很多人以能进溯府为仆,尽一份力而感到祖上荣耀,毕竟这样子也算是半个溯府的人,在镇里横着走都不是事儿,有这么一个靠山简直就是拔了一个档次!   李婆婆算是最早进入溯府的了,就算是当年跟着溯家一起来的家生仆人对她也要敬上一分。谁不知,这溯府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前年嫁回了京城,小女儿如今不过十一二岁,来这之后就是李婆婆一手带着的。   这个小小姐,名唤溯镜,就是个从小被宠坏了的主,上天下海的无所不乐。如果不是七月十四那日那事,大概她也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小姐一样,平安长大,喜乐嫁人了吧。   “小小姐,别跑了,今个鬼节,可别出去玩,小心鬼找上门来吃了你!”李婆婆有点紧张的劝着,老人家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总是放心不下这闹天闹地的小小姐。   “婆婆放心嘛,我不出去玩,我可怕鬼了啊。”小溯镜眉眼都皱到了一起,神态十分慌张,“我半夜从来不敢一个人如厕,就怕有什么脏东西呢。”李婆婆想了想觉得这小小姐大概也不敢在鬼节里胡来,也就放心的留她一人在房里玩耍。   小溯镜见李婆婆一走,眉眼又上了神色,立刻跑出了门。   听说街上有除鬼节目,今个不管怎么样,谁也挡不了!哈哈!!   溯镜走在街上,行人却匆匆走着,没有一个人认出了她,半点热闹的影子也没有。溯镜觉得奇怪,明明是自己听到府里下人说今天街上有除鬼的节目,怎么就什么也没有呢。   溯镜越走越觉得无趣,真是的!回去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让李婆婆不给他吃晚饭!小溯镜打了个哆嗦,觉得有点冷飕飕的,满眼不舍的又望了望几乎没人的街道,还是决定回去问李婆婆要碗热汤再说吧。   “溯镜?”有一少年声喊住了她,溯镜回头,真真一张清秀的脸。一身白衣,生怕别人不注意到他的仙风道骨,眉眼间竟然比前年来的姐夫还要清秀,只是可惜了,可惜……   “薄唇薄情人。”溯镜不自觉的说出了李婆婆往日里告诉她的话,说东家地主的那位公子,长得还可以,就是个薄唇之人,最擅长玩各色女人,留恋在那些烟花柳乐之中,听说前个还有一女子为他跳了湖。李婆婆语重心长的对小溯镜说,薄唇的人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薄情的人!你将来可别看上这种人!   溯镜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那地主公子长得不如姐夫,我看不上他!   可是李婆婆,这个薄情人长得好好看啊。小溯镜开始犯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眼前之人。   墨息被逗的笑了起来,薄唇勾起,勾的溯镜心儿跳跳的。   “溯镜,你愿意跟着我吗?”墨息上仙轻启薄唇。? ☆、墨息在上 ?  “哎?你是鬼吗?”   小溯镜笑的花枝乱颤,如果说这小姑娘怕什么,大概就怕这种谛仙似的清秀人儿,把她的魂都勾没了。前年大姐姐嫁入京城,姐夫来迎亲的时候,那么一个清秀的人儿穿着大红衣服坐在马上,小溯镜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抱着姐夫说什么都不让走了,要不是父亲后来拉着自己说将来一定给她许配一个比姐夫长得好的夫婿,估计这婚就要被九岁的丫头给闹了。   “为什么说我是鬼?”墨息玩味着。   “今个鬼节啊!原来鬼都是这么漂亮的吗?”溯镜上前抓住了墨息的手臂,发现自己抓的住又睁开了那双大眼睛满是惊喜。   “溯镜,我是九天上的墨息,是个小仙。”墨息只是低头看了眼溯镜的手,忍住没有甩开她,太久没有和谁这么亲近了呢,有些不习惯。   “神仙哥哥你要带我去做你的新娘吗?”溯镜一下子跳了起来眨着眼睛拍着手大声叫着,此刻的激动溢于言表!   墨息叹气又没说什么,自己只是来还恩的,当年渡劫时曾受溯家祖上之惠,须在此日带走溯家幼女,让她避过一难。   “神仙哥哥,你要把我当成童养媳养大吗?”溯镜露出娇羞的表情,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一个这样的人儿,管他是人是鬼,是仙是妖,小溯镜就喜欢这样的!   “你还小,别闹。”墨息很是无奈。   “可是,虽然你很漂亮,我也很想嫁给你,可我还是舍不得我爹娘啊。”   溯镜突然眉毛皱到一起,小脸满是忧伤。她开始纠结,她一辈子什么都没担心过,突然要在未来夫婿和爹娘之间选一个,感到了头疼,虽然说李婆婆告诉过她,将来她也是要和姐姐一样嫁人的,那时候也会有个清秀的人穿着大红衣服骑着马儿来到溯府门口娶她的,她就要跟着那个人,永永远远的离开爹娘。   可是不是现在啊,她还小,还要过几年呢!而且爹爹说过,这个人一定要是他亲自挑选的青年才俊,比姐夫好看!   “世人都想长生不老,若你跟着我,便可以。”墨息抛出诱惑的糖果。   溯镜楞了一楞,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眉眼轻弯,装着大人的模样正经的说:“平生最会享福,像我这样的人,是受不了长生命的。”   墨息被她这么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世人在享乐的时候,只会得寸进尺,想要更多,可是这个小姑娘,却说自己已经足够,承受不下更多了。   “溯镜,你是长生的命,不老的颜,天生的。”   多年以后,怕是溯镜也不会忘记这样的一句话,就算当年的少年削了她的仙籍,去了她的法术,也改不了她的长生命,不老颜,如果又不是因为这个天生,怕是也不会被送入荒芜,可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天生,也不会在这一天被墨息带走。   路上的行人越是匆匆,他们二人相视对望,大眼瞪小眼的表情越是漂亮的让人心疼。   溯镜在晚上回家的时候,牵着神仙哥哥的手,她觉得既然自己舍不得溯家跟着神仙哥哥走,那么在他走之前能调戏就多调戏点,省的以后到哪去找神仙哥哥呢。   “哥哥以后会来找我玩吗?”溯镜笑眯眯的笑眯眯的,笑的有点可怕。   墨息点了点头,他突然觉得这个姑娘有些可怜,她满足于现状,可是命运却毁了所有的一切,让她走上另一条路,一条世人皆想,独她不愿的神仙路。   溯镜满心的欢喜在到达家的时候,瞬间崩溃,那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初尝悲痛,而这场悲痛,却确确实实伤至五脏六腑,痛不欲生。   “爹爹!!娘!!”   “爹——!”   大将军府,沙场多少人成为刀下之魂,血腥与狞气早已布满整个家宅,而正有了几名恶鬼,正站在溯府大将军和夫人的尸体身边,以此为中心,几条血河成扇状流淌开去。他们看见仙风道骨的公子墨息,立刻四散逃去。   七月十四,鬼节,溯家全府上下,注定了的一场屠杀,仅剩溯镜一人跪倒门前。   公子墨息所报之恩,就是保下这场灾难中,与自己有一段缘分的溯镜,这个天生拥有长生不老命格的溯府幺女。   溯镜的此后几百年的泪水,都在这一日流尽,她的溯府小小姐的身份也就这样消失,李婆婆的害怕担心最终还是出了事,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小小姐,也不是小小姐,而是除了她以外的整个溯府,包括李婆婆在内。   而那个时候,墨息自然不知道这段师徒缘着实太浅,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命缘,以溯家满门之命,换他们的相遇,以对方的命,换对方的情。   不过最后,也不知是谁的原因,大概是理不清这些乱七八糟的缘分,索性直接都断了,而且还不怎么留有余地。   然而当时大家都小,情商低,不懂事,公子说了一句:“没了溯府,跟我走吗?”   溯镜则咬着唇问了一句,“跟你走,我将来能报仇吗?”   “我会教你法术。”   我只会教你法术,需要你自己报这血仇。   “墨息在上,弟子溯镜拜首。”   不知道多年以后,对这个称呼是什么感情,曾经的一个教,一个学,一声师傅,让他们在最好的年华里,错过了彼此最初的感情。   墨息在上,弟子溯镜拜首。   从此。   只剩拜首。   ……   后来她跟着墨息,上天入地三百多年。其中由于一次遇见魔尊叶荼,叶荼的法力丝毫没有伤到溯镜,后来被叶荼几经观察,认定其为天生便能长生不老,不受魔族法力的灭魔者。因为自身的担心,攻上了九天,执意要取其性命,结果却真的被她灭了。   紧接着,神尊墨兮觉醒,怕她因为灭了魔族而受天罚,将她又送入了荒芜,并消去所有人关于她的记忆。   还真是过的很丰富多彩的一生呢!原来自己过去,和墨兮是这样的关系。溯镜顿时觉得明白了什么叫做造化弄人,真的是极其可笑。   小奈退回到了三渡川底,她也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和这位少女在这三渡川边见过一面,还送给了她一样东西——冥水石。   溯镜拿着扇子随意的在三渡川边走着,记忆浮现的速度过快,还有很多地方自己没有理清,这一刻自己的思绪极其的混乱,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若轻舟。   “溯镜。”若轻舟喊住了她,溯镜回头一望,她的表情极其冷冽,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怎么了?”溯镜皱眉问道,她和若轻舟并不熟,左右是在龙虎那里见过,联系一直都是淡淡的,不过自己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不过对她出现在三渡川还是有几分意外的。   若轻舟没有立刻回答,却迅速的拔出了剑,指向溯镜:“前几日我感觉到母亲的心头血便去了一趟凡间,刚刚,我想起来了全部。溯镜,我想取回我母亲的心头血。”   “什么?”   溯镜摸了摸胸口,她的胸口,确确实实有着七彩凤凰的一滴心头血,当年自己为了救白虎被山鸡所伤,正是墨息取了七彩凤凰的心头血才得以活了下来。没想到,若轻舟竟然是当年那只七彩凤凰的女儿。   而或许正是因为前几日在花月镇后山的那场幻觉自杀,让若轻舟感觉到了。   “当年我的母亲不知从哪得到了一枚蛋,全心全意的养着,后来却被抢走,再后来就死在了当时还是墨息上仙的手上。虽然后来墨兮神尊作为补偿,赦免了七彩凤凰一族的罪,不过,身为女儿,纵使万劫不复,这滴心头血,也是一定要取回来的。”   若轻舟坦言,剑入心口,速度之快,划出一道漂亮的伤口,再施以法术,溯镜看着一滴心头血缓缓地脱离了自己,落到了若轻舟的手里,她的表情如同来时般的冷冽。   溯镜最后的意识,是想着李婆婆的命,似乎白牺牲了。也罢了,自己这一世确确实实活得有些累,靠着别人续命,也见证了那么多死亡,走到这一步,实在背负太多了。   因果轮回而已。   “再见了,溯镜。”若轻舟朝着溯镜的方向,跪了下来,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隔多年,自己还是报了这个仇,不过,“对不起,阿隐。”   于若轻舟而言,杀了溯镜,或许自己会被墨兮神尊所杀,但是最对不起的,是阿隐。那个少年曾在龙虎之口,救过自己的性命,而今天,自己又取了溯镜的性命。   只是,不得不,母亲之仇,如天大。   晃铛——!   墨兮手中的茶杯跌落,冥寻在旁有几分不高兴,自己好心好意的请你喝茶,怎么,是嫌弃幽冥界的茶水不好喝不成,靠,那下次给你用三渡川的水泡茶喝!   冥寻刚想说出来,便听到了墨兮的声音,然后整个人便定住了。   “溯镜,她死了。”   上部完? ☆、楔子 上神 ?  九重天上,无论是过了多少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世间最尊贵的真神大人,每日在这片虚无之中闲逛,终于在某一天捡到了一个小真神,又在某一天捡到了一盏天灯。   先说说这位小真神,因为第一次能够碰到除了真神以外的人,看到人家裸着身子沐浴的场景便认定自己喜欢上了他,满怀期待的想要做对方轮回里的情劫,可惜,不仅让人家情劫失败,还害的自己失去记忆入了荒芜两百年。   而且自己在这场轮回里,也忘记了当初下凡的原因。   再说说这盏天灯,真神对着天灯看了许久,没想到世间竟然有人这么初生牛犊的将天灯送进了九重天,对有这个本事的人也不免好奇了一下。   天灯一面写着“若命许,愿娶其为妻。”;一面写着“何处为家?”。   真神拿着灯去找了自己捡到的小真神,这个小真神去凡间历劫了一趟,回来倒是沉默了很多,本来这九重天就这么两位,还不怎么搭理人的,让真神实在是有几分郁闷。   溯镜回到九重天已经一百年了,这一百年里,她只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通过浮世镜看了自己为何会被送入荒芜。那一世,溯镜确实背负着灭魔者这样的一个身份,也确确实实不辱使命。   可是,这也就是说,自己的手上染上了一个魔族的血,这种情况,是会受天罚的,五道天罚,一共是十五万年的法力,溯镜当年不过三百多年,不要说五道天罚,半道就足以让她灰飞烟灭。   墨兮在第一时间苏醒过来,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毫不犹豫。   比起不得超生,不如永入荒芜,所以墨兮从不后悔他做的决定。   但是天罚终究会降下来的,荒芜是神族下的惩罚,天罚是天的惩罚,两者不同。为此墨兮当年去了一趟八重天,当年姜乐上神所居之地,也是最接近天罚降落的九重天的居所,长跪祈求代弟子受罚。   溯祈当年无聊,便允了这个祈求。   五道天罚,灭魔之罚,终究落在了墨兮的身上。   墨兮出生于上古七万年,距今不到九万年的寿命,而五道天罚,整整十五万年的法力消去。幸好墨兮早年在百妖镜中呆过一段时间,加上上古时代跟着姜乐上神上过几次战场,不然,怕也是个灭了的命。   就算这样,活下来的法力也不剩多少,还因情劫失败,又落了个三世情劫,休养不到一百年就要接着去下凡。   所以溯镜和阿隐后来看到的神尊,其实基本就剩了个壳子。   溯镜原本下凡就是为了墨兮的情劫,那一世,一个“墨息在上,弟子溯镜拜首。”就奠定了师徒情,也遗忘了当初的目的,洒脱了许久。   倒是后来被墨兮封在诺琼扇中的记忆,法力,而这扇子又随着墨兮的再次下凡落到了凡间,倒是衍出了一丝意识入了被砸中的昌桦国的公主身上,害的她后来非要嫁给虞国的银发王子,又道出了后来的三世,直至昌桦而终。   这也算是,帮他渡了情劫。   溯镜在这一百年里做的第二件事,还是看浮世镜,不过是看自己和阿隐当年经历的那短短几个月的时光,反复的看。   当初的不以为然,如今的难以言表。   溯祈拿着天灯来找她的时候,溯镜才想起当初阿隐问她,想要让灯飞到哪里去的时候,自己说什么“我想让这灯,飞到我亲人身边。”,那时候哪里想到,自己的亲人竟然是九重天上的真神溯祈,那时候又哪里能想到,他竟然真的将灯送进了九重天。   当年还傻傻的在一重天里寻找了好久,没想到这天灯竟然这么聪明的跑到了这里。   这么说来,溯祈确确实实如同亲人一般。   当初自己回来的时候,在九重天找了很久很久才在一个角落找到沉睡中的溯祈,溯镜上前便抱住了他,轻声的说了一句:   “溯祈,我回来了啊。”   “溯祈,你能救阿隐么?”   “溯祈,我是上神了。”   是的,溯镜,你是上神了。   一百年前,三渡川边,若轻舟的剑没入心口,取出不属于溯镜的心头血。   墨兮告诉冥寻“溯镜,她死了。”   那一年,溯镜,确实是死了。   那一年,三渡川边泛起了金色玄雷。   虽然开始墨兮就猜到溯镜大约也是为神或魔,可是这场升位劫足足三天,一道又一道的金色雷就这样打了下来,每九道还会歇息一阵子,似乎很是照护受劫之人。   四海八荒,九天九虚,包括那些长年累月活在幽司冥府之中的有几位,都赶来凑够热闹,看看新的神魔诞生。   不过,当第七次玄雷结束,周围的结界还没有消失的时候。原本看热闹的心都收了起来,三渡川边变得无比压抑。   七九之上,只剩上神、上魔及真神。   第八次的九道玄雷,金色光芒照亮整个幽冥界,三渡川的水位退到了一个难以言说的境界,几乎看到河底。无妄海的海水反倒涨的让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不少原本还能露出的岛屿全部淹没。   □□七十二道玄雷,四海八荒,九天九虚,迎来了新的上神。   溯镜。   世间只知道,溯镜成了上神,是那种仅次于真神的存在。却不曾知道,上神之位于她,如同上仙之位于晏绯。而那天□□玄雷过后,溯镜便回了九重天,而其他人看到的,还以为她迫不及待的入了八重天。   也是在这个时候,很多从远古,从上古,出生见证了姜乐上神时代的人,开始默默感伤,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真的不会回来了。   现在的八重天的主人,只有一位,姓溯名镜。   入主八重天。   当然,世人揣测有时候和实际相差很大,实际上的溯镜更本没有去过八重天。对她而言八重天什么都没有,自然没有自己生活了两万多年的九重天来的熟悉,还有位又睡了三百多年的溯祈真神。   “溯祈,你真应该离开九重天,出去走走了。”   溯镜对他,颇为嫌弃。   堂堂一位真神,走到哪里都是横着,竖着,斜着都不在话下,结果竟然能够在这一片虚无的九重天呆了十五万年之久,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又要出去了?”溯祈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嗯,我要去接一个人。”   溯镜看了看在半空中亮着的七彩琉璃灯,如果说溯祈和溯镜都算是实物的话,那么这灯就是九重天上的第三个实物了,真是难得。   “我在凡间的时候,收了个徒弟,后来成了暗夜冥风,再后来为了我留在了无妄海里一百年,现在时间到了啊,我要去接她。”   溯镜还是有几分高兴的,很多往事历历在目,可是很多事情,就算是真神也无力弥补。溯镜从来没有想过让阿隐再回来,更是没有让溯祈做这么一件事。   阿隐和冥寻的关系,他们两个又怎么能区分开来,阿隐本就是冥寻的一部分。如果为了让阿隐回来而伤了冥寻,那么和之前的七彩凤凰之死又有什么区别。   “这次去多久?”   “接个人而已,很快的。她以后要做什么,自然不强求,不过我的八重天倒是可以给她留个地方。”   溯镜仔细的盘算着,虽然陌卿在幽冥界也有了个家,但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八重天现在是自己一个人的了,虽然还没有去过,不过交给陌卿打理倒也不错,这样她以后在哪都能横着走。   而自己,做完这件事就应该不会再离开九重天了吧。   以后永永远远的陪着溯祈,和他一起看浮世镜。   永远。   ? ☆、又入无妄 ?  “听说了么,一百年前历了□□升位劫的那位,从上面下来了,直接去了无妄海!”一重天上有位零星小仙,一百多年前刚刚飞升成仙,最喜的就是打听打听这四海八荒的各种八卦事件。   “无妄海?是幽冥界的那个无妄海?”周围几个对零星小仙提到的地方感到陌生,只有一位看起来大些的又问了这么一问。   零星小仙很高兴,有这么一位知道自己说的是哪里的同道之人,于是表情开始夸大,继续自己的好奇心:“就是墨兮神尊出生的那个无妄海,传言之中,恐怖至极,也不知道上神去那里作甚?!”   “听说,百年前的那只暗夜冥风还在无妄海里呢!”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很多小仙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原本还聚拢的人群慢慢散开了。   ……   溯镜离开九重天后,直接就去了幽冥界的无妄海,不过在入口处,她还是遇到了熟人。   冥寻和花七。   不想遇到的时候,偏偏遇到。   “嗨!小妹妹,我们又见啦!不过该唤你一声上神大人了。你可别让雷劈我,我很尊重的!”花七先行打了招呼,看起来有点痞气模样。倒是冥寻看似恭恭敬敬的给溯镜弯腰行了一礼,嘴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看着溯镜说了一句:“溯镜上神。”   溯镜略过了花七,对着冥寻点了点头,不打算理他们,直径走向了无妄海。   “上神大人上神大人!我们特地是为了保护你来的啊!”花七只是喊了几嗓子,不过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一动都没动,只是笑着喊着而已。   “不必了。”溯镜走过花七身边,步伐半点停留也没有,继续路过冥寻身边。表面镇定的这般,可是内心早就紧张了,就算是现在,面对一个和阿隐长得一模一样的冥寻,还是有些把持不住。   “呵呵。”冥寻轻笑出了声,花七则假装伤心的在旁假哭着。      就差一步,溯镜还是被冥寻拉住了:“知道上神法力无边,不过无妄海我更熟些。”   手臂被拉住,溯镜的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不过她不敢回头看:“没关系,正好我打算化沧海为田。”当然,溯镜本来没有废了无妄海的打算,只是在逞强而已,她很清楚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真正的能力,在九重天哪里能遇到什么情况。   不过自己已经是上神,区区无妄海的小妖们,还敢对自己动手不成?   “别别别!”花七突然跑了过来,正好把原本握着溯镜手臂的那只手打了下去,“上神大人啊大人!你可别自找苦吃填了无妄海。”   “不尊重上神,可是两道天罚。”溯镜说的淡淡的,内心着实有点气。   “我可受不起。”花七突然诡异的笑了一声,“我们家冥少爷是为了你好才死活要陪你去什么鬼海,不然你以为自己没有引灯进去能好好地出来?”   这话说的溯镜就更来气了,说到底花七对她现在而言不过是个下魔,而自己名义上还是个上神呢,怎么能被人家这么歧视,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本上神不用你陪。”溯镜开口,其实她现在都想说来道天罚罚罚他吧,不过天上什么雷啊云啊都没有,这实在是让自己有点郁闷,难道自己能力这么低,连天罚都引不来?   冥寻拉住了还想开口的花七,一个眼神便止住了他,继而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陪她去。”   “冥寻!你他妈以为你命不值钱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花七。”冥寻很快的打断了他的话,弄得溯镜在旁倒是不太好意思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突然的吵了起来。   “行,你自己去吧。”花七冷笑了几声,甩了两盏引灯给了冥寻,然后极其阴冷的看了一眼溯镜,就离开了。   “他是真的不怕天罚么?”溯镜表示无语,竟也就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倒是引得冥寻在旁又笑了几声,溯镜转而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冥寻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神魔之间,是不会因为不尊重而受到天罚的。”   额,溯镜石化。   她的很多知识,都是阿隐和陌卿告诉她的,所以对于这种细节,那两位哪个都不是细致的主,实在是没有人和她提过。   “我没同意你陪。”   “我知道,我只是顺路。”   “那你到了你的目的地就不要再陪了。”   “行,不过我们应该是一个目的地。”   ……   虽然溯镜不知道为什么冥寻执意陪这段路,不过左右不过是一小段路程,一天足矣。所以溯镜也就不计较什么了,跟着冥寻进了无妄海,由引灯作用以及自身的震慑作用半个小妖都没有冒出来,直接到了鲛人之处。   还是那个鲛人,美人换,夙沙意,无妄海泪的那个鲛人,只不过这次她穿了一件冰蓝色的纱裙。   “我来接人。”溯镜轻言,对着那位鲛人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表情。   下来之前,溯祈和她说,上一任上神姿态气势都很强劲,还是不要差太多为好。   这句话溯镜琢磨了一阵,大概意思就是说自己很差?   鲛人点了点头,带着他们朝前走。   看起来,似乎很顺利。   溯镜不由放松,倒是旁边的冥寻接连咳嗽的好几声,看起来脸色很是不好,溯镜不由疑惑,看了看他,走了几步,又看了看她,如此循坏了好久,才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怎么,咳咳,关心我么?上神。”   上神二字,从冥寻的口里说出来,有一种嘲讽的味道。态度不对,溯镜自然也就懒得再理他了,任凭他咳嗽的要死要活也不再管了。   鲛人带着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周围各种大小的夜明珠参差不齐的错落着,照亮整个隧道,看起来似乎没有尽头。不过每隔几步,便有一个□□着的鲛人朝着他们行礼,不过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似乎,就像是不想打破这样的寂静一般。   这倒是让溯镜又有几分惊讶了。冥寻和阿隐不一样,不过说到底阿隐也是冥寻的意识,思考行为应该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阿隐一般而言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所以冥寻也应该是这样。   如果这趟无妄海之行真的很简单,那么他或许并不会出现,或者说花七也不会和他吵了起来。可是他出现的原因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陪自己一程?可是如今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丝毫没有法力的少女,而已位及上神。   突然鲛人停了下来,看着远方的一扇门说:“就在门后面,你们自行过去就好了。”   “怎么你不走了?”冥寻拦住正打算离开的鲛人,看着对方笑着问了一句。   鲛人推开冥寻的手,恭敬的行了一礼:“进去又如何,她不会愿意出来的。”   说完便离开了。   不愿意出来?   当初似乎花七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为什么都说这样的话,陌卿那样的性子,立志于了解四海八荒的秘密,发扬光大隐瞳楼的人,怎么会想要呆在这海底?一百年还不够?溯镜对于鲛人的话,决定不去理会。   “走吧,上神。”冥寻朝着溯镜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弯了弯腰低着头,看起来无比的顺从,溯镜也不客气,直接朝前走了。管他冥寻的目的是什么,总归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镜儿了,自己是上神,是小真神,是九重天出生的溯镜。   冥寻在身后收回了手臂,抬起了头,看着溯镜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起来,目光深了几分,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溯镜看着那扇大门,觉得和一重天的那扇关着天灯的门有几分相像,或许这种巨大的门都差不多长成这个样子,这么一想也就没有好奇的推开了那扇门。   门很容易推开,容易到溯镜都感到微微诧异,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冥寻,后者则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并不打算上前帮忙,溯镜只好收回目光,伸着脖子看着里面,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了?”   冥寻在后面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动静,也不见溯镜朝前走,也不后退的,不知道对方到底看到了些什么,遂好奇的问了一句,也上前了一步,双臂展开微微抵着门,呈现出一种从后方环抱住溯镜的错觉,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轻的。   “你干嘛?”溯镜诧异了一下,又极其平静的问了一句。   “等累了,看看你在看什么咯!”冥寻又笑了笑,动作发出时的微微震动从溯镜的头顶上传了下来,使得整个人都有几分不自在,又假装大方的接受着现状。   门里只是一片无垠的草地,并没有看到陌卿,而溯镜只是想要让冥寻在身后等着所以依旧保持着观望的动作,没想到却被冥寻这么一个动作反将了一军。   “进去看看,在门口能看出什么所以然来。”溯镜还是用手肘推开了冥寻,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用力将整个门都推了开来,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沉不住气啊!”冥寻在身后又笑了开来,似是叹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跟着溯镜走了进去。当他们两个刚刚走进了门的瞬间,那扇门一下子猛的关了起来。   溯镜立刻回头看了看,用力的拉了拉门,却始终拉不开那扇巨门。   “怎么回事?她们想把我们也关个一百年?”   溯镜终于彻底的沉不住气,再回头想要问问冥寻的时候,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阡陌村庄 ?  最后溯镜还是在门的最边上看到了冥寻,他似乎在研究这扇巨门。   “你干嘛?”   “你看。”冥寻指了指门上的图画,“这个画像不像是什么祭天仪式?似乎很古老。”   溯镜顺着看了过去,这么一看倒是没有看出所以然来,不过再仔细的瞅瞅,她的手就抓住了冥寻的手臂,下意识的朝冥寻后面躲了躲说:“那好像,那好像是远古真神祭天时候的情景。”   溯镜是入过龙虎远古之境阵眼看过远古真神祭天的人,这一点阿隐自然知道,冥寻也知道,所以冥寻对她的话没有什么怀疑,而且那次远古之境也不是去观光的,在阵眼中发生什么后来阿隐也没有多问。   此刻冥寻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抓着自己的手,又带着溯镜移了几步,指着图画:“你看,这个画似乎是远古时期那位上魔白溯想要创建魔族的时候,受了几道天罚时候的景象。”   溯镜看了看那幅图案,觉得上面那位笑的很猖狂的男子有几分眼熟,可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可是左右看了看这幅图也看不出所以然来,除了男子和紫色玄雷以及远古时期特有的混沌感,其他似乎也没看出来,真不知冥寻是怎么认为他是白溯的?   溯镜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冥寻,冥寻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了上去,挑起了眉毛一脸的无辜,还怂了怂肩说:“我母亲给我过他的画像,所以认识。”冥寻指了指那副图,溯镜又看了看,问了一句:“你母亲是谁?”   冥寻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很安静,溯镜回头想要看上一眼,却突然被冥寻猛地抱住,抱得极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冥寻,冥……”   “别问,”冥寻急忙开口,顿了一顿又道,“别问好不好?”   溯镜出生九重天,承担教导她的那位本来就是个从来没有离开过九重天,没有和外界沟通过,自然不太听得懂人话的主。而溯镜从小就秉持着好奇之心,常常陪着溯祈看浮世镜,虽然很多时候也不太看得懂,不过对于一些特定的情节还是能够做到脱口而出的。   于是,溯镜听了冥寻这么一句话后,立刻问了一句:“为什么?她抛弃你了么?”   而好奇换来的,是对方的沉默。   溯镜认为,冥寻此刻抱住自己,一定是怕自己看到他的表情。   阿隐并不是个善于隐藏自己内心的人,他喜怒于色,且常常不是很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而冥寻,似乎总有那么一部分说的让人觉得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让人揣测。   又过了一会,溯镜觉得身子都僵硬了,她稍微动了一下,冥寻立刻放开了她,表情又变得带着他和阿隐都常出现的笑容,看着溯镜:“没有,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就是因为没有放弃过我,她放弃了她自己。   冥寻又带着溯镜朝旁边看了看,大概还是远古时期的画,是些关于远古时候的神出生时候的景象之类,一共九幅,正好对应了远古的九位神,包括上神姜乐和后来变成上魔的白溯,除了这两位,其余的七位都随着远古真神祭天而永远活在了远古时代。   “有点奇怪。”冥寻对着巨门上的画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嘴里嘀咕着。   溯镜倒是什么奇怪都没有看出来,只好再次发挥好奇精神问了一句:“哪里奇怪了?”   “所以故事似乎是按照时间顺序排了下来的,而且都是发生过的,可是,远古真神祭天这幅画的旁边,似乎有一片模糊的画,就像祭祀未完成一样。”   溯镜凑过去看了看,确实是有点模糊,看不出所以然来,不过对溯镜没什么好奇的:“可能年代久远磨损了吧。”说句实在的,溯镜对这门上的几幅画都不太感冒,她只知道自己是从这门进来的,可是这门现在半点打不开,而自己的法力也自从到了这个鬼地方似乎被吸收了一样使不出来,这也就说明自己不能从这个门出去了?   出不去那找到陌卿她自然也出不去,这就不是陌卿想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出的去的问题了。这样的话,那鲛人怎么敢把一个上神送到这样的地方来?溯镜顿时就不满意自己的上神之位了。   “所谓的神,所谓的魔,从远古时期就受之敬仰,是因为对苍生有心,苍生对他们也有所欲。”曾经溯祈也学着凡间的先生一样教导过溯镜,然后被溯镜问了一句:“那你对苍生有心么?苍生对你有欲么?”   溯祈怎么回答的,年代太久远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此刻想起来,倒是想说,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个上神当的对苍生没有心,苍生对我也无所欲所以才被鲛人送进了这里?   “若其他地方都是完整的,只有一个地方格格不入,这就有问题了。”冥寻还研究着那片模糊的图画,回头想要和身边的人分享一样,就发现对方早就不再身边了。原地转了几个圈找人,才发现对方已经朝着那片草地走了过去。   “上神!我知道你法力无边,那你也保护保护我嘛!”   溯镜带着冥寻走了不太久,就听到了鸟鸣的声音,清脆清脆的从远方天空传了过来。这个地方倒是有几分特殊,不仅阳光照着,还有鸟儿在飞,似乎一点也不像是无妄海底的模样,似乎通过那扇巨门,就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再走几步,竟然看到了农田,这下子让溯镜更是惊讶的指着田地,又指了指冥寻,反反复复的有点郁闷,弱弱的问了一句:“海底还能种田?那些鲛人这么闲?”   “可能已经不在海底了。”冥寻蹲下了身子,从田的边上采下了一朵小野花,站起来递给溯镜说了这么一句。   当初在九虚,阿隐也曾经为自己编了一个柳环,后来因为离歌说没有花有点丑,又一路采了很多花。后来那柳环因为被九虚的人抓入魄罗地牢的时候,一不小心掉了阿隐为此还难过了一阵。   溯镜眼神避开了那朵小野花:“不在海底那在哪了?难不成又是什么幻境?”   冥寻有点愣住的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甩了甩尴尬了一下,然后直接将花直接插在了溯镜的耳边,说了一句:“应该不是幻境。”   花扫过脸颊的时候微微有些发痒,冥寻的动作来的毫无预兆。   “那,”溯镜假装忽视掉耳边那朵花,“又是哪里?”   “不知道。”   再走几步,田地整齐划一,就像凡间普通的村庄,突然听到稚子的笑声,几个孩子从田里跑了出来,手里竟然拿着风筝一路跑着。唯一让人觉得这里还和无妄海的鲛人有关系的,大概就是那个风筝了,人身鱼尾,鲛人最初的形态。   冥寻一把抓住一个想要追上前面几个大一点在放风筝的小女孩,只见那个小女孩差点没站稳几乎是被冥寻提着的状态,看到冥寻倒是也没什么好奇的,一点也不怕生人的问了一句:“抓着我干嘛?”   这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眼神里的历练感倒是极其的重,而且似乎一点也没有小孩子的天真,就像是一个在很努力装作小孩子的感觉。真是感觉和形象很是不符。   “这里是哪里啊?”冥寻毫不客气的直接问了出啦,抓着小孩衣领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此刻这个小孩双脚还是悬空,依旧丝毫不害怕的说着:“原来是新来村里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啊!去村长老那里报道吧,就是前面那座红屋顶的屋子!”   小孩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屋子,顺着方向看了过去,似乎还有几个屋子散落在这片区域之中。   整个村子土地面积很大,但是屋子并不多,看起来也就十几个屋子,零零碎碎的隐藏在这片之中。冥寻放了小女孩,和溯镜一起朝着那个红屋顶的地方过去,他们打算问一问这个村子的长老,关于陌卿在哪里。   “来接人的?”村里的长老听了冥寻的话,对他们两个招呼了茶水,请他们坐了下来,倒是也不急于告诉他们陌卿在哪儿,反倒是问了问最近一阵子有什么新鲜事儿。   长老看起来一点也不老,似乎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不过对溯镜和冥寻极其热情,似乎有点童心未闵的感觉。不过既然这里和外界的联系并不是很大,所以溯镜为了方便,隐藏了自己上神的身份,而冥寻也不是个会到处说自己是幽冥界少爷这种事的,别说无妄海只是在幽冥界,和幽冥界关系并不大,就算两者关系颇深,这个奇怪的村子也不一定和无妄海能有多大关联。   茶水清澈,溯镜端了一端做做样子,也没有去喝,对她而言,最要紧的不过是见到陌卿,所以对于这位长老的热情招待和对外界的好奇心她并不想去满足。倒是冥寻随意的说了说,双眼不停的瞧着屋子里的装饰。   极其简单并且很有远古风格的室内,采用了大量的石器的日常,而且长老说自己很久没有离开过村子,所以对外界十分好奇这一点来看,这里似乎是一个从远古时期开始就隐居在此不曾外出的村子。   可是长老只是问了问最近这几年的情况,以及之前遇到的那位小女孩也好像一点不意外外人进村这件事,以及陌卿可能在这里呆了一百年这点来说,这个村子肯定经常或者偶尔有外界的人前来。   这样的话,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带我们去见陌卿吧。”溯镜觉得自己还是听不下去了,遂决定还是早点见到陌卿,早点带她走为宜。   “好吧,各位跟我来。”? ☆、神秘山洞 ?  这位年轻的长老带着溯镜和冥寻走出了屋子,一路朝着山里前行,这条路也不是怎么好走,似乎刚刚下过雨,山里简单的泥土地还有几分滑,伴着草的味道朝着山上艰难的走着,时不时地要注意脚下的环境。   在这过程之中,溯镜有一处差点滑倒,冥寻正好走在后面,一把扶在了其腰上,溯镜下意识的猛地推了一下,自己倒是因为冥寻扶着没什么大概,不过后者就可怜了许多,整个整体都倾斜几乎到了水平位置,幸好扶住了旁边的一个小树,借了点力才没有倒下。   溯镜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到他没事了之后,“对不起”三个字在嘴边绕了好久也没有说出口来,有点小尴尬的眼神劈开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没事吧。”   冥寻扶住小树之后看着溯镜纠结的表情,又听到这么一句话,丝毫没有怒气的就笑了出来,要是花七在这里看到这么一个场景,定然眼睛睁大大的表示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八个字怎么写。   冥寻对上神,如阿隐对溯镜,又哪里怒得起来呢?   就这样一行三人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一处山洞门口停了下来。   “怎么你们都住在屋子里,陌卿住在山洞里?”冥寻望着这个藤枝都长得泛滥了的山洞洞口,看起来是个很久没有人进出的山洞,不觉警惕了起来。   “因为,她犯过错。”那位年轻的长老看了看山洞,又看了看冥寻和溯镜,神情颇有几分诡异地说道,“不过现在她已经有了能出山洞的机会了。”   当冥寻和溯镜都观望着这个山洞的时候,感觉到身后被人猛地推了一把,整个身子就这么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没入山洞之中。隐隐微微的,似乎从风中传来了一句话,听的不是很真切,似乎在说:“噬魂一族欢迎你们。”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冥寻站稳了之后,就看着洞口,费力的回想着。   溯镜回头看了看洞口,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外界的事物看着很是不真切,她的手掌伸出想要穿过洞口,便感觉到一阵灼热,显然洞口设置了结界,大概是为了防止陌卿跑了出去,当然前提是如果那个长老没有骗他们陌卿在这里的话。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于诡异,首先进入法力就受到了无比的压抑,然后又被推入这么一个山洞,从无妄海海底的巨门进入的村庄,本身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朝里面走吧。”溯镜收回手掌,又把目光扫向了这个黯淡无光的山洞。   这条山洞实在太过暗,冷风一阵一阵的从里面吹了出来,起初溯镜还隐隐的有几分害怕,可是当这冷风反反复复的吹,自己就开始麻木了,想着这风从哪里来,陌卿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呆了一百年的吗?   冥寻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颗夜明珠,在这山洞里突然亮了起来倒是看清楚了很多。   “啊——!那——那有人!”   有些东西真的是越看清楚越害怕,冥寻的夜明珠刚拿出来,溯镜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足足一大跳。冥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整个山洞,到处都是面目姣好的男男女女和小孩,或蹙眉或媚笑,眼神极其诱惑的看着溯镜和冥寻。   溯镜后退了一步,由于身高的差异,正好落在了冥寻的怀里,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此时溯镜已经顾不上眼前的诡异现象,感觉到自己和冥寻的身体都处于一种僵硬的状态,溯镜一下子心跳了几分,加上山洞里的安静,只有风吹过发出的声音,神经早就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溯镜面朝着前方的无数盯着自己的男男女女,看不到冥寻的表情,她将原本后退一步的右脚,并回了还没有来得及后退的左脚旁边,想要和冥寻拉开一点距离。就在收回右脚的一瞬间,被一股力拉了一下,下一个瞬间自己已经被冥寻护在了身后半步的距离。   “好好呆着别乱动!”冥寻拉着溯镜手臂的力量有些用力,他认真且高度仔细的看着周围突然出现的人群突然有点烦躁。   溯镜低头看了一眼手臂:“我是上神,不用你护着。”说完,她也没有将手臂上的手甩开,而是盯着看了很久。冥寻的手和阿隐是一样的,那种手腕间接近透明感,就像曾经无数次将自己护着时候的一样,连这种身后半步的距离都控制的没有半分区别。   你要怎么说,才能让我相信你和阿隐不是一个人?   “要被你吓死了。”冥寻突然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握在溯镜手臂上的手,回头一脸苦笑的看着她说,“你在仔细地看看,看看那些是人么?”他的笑容始终都是这么的扣人心扉。   溯镜侧过他将目光探了出去,发现那些人虽然还是在看着自己,不过似乎一点变化一点动作也没有,她又仔细的看了一会,朝前走了几步,摸了摸洞壁才发现,所谓的人不过都是些画在洞壁上的画而已。   只不过这些画实在是太过逼真太过真实,夜明珠刚刚被冥寻从怀里拿了出来,光芒突然出现就看了这些画,害的溯镜一时不明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了很多人而已。   “哦,都是画啊!”溯镜又拍了拍洞壁上的画,微微挑了下眉毛,一脸无辜的看了一下冥寻道:“那继续走呗。”   说完也不顾后者此刻又笑了起来,自顾自的继续朝着洞里走着。这个洞实在是足够深,两边洞壁上洞顶上都是各色人物画,人物加起来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数不清的地步。要说有什么相似之处,大概就是所有人的皮相都不错以及有着一双诱惑着人的双眼。   不过有个画倒是挺特殊的,很明显画的人用了很多心思在上面,还加了背景,不过这个背景很像是一片海,是一个女子似乎在看着什么,表情似是疑惑似是惊喜。   再走几步两边的墙壁突然亮起了灯,所有的灯都是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的,整个山洞瞬间亮的有点刺眼,溯镜眯着眼看着周围,似乎进入了一个房间,桌子椅子以及床都慢慢的浮现了出来,看起来似乎确实有人住在这里。   但是,如果陌卿住在这里,这些灯又是为了什么?   溯镜正想着,突然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   “溯镜。”   是陌卿。   溯镜回头,看到那个陪着她一路从凡间到九天再入九虚,最后为了让她继续去找阿隐的而留在了无妄海底的少女;看到那个自己一时贪玩害的那枚蛋不小心落到了凡间,害的本来就是暗夜冥风命格的少女活生生的变成了凡人还被抛弃后又被别人抢了眼睛;   看到那个从小就是自己教着吃饭教着生活教着法术,恭恭敬敬喊过自己师傅,最后却因为自己入了荒芜,墨兮消去所有人关于自己记忆,而失去了关于师傅的记忆仍然固执的在人间等待的少女。   她是陌卿,她的陌卿。   溯镜上前了几步,就看见陌卿朝着自己跑了过来,她手上原本抱着的不知哪里摘的野果子一下子就被散落在地,飞奔而来,一把抱住了溯镜。   她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好久好久,我一个人在山洞里等了好久好久。”   几分委屈,几分撒娇,这样的陌卿,似乎和记忆里不太一样。   冥寻看着两个女的抱在一起,努了努嘴什么也没说,对周围观察了起来,这么一看,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陌卿你眼睛好了?”   冥寻自然一直都有阿隐的记忆,所以对陌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溯镜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怔了一下,不过一点犹豫也没有的说道:“不知怎么到了这个地方,原本能够看别人的能力没有了,不过这双眼睛倒是能看清事物了。”说完陌卿松开了抱着溯镜的怀抱,双眼有神的看着溯镜。   溯镜看着,对她说的话当时也没有思考什么,就是觉得这双看着自己的眼睛有几分熟,虽然说是陌卿的眼睛自然应该是熟悉的,但总有一种刚刚才见过的感觉,或者说熟悉的可能不是眼睛,而是眼睛里的神采之类的感觉。   要知道陌卿基本上都是看不见的,她的眼睛足够平静,足够漂亮,足够吸引人,但靠的肯定不是眼里的神采。   “呵,那还真是神奇。”冥寻笑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   “你在这里呆了一百年么?”溯镜也观察其了四周,风格确实和陌卿之前的喜好似乎不太一样,以前的陌卿可能是因为看不见所以室内要求都是尽量简单最好,像桌子之类的习惯性都是圆桌,不像这里的方桌,以及这四周布满了的灯火。   “无妄海那个鲛人直接让我进了村庄,然后因为做错了事,所以被罚到了这里。”陌卿伸手摸了摸自己用了这么久的桌椅,极其细致的抚摸着这些物品,就像是在做道别,“溯镜,我想留在村子里。”   “你说什么?!”溯镜原本还观察着的目光瞬间就收了回来落在了陌卿的身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个生活在山洞里百年的人竟然说不想走?!难不成真应了花七当年说的那句没准她倒是不想走之类的话?!   “我不是说留在山洞里,而是说留在村子里。”陌卿急忙解释,她认真的看着溯镜,“这个村子真的很好很好,所有人都很善良,你不觉得在外面那些人心都太险恶了么?如果不是花七把阿隐杀了,我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可是这个村子真的很好,所有人都很好很好,我不想离开,我也想你留下来。”   陌卿话说的有点混乱,不过目光看着溯镜倒是异常的灼烈,满怀期待的样子。越是这种表情,溯镜就觉得越熟悉,她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听清楚陌卿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内心同意了她的说法,似乎留下来也挺好的。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说着,你在想什么呢?你忘了自己只是来接一下陌卿,然后就回九重天陪着溯祈了么?怎么可能会留在这么一个诡异的村庄。   诡异?!   溯镜突然想起了,怪不到觉得陌卿的眼神很熟悉很熟悉,就像是山洞洞壁上无数的人画中的眼睛,那种带着诱惑的眼神!   溯镜推开了陌卿,厉声问道:“你是谁!”   ? ☆、真假难分 ?  被溯镜推开问了这么一句,陌卿有点晃神,她看着溯镜,眼里泛起了水雾,话说出口嗓子似乎有几分沙哑,她说:“溯镜,我就是陌卿啊!你不认识我了么?”   “你右手臂上臂内侧有一颗红色的梅花痣,如果你是,就伸出手臂。”溯镜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引来了冥寻的围观,两个人双双盯着陌卿,等着她拉开手臂上的衣服。   “红色梅花痣?”陌卿重复了一句,同时毫不犹豫的拉开了手臂上的衣服,映入眼帘的便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哪有什么痣?”冥寻仔细的看了看,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本来就应该没有。”陌卿眼里的水雾退去,她同样警惕的看着溯镜问道,“什么意思?”   溯镜盯着手臂看了半晌,确实,那里确实应该什么也没有。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觉得陌卿的眼神实在是和洞壁上的画的眼神太过相似。所以想要试探一下,想着要是她是仿冒的,那么应该是可以在这里用法力的,听到自己的话,要么就是立刻变出一颗梅花痣,要么就是试探几句确认自己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像这样毫不犹豫且说出本就没有这样的话,似乎是没有什么奇怪的点。   仅凭这点断定她就是陌卿有些不谨慎,可是仅凭眼神断定她不是陌卿也太武断了。   溯镜陷入两难之间。   “嘿!陌卿,你知道我是谁么?”冥寻在陌卿眼前挥了挥手,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陌卿朝着冥寻说了一句:“阿隐,或者冥寻。”   冥寻努了努嘴,也不解释,只是看着陌卿笑,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拉了溯镜一下后退,又指了指溯镜问道,“她是谁?”   “溯镜。”   溯镜有点没搞懂冥寻的对话,不过听到“溯镜”两个字的时候也感到了有点不太对劲,刚开始听到陌卿喊得那句“溯镜”,这次也很自然的说出了溯镜两字,诺琼扇取出的瞬间,所有被封闭的记忆都散了出来,那么陌卿自然知道自己是她的师傅。   如果知道,记忆中的小女孩,总会喊一句师傅。   而这个,是在她这一百年里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也可以解释成她在的地方实在特殊,所以还没有想起来这一部分记忆?不过记忆这种东西实在是个没有实体的东西,那么这个地方到底特殊到什么程度,连记忆都被阻隔在外?   “其实,陌卿早就知道我是冥寻了。”冥寻趁着陌卿回头把散落在地的果子建起来的时候,偷偷地和溯镜说了这么一个惊天地的小事情,“当初在远古之境的时候,不小心被她看了些记忆,凭她的聪明我估计肯定能猜出来,然后我就把她这段记忆抹去了。抹去记忆呢有三种方法,第一就是彻底抹去;第二就是像墨兮神尊那样,把记忆放在一个载体里面,诺琼扇就是这么一个载体;第三就是像我当时那种法力不怎么控制得好,做不到第一种也找不到载体,直接用自身的法力压制,随着时间推移会慢慢显示出来的。”   冥寻说道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时候那段记忆早就浮现出来了,就算这个地方再诡异,它还能帮我压着记忆?也就是说……”   “她在这里的一百年,早就应该知道你是冥寻了。”溯镜接着说了下去,就算这件事应该是过去了很久,不过想到当初曾经有过一个瞬间,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有几分不爽。   “可是她不知道。”冥寻肯定的说了一句,而这句话当着陌卿的面说了出来,同时也接过陌卿递过来的果子。   “说我不知道什么呢?你随便问问看看我不知道什么?”陌卿这话一说出口,冥寻自然也不客气的问了很多,除了这一百年里应该发生的事情以外,眼前的这个陌卿都知道,包括所有的细节。   这样,又陷入了死局。   “溯镜,我在这里呆了一百年,就是为了让你能够去找阿隐,如今你也找到阿隐了,那么,你可不可以,陪我在村子里呆几天?”陌卿啃着果子,只是看了看溯镜和阿隐拿着果子似乎没有半分想要吃的样子,继续道,“我开始说的话可能你理解错啦,我的意思是,我想住在村子里,就住几天,有你们陪着的几天。不然等出去之后,再想这个地方,似乎半点快乐的记忆也没有。”   “就住几天?”溯镜抓住了话的中心。   “嗯嗯嗯,就住几天!”陌卿的眼神开始发光,下意识抓住了溯镜强调了一遍,“真的,答应我留下来好么?”   “就几天的话……”溯镜脑海不断的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始终抓不到那根线,更不知道点在哪里?不过就几天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何况眼前之人是陌卿还不是陌卿都不能很确定,在这个地方法力又被限制。   “我不同意。”冥寻在旁,极其平淡的说了这四个字,并且将手里的果子还给了陌卿,看了一眼溯镜这次倒是没有再将其护着,“左右我和你算起来这是第一次见面,实在没有必要答应你什么。”   “就几天!就几天都不行么?”陌卿的眼里迅速的泛起了泪花,她看着冥寻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那你告诉我,”冥寻上前几步,手覆上了陌卿的脸颊,暗红色的双眸锁住了陌卿的眼睛,溯镜突然想起来当年落无虚似乎说过什么,暗红色的双眸都是有罪之人,不过似乎冥寻的父亲冥兴也是暗红色的双眸。   而这双眼睛,在这个时候显得极其诡异。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我们留下来?”   陌卿不得不与冥寻对视,全身都紧张了起来,她理了理自己的心情,深呼吸了好几下,平缓了道:“如果你们不答应我,我是不能离开山洞的。为什么不答应我,就答应我留下来几天就可以了。”   “为什么我们不留下,你就不能离开?”   冥寻又问了一句,可是当这句话还没说话,陌卿就处于一种似乎极度压抑自己的状态,她双手抱着头蹲了下去,发出几声怪叫,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溯镜在旁看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慢慢靠近了冥寻,推了他一下,引得关注。   “你都做了什么?”   “没什么,动用了一点天生就掌握的诱惑而已。”冥寻回头朝着溯镜说了一句,不过这话也是让溯镜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那我们怎么办?”溯镜继续追问,哪里还有刚刚见到冥寻时候的上神样子?   “不知道啊!”   “那现在干嘛!”溯镜刚刚还觉得对方似乎有点能力,这么一听,顿时对他产生了鄙视之情。   “那我们就留……”   溯镜看着陌卿在地上叫了很久,觉得听的有点累了,也不忍心看到陌卿处于这样的状态,不管她是还是不是,总的来说还是是的可能性大些,如果真的说不留下来几天她就离开不了山洞,那么结果势必还是要留下来的,不管她是陌卿还不是陌卿。   不过溯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力猛地击中了自己,然后整个身子都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实在没有撑住倒在了地上,冥寻立刻跑了过来。   待溯镜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她感觉整个脑袋都是晕晕的,扶着冥寻缓了好久。虽然刚刚那一下没有什么伤害力,不过来势实在太让人措手不及了。她理了理思绪,就顺着冥寻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袭青衣走过来的是当年带走自己的白虎的那位妖族雨落川,他看起来神色镇定,目光并没有落在溯镜这边,而是始终盯着陌卿看,而陌卿也看着对方。溯镜看不到陌卿的神情,不过雨落川的表情又实在看不出所以然来。   溯镜又回头看了看阿隐,发现自己的目光可能看错了,再顺着果然看到了一个可以说比雨落川给自己的印象来的深得多的一位——魔尊花七。   看样子刚刚袭击自己的那股力,出自这位之手。   溯镜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自己现在是挂着上神的名字,就算出场不如花七那么目中无人,也要装出目中无人。   上神之威,岂能轻犯?   “怎么你是要挑衅我?”   之前瞒着村子里的人,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如今看到了熟人,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挑衅不敢当,不过怕我要是不打上神大人一下,你也出不去了。”花七冷笑,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不过您也不用谢我,我是怕你连累我们家少爷而已。”   下一秒,花七竟然狠狠的甩了一下手,溯镜明显感觉到冥寻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可是看过去只看到冥寻看着花七在笑,表情丝毫没有什么痛楚。   似乎花七在生气?   “何意?”溯镜厉声,输人不输阵。   花七这次彻底没有理会溯镜,直接转向了冥寻,这一次,溯镜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你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冥寻叹了一口气,朝着花七笑,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没什么干系的,我有噬魂一族的血统在幽司冥府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什么?!”陌卿离得远,听到这么一句立刻看了过来。? ☆、噬魂残脉 ?  噬魂一族,远古时代而生,也随着远古真神祭天,全族几万都消失在了远古。后人对这个种族知道的实在不多,只了解这个族的族人会有一双红色的眼眸,能够直视人的内心深处,让对方不能说谎。   冥寻的父亲,那位出生九天却被抛弃的魔尊冥兴,其实就是一个混血,他的父亲是噬魂一族,母亲为仙,所以出生时是一双暗红色双眸,再遗传到冥寻的时候,还要再暗一些,几乎不仔细看都分辨不出来的。   这样子的一遗传,到了冥寻原本噬魂一族特有的能力也就所剩无几,几乎没什么作用。   “你有什么可激动的!”花七听到陌卿的声音,微微皱眉,表情很是不爽,把刚刚因为冥寻的话而想要发的怒气统统都撒在了陌卿的身上,“白未晞!”   “你们!”陌卿后退,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落到了她面前的雨落川的身上。   “未晞,是你么?”雨落川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雨落平川,白曦未晞。   那个长着陌卿样子却被花七称为白未晞的少女就这么被雨落川的一句话问得眼泪流了出来,她终于压不住内心,迅速的冲了上去掐住了雨落川的脖子,狂喊道:“负心人!你这个负心人!你怎么敢来这里!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就像是浮世镜中的很多被抛弃的后的怨妇场景,不过出现在这个时候,溯镜一时有点措手不及。雨落川在她的记忆里,一直都是个似乎有点严肃谨慎不苟言笑的模样,虽然就见了那么一次面,不过怎么也难以想象把他和“负心人”联系在一起?   而且掐着他脖子的还是个长成陌卿样子的人,这个画面实在是有点不忍心看。   “怎么你不帮忙?”冥寻和花七也开始看的津津有味,遂冥寻特此一问。   “帮他干嘛?”花七看的还很起劲,喊着让陌卿,不不,是白未晞再加点力,“他的情债又不是我的情债,关我什么事?”   花七随意说了几句,大概还能拼凑出整个故事的发展。   白未晞所在的这个村子,是一个严禁和外界沟通的村子,不过似乎在她闲着无聊的漫长岁月里偷偷跑了出去,便遇见了雨落川,并且喜欢上了他,最后却死在了他的手上。   再说说眼前,雨落川被掐的要死要活,整张脸都处于一种青紫色,却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掐着自己的人,从眼神之中来看,似乎有那么几分愧意。   溯镜心里总觉得自己刚刚被花七欺负了,不过介于目前的情况无力还击,等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后,一定要让溯祈以花七冒犯上神之名给他一次天罚,以儆效尤!不过再想想,自己这个对苍生无功无过的人,就算是花七这个晋升不久的魔尊,曾经也是极度的护着妖族,现在也帮妖族做了很多事。   墨兮遂已久居七重天,但是当天族有是相求的时候也会伸出援手。再往上看,所谓的天下最尊贵的存在,虽然从未离开过九重天,可是常常看着浮世镜,制定着很多天地间的制度,对天下的恩惠岂是他人能比?   所谓的高位,不过是因为对苍生有恩,苍生爱你而已。但是自己这突然降临的上神之位,以及那天下除了溯祈无人知道的小真神之位,又是为何是自己?   溯镜坦言,自己对天下苍生,无恩无惠。   “雨落川!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杀我的!”   最终,白未晞还是没有舍得杀了眼前之人,她放下了手,对眼前之人简直是恨得要死要活,却始终下不去手,她也对自己气极,恨自己怎么到了这一步,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这个人?!   雨落川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看着对方半晌,说了一句:“你果然没死,白未晞。”   “她当然没死,等的就是你。”花七走了过去,慢慢的说了这么一句,手心甩出了魔族之血,一滴血落在了白未晞的眉心。   冥寻上前一步握住了溯镜的手:“别和花七计较,他是担心我而已。待会好好呆在我身边,别耍性子,这个地方诡异的很。”   眼里的笑,嘴角的弧度,弯的恰到好处的熟悉又陌生。   “你既然对她用了锁魂术,那么你也该告诉我,你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了吧。”冥寻拉着溯镜走上前,对着花七道。   冥寻为什么执意要跟着溯镜入无妄海,是因为他知道此行不可能会这么简单。从他不是阿隐的那一刻起,他就希望自己和溯镜之间不再有什么关系,冥寻一直都希望自己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关系,这样离开的时候就不会有太多的执念,所以阿隐对溯镜,只是个小小意外。   冥寻一直以为,这个意外他能控制好。   当溯镜呆在九重天的一百年里,花七基本上都在冥寻的身边,生怕这位少爷有什么意外,因为很简单,冥寻没有多长时间了。而这期间,雨落川来过几次,基本上都指向了无妄海的鲛人,而这两人似乎一直在密谋着什么。冥寻向来不管这些事,不过牵扯到了溯镜,他就上了一下心。   “只是帮雨落川找找情人而已啦!”花七直言。   溯镜突然觉得,花七的性子似乎和冥寻很像,可能常常一起的人性子总会变得很像,那么这样一个花七,似乎对待冥寻很是不一样的好?   “你以为我会信?花七。”冥寻直言,看向了白未晞道,“那她是谁?白未晞?陌卿呢?”   “我既是白未晞,也是陌卿。”白未晞开口,对向溯镜,眼神之中,令人怜悯,“溯镜,救我!”   不得不说,白未晞情绪转变实在是有点儿快,溯镜委实反应不过来。   “是,她确实既是白未晞,也是陌卿。”花七回着冥寻的话,“只不过,是白未晞的灵魂,陌卿的身体。你们要她的身,我们要她的魂。”   “你还想杀我?!”白未晞想要上前再次抓住雨落川,可惜身体似乎受到了什么限制,难以移动,整个状态就有一种扭曲了的感觉。   溯镜看着陌卿的那张脸,白未晞的伤心眼神,突然想起来陌卿其实是有喜欢的人的,那个人是九天天族的二太子天玺,那个人喜欢一个嚣张的小真凤,而那个小真凤,注定不是他的。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你哪里都没错!”雨落川突然吼了出来,脸上似乎冒出了青筋,连花七都对这突然的爆发有点吃惊的望着这个妖族地位不凡的青年。   只见雨落川的这么一声吼后,白未晞傻住了,变成小声的抽泣着,眼泪落得更加厉害,又由于眉心血的限制不能有大的动作:“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当别人的苦情剧恰到好处的时候,冥寻突然也问了一句,这一问溯镜就不免附和了一声,说了一句“我也是”。苦情剧的主角自然没有功夫搭理他们,花七在旁就抽搐了几下,回头对着两人喊了一句:“关你俩啥事?”   “听故事!”   “听故事!”   花七哭晕。   “远古噬魂一族所有残脉都在这村子里了吧。”雨落川再次开口,语气变得平淡,冷漠。   白未晞一下子收住了所有的眼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嗓子撕扯着:“别伤害我的族人!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了!雨落川!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伤害他们,告诉我你当年偷偷离开的方法,以及,”说道此处,雨落川顿了顿,目光低了下去,“交出你的生命。”   溯镜倒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这两位。诚然,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溯镜并不知道,倒是到底能有什么事,让雨落川这么多年还不能放过白未晞呢?   “你是为了她吧,你一定是为了她,这么多年,原来你始终都忘不了她,想为她报仇是么?所以要杀我?”白未晞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摇了摇头,笑了起来,转而大笑,前仰后合,“你就是为了她!你干嘛不说!你干什么不承认,你是为了她,如今还拿我的族人要挟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满意了吧!”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满意了吧!”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满意了吧!”   几乎每一个种族都有一个外人不知道的秘密,这种秘密往往是一个种族的根本,关键时候能够起到绝大的作用,对于远古噬魂一族来说,也有一个这样的秘密。   大约每万人里,会出现那么一位在死的时候可以脱离自己的身体,将灵魂放进另一个人的体内,只要达成了他们之间所谓的契约。   而这种契约,就像当年陌卿同意留下一百年作为换无妄海泪的条件,就像开始白未晞冒充陌卿极度希望他们能够同意留下来几天也属于契约。无论是几天还是一百年,当你同意了就算达成契约,身体就会成为整个这样的人都可以进入的容器。   而所谓的几天还是一百年,在时间久远到了如今的村子,容器已经稀缺到需要通过和鲛人的交易来完成。当年在远古祭天之中,十几万的种族全部死去,而这当中能够死后进入容器的那十几个噬魂而言,在祭天之前就已经找好了容器,而且开辟出了这个空间,所有人都移居到了这里。   为了把这个秘密保持下去,规定了族人永世不出。毕竟原本应该祭天的种族还活下来十几位,委实不是一件好事。而白未晞就是这么一位偷偷跑出去在外面又死了,灵魂费了好大的力才飘回来后,被罚关入了这个山洞之中。   ? ☆、花家易桉 ?  现古两万七千年,那年发生了几件事。   晏绯以小真凤的身份出生,被送入了七重天;溯镜第一次在九重天透过溯祈的法力看到了墨息,并且年少为此为了些傻事;那一年,雨落川和妖族一位女子去了一趟无妄海,回来的时候雨落川已经和那位女子在一起了,而同一年,她便死在了雨落川的手里。   白未晞口中的她,指的便是当年的施了点计谋得到的那位妖族女子的身体,而后她凭着身体的脑海中的记忆,模仿着的喜欢雨落川。而这种喜欢,模仿着仿着,就变成真的了,而变成真的后,而这个时候雨落川却知道了一切,杀了白未晞。   其实当年那位女子,就算白未晞不拿她的身体作为容器,她也活不了多久。白未晞看到她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整个身体几乎快要被无妄海撕裂了。稍微用眼神诱惑一下,她就交出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白未晞第一次靠自己获得身体。   而其实雨落川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白未晞已经喜欢上了他,并且主动说出了全部,除了村子这一件事以外。开始雨落川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白未晞以为他原谅了自己还为此开心了几天,而后来,雨落川却杀了她。   其实那位女子,溯镜在洞壁之上也曾经见过她的画,就是那个一片海中看着什么的人,她当时是看着赶来救自己的雨落川。说起洞壁上那些男男女女呢,都是白未晞在被关的日子里无聊画的一些容貌,有自己用过的容器,也有村子里出现的模样,这就是整个村子这些年的样子。   “怎么离开这里?”雨落川问 。   “你们离开不了的,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留下出去的路。”白未晞笑了几声,冷冷的看着这个自己爱过的人。   “那你当年怎么离开的?”花七很是来气,抓住白未晞就是一顿吼。   “我当年离开的时候又没有身体,当然有没有身体的方法,要不然,”白未晞看着雨落川,笑的很是诡异,“要不然我为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的身体?哈哈哈哈……要不然你们都把身体留下吧!”   “你他妈都有病吧!”花七看了看白未晞,又看了看雨落川,直接对这两个人放弃了抵抗。   冥寻看着花七如此这般,微微思考了一会,问着白未晞:“这山洞怎么出去?”   “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咯!”   “这洞口只能进不能出!你蒙我玩呢啊!”花七再次发飙,就在这个时候,冥寻突然祭出冥水剑,一剑架在了雨落川的脖子上,然后冷冷的看着白未晞,在场所有人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这么看着冥寻。   “我和这个人,实在说不上认识,所以也不和你兜圈子,怎么离开?”   冥寻这一剑,直直的抓住了白未晞的弱处,如果说这位出生远古的噬魂一族的遗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么或许就是这个让她爱不得恨不得的眼前之人。   “你要威胁,也威胁对个人吧,这人杀过我,我还要救他不成?”   白未晞的话刚刚落下,冥寻的剑就向前进了几分,脖间鲜血猛地而出,冥水之剑,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区区妖族,见血而已。   “噬魂契约!”   白未晞猛地喊了出来,冥寻挑眉而望。   “离开山洞的方法,只有让人和我签订了噬魂契约,就是有人答应我献出自己的身体,供给噬魂一族,山洞的门才会打开。”   “你瞎说的吧!”花七很是不耐烦。   “毕竟我是因为犯过错,所以才被关在了山洞里,而他们送你们进来,就是一种信号,一种代表我可以出去了的信号,完成这个信号的对接仪式,就是有人签订了噬魂契约。”   “你觉得我们当中谁给你签这个契约啊!”花七从溯镜开始扫,到冥寻,最后落在了雨落川身上。   “我签。”雨落川开口,“你问吧。”   白未晞收起了所有表情,问道:“你确定了么?签了这个,我就可以随意进入你的体内,封闭你的灵魂,代替你。”   “我确定。”   白未晞沉吟了片刻,开口:“你愿意留下来陪我么?”   “我愿意。”   ——你愿意留下来陪我么?   ——我愿意。   看起来无比温馨的一个对话,而实际上确实一场灵魂的交易,曾经的恋人,曾经的相濡以沫。      一行五人,各带着各自的心情,走到了山洞门口,白未晞对着已经看不见的山洞说了几句话,然后缓缓就出现了光芒。这一刻,花七心里本能的觉得被白未晞给骗了,什么签订契约,明明说几句话就能打开嘛!   而山洞的洞口,等待他们的却不是这个村的长老,而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温柔的女子。   “易桉!”花七看到洞口的人很是惊讶,然后直接冲了上去抱住了她,“嘿!你怎么在这里!”   来的女子被花七这个一个猛力,有点喘不过气的。   这个女子,叫做花易桉,她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长相算不上特别漂亮,不过透着一股清爽的感觉,她是花七以前捡来的一个小姑娘,天赋很高,在花七成魔后的几十年里也迅速地成为了下魔。   “担心你。”花易桉温柔的笑了笑,笑容极其柔和,将花七刚刚乱七八糟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这么多年,要说花七有什么在乎的人,幽冥界的小少爷算得上一个,虽然才认识五百多年,不过花七确确实实拿他当挚友。   而花易桉,天生就有平复花七焦躁的性子的能力,这么多年陪着自己修炼法术,不管怎样都不离不弃,并且能够跟得上自己的步伐,这世间又能有几个?花七曾经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运气很好,随便捡就能捡到宝贝,所以这样的花易桉,花七一直当做亲人。   “易桉易桉易桉!”花七开始对着花易桉撒娇,“就知道易桉对我最好了!不忍心让我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受苦。”   溯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地咳嗽了好几下,惹得冥寻在旁还笑了笑,轻拍着她的后背。溯镜完全不能接受花七神一下的性格转变,这般撒娇的性子和刚刚在里面威胁别人的他完全是两种类型嘛!   不过突然又想到刚刚还拿着剑要杀人家相好的威胁人家的人,现在在拍着自己的背,溯镜突然就觉得背后一阵凉意,不禁感慨自己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有人欺负你了么?”花易桉听了这话,面露疑惑表情,扫了扫在场的另外四位,对着耳边的人问了问。   “可不是嘛!”花七放开了花易桉,回头看了看溯镜,冥寻,雨落川,白未晞,似乎在抉择着什么手在半空中纠结了好久,最后指向了白未晞,“就那女的,不让我走!”   溯镜晕倒。   “不然你走?”花易桉重复了一遍,突然正经的问,“你对人家做了什么事么?”   “我能对她干什么啊!”花七大喊冤枉,双眼似乎都开始泛着泪光,若论演技,冥寻诚然觉得自己比不过眼前这个人。      “那这位姑娘为何不让你走?”花易桉看了看白未晞,又看了看花七。   “谁知道呢?”花七叹了一口气,“也许她爱上我了吧。”   花七又叹了叹气,似是惋惜的看了看白未晞,深沉的摇了摇头。   白未晞此时整个嘴角都是抽搐的。   “行了,别闹了。”冥寻终于听不下去,转而看向花易桉,“你怎么也来了?”   “你们在这好久了,我不太放心。”花易桉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时间快到了。”   这话说话,在场的好几位都沉默了下去。溯镜不免疑惑,多嘴了一句问道:“什么时间?”   然而这个问题一出,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花易桉只是看了看溯镜,然后恭恭敬敬的行了半礼道:“上神万安。”   这个礼行的是很有礼了,比起花七,比起冥寻来说,可是这明知道答案却不告诉人的人最讨厌了,溯镜遂也不算怎么高兴:“免了。”左右也算是明白了自己大约是问不出来什么所以然了,所有人合着都和自己打哑谜了啊!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啦!”花七努了努嘴,朝着白未晞的方向。   花易桉受到花七的信号,看着白未晞,又看了看周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远古噬魂一族祭天时部分活下来的人所住之地?这里的结界看起来是有高人设置。”   “易桉你好聪明!”花七在旁崇拜。   不过这话倒是让冥寻有几分担心,花易桉向来对设置结界,花草之类的很有造诣,如果她都认为是高人设置的结界,那么这个人是谁?或者说,远古噬魂一族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人能够设置这样的一处地界吗?   还是说,远古终究和现古不太一样,那个时候的法力始终都是现古所不可及的?? ☆、一己之私 ?  一行几人刚走出山洞没多久,整个地域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   “这种鬼地方还能下雨?”花七伸手接了点雨水,颇为无聊的玩着手里的水。   溯镜在这片雨中闻到了一丝很奇怪的味道,是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但是总归说不出所以然来,又看了看别人似乎没什么反应。就像是一种成千上万年的死水突然洒了出来一样。   冥寻有点皱眉,不过表情还算得轻松的说了一句:“管不得雨了,还是说说怎么离开这个地域吧。”   这一次白未晞倒是很配合的告诉了所有人,当年她是从噬魂水域穿过,离开这片土地的。只不过那片噬魂水域,不能通过任何实体。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离开,可以,留下身体,让灵魂穿过那片水域才行。   “有什么厉害的,连本魔王都敢拦着?”花七自是不信。   “那片水域,能吞下世间万事万物,那水域之上还生活着一种水鸟,但凡沾了水域的水,便只会和你不死不休。”白未晞一点一点的笑着,渐渐漫开。   花七刚下回些什么,便听到了花易桉的声音,顿时把自己想说的话都收了回去。   “我曾听说过噬魂水域,没想到还存在着。”花易桉对上白未晞,柔情似水,“那片水域听说是噬魂一族千年万年死去的祖先灵魂而化而成,没想到从远古保留至今,佩服佩服。”   说完,花易桉还对白未晞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尊敬。   花七虽然心里还是不太高兴,不过听到花易桉这么说,也就不想再和白未晞说些什么了,遂瞪了一眼对方那骄傲的神情,就转而看向冥寻,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进村。”   进村这件事,不是什么好的决定,但是在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的决定。这场雨来的实在是太急,虽然不大,但是这种腐水的质感,让所有人都开始变得不舒服,开始烦躁——除了溯镜。   溯镜之所以会成为上神,那么就必然会有她比别人强的地方。比如说她能更早的发现这场雨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她不会因为这样一场雨而有什么变化。   “什么鬼地方!要不然让老子把他们全杀了得了!”   “杀了也好。”冥寻坐在椅子上,努力平复心中焦躁,不过似乎没有多大的作用。   此刻,一行所有人都住进了白未晞的家里,当他们从山洞走出来,进入白未晞家里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拦着他们,也不和他们说什么话,全都是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白未晞。或许他们都认为,这几位的身体已经都属于白未晞的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能省去很多麻烦。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可是就连性子温和的花易桉,此刻也耐不住有些焦躁。   这屋子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灰尘实在有些大,再加上花七此刻特别烦躁的心境,一直来来回回的走着,扬起了一些尘埃。害的溯镜不得不离这人远些,跑到了墙角里开始思考人生。   墙角有一个残破的蜘蛛网,微微颤颤地悬在半空之中,溯镜就这么看着那片破网,一点一点的想着自从进入这个地方有什么奇怪之处。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被这场诡异的雨弄得烦躁,还能心平气和的思考问题的人来说,只有两个问题可供思考。   第一,怎么离开?   第二,怎么让白未晞离开陌卿的身体?   噬魂一族,进了别人的身体,除非他们本人自愿,不然谁也不能让他们离开。这也就是说,必须白未晞本人自愿离开,这一点看起来不是很容易,至少在这片诡异的地界溯镜做不到。   那么,只能带着白未晞一起离开这片地域,就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怎么离开?   巨门,山洞,诡异的雨水,噬魂水域,村庄,远古,噬魂。   祭天?   这个地方存在之初的原因,就是因为祭天所以才会死去那么多噬魂一族的族人,致使这一部分在那场祭天之中存活下来而逃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苟延残喘!无妄海底鲛人部落的巨门,打开便是这个世界,而那个巨门上刻着的正是远古时期的种种事件!   当时冥寻还指着给自己看过,从远古真神诞生起,到祭天结束,按照时间顺序依次描述到了最后。   等等!在祭天旁边是不是有幅画模糊不清,难以严明?在祭天的旁边,祭天时的模糊不清,祭天时的漏洞,所以从远古诞生起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已经发生?   如果说已经发生的事情都在那些画上,那么应该已经发生而没有发生的呢?   比如说,应该在祭天之中死去的而没有死去?   原本残破的蜘蛛网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出现了一只蜘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开始慢慢的一点一点认真的补起这张网。   “你跑在那看什么东西呢啊!”冥寻的声音一下子冲了进来,打破原本的思考。   溯镜落在蜘蛛身上的目光,缓缓地收了回来,转而回头,看向众人。   “雨不会再下了。”   “呵呵,你说让它不下就不下,你以为你是谁啊!”花七的话一下子就冲了过来,溯镜一个眼神杀了过去,表情凝重。   花七被这样的溯镜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过了许久,溯镜缓缓开口:“上神。”   你以为你是谁啊!   上神。   仅凭上神两字,溯镜不得不搬出来压一压所有人的烦躁。   “蜘蛛结网,久雨必晴。这场带着无数生命的雨,也该结束了。”   这一句话,溯镜极其沉稳。   她不得不承认,如果说如何说出场面话,震慑住别人这样的事情,还是当初跟着墨息的时候,看着他和别人说的。再后来,阿隐又哪里需要说这些话,再之前,溯祈又哪里有机会说这些话。   “噬魂一族多年以来的罪孽,又怎么可能洗涤得干净。”溯镜看向白未晞,气场十足,动作极其缓慢,眼光从下而上,直至对上了对方的眼神,而溯镜的眼中,丝毫喜怒哀乐也没有,“祭天遗民,本应发生而未发生的事情,就在那巨门上也不会出现。”   白未晞的身体明显镇住了,眼睛瞬间睁大,身体却不自觉的后退了整整一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于这种情况,只有一解能解万物。”溯镜转而看向外面,雨停转晴,“唯祭尔等以慰众生。”   简而言之,屠村。   世间有很多杀戮,都可以用一种极其漂亮的场面话说出来,只要说的那个人有足够的地位,足够的能力。   牺牲一万,为救千万,其本质又有和区别,同样都是牺牲。可是像这样的牺牲,古往今来不知发生了多少,而且这种牺牲,还会持续下去,明明知道是不对的,可还是会有很多人会为了更多人或者更重要的事而牺牲别人的生命。   白未晞突然笑了起来,似是有几分绝望,她后退了足足好几步,低头片刻,突然猛地抬头,看着溯镜大吼:   “上神,真神,都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   为一己之私,而牺牲千万人乃至自己,都不过是一场局里不必要的棋子而已!什么远古真神,什么溯镜上神,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荣辱得失,自身利益而不顾他人生死的高位者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整个族的人都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的生存都不留下?   十五万年,整整十五万年,这十几个残留下的噬魂一族,日日只能躲在这一片地域之中,不得外出,不得接触他人,只能不断地附在别人的身体里,看一看别人的记忆,扮演扮演别人的角色,再骗自己说这些都经历过了,可是一场又一场的角色扮演,重复十几万年还能不倦么?   十五万年,岁岁月月,就是因为这些人是远古祭天时应该死而未死的人,就被困在了这里?   这哪里是什么噬魂一族祖辈留下的救命之所,根本就是惩罚这些因死未死之人的牢狱,只进不出!毫无变化!   又同荒芜有多大的区别!   “一己之私……一己之私……哈哈哈哈哈……”   “为何这么说?”花易桉在这时候冒出了一句话,似还有几分急切的看着白未晞,可惜后者似乎此刻已经神志不太清醒,只顾着自己嗤笑,疯疯癫癫的。   “现在怎么办?”花七也算是清醒了过来,不过就算不受雨的影响,面对这样的情况,向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凭着武力和美貌行走于江湖的少年此刻还是很烦躁。   “要么屠村,要么,”冥寻倒是全然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看着白未晞的反应,想来溯镜说的或许真的是一种方法,不过这种方法有些残酷,执行起来也很是困难,冥寻倒是想要尝试尝试第二种,“走一遭噬魂水域。”   ? ☆、噬魂水域 ?  这一遭噬魂水域着实走起来比想象之中来的容易许多。   这一路,雨落川负责照护有些疯疯傻傻了的白未晞,防止她又做出什么事情来,不过让一个雨落川看着实在也没什么实际的作用,左右他已经和白未晞定了契约,若是白未晞真有什么想做的,直接就进了他的身体了吧。   雨落平川,白曦未晞。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纠缠,谁又能真正的了解。   白未晞又哪里是疯癫了呢?她不过是装一装,一来怕族人遇到什么不测,这些神魔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二来,你让自己处于正常的状态,又怎么去面对曾经的爱人,曾经杀了你的爱人?   或许白未晞确实还在乎雨落川,可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这份骄傲,阻止她去做很多事,如果是清醒,她又怎么允许自己让他活着离开这里?如果是清醒,她又怎么允许自己为了眼前之人一次又一次的放弃自己所应该遵循的底线?   她是白未晞,她是以惑人心魄出名的噬魂一族的白未晞!   花七带着花易桉,一路上偷偷的在说着些什么,溯镜不小心瞥到的时候,感觉似乎他们在讨论的话题并不是十分的如意,正好这时花七扫了过来,似乎有些沉重的扫过了冥寻,又迅速的对上了溯镜的眼神。   溯镜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花七,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严肃。   “他们在说些什么?”溯镜下意识的问了出来,冥寻侧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花七他们,与花七花易桉正好对上。   “不知道啊!”冥寻话说的很轻松,对着溯镜。不过溯镜抬头看到的眼神可不是这样,那种分明知道些什么似乎也没有特意的去隐瞒自己知道这件事,表明了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感觉让溯镜有些郁闷。   只好不断地和自己说,左右不过是别人家的事,和自己不管怎样都是没什么关系的,又何必去了解事情的真相呢?   到达目的地,整个地界并不大,噬魂水域也没有名字听起来那么恐怖,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普通的湖泊,水看起来并不深,还颇有几分观光的风景,就是这么一片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场景,依照白未晞的说法,就是跳入这片水域,水域之底同无妄海相连,便可离开。   再往前站,在湖泊之边,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水域之中传来类似鸟的叫声,此起彼伏,又隐隐约约。   “什么在叫?”冥寻问了一句,朝着水域看了几眼,还把脚突然伸了下去,似是要试一试水的温度,这看似极其随心的动作,已经让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更引得花七在旁大喊大叫的跑了过来。   “你丫找死啊!”   溯镜顿时觉得耳朵很疼,花七的声音就在耳边穿了过来,实在是有些大,刺的耳朵都有种回响的感觉。   “水里覆着一种水鸟,它们只吃一种东西,就是想要通过这里的每一个,每一个……哈哈哈……”白未晞看着水域,对冥寻立刻从水里出来还后退了两步的动作丝毫没有意外,半清醒的傻笑着说“想要从这里过去,就不能是有实体的任何生物!”   “总不能像你们这样让魂过去再找个身体吧。”花七看了看冥寻没什么事后,就看着白未晞嘲讽了一句,“半人不鬼的,怎么还活着?!”   “与其这样,那不如回去屠个村,只要我先把自己所有人的声音都封住,看你们还怎么诱惑我们说同意留下来之类的话,没了身体让你们换你们躲的,你看我能不能杀了你们!”花七冷哼了一声,又看了看那片水域,对着冥寻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个方法最简单方便了,虽然和你有点联系,但左右不过是些无关的人,方便的很。”   花七的话说完,全场沉默。   杀了所有噬魂残脉,不一定就能出去,巨门上那片模糊的图画,也不过只是个猜测而已。但是比起这片所谓的唯一出去的路的噬魂水域来说,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也觉得,方便的很。”冥寻过了许久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万物相克。”花易桉突然开口道,“火克水,这片噬魂水域,虽然无人能从上面走过去,不过可以想办法毁了它。不过从远古到今,只知道龙虎一族的冰蓝色火焰能够将其燃烧掉,其他方法我也不知道了。”   “易桉……你这话不是等于白说嘛!”花七在水边走来走去,最后开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你们自己封了自己的说话能力,我这就去把他们都杀了,省的麻烦!”   “不要!不要!!”   “不要!”   白未晞开始拼命望着花七的方向,一手抓住雨落川,而后者也给她做出了反应。   “我们先试试。”雨落川声音不大,不过山洞本身就安静,但是花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花易桉看着花七这么离开,好像真的要去做这么一件事了一样,微微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如果确实要去屠村,那么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吧。   “我先来。”冥寻开口,本走出去很远的花七突然就停了下来,顿了一顿,便迅速的折了回来,溯镜再次觉得这位魔尊似乎真的很听冥寻的话嘛!   冥寻的法力一直都被压着,站在水边刚想做什么动作,就被花七一把猛地推了回去,恶气狠狠的盯着他喊道:“你来什么来!在这里除了一个能看不能用的上神外,就属我了,还轮不到你!”   花七这句话,着实会得罪人。   “什么叫能看不能用!”溯镜一个眼神就扫了过去,怒目而视,压在心里许久的不满彻底的,毫不顾忌什么身份地位,以及应该持有的所有的风度,直接爆发了。   “夸你好看呢!”冥寻立刻压着笑安抚溯镜,花七倒是懒得解释的看了一眼溯镜,眼神之中似乎还有几分怜悯,这么一看溯镜哪里能不炸毛,怒气冲冲的看着花七,下一秒就能冲上去揍一揍这个一点都不懂尊重的魔尊。   “上神息怒,花七年少口不择言,莫要怪罪。”   花易桉却在这个时候主动对着溯镜行了一礼,虽然身段放低了些,但是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卑不亢,说完之后也不起身,而溯镜听了这话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像这样的一位。   如果说是花七那样的,实在来气出去就让天罚来劈他,以儆效尤。可是像花易桉这样一说,若是自己怪罪了,反而是在怪罪自己气度不够?   不过若说是年少,比起他来,还是溯镜年纪小些吧?   “呵。”花七倒是也不接着说什么,站在噬魂水域之边,双手抬起至半空,迅速唤出了各色火焰,一层又一层,一次又一次的试图点燃这片小小的噬魂水域,不消片刻便听到水里的鸟发出刺耳的鸣叫,不过却始终没能看到一点他们的影子,所有的火焰落到水里的时候,也似乎一点都没有引起波澜,更不要说能把这水燃烧掉了。      就像在吞噬这些火焰一样,落在水面的瞬间整个火势都褪去了,似乎什么都不剩。   “还是我来吧,龙虎能灭它,龙虎也怕我。”冥寻独自上前一步,对着已经疲惫不堪的花七说道,在这么一个空间,动用本就被压制的法力,对自身而言是一种极大的伤害,花七也知道自己累了,不过还是推开了冥寻,对着雨落川喊了一句:“你来!”   溯镜不免好奇,不管怎么说,自己是看过阿隐的能力的,不管怎么样来说,都不弱,可是为什么花七似乎一直都不愿意让冥寻用一点点法力,而且好像生怕他受伤一样护着他呢?   不过雨落川的结果和花七一样,无论是祭出哪一种火都没什么作用,只好草草收场、。雨落川试完之后,白未晞也走上前去,不过白未晞的结果更是让溯镜惊讶,按理说白未晞几乎和花七同时间成为魔族一位的,但是从法力上来看,似乎落于花七许多。   到了最后花七只好垂头丧气的看着冥寻上前,对着他的方向只说了一句:“那龙虎哪里是怕你。”   那龙虎哪里是怕你,是怕你的血缘而已。   冥寻看了花七一眼,笑的有些意味不明,又回头看着溯镜,对着她道:“我会让你和陌卿出去的,不管怎么样。”   溯镜就这样站在那里,不动无话,就这样对上对方的眼神。   “你脑子都在想什么啊!”花七再次对冥寻无语,恶狠狠的瞪着溯镜。   作为凡人的溯镜,尽管是为了那位神尊才进入的轮回,可是在那几百年里只喜欢过一个人,便是那个笑起来邪邪魅魅的阿隐啊!   而冥寻,自己和他之间的联系并不算多,只有小奈的那次花月之镇,以及很多年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独闯了的幽冥府了吧。   那么……   “冥寻,现在对我而言,阿隐也没那么重要,那么我再问你一次,你和阿隐,又算什么关系?阿隐是你,那么,你是阿隐么?”   ? ☆、首次相遇 ?  现古两万七千一百多年,在溯镜跟着墨息上仙刚刚一百年,这百年的陪伴里,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墨息这云淡风轻的性子,看似关心世事万物,其实这千百年里,除了个小弟子溯镜,也没谁走过他的心,需要他费神的。   可这溯镜,也不是旁人那性子,她自小便是被家里宠坏的,虽是将军府里的小小姐,可是又远离京城那种官宦地,自然也不能习惯九天上那些等级层层的分明。而她又在那么小便失去了亲人,那时候墨息几乎就成为她身边唯一的一个人。   其实当年溯镜这不是没有选择的,她在进京城投奔姐姐和拜墨息为师间做了选择,跟了墨息后,也幸好他怜惜这个小小姐,处处宠爱,百般纵容。   百年里,墨息以云游四海八方为名,带着小徒弟就这么远离九天繁琐,做了名副其实的散仙。而墨息在百年里觉得,溯府满门被杀时,溯镜就是个小孩子,而这些年里,她也不提这报仇之事,应该是早就淡忘了当年的事。入了仙门,又怎可被那些凡界的恩怨纠缠。   可是墨息一向都拿不住溯镜,他不能明白这小丫头心里想着什么,就像他不知道这孩子早就偷拿他的追魂铃下了地府,杀了那年的那几个恶鬼。   溯镜打了一个哆嗦,想起这件事她还害怕,那日她差点就回不来了吧。   话说溯镜拿着追魂铃下了冥府,发现这个鬼地方一点也不像九天上那么守卫坚严,所以也就放心大胆的寻找那几个恶鬼。追魂铃有个奇特作用,就是当你靠近和你有血仇的人时,它就会寻找其所在地。所以其实当溯镜第一次在墨息那里见到这个宝贝时,就在为今天做准备。   在追魂铃的作用下,溯镜在冥府晃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几个恶鬼。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一路追着那几只鬼打,把他们赶到了三渡川边,这只是几只普通的恶鬼,要不是溯镜这百年法力学的不精,墨息也不督促,也不至于这么久还不能杀了他们。   被逼到三渡川的几个恶鬼连连求饶,他们可不想死,被一个小姑娘弄死也不怎么好听。   “姑娘,不不不,上仙啊!饶命哇!!”   “我们不想死啊!!”   “别这样!会灰飞烟灭的啊!上仙!!”   ……   在他们之中有名恶鬼看见自己冥府的少爷蹲在川边不知道在干什么,突然眼前一亮,立刻放开了胆子大喊:“冥少爷救命啊!有人闯进冥府要杀我们啊!!”   蹲在川边的人没有动静,似乎没有听到,依旧静静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溯镜看了一眼觉得这个人应该不会来破坏她的复仇大业,所以更是放开了大胆起来。   “这百年里,本小姐就是为了杀你们!不然学什么法术!”溯镜一直举起追魂铃,下了定身术,却怎么也施展不了能让他们死的法力,不是不想,而是确实学艺不精。溯府百条人命,就这么死在几个恶鬼的手上,独留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世间,若是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如今学了这么多年的法术还不能报仇,就对不起整个溯府了!   溯镜正想着,而那几个恶鬼也还是不放弃,想着这位魔尊冥兴之子,冥府的唯一一位少爷虽然平时里行事乖张,可是总不至于放任外人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的人给杀了。   “冥少爷!这个人想把我们几个杀了啊!!救命啊!”   “冥少爷!!”   “少爷!”   “救命啊!”   ……   恶鬼的喊叫让三渡川起了一点波澜,这位冥府少爷也终于站了起来,神色却冷淡异常。他转身看着那几名恶鬼,原本吵闹的恶鬼们一下子摊坐在了那里不再喊叫,猛地全身瑟瑟发抖。   “真吵。”冥少爷开口,又望了眼溯镜说,“你不是要杀吗?”   溯镜被他这眼看的也有些害怕,她没敢仔细看这个人,只是硬着头皮说:“他们杀我溯家满门,我来取他们性命哪里错了!”   原来溯镜想用一种高昂的语调说出来的,可是出口,却像蚊子一样轻柔。她的表情越发不自然,明明那位少爷什么也没做,可是却让人觉得恐怖至极。   “本少爷说你错了吗?”少爷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哼了一声表示不悦。   “能快点杀吗。”冥少爷的语气淡的吓人,“别总在三渡川这里,扰了小奈睡觉。”   溯镜愣了一愣,觉得这个少爷有点奇怪。墨息有说过,管理幽冥界的,乃是上古时期成魔的魔尊冥兴,而他只有一个子嗣,而对这个孩子外界向来知之甚少,什么时候出生,法力如何,长何模样,母亲是谁,甚至名字都一概保密。只知道冥王陛下对他很是宠爱,百般纵容。   传言,这位少爷曾经在他父王大寿邀请六界四海八荒有名之士时,传言这其实是冥王打算把他推到世人眼中,毕竟一向低调的冥王魔尊,百八年里也没请过什么人来他这幽冥界,突然这么高调让众人好生奇怪。   可是宴会这天,不仅仅这位少爷本人没出现,连魔尊都没出面,只是派人说了声,冥少爷病了,尊上陪着呢,怕是都来不了了,各位随意,过几日定重排酒席。   后来,这一拖,四海八荒没有谁再收到过幽冥界的帖子了。   而今天,直觉告诉溯镜,小奈应该是个女孩子,可是这百里无人,这个女孩子到底躲在哪里睡呢?   而另一边,那几个恶鬼算是彻底绝望,他们坐在了地上开始不断哭泣。   溯镜刚刚放下去的追魂铃又举了起来,嘴里开始异常顺利的施展法术。溯镜有点觉得,一切的活动,都不像是自己的意识在操纵,好像少年说一句快点杀啊,恶鬼们就坐在那里等死,自己就举起了追魂铃。   恶鬼消失在三渡川边,冥府少爷亲眼看着外人杀了他们,甚至还有点亲自下令的味道。   冥少爷冷冷的看着呆在那里的溯镜说:“你不走?想留这吗?”   溯镜瞳孔一下子放大,像是被吓到一样回头看着冥少爷,尽管表情冷漠,却漂亮的不可思议的脸。冥少爷有双暗红色的眼睛,五官精致,神情却不像是个有感情的生物。   身为幽冥界的少爷,未来的继承人,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中混合着一抹溯镜熟悉的感觉,那是在墨息身上遇见过的,是一种脱离六道的感觉,神者的气息。   不对,冥少爷是冥府的人,和神者完全不应该会是有相似点的气息。   没有多少时间让溯镜想那么多,少爷早就不耐烦这么一个姑娘站在那里了。   少爷抬手动了杀气,已经准备对溯镜下手了,正巧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少年冲了过来:“冥少爷啊!!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让你掉三渡川的!”一个少年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抱少爷的大腿,“我就想要个帝王命,想轮回路上好过些而已,绝对不是故意让您落水的!”   火红红的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魂,比起刚刚的恶鬼,更胜一筹。溯镜惊于少年的眉眼,英姿飒爽,剑眉星目,冥少爷在他旁边,那张漂亮的脸蛋却像极了生病的美人,没了生气。   这一次的相遇,是溯镜、冥寻和花七三人的第一次相遇,而这次相遇也就是后来花七所说的记得见过,当时冥寻想要杀她的那个场景。   冥少爷挑眉嘴角突然扬起一个看似明媚但透着无比诡异的笑容:“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几日我给你找了个帝王命,待明个你就去投胎吧,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了。本少爷也不和你计较什么了,若不是你把本少爷推三渡川,也不知道那底下还有个小奈。”   “是啊是啊,我这不是还给你牵了条红线嘛!少爷。”少年的眉眼笑的弯弯的,弯弯的让人心里亮亮的。这时候的花七还没有成魔,又觉得冥寻很是厉害,而自己又做过件不太好的事,所以对此人又是崇拜又是讨好的。   少爷不理会花七眼里的热情似火,却突然望着溯镜说:“人类若死了,尚可投胎,而你杀了的鬼魂,却是永远消失。”   鬼族的鬼,在幽冥界的统治下,不受生老病死影响,各种生灵若不是魂飞魄散,死后都会成为鬼,如果他们愿意抛弃一切,在洗礼后也可以成为鬼族一员。可是,鬼这种东西,如果死了,是不会再出现鬼去投胎的。   死便是死了,永远消失。   冥少爷暗红色的眼睛看的溯镜冷嗖嗖的,她自从跟了墨息修道以来,看透了别人的生死轮回,也明白人死后结束一世入轮回再生。明白有些命消失再也不出的悲哀。   如今,她帮溯家报了仇,了却做人时的所有恩怨,至此,她正式有了仙道,脱离了人。   谁说薄唇人薄情了?墨息公子最是长情了,可是这个冥府的少爷,却最不知情为何物。   溯镜回首望了眼三渡川,在这川旁冷漠异常却静静等待一个女子的少爷,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少年,还有一个她还未见到的小奈。其实她见过小奈,只是她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小奈而已。   在刚刚进入幽冥界到处寻找那几个恶鬼的时候,她路过三渡川,一个在川里游泳的小女孩喊住了她——当时溯镜天真的以为那个小女孩就是在川里游泳而已的一个普通小鬼,小奈将一块冥水玉给了她,然后什么也没有离开了。   溯镜接下玉后觉得这个小孩真奇怪,就这么给了自己一枚玉然后跑掉了?还是后来墨息告诉了她这是个什么东西,才万幸自己没有将其扔掉,也推测出了对方的身份。而小奈,常年呆在三渡川中,前几日少爷又掉进了川间,似乎形成了某种关联,小奈只是凭着这种感觉,觉得将玉给溯镜,以后会有用处而已。   当时的溯镜定然不会知道,自己和冥寻之间的联系,小奈也不知道。   这种东西,属于命定之缘。? ☆、未晞之死 ?  “冥寻,现在对我而言,阿隐也没那么重要,那么我再问你一次,你和阿隐,又算什么关系?阿隐是你,那么,你是阿隐么?”   “你是觉得,”冥寻面对溯镜的问题,皱了皱眉,收起了一贯的笑容,就连刚刚还发了一下火的花七此刻也变得异常安静,这样的安静让溯镜心中的疑惑更深,她大概能感觉到冥寻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你是觉得我对你好,所以想到了阿隐么?”冥寻继续,“那你真是想多了,我只是无聊。”   只是无聊。   溯镜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疼,似乎是因为眼角保持这个动作太久太僵硬,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是我想多了,怎么看你也不会是他。”   是我想多了,怎么看你也是他。   冥寻对此不再纠结,不过他的法术对这噬魂水域的水依旧没有丝毫作用,花七在旁看着,也知道即使是被这里的环境强力压制着,但是凭冥寻对火的把握力,不可能只是做到这么一步,刚刚的对话,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   花七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溯镜上前了一步,她出生九重天,虽然溯祈也没怎么教过她法力,但是九重天盛产的不就是天罚升位劫这种雷电嘛,所以对溯镜而言,她雷电的把握力,可是直接跟着这些天然形成的雷而学的。   比起肃穆的紫色天罚,庄重的金色升位劫,银色的雷电在指尖冒出一个小头来,想要让雷电劈下来之后生成火再在水中燃烧,哪里是说起来的那么简单。雷电落水之后没有任何支点,又怎么燃起来。   那么,就要利用利用那些所谓的生活在水里,在洞顶的吃人的水鸟。   溯镜抬头,依旧看不到半个鸟影,只是这刺耳的叫声让人几分郁闷。   “只有火能灭,你唤出雷来又能有什么用。”白未晞在旁边冷嘲了一句,倒是让溯镜想起了还有陌卿。   若是陌卿在,她一定能感觉到水鸟在哪里。她耳朵那么好,随便一听只要是个活物就躲不过她的耳朵。   溯镜闭上了眼,指尖的银色雷闪着光芒,异常美丽。   用心,用心,如果耳朵分辨不出来,就用心分辨。   在那个瞬间,从出生起到现在,从九重天到无妄海底,很多景象从脑海之中扫过,似乎真的抓到了什么,溯镜手中的玄雷扔了出去,眼睛也在同时睁开。   一声尖锐的叫声从所有的鸟叫中突了出来,从上空迅速的落下来一物,跌落在水中,使原本看起来一点也不深的水溅起了一个巨大的水花。溯镜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力猛地向后拉,然后就看到冥寻伸出另一个手臂转了个身,自己便落在了他的怀里。   “冥寻!”花七大喊。   冥寻用身体帮溯镜挡住了被溅起的水花,背部被溅起的水滴灼伤,不知怎么此时的水竟然能伤他到这个地步,都能看到一缕又一缕的白烟从背部冉冉升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烟囱。   冥寻低哼了一声,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了溯镜的身上,这么一压,溯镜才知道他伤的有多深。   “那些水鸟能加强水域的能力,几百倍。”白未晞在旁冷眼观望。   “混蛋!”花七迅速的跑了过来,猛地推开了溯镜,溯镜这一个力度没有把握好,跌坐在了地上,跌倒的瞬间还听到花七吼了一句:“红颜祸水!”   溯镜愣愣的看着这个刚刚还说只是因为无聊所以才对她好的人竟然无聊到了因为自己所以伤成这样吗?   “我们要先离开了,魔尊。”雨落川一手拉着白未晞,一边看着噬魂水域,对花七道。此刻花七正观察着冥寻背后的伤口,几乎是大片的灼伤,并且还在迅速的腐烂,他哪里能够听得进去别人的话,直到雨落川补充了一句。   “那些水鸟可能都感觉到了冥寻,准备上岸了。”   水鸟的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都有几只不怕死的做了先锋从中飞了出来,被雨落川迅速打落,可是紧接着,大量的水鸟飞了出来,灰扑扑的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哈哈哈哈!你们走不出去了!你们都不可能走出去了!”   白未晞的手还在雨落川的手上,她发狂般的大笑着,看着雨落川,却满眼的宠溺。   “哪里来的鸟!”花七气极,他拼命的替冥寻挡住那些突如起来的鸟,不过还是有几只体型小的溜了进去开始啄食冥寻背上的腐肉。   “啊——!”   “不要……”溯镜看着所有的鸟都冲着被花七保护着的冥寻而去,黑云大片的压着他们,只能听到花七和冥寻的喊叫声。溯镜拼命上前,想要赶走那些鸟,可惜打死一只,只会有更多的鸟冲了上去,根本阻不住。   溯镜着急,可是打死一只两只,根本无济于事。她只能听到冥寻的低吼以及花七在其中拼命施法的声音,可是这些水鸟就像怎么打也打不完一样,前仆后继,不断地从水域之中以及洞顶之上飞过来。   而且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被水域伤害了的冥寻。   溯镜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手中再次聚集了银色之光,整个手都处于颤抖状态,索性现在都不用仔细的听那些鸟来源在哪里,反正一大片一大片的根本不可能打不中!   鸟叫,花七的呐喊,冥寻的低吼,白未晞的狂笑,所有总总融合在一起,真的很难达到集中的状态,溯镜手上的雷始终聚不起来。   “冥寻,冥寻,阿隐……”溯镜嘴里不断重复着,眼前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她知道自己只能成功,必须成功,她要救那个人,不管他是冥寻还是阿隐,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啊啊啊!!!”溯镜一口气发出了好多银色雷球,最后竟然爆发出一个接近浅金色的雷电,直打入噬魂水域之中,过了几秒,终于爆发出火焰,直冲上了洞顶,所有的鸟叫瞬间刺耳到了一定的境界,紧随着它们身上燃起了火焰。   这场火,让整个噬魂水域的水都开始飞溅了起来,在空中所有的水都开始燃烧,直至整个水域的水全部燃尽,所有的水鸟也开始迅速的消失了。   由于燃烧的时候水域的水都飞溅了起来,所以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被溅到了一些,由于溯镜先被冥寻救了一下,又被花七推了那么一下,离水域较远。而花七和冥寻被那些诡异的水鸟包围着,也没有溅到多少。   所以雨落川和白未晞是被溅到最多的了,在这之中,雨落川在那个瞬间迅速被水鸟围攻,其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巨大的水鸟,直冲冲的朝着雨落川飞了过去。也就在这个瞬间,白未晞却冲了过去,直直挡下了这么一击。   “未晞——!”雨落川看着她的身体,被巨鸟撕扯着。   水鸟全部消失,除了溯镜外,其他人的伤势都不算轻。   冥寻由于花七的保护,虽然伤重但是那张脸还是能看的。不过白未晞,却倒在了雨落川的怀里。   “杀了我吧,不然你就不能亲自杀我了。”白未晞看着他,说出了这句话。   诚然她占了陌卿的身体一百年,可是到了这一步,溯镜突然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雨落川执意要杀白未晞,难道真的是因为当初白未晞占了身体的那个女子?   “从远古祭天之后,我最喜欢的身体,便是你爱的那一个。”陌卿的脸本来就很好看,加上白未晞这种天生就会诱惑人的眼神,以及此刻这个让人惊艳的笑容,这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将死之人。   “好。”雨落川的眼角开始湿润,他的轻轻的放下了白未晞,将其平铺在地上,站起身后退了几步,他的目光始终都停在白未晞的身上。他先放一个白瓷大碗在地上,又在白未晞的身边画了一圈白色粉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啊——!”   雨落川用匕首迅速割破自己的喉咙一段,血液一下子涌了出来,可是却没有涌的到处都是,而是像在某种引诱下进入了白瓷大碗里面。而当白瓷大碗的血满了的时候,脖子上的血也自动停了,然后开始迅速恢复,不一会儿,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他端着白瓷大碗的缓慢的开始倾斜,然后就落在了画好的白色粉末上。   血液顺着整个白色粉末,很快围成了一个圈。这时候雨落川祭出了一把上古青铜剑,插在白色粉末之中,流下去的血液已经经过整个圈,染红了所有的白色,又顺着剑向上爬,冲到了顶峰。   这是一场祭祀,一场古老而神秘的祭祀。   白未晞的表情很柔顺,突然她随意拿起一个尖锐的石块,猛地刺入了心中!   竟然自杀!   怎么会是自杀!   溯镜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以为开始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步骤的是为了杀了白未晞的灵魂!可是到了这一步怎么回事!这个样子陌卿还能活着么!   “陌卿,陌卿!”溯镜迅速冲了过去,却被花七立刻拦了下来,一个狠力就把她推到了冥寻的身边,然后拦着溯镜不让她过去。   此刻的冥寻早已经昏厥了过去,而花七看着溯镜的眼神之中的坚定,让溯镜更加坚信这是一场预谋!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让陌卿活着!   “那陌卿呢?!”   “等会让她离开身体,再唤醒陌卿的灵魂就行了。”   “我会让你和陌卿出去的,不管怎么样。”   “你脑子都在想什么啊!”   “冥寻,现在对我而言,阿隐也没那么重要,那么我再问你一次,你和阿隐,又算什么关系?阿隐是你,那么,你是阿隐么?”   “你是觉得我对你好,所以想到了阿隐么?”   “那你真是想多了,我只是无聊。”   ……   都一样,他们都一样,不管是雨落川、花七还是冥寻,他们都是有自己的目的所以才来这里的吧,他们都没有想过陌卿的死活吧。   冥寻,冥寻!   “陌卿——!”   溯镜朝着那个方向喊去!   只见陌卿的身体中的血液全部被抽出,开始包裹着整个身体,就像蚕一样。上一次陌卿像蚕一样的时候,出来就是一个老奶奶,而这次,当整个血液消失掉了之后,整个身体开始呈现半透明状,开始慢慢消失。   “陌卿!”溯镜用了全力击在了花七的身上,此刻毫无顾忌,在她旁边的冥寻也受到了重击,竟然一下子被击醒了过来,吐了好几口鲜血,衣领的大片被染红。   而花七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伤得不轻,不过此刻倒是丝毫顾忌不上自己,看到冥寻的伤眼神都可以吃了溯镜!   “你他妈知不知道轻重!那只暗夜冥凤没有死!死的不过是白未晞的灵魂!过几天送她去凡间再走一趟塑个身子就行了!”花七怒吼,急忙跑过去看冥寻的伤势,“要是冥寻有什么事,就算是弑神这个罪我也背了!”   陌卿的身体彻底消失,而雨落川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看着远处发呆。   冥寻的伤如何,溯镜不知道。   花七的话听进去了多少,溯镜也不知道。? ☆、祭祀 ?  “落川的使命,至此结束,接下来的日子,我想先在这里为亡妻守灵,望魔尊和妖王陛下说明。”雨落川跪在地上,朝着花七重重行了一礼,抬头的瞬间,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白色。   亡妻,亡妻。   在那一年的相遇里,白未晞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希望能够嫁给他为妻,在她当年死后,自己曾经为她立了一块牌,便是以“亡妻白未晞”为名,如今,她又离开,又是自己亲自动的手,再守一次灵,也是应该的。   可惜,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自己的心中对她的真正感情。让他认为自己是因为不爱而杀,比爱而杀更好吧。他爱她,可是他不单单是雨落川,他更是妖界的雨落川,他不得不杀她。   “好。你也不用太伤心,她是必须死的那一个。”花七坦言,难得的一本正经。   “那是因为死的,不是你爱的人。”   对此,花七不言。的确,这样死的人,从来不可能是他爱的人,他在乎的,都不可能因为这场祭祀而死去。   这是一场,建立在多少人的血之上的祭祀。   从落无虚、昌桦、离歌、陌卿的身体白未晞的灵魂,以及许许多多溯镜没有遇到过的人,用血包裹身体后,整个身子都变得透明再消失,一共有2422位生命为这场祭祀而死。   而这场祭祀的源头,正是被后代歌颂的“远古三神”——真神远古,上神姜乐,上魔白溯。   当年远古真神祭天,上魔白溯虽然外界无人提到过行程,一直以为是他自己不知道去了哪里。而那次远古之境中,墨兮也曾经问过姜乐,上魔的行踪,当时姜乐上神说早已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事实上,墨兮的猜测并没有错,姜乐上神之死,和白溯拖不了关系,而且姜乐,正是这场祭祀的发起人,她根本不是祭天而死,而是祭白溯而死,她死在了花月镇的后山里,就是当初寻找小奈时,溯镜差点死在的后山,最后被李婆婆救了一命的后山。   所谓的后山百仙百妖千人千鬼的祭祀,正是这场进行了七千多年祭祀的开始。一代风华的上神姜乐,就这么死在了一个凡间不知名的山里,而她付出了自己生命也要进行的这场祭祀,只是为了她的儿子——冥寻。   冥寻的父亲,是上古初期成魔的冥兴,他的母亲,是远古之初便守在远古真神身边的上神姜乐。上古初期,掌管幽冥界的冥兴和为了四海安定而战的姜乐相恋,不过对于那个敏感时期,如果说传出这样的恋情,也就不免让人觉得上神偏袒幽冥界,所以他们将这场恋情,刻意瞒了下来。   整个上古时期,是他们在一起最美的时间。   上古末期,冥寻出生,而冥寻的出生,就开启了一场漫长的旅程。   冥寻有着这样出色的父母,背负着这样的血液,也就注定了自身的不平凡。而不平凡,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是坏事。比如冥寻身上的,千年一次的天罚。   天罚一次是一万年修为,哪里又能有人能够承受千年被击一次?   姜乐在发现的初期,就把自身的大部分修为全给了还什么都不懂的冥寻,之后这个孩子就一直是冥兴照护,而姜乐,开始了漫长的寻找解决的方法。姜乐爱这个孩子,而冥兴更爱姜乐,所以起初他也很着急,后来他开始变得埋怨,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冥寻的存在,最后姜乐为了她寻找到的最后的办法而死之后,冥兴几乎开始不见这个孩子。   现古两万年,姜乐意外知道了上魔白溯被远古真神秘密封印,只有最高等级的一种祭祀才能释放他,而白溯当年曾经培养过一个孩子,便是远古史上著名的双位神。   双位之神,亦称双位之魔,是一种介于真神所创神族和白溯后开启的魔族之间的一种,一念成神,一念成魔,随意切换,来去自由。姜乐在一本不知著者的书籍上看到说,这位双位神到了成年之后,起初的两千年都平白无故受了天罚,然后被白溯收养,再出现的时候,便成了双位神。   虽然和冥寻的情况有点不一样,不过姜乐这个时候已经受不住了,她决意要救这个孩子,一定要放出白溯上魔!   于是,她将自身的所有法力基本上都给了冥寻,告诉了墨兮一番说辞,然后便瞒着冥兴开启了这场祭祀。   后来,当这场躲在后山的祭祀完成,冥兴收到一块浮世石的时候,才知道他爱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姜乐最后只留给了冥兴一段影像,告诉了冥兴这场祭祀的过程,以及希望他能够替她完成。   后山只是开始,用一个现存的和这位上魔最有渊源的神作为开始,让浮生石现世,然后在这浮生石上,会不定期的浮现出一些下一个要死之人的相关信息,然后用杀死白未晞的那种方法,将他们一一杀死,最后,再用一个现存的和这位上魔最有渊源的魔作为结束。   整个祭祀就算完成了。   不可不说,远古真神当初封印上魔的时候,怕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能够出来吧。   不说其他,光一位神,一位魔,除了真神之外,世界上哪里还会有人能做出这样的阵势来放出上魔白溯。   而后,冥兴不负所望,在这七千年里,完成了所有的死亡名单。   妖族的妖王离似以及最忠诚的手下雨落川,晋升为魔后与冥寻关系甚好的花七,都是冥兴的帮手,这是一场,必须会进行的祭祀,尽管起初的原因只是为了冥寻,不过后来,是为了天下苍生。   不得已而完成的祭祀。   神魔两道相生相克,上魔消失多年,上神独存于世,天道已经向神族倾倒,加上真神一直活在九重天,整个九虚镜的状态这些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离似早就察觉出了这一点,预料过整个九虚镜如果始终都是这样,很快就会坍塌,所有出生九虚镜的生物,都将死亡。   所以他主动加入了这场祭祀屠杀。   或者说,整个妖界以及魔族,都是为了族人的存活而不得不杀——十位仙十位妖百位人百位鬼,整个浮生石一共会显示出这么多人,而这些人都是早就定好了的,本应该在远古祭天时死去,因为某种原因而活了下来,或者残留了一丝意识,或者再度轮回的生物。   到了今天,这场祭祀就差一步,冥寻的父亲,姜乐的爱人,当初上魔白溯钦点的幽冥之主——魔尊冥兴。   神魔都是要现存于世和白溯上魔最有渊源的,起初死的是姜乐,最后死的是冥兴。   到了后来这件事几乎就变成了整个妖王一族和花七的一种责任,一种负担,是为了全族的生存而不得不进行的,包括在妖族死去的小公主——离歌。   当初被杀的小公主离歌,是妖王特地请了花七下的手,因为自身哪里能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死去?   远古真神那么睿智,怎么会没有想到,在她封印白溯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整个世界会就此倾斜,整个九虚会因此而不断凋零坍塌!如果想到了,她又要花大量的力气放出白溯,又是何必呢!   不过中间隔着十五万年,连当年的上神姜乐都不知道的事情,除了已逝的远古,除了白溯外,又能有谁知道呢?   走出了已被烧光的噬魂水域,便又回到了无妄海上。整个海上此刻却聚集了不少人,已经摆好了很多物品在海之上,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在看着他们一行三人——花七、溯镜和冥寻。   而这三人之中,除了花七外,没有人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是个什么样的发展。   海岸上,溯镜只见过一位,便是当年和墨息做师徒的岁月里,遇见的那位妖族的妖王,离籍的父王——离似。此刻离似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人右手边身后半步,神情肃穆的看着花七。   花七朝着站在最中间的人轻轻点了点头,便朝着那人身后的左手边的女子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易桉。”   那个女子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长相算不上特别漂亮,不过透着一股清爽的感觉,她是花易桉,花七以前捡来的一个小姑娘,天赋很高,在花七成魔后的几十年里也成为了下魔。   “担心你。”花易桉温柔的笑了笑,笑容极其柔和,将花七刚刚紧张万分的心平静的下来。这么多年,要说花七有什么在乎的人,幽冥界的小少爷算得上一个,虽然才认识五百多年,不过花七确确实实拿他当挚友。   而花易桉,天生就有平复花七焦躁的性子的能力,这么多年陪着自己修炼法术,不管怎样都不离不弃,并且能够跟得上自己的步伐,这世间又能有几个?花七曾经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运气很好,随便捡就能捡到宝贝,所以这样的花易桉,花七一直当做亲人。   他就在乎这么两个,而这两个不可能因为这场祭祀而死。   这场祭祀,只剩最后一步了。   花七对着最中间的一人恭敬的行了一礼,低着头道:“九虚生死,全指望尊上了。”   他是,冥兴。? ☆、三道天罚 ?  对冥兴而言,妖族魔族的生死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而言冥寻的生死也没有那么重要,他不过是为了他爱的女人最后的愿望而进行了七千多年的祭祀而已。   冥兴对着花七点了点头,侧过花七,看向冥寻和溯镜。   冥寻是他唯一儿子,他此生挚爱为他所生的独子。而说实在的,自己对这个孩子,并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而另个人,便是代替了他爱的女人的上神之位的溯镜了。冥兴多年来从未真正承认姜乐已死,他一直在四海八荒寻找姜乐的影子,可是当溯镜在三渡川边承受了□□之劫晋升上神后,冥兴也就真正死心了。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冥寻一路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幽司冥界很多人都出现在无妄海上,为什么好像都准备好了什么一样,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他们什么都瞒着自己,被排斥在外,什么都不知道,连后来的花七都知道很多的样子,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   “你不用知道。”冥兴冷言,他开始散去自己的修为,打算将自己剩余的修为都留给冥寻,他知道自己死了,祭祀也就结束了。   “不要给我,不要给我!”   冥寻突然大吼,溯镜下意识的拉住了他,慌乱的看着他突然爆出的青筋,红透了的双眼,他对着中间那人怒目而视。   这个时候,天上突然盘起了玄雷,整个无妄海突然暗了下去,溯镜抬头便看到了熟悉的事物——紫色玄雷,竟然是天罚!   怎么会突然出现天罚!溯镜看着天空,难不成是因为冥寻刚刚对冥兴不敬所以来了天罚!这……这不正常啊!溯镜整个脑子都开始变得乱乱的,凭借在九重天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过这些玄雷,所以溯镜很容易分辨出来这些玄雷的力量有多少。   再看看周围,所有人似乎都很习惯这样的状态,就连之前一直护着冥寻,怕冥寻受伤的花七此刻也不过站在远处有点紧张的看着。似乎到了这一步,溯镜明白了为什么花七那么怕冥寻动用法力,怕他受伤,都是因为想让他省着,到这一步接受天罚的吧!   “今天是我六万岁的生日,镜儿。”冥寻突然低头,看着溯镜笑了一笑,这一声镜儿,让溯镜立刻忽略了周围的所有,认真的看着冥寻的脸庞,比起溯镜的突然慌乱,冥寻却显得意外平和。   “我原本以为今年我肯定熬不过去了,没想到他竟然又来了。”冥寻继续,他一直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只是下意识的认为应该是因为把很多法力给了自己后,遇到了什么意外,而父亲此后便疏离了自己。   “我每隔一千年就会受一道天罚,每隔一万年就会受三道天罚。所以你知道,我活着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么?多少人,将他们的修行给了我,然后让我能够活着度过天罚,真的很浪费,不是么?”   冥寻脸上一贯的邪魅笑容,话刚说完,溯镜就感觉到一股猛力将自己推了出去,在推出去的一瞬间,一道紫色的天罚迅速的打了下来,擦过溯镜的发尾,整个整体都微微颤栗,六万岁的生日,那么会是三道天罚么?!   三道天罚,一万年加两万年加三万年,整整六万年的修为!而在这六万年的岁月里,到底在他的身上经历过多少道天罚,他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需要受这么多道天罚!   “为什么?”   溯镜看着紫色玄雷下的少年直直的站在海上,双臂张开,玄雷入体,狂风肆虐。   “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溯镜看着,不停的摇头,不停地问,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缺的少年,为什么看起来对四海八荒没有任何伤害的少年,竟然背负着无数道天罚,“溯祈,溯祈……溯祈!”   溯镜大喊,她知道所有的天罚在溯祈那里都有记录,她就想知道,冥寻到底是因为什么罪名而受着天罚,一千年一千年的受着!从出生开始就受着!   “你出来!溯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溯镜对着紫色玄雷大吼,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第二道紫色玄雷落在冥寻的身上,少年的身影看着有点蜷缩,而溯镜只能在外面看着,一点一点的看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出现过太多太多次了。   “不要,不要……不要!”   溯镜实在是太厌恶这种感觉了,她不想再这样了。   昌桦的死,阿隐的死,陌卿的死,再往前推墨息的死,一个又一个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这种无能为力,这种完全不能替他们分担的痛苦,溯镜突然知道,这种感觉原来已经在内心压着很久很久了。   真的经历过太多,这种无能为力。   溯镜给自己开启了一道防护,她收起眼泪,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抱紧微微蜷缩的少年。   第三道天罚,我们一起承担吧。   没关系,不能帮你分担,就一起尝尝你的痛,就算是为了那句“镜儿”吧。   “你疯啦!”最后的最后,溯镜听到花七的声音,那个时候溯镜已经不想回他的话了。她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年,开始发笑。   从前有个少女,从来没有离开过出生的地方,也没有和外界接触过,后来一个偶然,她第一次能够碰到一个人的脸,然后她就喜欢上了这个人,为了他入轮回,为了他付出了满门的血债,不过轮回却没有喜欢上那个人,而是遇见了这么一个,难以描述的少年。   溯镜想起来了,忘记记忆后在汜水江边遇到跟着自己一路的阿隐,作为凡人溯镜去幽冥界报仇时遇到的少爷,都不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可以再追溯,追溯到早一点,自己为了墨兮入轮回的时候,曾经经过三渡川,因为当时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流淌了不知多少年的川水,然后沿着川边走,当她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少年在身后学着自己走,当溯镜回头的时候,朝着少年扬起笑容,少年似乎很是诧异,也学着对方扯了扯笑容。   虽然没有对话,但那应该是溯镜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   再再往前推,溯镜似乎唤醒了自己脑海深处的一句话,大约是在现古两万年,某日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一句话,当时不慎在意,现在突然想起,大概是因为姜乐死的时候,冥寻这个名字对自己而言,意义实在没有。   “吾儿冥寻,吾心头血,愿尔善待之。”   这是姜乐,最后的最后给冥寻做的一件事,希望下一任上神,能够看在她的面子上,留自己的儿子一条生路。   而下一任上神,便是溯镜。   “亦吾心头血,岂有不善之理?”   第三道天罚,三万年修为,尽散。   溯镜生于现古之初,现古多少年,溯镜多少岁。   而这一年,是现古两万七千六百二十九年,不到三万年。   “开始吧。”冥兴看着第三道玄雷落下,他对着后面的人说了这么一句,所有人应声摆起了阵法,无妄海这么多年,第一次承受这么多力量一起爆发。   冥兴祭出了浮生石。   浮生石,是上神姜乐协众人祭祀而唤出之物,同九重天上的浮生镜周围的浮石属于同一种材质,天生就对四海八荒有一种特殊的灵性,所有解开上魔封印而需要祭祀之人,都是由它说明。   最后,只要它同冥兴一起血脉相连,就完成了。只不过在这之间,需要借助天罚的雷电来使他们两人相连。   冥兴拿着浮生石,开始引冥寻那里的第三道天雷的一点点力量就可以,无妄海的海浪不断地翻滚,上古之初便存在的魔尊,是现任魔尊之中资历最高的存在,也是最接近上魔白溯的存在。   现在,只要他同浮生石合为一体,一同祭祀,整个阵法就会结束。   所有人都盯着冥兴,七千多年的等待,所有人都是在等这一刻,所有魔族和妖族的希望,就在这一刻而已。生于九天,长于幽冥界,妻子为上神姜乐,其子极有可能会成为双位之神,为了妻子的愿望而死,为了子女的生命而死,为了整个妖族魔族的生存而死,为了九虚而死,受敬仰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候么?   自然毫无怨言。   冥兴将血液注入浮生石,一丝玄雷从冥寻和溯镜的方向飘了过来,在浮生石和冥兴身边绕了一绕,却并没有进入浮生石之中。   “怎么回事?”花七有些着急,玄雷哪里能够持续多久,而这场祭祀要的就是第三道玄雷的力量才行,如此这般,真真是让人有几分郁闷。   那一丝玄雷绕过冥兴,在花七身边逗留了一会,直接冲向了花易桉,十分乖巧的停在了发间,似乎稍作休息。   “易桉,怎么会……”花七难以置信,玄雷停留,难不成……   “看样子似乎是我。”花易桉用手摸了摸那一丝玄雷,有点麻麻的,不过似乎没什么伤害的样子,“花七,这些年谢谢你。”? ☆、上魔回归 ?  花易桉的性子,一直都柔和的很,花七一向习惯了,可是突然她这般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似乎发展的方向不太对。   “不!我们不玩了,祭祀不做了!”花七立刻跑了过去,抓住花易桉的手,就想着要拉着她离开这里,什么祭祀,无所谓,没关系,妖族魔族的生死,没关系。   “冥寻死了也没关系么?”花易桉乖巧的跟着花七,轻声的问了一句。   花七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   “不祭祀的后果如何,我们都知道。”花易桉柔声细语,看着周围聚集的那么多人,简单干净的声音,“冥寻这么多年靠了多少人的法力,可是哪有那么多的法力给他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消耗,六万年,千年一罚,万年三罚,整整九十万年的法力,若不是天罚,他怕是这世上法力最雄厚的人了吧。”   “没关系,我们慢慢给他法力就好了,会有其他办法的。”花七继续拉着花易桉,却又几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都给老子让开!”   “花七……”   “你别说话!”花七怒吼,他看着前面的人,瞬间海上的浪涌了起来击退面前的所有人,可是当这几个人倒下的时候,又有几个人冒了出来,“你们他妈都当我不敢对你们用天罚么!”   对魔不尊,足以天罚。   “花七。”花易桉拉住了花七,“不祭祀,不仅仅是冥寻会死,我们也会死的。九虚因为没有上魔在,力量消耗的何其大。这世间为什么会有真神,会有上神,会有上魔,不都是为了这个世间么?我死,你活,这就够了。”   “可是为什么是你?”   花七始终不敢回头,不久前雨落川还说过“那是因为死的,不是你爱的人。”。本以为自己爱的人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死,却没想到这之间间隔的时间如此之短。   “我本就出生远古,花七,我比你大那么多。”花易桉从身后,抱住了花七,“我的本体不过是远古普通的花草,后得上魔白溯养了许多年,有些灵气。后来上魔消失,自己慢慢也能化作人形,只不过速度有些慢而已。后来,便遇到你了。”   “在这些年,我很庆幸,能遇见你,花七。”   虽然出生远古,可是却是在上古时期成了人形,上古时期,是真个历史上最混乱,战争频繁的时候。花易桉作为一株能够大量长修为的花草,在那个时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存在,能活下来,都不过是因为遇见花七。   某次被抓,若不是花七出现,说了一句“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们怎么下得去手。”便救了花易桉,后来是花易桉死活要跟着花七走,才在上古那样特殊的时期活了下来。这么多年,全凭花七照护。   “能有机会救下你,就算死又如何?”   “我死,你活,这就够了。”   “再见,花七。”      花易桉放开了抱着花七的手,浮生石迅速的飞了过来,原本停在发间的玄雷一下子溜进浮生石间。   浮生一梦,浮生一梦。   浮生石进入花易桉的体内,迅速与其融合在一起,原本只有一丝的玄雷,一下子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身体进入透明状态,而花七始终不敢回头。   “我爱你。”   花易桉已死。   而冥寻那边的第三道玄雷也就此落幕,若不是溯镜出生九重天,那里的福泽之厚,怕是溯镜根本就付不起这三万年天罚带来的伤害。   冥寻抱着溯镜,从中走了出来。   后来的后来,溯祈曾经说过,溯镜这一日的举动,评价只有四个字“莽夫之勇”,溯镜对此,一笑而过。   花七跪于海边,瞬间失去了力量,如同当年墨息上仙死的时候,溯镜跌落云端一般,世间的感情不过三种,亲情,友情,爱情。世间对待生离死别的态度也不过三种,漠然,伤心,绝望。   花七失去了最后的力气,任凭身体,摔进了海中。   无妄海,无妄海,再复杂再恐怖也不过只是一海而已。   “竟然是无妄海,你们可真会选地方。”   突然一个声音从众人的身后传了过来,笑容在脸,酒壶在手,一路有些晃晃悠悠的走向了人群。青年长得甚是不错,一种儒雅中带着逍遥的步伐,款款而来。   “恭迎上魔回归。”冥兴首先反应了过来,对于上魔的长相他还是记得的,“远古三神”无论是在那个时代,还是在现在,都是绝对绝对的受人尊重,这种尊重,是来自他们的功绩。   远古真神为天下而生,掌管世间所有生死;白溯上魔受天罚而创魔族,一举奠定了整个九虚,妖族魔族对他的敬仰之情,比其他种族都要高很多;姜乐上神于上古时代一战又一战,抚平了整个世间的战乱,才开启了现古的盛世繁荣。   比起现在的溯镜,花七,花易桉这些现古神魔,以及墨兮,冥兴这些上古神魔,“远古三神”的时代,才是真正的神魔的时代。   后代的神魔,在他们面前,实在不算什么。   “恭迎上魔回归。”   “恭迎上魔回归。”   “恭迎上魔回归。”   “恭迎上魔回归。”   “恭迎上魔回归。”   ……   整个无妄海,此起彼伏。   白溯缓缓走过地上跪倒的一地,径直走到了站在最后因怀里抱着一个溯镜,只是低头行礼的冥寻。   白溯看着少年的面容,确实很像是姜乐的模样,想起了曾经过往的岁月。   “果然是双位神的命运。”白溯开口,“这段时间跟着我吧,不多久你便是这世间,仅次于真神,上魔,上神的存在。或者还可能比你怀里的丫头厉害些。”   白溯勾起笑容,看着冥寻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白溯伸手,想要接过冥寻怀里的少女,冥寻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抬头毫不客气的瞪了一眼白溯。   白溯挑了挑眉,看着少年:“你不让我救她?”   冥寻一愣,本来瞪着他的目光变得有点呆,就在这一恍惚之间,冥寻手上的少女便被白溯抱走,   那一瞬间,冥寻觉得怀里变得空空的。   白溯问:“你爱她?”   “什么?”冥寻反问。   “不是就最好了。”白溯说了一句,转身对身边所有的人,郑重的说了一句:“吾曾与上神溯镜有过婚约,不日大婚,望前来。”   “介于八虚镜已多年未住,婚礼定在八重天。冥兴,替我安排下,越快越好。”   “是。”   白溯说完,便抱着溯镜一步一步的离开了无妄海,刚走了几步,便回头看着冥寻问:“还不跟上来?你也是要跟着我走的!”   冥寻看着白溯,又看了看他怀里的溯镜,心中五味杂陈。   作为阿隐的时候,只是保护着她;作为冥寻的时候,只是希望她能离自己远一点。背负着那样的天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又何必再多让一个人记着。   “听说了么?上魔回来了!”   一重天爱八卦的零星花小仙又拉着好多仙子开始八卦了起来,某日她半夜醒来散步,恰好看到很多人朝着天上飞去,其中还有很多气息陌生,这让她吓得赶紧找到守职的天兵问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然后天兵便神秘兮兮的告诉她,那是神隐多年的上魔大人现世了。   “可是上魔为什么会来九天呢?”零星小仙巴巴的问着。   “因为他是要来大婚的,据说就是同八重天上的那位,近年才成为上神的溯镜大人。”   然后第二日零星小仙便拉着众人开启了八卦模式。   “他们怎么在一起了?”众小仙茫然的看着零星花。   “不知道,据上魔大人说,他们有过婚约,可是上魔出世远古,而这位上神似乎年纪并不大。”零星也陷入茫然,开始听着周围几个小仙们的讨论。   “嗯嗯,我听说这位上神是现古才出生的!”   “现古,现古出生才多大啊,竟然能成为上神,一定是早就注定的那种吧!真是好命啊!”   “对了!听说上魔还带了一个人一起住进了八重天,听说是一位未来的双位神!”   “双位神!传说中那种又是神又是魔的那种么!这么厉害!”   “天啊!这几年是怎么了,又是神又是魔的,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啊!”   “说起这个,我听说花易桉魔尊死在了无妄海。”   ……   “我救了你,你却和我这酒鬼抢酒,你这打算怎么报答我?”   “左右我也只有我这个人和这只白虎,要么你收了我这个人,要么你收了我这只虎。”   “那左右我口味也没那么重,活了这么多年,若是没理解错,你是要以身相许?”   “行啊,以身相许就以身相许,那我是不是以后都有酒喝了啊?”   “我若成婚,那在四海八荒九天九虚应该都是件大事,还是别在这荒芜草草结了吧,省的以后再来一次。”   ……   “我在荒芜,有过婚约。”   “你这是,赶我?”   “不是,我……”   “那这酒钱,我来付便好。”   ……   九天,八重天,自姜乐死后,终于又有了生息。? ☆、幽司冥府 ?  “我要去趟幽司冥府,我想找一下司命。”   溯镜双眼亮亮的看着白溯,带着撒娇的口气。当她闯入第三道天罚之后就处于一种办昏迷的状态,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有点儿映象。她也听到了白溯说要娶自己这一件事,也想起来这位花了大力气祭祀出来的上魔,其实就是自己当初在荒芜的时候见到的唯一一个活人。   对于这场婚礼是什么心态啊,晏绯曾经上八重天拜见白溯上魔的时候,遇见自己问了这么一句,后来自己说了什么呢?大概就是说自己还是很期待的?   溯镜想到这里笑了笑,白溯看着她这个样子,一下子就猜透了她的心思:“可以打着我的名号去,白溯上魔的名气应该还是比溯镜上神大些的,司命或许能给我面子。”   “谢啦!”溯镜就是喜欢这种不用说多了,人家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感觉。   “不过,你带着冥寻那小子去或许更好,没准司命更卖他的面子,毕竟都是幽司冥府的人。”   “啊……”溯镜满脸的不情愿,小脸鼓了起来有点郁闷的看着白溯,“他是你情敌哎!”   溯镜曾问过为什么白溯被远古真神封印的时候竟然还出现在了荒芜,那个时候在找什么人,白溯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反问了一句:“谁说是被封印的?”可是再问,他就怎么也不肯多说一句了。   “没关系,”白溯凑近,看着溯镜认真道,“我不在乎。”   溯镜自无妄海之后,便被白溯带到了八重天,休养了一阵子。在这段时间除了白溯、冥寻之外,只见过两位,一是五重天的小真凤晏绯,一是七重天的神尊墨兮。   说起来这两位都有点小尴尬,先说说晏绯,她跑这么一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替若轻舟求情。据说若轻舟在三渡川边杀了溯镜之后,溯镜便受了升位劫,而赶过来的墨兮和冥寻之中,只有墨兮知道为什么若轻舟会这样做,而且因为自己对自己曾经的行为所以并没有对若轻舟采取什么实际的行动。   但是冥寻不一样,他不知道故事的始末,当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溯镜半死不活的样子,以及若轻舟拿着滴血的剑。   冥寻问:“你杀的?”   若轻舟点头。   冥寻说:“我救过你的命,你杀了我护着的人。”   话毕,冥寻直接用法力将若轻舟推进了三渡川,若不是墨兮在旁,若轻舟早就没了那条命。墨兮救了之后,将所有始末告诉了冥寻,反倒是让冥寻将引向了他自己:“那不就是你逼着人家死的,凭什么找溯镜报仇?”   后来,冥寻说了句“先去幽司冥府的牢里呆着,等我看看这边情况再决定。”这么一句话,导致后来的一百年若轻舟都没有离开过幽司冥府。晏绯身为小真凤,在天族,在九天向来都是横着走的,就算是在七重天墨兮那里也还是有所地位的,可是当她一次又一次的去幽司冥府,想要救若轻舟的时候,只被一次又一次的关在了门外。   晏绯生气过,可是也闯不进去,她求过天后,但是天后对幽冥界也是毫无办法,她求过墨兮,不过墨兮说起初都是自己的错,但是幽司冥府属于冥兴魔尊之处,自古就是这样,外界干预不了。   不得已,溯镜再次出现之后,晏绯只好来八重天,求一求她。   晏绯是什么性子,能够这么平静的看着自己说希望放过若轻舟,都让溯镜有种百年未见,她就瞬间长大了的感觉。比起这样子的她,溯镜更喜欢原先的晏绯,那个像极了妖界之人的天族小真凤,那个性子高傲的小真凤。   “有机会我会帮忙的,毕竟因果循环,她没有错。”   第二个人,便是溯镜有点尴尬的墨兮。   溯镜想起来过去种种之后,真觉得都不好意思面对墨兮了。自己是为了他而去了凡间,可是在凡间那么久的时光,互相之间只有师徒之情,没有男女之爱,还害的人家情劫失败。记得过去种种之后,也明白人家是为了自己不受劫而抗了那么多天罚,五道天罚,整整十五万年的法力。   而墨兮出现,只说了一句:“恭喜上神归位,再恭喜上神即将新婚。”   墨兮神尊这句话说得极其得体,不愧为姜乐上神一手带出来的神,无论溯镜怎么认真的观察,都没发现他脸上有丝毫对待熟人的样子。   溯镜扶起墨兮行礼的动作,然后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镜谢当年替受天罚之恩,谢当年师徒之情。”   久久,溯镜都没有听到上面有任何声音出现,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太对,再仔细想想的时候,却听见了离开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到墨兮离开的身影,一步一步。   在这些年,除了自己除了溯祈,溯镜也看到过几位神魔,比如花七,比如一出现不久就死了的花易桉,比如冥兴,比如白溯。不过他们任何一位,都没有此刻的墨兮看起来,更像神魔中的一位。   那是一种真正的神魔该有的姿态,至于这种姿态到底是什么,溯镜不好说,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觉得他,更像是一位神,离人情味这样子词,更远了。   溯镜皱着眉慢悠悠的晃到了冥寻住的地方,在门口开始徘徊。   自己和冥寻跟着白溯到八重天也有一阵子了,对于冥寻这个未来双位神的身份,白溯给了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他说“所谓的双位神,很简单,融合上神和上魔的法力就行了,当初我就是从姜乐那里要了些法力和自己的融合给了那孩子,过阵子他就成双位神了。”   然后,溯镜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白溯度了很多法力,维持自身的运转,由于一时头脑发热跑过去和冥寻度那什么天罚,现在的法力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白溯说她现在的法力不够纯粹,所以就先不给冥寻度混合的法力了,让冥寻打打杂活。   说真的,溯镜一直觉得白溯是故意的!   溯镜默默地在门口走来走去,自从冲进去陪着人家受了天罚,溯镜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自己当时怎么会跑进去受这个罪!自己和人家又没有多大的关系!想着想着,溯镜又觉得自己气场真的是越来越差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   “你在我门口站这么久干嘛?”   冥寻突然开门,看着溯镜走来走去的,一脸茫然的问了这么一问。   “我……”一时词穷,“陌卿的灵魂怎么样?”   溯镜知道,白未晞死的时候,冥寻的状态已经是很不好,被噬魂水域的水伤害,再被那么多的水鸟袭击,不过他竟然能在那个时候还强行守住陌卿的魂魄,这一点,在后来溯镜仔细的思考过,发现自己比起他真的是只知道难过,什么都没有做。   “这几天给她调养了一下,还不错,你是要带她去投胎了么?”冥寻顿了顿,“我和司命的关系还可以,要我帮忙么?”   就喜欢这种聪明的!   溯镜猛地点头,气势全无。   溯镜曾经担心过,陌卿是一只暗夜冥凤,虽然说灵魂没有死,再次轮回的时候再死一次,就像陌卿当年在九虚的时候一样死一次也就能变成暗夜冥凤,可是陌卿作为凡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就是暗夜冥凤的眼睛。可是这次她的身体被毁,那那双眼睛怎么办?   老的暗夜冥凤当年可是为了自己的那双眼睛付出了不少保护,没有了眼睛她还能是暗夜冥凤么?   不过冥寻一句话就打消了溯镜的疑惑:“你看白未晞在的时候,那身体不是能看见的么?”   幽司冥府,就相当于九天中的四重天,九虚种子呢个四虚镜,凡间的京城,都是其重要人物才会在的地方。   不过比起前面三个地方,幽司冥府更不容易进。整个幽冥界或许说是没什么防护,随意进出,但是幽司冥府,是不卖任何人面子,连通报都极少极少的,完全不和外界沟通的存在,就算是当年的暗夜冥凤陌卿或者九天二太子天玺,都被毫不犹豫的关在了门外。   原因无他,幽司冥府排外而已。   如果说九天的仙有一种正气傲气,九虚的妖有一种邪气洒脱,那么幽司冥府,就是一种冰冷漠然。如果非要说进些年有什么人自由进出的,那么也只有花七一位了。他几乎是整个幽司冥府近几万年第一个敢闯入,最后还能做到自由出入的了。   花七当年年少无知,也因此结识冥寻,后来又因为知道了冥兴在做的祭祀之事,决定帮忙,至此,也就奠定了他成为幽司冥府的客人这个地位。所以虽然溯镜是位上神,世间尊贵,整个幽司冥府都会对她跪拜,但是也不见得能让她进入。   “你有几个身份,第一是凭着自己上神的身份,或许能进;第二是凭着上魔未婚妻的身份,或许也能进;第三就是凭着我未婚妻的身份,肯定能进。”冥寻笑嘻嘻的看着溯镜,不过凭借溯镜对他多年的了解,很清楚这种笑容并没有及到眼底,不过浮在表面而已。   这也是溯镜不敢面对冥寻的一个原因——白溯的未婚妻。   似乎自己和冥寻的牵扯再多再复杂,一旦走到了这一步,过去的总总都不算是个问题,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白溯出现了,带着当年的婚约出现了,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说要举办婚礼了。   “我选第二种。”溯镜回答,冥寻不再说话,直接进入了幽司冥府。? ☆、两两相瞒 ?  溯镜在门口等了很久,好在还去通传了一下,不是直接就说了拒绝。溯镜此刻的想法是,等到自己法力很强大的时候,一定要把幽司冥府这个坏习惯给改过来。什么人都不给进还得了!都给他们惯出来的!哼!   当溯镜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的时候,终于有人出来说了一句:“尊上目前不在府上,不过少爷刚刚回来,说上神大人可以一进。”   “知道了。”溯镜面无表情的对对方点了点头,缓慢的走进了幽司冥府。   刚进入就有几位前来迎接,也不说话,领着溯镜就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溯镜此刻内心是崩溃的,所以也没有在意去哪里,一直在想着,冥寻那个混蛋,明明只要他同意就行了,干嘛还要自己在门口等那么久,再等他派人来说一声才能进!   一定要把幽司冥府这个坏毛病改过来!以后不让白溯罩着你们了!以后让溯祈多给你们点天罚!哼!   “司命这几日不在府上,少爷说可以让您先住几日。”突然在前面领路的一个少女停下了脚步,恭敬的行了行礼,低着头礼数周全。   “退了吧。”溯镜轻声说了这么一句,穿过两侧行礼的宫婢们,“你们也退了吧。”   然后径直的走向了院内。   院子不算大,看着倒是挺利索的,两边种着几棵零星花树,还不太高,也没有开出花来。院子中间还有一个棋盘,上面似乎还有一个残局未解。溯镜看了看,倒是个不太难,索性天气尚好,也就做了下去开始解局。   自己在九重天的时候,跟着白溯看了很多娱乐项目,有段时间白溯对棋很感兴趣,然后便变化出棋局拉着溯镜下了很久很久。时间很长的一个好处就是,如果你对什么感兴趣,你可以一直继续,继续很久很久,反正时间久的很。   “时间长的很,长到要么他喜欢我了,要么我不喜欢他了。”   溯镜手里的棋子落地,突然想起了陌卿当年和自己说过的这么一句话。可是当初以为时间长的很,后来便入了无妄海底,身体成了别人的容器,而现在又要入轮回再来一次,当她再死一次后记起来所有的时候,再想想天玺会是什么感情?   上次在九重天见到晏绯的时候,她告诉自己那位小天孙天攸已经成为小真龙了,板上钉钉的事情,而晏绯,再过一万五千年左右,当天攸到了两万年的成年礼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举行婚礼了。   天玺再喜欢,也没有可能了,那么陌卿和他,有没有可能呢?   “发什么呆?”冥寻的声音突然穿入脑中,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冥寻蹲下了身体捡起掉在地上的棋子,看了看棋局,将棋子稳稳地放入其中,整个残局已解。   “我母亲曾在这里住过,她对棋很有研究。”冥寻在对面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棋局发呆,“我也研究过一阵,不过已经没人敢和我下棋了。”   溯镜看着刚刚冥寻的那么一下,就把局都解开了,推测他下棋一定很厉害,而自己被溯祈磨练的应该也不差,想到此便豪言道:“敢和我来一局么?”   冥寻的眼神都亮了起来,朝着溯镜眨了眨眼,笑出声来。   不过事实上,溯镜实在是高估的冥寻,也对自己的判断失误而悔恨,她可能理解错了冥寻的意思,那个“没人敢和我下棋了。”大概指的并不是说他下棋很厉害,而是说他下棋很,怎么形容呢,大概是很惨烈!   “你知道你婚期什么时候么?”   冥寻已经在这个地方思考了很久到底应该怎么走这步棋,他已经感觉到溯镜看着他满满的无奈,于是只好趁机让对方转移注意力,遂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不知道。”溯镜没想到冥寻会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着实有点意外。   “上魔当初让我父亲操办这次的所有事,不过你也知道,他把法力基本上都给我了,现在哪有什么精力管这些,所以,”冥寻顿了顿,将棋子落了下去,这一步走的还不错,当然是和他之前初学者的棋艺相比,“你的婚礼,我来操办。”   溯镜原本想要落下的棋子,因为冥寻这最后一句,下偏了一点。   “那你定了什么时候?”落子无悔,溯镜并没有打算收回这一步,静观其变,或许以后还能有点作用。   对于溯镜走错了的这一步,冥寻自然看不出来,他还在用心的布自己的局:“上魔说要认真些,我也就认真的在做,大约快了吧。”   溯镜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下,她整日里也没看见冥寻在做什么事,更不能理解他说自己在认真些什么,下一步,溯镜便把冥寻从开局开始认认真真步的局都打碎了,只需要一步。   而自己之前走错了的那步棋,让她加快了赢了的步伐,不消一会儿,冥寻便又输在了溯镜手里。   “又输了啊!”冥寻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在意,开始慢慢的收起了棋子:“看样子确实没什么进步。对了,你的婚礼,打算请什么人来?”   “请人?”溯镜重复了一下,脑海里浮现了很多曾经认识过的人,仔细的想了想,自己认识的还活着的,勉勉强强算的上朋友的大概也就只有晏绯,天玺,和墨兮了吧。   “没什么亲人么?”冥寻追问道,脸上的笑容开始趋向于一种邪魅,“还真没听过你说说自己的身世,比如说元神是什么?”   亲人么?大约溯祈算的上是亲人了吧,可是溯祈那家伙从来没有离开过九重天,又怎么可能说因为自己而来八重天看一看,最多透过浮世镜瞅两眼就不错了。除了溯祈,大概也真的没什么亲人了,自己在九重天呆了两万七千多年,然后就是作为凡人溯镜的一生,再到上神之位。   凡人的时候,亲人尽死,后遇到墨息,那个时候墨息对自己而言大概就是最亲的了,还有就是自己的小徒弟,陌卿。可是墨息已死,变成了墨兮,陌卿已死,自己要亲自送她入轮回。   再然后,从荒芜出来,最熟悉的就是阿隐,而阿隐……   溯镜看着对面的人,摇了摇头:“没有别的什么人要请了,以后白溯将会是我最亲的人。”   冥寻手上的棋子在这个瞬间,尽数落地。   “她要嫁人了。”   三渡川边一个少女趴在川边看着少爷对着自己皱着眉,鼓着嘴,蹲在地上一脸可怜相的对着自己说他喜欢的小姑娘要嫁给别人了的事实。   “你干嘛不告诉她?”小奈叹了口气,默默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她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啊!”冥寻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和小奈大眼瞪着小眼,“而且,上神和上魔听起来确实挺配的。”   “这一点也不像你。”小奈摇了摇头,看着自家少爷竟然转了性子到了这一步,以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就算知道自己要受天罚,身上又没有那么多法力的时候,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的人,如今竟然被这些地位约束?   “主要是,我不知道,是自己喜欢她,还是阿隐喜欢她。”冥寻突然变得沉稳了下来,认认真真的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阿隐是我的意识形成的个体,当我在幽司冥府醒过来的时候,知道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也知道化做阿隐的自己,对她有那么一点的喜欢。”   “可是,我和阿隐终究不是一个人。或者说,阿隐是个不用背负天罚的人,他更自由,而我不行。后来知道她找来了幽冥界的时候,其实还是有点高兴的,但是,我不想拖累她。如果我不喜欢她的话,我也不想伤害她。”   “上魔挺好的不是么?”冥寻笑了一笑,满满的忧伤看着小奈,弄得小奈都觉得有点尴尬。   “说到底,或许你们之间的缘分,是我造成的。”小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初溯镜来幽冥界报仇的时候,我把冥水石给了她,后来你的意识也是附在冥水石上休养的。”   “冥水石为什么会给她?”这件事冥寻后来一直没想明白,冥水石这种东西,乃是三渡川特产,而三渡川向来没人敢靠近,整个幽冥界也不见得能有几个。一个凡间隐瞳楼的楼主手里有这么一件宝贝,倒是有点儿奇怪。   “因为感觉。”小奈回忆,“当年姜乐上神告诉我,让我把冥水石给一个少女。不过她没有多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当我遇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应该是她。”   “我母亲?”冥寻有点惊讶,没想到自己和溯镜之间的关系,竟然还能扯到自己的那位母亲,倒是很让人意外。难道说她和自己的下一任上神之间,存在着哪种感应?   “你应该遵循自己的心。”   小奈认真的说了一句,就像当初自己执意要为了那个人入轮回,万年的等待,短暂的十六年,虽然在那十六年里认清了自己其实并没有说多么喜欢那个人,不过是一种执念而已。可是不得不说那十六年是自己最最美好的回忆。   但是结束了这十六年,又回到三渡川,并不是说自己多么不喜欢三渡川,只是也向往外面而已。   三渡川的水,年年岁岁一样;三渡川的周围,岁岁年年无人。? ☆、花七司命 ?  溯镜开始呆在幽司冥府已经呆了好几天了,开始的时候冥寻还会来找自己下棋,虽然他的棋艺实在是太惨烈,下的溯镜也觉得兴致乏乏,可是这几日他连来都不来了,而且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实在是让溯镜无聊到了一定的极致。   “幽冥界的待客之道真的是太差了!”   “向来都差的要命。”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穿了过来,也有一种杀气袭了过来,溯镜立刻防御,迅速回头,正好看到花七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这个样子的花七,看起来实在是有几分可怕。整个脸色几乎惨白,青色胡茬在嘴角漫开,双眼有了一种接近冥寻的红。   “少爷!花七魔尊进了幽司冥府,直接去了溯镜上神那里!”一个看着花七怒气冲冲朝着上神方向走去的少爷随从,一个魔尊,一个上神,左右都是比较高级的存在,不过就算在幽司冥府打了起来,估计整个府里也不会有多大的反应。不过少爷似乎对那位上神比较上心,最最主要的是,上神住的地方是姜乐上神当年住过的,若是打了起来毁了那个地方什么东西,可就糟糕了。   “我们过去看看。”冥寻皱眉,不过说完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顿了顿问了句,“让司命也过去。”   幽司冥府有位司命,没什么人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位司命的性子向来难以捉摸,而且还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向来女子难对付,再古灵精怪一点,也就正适合司命这个职位了。   司命一职,并没有外界那么夸大,能定下来所有人的一生怎么走。而且司命一职,是为了给那些需要历劫的人写一写他们要历的劫,比如说情劫,就要写的狗血一点,越虐越好,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确确实实历了他们需要历的劫。   司命一生就怕一个人,便是府里的那位小少爷——冥寻。这少爷最近不知道又抽什么风,让自己不出门,不给出门也就罢了,连饭都不给送进来,当自己的奴隶囚禁起来啊!而现在又让人来喊自己出去,哪里带这么欺负人的。   “让少爷亲自来请。”司命躺在床上,揉着自己瘪瘪的肚子,一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   “少爷是请您去的地方,是姜乐上神的故居。”   “花七,你想做什么?”   溯镜看着花七,虽然他看起来有点吓人,可左右也不会真的做出弑神这样的事情来。可是下一秒,花七便祭出一把剑架在溯镜的脖子上,双眼红丝更甚:“那些祭祀死的人,白溯怎么说?”   原来是为了花易桉。   溯镜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花易桉,只知道她是花七捡来的,两个人的感情也不错,差不多一个时候成为了魔尊,看着今日的情景,或许这位女子在他的心中地位很高,高到或许真的能做出弑神的举动。   “我问过,白溯说只有远古真神知道。”   祭祀死的人,溯镜也有几位挺关心他们的生死,也曾问过这个问题,可是白溯当时摇了摇头,留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说什么了。当然,溯镜有自己的打算,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变化有点大,想着等到把陌卿的事情解决了,再去趟九重天,问一问溯祈那些人怎么办。   左右溯祈才是现在的真神,或许能知道些也不一定。   “远古真神,呵,远古真神早就祭天了!我到哪里去问!”花七怒极,手上的剑突然进了几分,   就在这么一个瞬间,冥寻及时赶到,祭出冥水剑,挑掉了花七的剑,迅速的跑了过去将溯镜护在了身后,看着花七一句话没有说。   “祭祀,祭祀……为了最后死的会是她?”花七看着冥寻,双眼变得通红,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似乎在等冥寻一个答案,他的脸色沉的可怕,整个身子有点晃,就像是喝醉了一般。   “花七,你需要去渡个劫。”冥寻开口,趁着花七不注意,迅速的对其施了一个昏睡决,溯镜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花七倒了下去,眼角似乎还含着泪光。   “我没那么弱,不需要你护着了。”过了很久,溯镜开口打破这里的平静。   “我知道,你没那么弱,只是没了法力而已。”冥寻回头,冲了溯镜又扬起了笑容,这么一笑,溯镜倒是觉得有点儿欠扁,她目光躲避开来,正好看到地上躺着的花七,遂问了一句:“他要去渡什么劫?”   “情劫。”   只不过这两个字,倒不是冥寻说的,而是出于一个女子之口。   溯镜抬头,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子,淡眉巧笑,双眸盯着地上的人瞅了半天,冒出来一句:“这这这!难不成还是上次那个倒霉的花七?!”   溯镜茫然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回头以眼神询问冥寻。   “这是司命。”冥寻开口,便对着司命道,“嗯啊,又是他,没事闯我母亲的故居,正巧他情劫也快到了,顺便司命送他去吧。”   “最近的故事写的多了,特别虐心的怕是写不出来了哦!”司命蹲在地上,用手拨弄拨弄地上的人儿,认认真真的叹着气。   “不用虐心,”冥寻开口,“这次走温情路线。”   “温情?!你开玩笑吧!”   “认真的,让他好好过一世,好好地。”冥寻看着地上的花七,看着他眼角流出的泪。花易桉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昏睡决就能让他彻底的昏迷过去,不送去渡劫,怕是也会甘愿沉睡在梦中,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淡些。   冥寻知道,花七对自己向来不薄,而如今自己似乎什么事也不能为他做。祭祀死的人到底去了哪里,还能不能回来,怕真的只有当初布下这一切的远古真神才知道,可是远古真神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时代久远,除了现存的上魔白溯外,怕是难以考证。   “那我更要好好想想了,温情可不太适合渡劫。”司命有点郁闷,用手拍了拍地上人的脸颊,自言自语的一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谁写的我的本子啊!”   “那你要再辛苦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   溯镜刚想说陌卿的事情,自己在幽冥界呆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把陌卿轮回的事情好好处理一下么,可是没等溯镜开口,冥寻就慢条斯理的说了出来。   “少爷!不带你这么玩人的!你把我困在屋子里这么长时间……”   突然,司命的嘴型还在不断地动着,可是声音却传不出来,司命长着嘴巴巴的喊了几句,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疑惑了一小下,然后指着冥寻就冲了过去!   冥寻一手抓住司命两只手,用力的推开,拉出一些距离。   “新的暗夜冥凤的身体前不久毁了,我给她的灵魂养了一阵子,劳烦你找一个好一点的身世,让她去轮回去就行了,不太麻烦。”   司命还张着嘴巴巴地动着,双手却始终被冥寻单手控制着,见此,司命把脚伸了出来,猛地一下就踢中了冥寻。   冥寻背这么一踢,下意识的送了手,司命见自己自由了,又立刻冲了上去对着冥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溯镜在旁,看着冥寻死命的保护着自己,也算是明白了故事的起末,冷笑了一声,双手环抱的看着冥寻被打,幽幽的飘了一句:“把司命困在屋里这么多天,司命当然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幽司冥府的小少爷,下棋下棋不会,法力再强都是别人给的,连想要制造相处的机会都被对方发现,除了一张脸,怕真的是没什么特长了。   没想到这件事解决起来是这么的容易,溯镜看着司命把花七拖走了之后,就想着自己之前思考那么久想要给陌卿寻个好“归宿”原来只要冥寻被揍一顿就可以了啊!   回头看看冥寻已经径直的躺在了地上完全放弃抵抗的样子,溯镜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这个样子的冥寻,能够和别人有接触的冥寻,才像是一个活人,倒不是说以前的冥寻不好,只是溯镜一直都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特别远的感觉。似乎没有人能够走进他,怎么说呢?   溯镜看着冥寻,觉得他就像是溯祈一样,将自己放在一个地方,从没有打算离开过,而那个地方,或许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看我被打你这么开心啊!”冥寻看着溯镜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司命那个家伙,下手向来没个轻重,不过所幸没有打脸,也都是些拳打脚踢之类的肢体动作,只是有些疼而已,总归是没有受什么重伤的。   “那骗我就很好玩么?”溯镜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冥寻。   冥寻的表情僵硬了些,呵呵的笑了笑,趁着溯镜一个没注意,迅速的拉了一下她,害的溯镜一个没站稳直直的倒了下去,好巧不巧的倒在了冥寻的怀里。   “美人在怀,是挺好玩的。”冥寻大笑。   “冥寻!”溯镜气极。   ? ☆、曾经相伴 ?  司命从冥寻那里被迫要将两个送去凡间的灵魂好好地写个温馨的本子,半夜挑灯纠结了好久,要不然让他们两个在一起过个幸福一生得了。反正一个是要渡情劫,一个是要重塑身子,这样写起来会容易得多。   司命一边想着,一边就觉得自己聪明绝代,立刻打算动笔写起来,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司命案前的烛火暗了许多,她下意识的回头瞅了一眼,这不瞅不知道,一瞅吓一跳,赶紧站了起来。这时候应该呆在八重天的上魔大人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小小屋子里。   “上魔大人半夜私闯我闺房,是走错了路么?上神可不在这。”   白溯站在小小屋里,显得有点不太适合。像白溯这样的远古神魔,最适合的怕就是那种一眼看下去似乎没有尽头的大殿,殿上一座,姿态懒散,眯着眼睛俯视芸芸众生。   “就是来找司命你谈谈情的。”   当然,上面说到的白溯,是当他不说话的时候。   “上魔这是要抛弃未婚妻?”司命额头皱了皱,扯着一个笑容。   “那到不至于,你可比不上溯镜。”白溯在屋里朝前走了几步,坐在司命之前坐的位子上,随意的看了一眼案前的本子,说了一句,“我这也有个灵魂,要渡个劫,需要你帮忙。”   “司命司的是天地之职,四海八荒需要渡劫的灵魂众多,一个两个都来走后门,这日子还能过么?”   “冥寻可以,我不可以?”白溯坐在位子上,随意的将手肘抵在桌子上撑着脑袋回头看着司命,“还是说,你看上冥寻那个小少爷了?”   司命出生远古后期,也算是个见识长的人物,不过从小就是听着白溯上魔的桃花运长大的,咳咳,如果是个出生在上古现古的估计是听着白溯的丰功伟绩长大的,但是远古的时候,白溯确实是靠着无数情债悄悄地躲在小姑娘的心里的。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白溯,司命一下子就脸红了,哪里还有下午的时候打冥寻的气势,低了低头不过语气依旧没有多么温柔道:“上魔大人是要送谁的灵魂,渡什么劫?”   白溯掌心朝上,慢慢的从手心冒出来一个透明的球状,一点一点的浮了出来,轻轻地将其放在司命案前用来放置灵魂的容器之中。在这个容器旁边就是陌卿的灵魂。   “和陌卿一样,也需要塑个身体;和花七一样,也需要渡个情劫;和他们一样,也需要温馨一点。”白溯看着那个灵魂,慢慢的在容器当中舒展了开来,“而且需要他们的帮忙。”   “你这个灵魂从哪里来的?!”司命看着案上,有点惊讶,通常灵魂都是有前世今生的,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异常的干净,就像是个刚刚出现的魂魄一样。   “这你不用管。”   “像这样的灵魂通常不会有什么好的运气,还要在这个灵魂渡劫的路上扯上一个魔尊一个暗夜冥凤,你确定还能走温馨路线?”司命冷哼了一声,颇为不满白溯的态度,继而说道,“要真一起渡劫,怕是他们三个都走不了温馨路线了吧。”   白溯愣了一下,看着案上的灵魂,以及那个灵魂旁边的陌卿的灵魂,似是思考着什么的说道:“似乎也对啊!小司命这些年脾气见长啊!”      白溯回头,看着司命,嘴角还笑着,眼神却像是从远古而来,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古朴感,似乎苍生对他而言,什么都不能算一般。   “那你到时候告诉我本子,我再走一遭就好。”   白溯起身,不再看向案台,也不再看司命,径直走出了房间。   夜里的幽司冥府异常的安静,没有鸟声,没有风声,白溯落在地上的脚步上在整个府间不停地回响。   溯镜在冥寻问了自己要请什么人之后,又默默地思考了很久,想起了漏说了一位——离籍。说起来离籍和自己的联系只有两处,一是在凡间绝经谷的时候,他作为一头白虎在自己身边呆了几年,后自己又因为要救他,差点被山鸡所杀,墨息为了救自己害死了七彩孔雀,后来自己又被七彩孔雀的女儿若轻舟所杀。   当初晏绯来八重天看自己的时候,还说过希望自己帮忙之类。这些日子一心想着陌卿,倒是把若轻舟这事情给忘了。   溯镜站在院子里徘徊着,时不时的望着门口,等着冥寻的到来。陌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由于当时闹腾了一会,所以决定第二日再启程回八重天,不过已经中午了,冥寻还是没有来找自己。   溯镜有点郁闷,她还想着顺便在幽司冥府,就把若轻舟的事情解决了,让冥寻放了人家。不管怎么样,都关了一百多年,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这么下去,怕是晏绯要把状告到溯祈那里去了也不一定。   不过溯镜都已经坐在下棋的地方等了好久,都不能把冥寻等过来,这就很是郁闷了。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溯镜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直接冲去了冥寻住的地方,却被告知小少爷早上便去了九虚。   听到冥寻不在府上的时候,溯镜的气极了的,想着怎么能瞒着自己就跑了呢?可是听到九虚的时候,便想起了离籍和自己的第二个联系之处,荒芜。   当年他为了报自己的救命之恩,竟然能够陪着自己入荒芜,除去记忆,不能化做人形,就这么在荒芜呆了两百年,什么救命之恩,他都不知道还了自己多少次了,这么说起来,自己还欠了他许多。   不过上次见面,就被送进魄罗地牢,看到的那个少年和记忆里的白虎区别有些大,清清冷冷的站在高位之上,似乎没什么生气一样,一点也不像冥寻或者花七的性子。冥寻就像是个自身带着万丈光芒走到哪都发光的人,不用说话轻轻一笑就引的小女生心花怒放型;花七则是个如果你想不注意到他那你就完了的类型。   但是离籍不一样,离籍清冷的性子到了一种几乎清淡的存在。   对于这个样子的人,溯镜更不知道要如何对待。   不过冥寻这个时候去了九虚,自己只有三种选择,要么继续在幽司冥府等;要么直接回八重天;要么去九虚。   自己这次下九重天,就是想接陌卿回来,原本以为自己和这个世间的关系也就只剩陌卿这么一件事了,如今看来,凡间一趟过的还真是丰富多彩。   “他去哪虚镜了,我去找他。”   “五虚镜,白虎一族族邸。”   自己注定要有一行,去见见离籍,这个在荒芜陪了自己两百年的白虎了。   这一次入九虚还是挺容易的,直接打着上神的名号,一路毫无阻隔的见到了离籍。   离籍站了不远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嘴里说着:“上神万安。”然后就这么站在一旁,一个多余的废字都没有,这就弄得溯镜觉得有点无趣了。   “冥寻呢?”   “在父王修炼之处,入前吩咐众人不得打扰。”   “哦。”溯镜似是听明白了般点了点头,继续道,“带我去吧。”   “是。”离籍半点意外也没有,说完便朝着前方走着,一路穿过大殿,走向了妖王离似修炼的地方——五虚镜的尽头。   离籍在前面走着,溯镜在后面跟着,心中狂找话题,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荒芜之中,离籍两百年的相伴,再到如今,几步远的距离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冥寻来这里做什么?”   “父王请的,具体什么我也不知道。”   “哦。”   溯镜默然,当初那么可爱的小白虎,怎么如今变得原来越高冷了?   “到了。”离籍指了指前方,回头看着溯镜,眼中半点波澜都没有。   “好。”溯镜看了看,门口几人把手,看样子离籍并没有打算陪着自己进去,只是尽了责任把自己领到这里而已。   “荒芜两百年相伴之恩,我许你一个请求。”   说完溯镜没有等离籍的回答,直接走向了五虚镜的尽头。   有些人只会出现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陪自己度过一段岁月,他们注定不会陪着自己一路走下去,或许是因为生离死别,或许是因为已没有陪伴的意义。所谓缘分,有缘有分,他们出现过就已经是最美好的过程,疏离也会是必要的过程。   能陪着自己一路下去的,并不会有几人。   溯镜突然很想知道,谁会是陪着自己一路走下去的人。   离籍还站在原地,听完溯镜说的最后一句话,看着她的背影缓缓远离。他清楚地记得这些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那些年自己作为白虎出现在她身边几年,那些年自己又作为白虎陪着她在荒芜两百年。   其实开始的时候,谁又能想到入荒芜仅仅两百年就能出来的?那个时候,荒芜是出了名的有进无出,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离开的。可是自己为了她还是能够舍弃一切陪着她走过这段最艰难的旅程,看着她在那两百年里将自己慢慢封闭,活泼的性子慢慢安静。   再到如今,上神之位。   离籍诚然觉得,上神之于溯镜,不如墨息的徒弟来的最逍遥自在。? ☆、离似之谎 ?  溯镜在无妄宫门口自然受到了阻碍,不过因为刚刚她在离籍面前觉得受到了“冷落”,心中还是有点郁闷,这门口有人拦着自己自然很是来气,加上最近休养得还不错,她直接一招打了过去,沉着声音说道:“好大的胆子,我也赶拦?”   门口一排排的侍卫,就这样一下子都愣住了,直到一个率先跪了下来喊了句“上神万安”后,所有人才齐齐跪倒在地。   “上神万安!”   虽跪于地,仍不改其肃穆之气。   “让开。”   溯镜丝毫没有看地上的人,心想着九虚的人就是比幽冥的人好糊弄的多的时候,地上的人却两两又望了望,其中一人跪着朝前冲了几步,对溯镜道:“上神,这里是无虚宫,妖王修炼之所,外人不得入内!”   “天下之大,又我不能入的地方吗?”   “上神息怒,尔等实在无权放您入内。”   溯镜皱眉,看来自己在四海八荒的声望委实不够:“冥寻进去多久了?”   “昨日清晨入,至今未出。”   “他来干嘛?”   “尔等不知。”   这些人,和他们说什么都没什么用,溯镜有点儿郁闷,既然说不通,只能采取些别的手段了。   “不是你们放我进去的,是我闯进去的。”   说完径直走了过去,直接用法力强行破了结界,丝毫不顾及周围那些想动手还没来得及动手的守卫们。   不过在破这无虚宫结界的时候,倒是有两股力一下子冒了出来,一股力似乎是为了致自己于死地;另一股力似乎是为了打散前面的那股力在保护自己。   溯镜倒是很不在意,一点也不纠结两股力来自哪里,反正无虚宫的结界都破了,门口那些守着的人也不可能怎么拦得了自己。   不得不说,溯镜多年来根本就没有养成一点点危机意识,若是旁人受到刚刚两道力,多多少少也会觉得里面危机重重,不过溯镜这些年过的实在是处于一种一直被保护的状态。在九重天自然不必说,没什么危险还有溯祈这位真神存在;到了凡间又有墨息上仙作为师父一路护着,上天入地也没有人敢怎么拦着;而唯一的困难之处,便是在荒芜的两百年,可是那两百年还有一只白虎相陪,扛过许多风雪;而出了荒芜,便遇到了刻在心底的阿隐相伴,哪还有人敢越过他来指着自己?   再后来便成了上神,冥寻陪着自己入无妄海,又顶着白溯未婚妻的名号,在四海八荒九天九虚,又还能有谁能给自己带来危险的呢?   而刚入无虚宫,便又是一场幻境。   在这场幻境之中,昌桦穿着红衣站在面前冲着自己笑,突然又哭了起来,大喊着“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伤!”;陌卿双眼清透却丝毫看不见周围,她望着溯镜的方向,哀怨的看着溯镜;墨息站在不远处,一团火焰朝着他而去,形神俱灭;花七捏碎手中的冥水石,阿隐站在不远处,眼中留下了黑色液体,笑容开始变得模糊。   隐瞳楼,绝经谷,荒芜之地,碧霄宫,零星花林,魄罗地牢,无妄海,花月镇,三渡川……   画面不断地出现,重叠,旋转,无数的声音就这样涌了上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可是这些过往又何尝不是牢刻于心。   不过经过当年后山的幻境,如今这小小幻境对溯镜而言不算什么,不过这些过往都算是溯镜心中记忆最深处的回忆,多少还是有些伤感,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原来自己竟然真的历经了这么过的过往,什么生离死别,什么喜怒哀乐,求不得放不下,怕都是尝过其中的酸甜苦辣。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冥寻冲着自己皱眉,下一个瞬间他就到了自己面前,对着自己吼道:“盯着幻境看这么久你会掉进去的你不知道么!”   唔,溯镜诚然是不知道的。   “我就随意看看。”溯镜有点不好意思。   冥寻气极,有点无奈,他拉起溯镜就朝前走着,一边走一边说着:“你怎么来的,镜儿。”   咦?   “该回八重天了,来找你赶紧回去。”溯镜说的不温不火,心口明显一怔。   “我这边还有些事,不能这么早离开。”冥寻顿了顿,不过脚上的步伐丝毫没有停下,反而有几分加快。   “你还能有什么事?”左右哪件都不会有你的性命重要。   “你知道妖族其实根本就没有小真虎么?”   “什么?!”溯镜看着冥寻的背影,很是惊讶。这话是什么意思,四海八荒谁不知道妖族的小真虎就是刚刚带着自己过来的那位离籍,怎么能说没有呢?难不成离籍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不成?   若是这样,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   难不成要告诉我,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场幻境,其实离籍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妖族的小真虎还没出生呢?   “实际上妖族根本没有小真虎,当年因为妖族处于内部混乱之际,离籍找到了我的父亲,让他凭着自己魔尊的能力帮一个小忙,召唤七七四十九只晏凤前来庆祝离籍的出生。   晏凤这种生物,世人皆知不受世间任何人的驱使,而且又是福照的象征。偏偏我父亲能召集四十九只前来,然后又渡了点魔尊的气息给了刚出生的离籍,混淆所有人的视听,让世人以为他是一位一出生就定了的小真虎。”   冥寻刚说完,溯镜在脑海中迅速的过了一遍,遂问道:“意思是,离籍不是小真虎,只是冥兴和离似合伙,骗了所有人?”   “是,他不是。”   “那谁是?”   溯镜疑惑,没想到冥兴竟然帮助离似做过这样的事,那么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当初离似协助冥兴完成祭祀,看起来似乎离似的出现只是为了帮助整个九虚能够安然度过,使整个世界的力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不过现在看来,或许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特别的联系。   当初天族为了送晏绯在墨兮神尊身边,还费了些心思。而离似竟然能在内部混乱,稳定局势的时候竟然能够请来冥兴帮自己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实在是难得。   “离歌。”冥寻说出。   “离歌?”溯镜再次惊讶,眨眼眨了好几下,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离歌小公主当年曾经见过一面,不长时间她就死在了花七的手里——因为祭祀而死。   而这场祭祀本就来离似就是参与其中的,他的目的是为了整个九虚之镜所有生命的生死,可是,难不成他为了这场祭祀付出了不仅仅是自己的小女儿,更是妖族的小真虎?!这个代价对于离似而言,会不会有些大?   不过再转念一想,如果离歌不死,祭祀不成,白溯不能出现,那么整个妖族,整个九虚将会毁灭,似乎这样更好些?   但是到底有没有什么叫做“更好”,是的,无论祭祀的起因是为了什么,过程多么的残忍,付出了多少生命,可是单单从结果来看,似乎是说牺牲了些人,换取了成千上万的生命得以延续,但是生命这种东西真的能够用数量来衡量价值么?   一人生命,同千万人生命,真的能够比较出谁轻谁重,或者说谁该死谁不该死吗?   “离歌当年尚未成为小真虎就已经死了,而花七就在天族的小天孙天攸和妖族的小公主离歌之间徘徊,为了确定祭祀的名单。他们两人的共同点,便都是未来的继承人。”   天攸后来确实是成了天族的小真龙,还和晏绯有了亲。   而离歌,却死了。   “那妖族打算怎么办?”溯镜疑惑,如果离籍不是小真虎,离歌是,那么离歌又死了,妖族又应该怎么办?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离籍还担着小真虎的名号,也就是说妖族至始至终都还没有揭开所有的一切的打算。   “怎么办?”冥寻停下来脚步,回头看着溯镜,嘴角的笑容扬起,他就这么看着她,眼中带笑,笑容邪魅,“我父亲最近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离似只能来找我,而我,也只能给他指出一条路来。”   “什么路?”溯镜反问。   “用一位上神代替小真虎。”   溯镜看着冥寻的双眼,发现自己的手在他的手中被紧紧握住,丝毫不能松开。   冥寻的笑容越来越诡异,诡异到了一定的境界,整张脸都散发着一种幽冥之地的阴森感。   溯镜问:“什么意思?”   冥寻答:“就是用你代替所有。”   冥寻此刻看上去实在是有点陌生,陌生到溯镜都觉得有几分害怕,她实在是太了解阿隐了,所以她也很熟悉冥寻,而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却是冥寻从未有过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很不对劲。   “你说明白些。”溯镜追问。   “就是要你死在这里。”   ……? ☆、婚约 ?  “什么意思?”   “就是用你代替所有。”   “你说明白些。”   “就是要你死在这里。”   冥寻还未出手,溯镜便一掌打了出去,先发制人,后被人制。   冥寻没有料到溯镜这么一击先出手,而且下手还有些重,冥寻捂住心口吐了一口血,突然受了这样的伤,再对着溯镜的时候自然会有点措手不及。   “镜儿,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要我死在这里。”溯镜冷言。   “我和你开玩笑呢?怎么就打了过来呢?”冥寻有点无奈的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溯镜却后退了好几步,并且厉声道:“别在往前走了,说吧,你是谁?”   “什么?”冥寻茫然,并没有停止向前的步伐,溯镜的招式丝毫没有停歇,一道银色小雷落在了冥寻脚前,止住了他的步伐。   “你不是冥寻。”   “你胡说什么呢?”   “我说你不是,”溯镜顿了顿,继续道,“你就不是。”   下一秒,溯镜又祭出了一道玄雷,银色光芒从天而降,直接打在了冥寻的身上,瞬间原本还带着笑容的冥寻就这么消失在了面前,在最后的时候,冥寻还说了一句:“你变了。”   溯镜看着冥寻消失的地方,又有点晃神。   不是自己变了,而是冥寻变了而已。之所以肯定眼前并不是真的冥寻,或许是幻影之类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那句镜儿而已。   自从冥寻不是阿隐,冥寻是冥寻开始,他只喊过一次镜儿,便是在受三道天罚的时候,在这之前,在这之后,他都没有喊过,连半句的喊错都不曾出现过。   这个称呼,几乎是专属于阿隐的。   因为这一点辨识出眼前之人并不是真正的冥寻,说实在的溯镜觉得有点难过。   整理好心情后,溯镜理了理气息和衣物,正色厉声:“镜特来拜访,离似速现。”   “镜特来拜访,离似速现。”   “镜特来拜访,离似速现。”   九个字,在无虚宫中不断回荡。溯镜出生九重天,自小溯祈就告诉她“四海八荒,九天九虚,不管是谁,你都可直呼其名。”“本真神许你直谓本名,世间便无人能承你一声尊称。”,这些年在凡间,实在是气场太弱。   就算自己对这个世间目前为止还没有做过什么大的恩德,但是不管怎么样,九重天的脸面,不能丢。   “似不知上神拜访,前来太迟,望恕罪!”   不消片刻,离似出现在溯镜的面前,单膝跪地,神情凝重。   “你这无虚宫架子太大,我就不再入了,让冥寻出来,跟我回八重天。”   “这……”离似仍旧跪在地上,听到溯镜的声音中透着些许不耐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巧这个时候冥寻缓慢的从后面走了过来,带着轻微的笑声,路过离似身边也未作停留,又走了几步。   “我看到你刚刚面对幻境的表现了,还不错。”冥寻开口,看着溯镜。   溯镜倒是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有点错手不及。   “赶紧回去吧,别让白溯等久了。”溯镜的语气依旧是冷冷的。   冥寻倒没什么反应,他大概猜出来溯镜是为什么能破那个局,也能猜出来她现在的心情应该不算太好。走到这一步,冥寻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说,和她说自己心底的想法。   “刚刚幻境说的基本不是真的,但是我这次确实是为了小真虎的事而来。”   溯镜点了点头,冥寻见她不说什么继续说着。   “离籍的母亲,”冥寻顿了顿,“是暗夜冥凤。”   “陌卿?”溯镜顿了顿,脑海中迅速的飞过很多念头,想着陌卿才多大,竟然是离籍的母亲?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不过突然又想到,“是在魄罗地牢遇到的那个老婆婆?”   “暗夜冥凤只会有一只,第二只出现的时候,第一只就会死去。”冥寻继续,“世间只会有一只暗夜冥凤,而且正如天族的小真龙是真龙和真凤所生,妖族,则是要真虎和暗夜冥凤所生。”   “那又如何?”溯镜反问,她平静的看着冥寻,“你又想干嘛?”   “我想问你要个婚约。”   整个无虚宫,此刻只有他们三位,跪在地上始终没起的妖王离似,站在前面面对面的冥寻和溯镜;整个无虚宫,没有半点声音,随着幻境的退去,云雾开始悄悄地出现,碰到皮肤上还有些凉意。   本少爷可以考虑考虑去提亲!娶了你!   那这酒钱,我来付便好。   “你要婚约?”溯镜抬眼看着冥寻,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要谁的婚约?陌卿的么?”   “我想替妖王和你定一个婚约,陌卿和离籍的婚约。”   “有问过他们么?”   “只要你不反对就可以。”   “冥寻!你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么!你凭什么替他们做决定?!”   “那你和上魔的婚约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如果没有小真虎,对妖族而言会怎样?   没有下一任继承人,整个妖族都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或许会打个千百万年,回到上古时代,那么上神姜乐用了整整十三万年创造的和平时代就又要完结了么?这就是为什么天族的天攸和晏绯是肯定会成婚,从来没有人有过半点怀疑的原因么?!   那么,如果按照冥寻说的,陌卿要么会嫁给离似,要么嫁给离籍。   时间长的很,长到要么他喜欢我了,要么我不喜欢他了。   天玺真是个神奇的二太子,他喜欢的是小真凤,是会嫁给小真龙的晏绯,注定得不到;喜欢他的是暗夜冥凤,是个注定要嫁给真虎的陌卿,注定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会是这样?   溯镜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所谓的地位,上神之名,是要为了苍生有所付出,有所成就。如今自己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多想说一句妖界如何,九虚如何,世界大乱又如何,凭什么要牺牲陌卿离籍的自由来换取这一切?   陌卿、离籍、晏绯、天攸,他们生来尊贵,也生来没有选择婚约的自由。   所谓高位,是必须放弃一切东西才能得到的。   “陌卿的婚约,我不做主。”   说完,溯镜回头郑重的离开。   “好,”冥寻在她身后点头,“不反对就好。”   “你也赶紧回八重天了,误了我和白溯的婚礼,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冥寻刚刚回了八重天,便被白溯喊了过去,询问婚礼准备的如何了。   冥寻皱着眉,看着白溯一脸认真样:“你不能娶她。”   “你说什么呢?”白溯被眼前的少年逗乐了,坐在位子上,撑着手的手臂都有些微微颤抖,他看着冥寻,眼角弯弯,“理由呢?总不成是什么她不喜欢我,我不喜欢她之类的俗事吧?”   冥寻难得的认真,却被别人嘲笑了,也就顾不得上魔不上魔的要尊重之类的了:“她和你不一样。我知道上魔大人出生于远古之初,是和远古真神以及我母亲同一时代的,经历过很多,对这些俗事可能不太在意。但是溯镜不同,她对这个世间还是有期待的。”   “你是说我老了?”   “是,我是说您老了。”冥寻认真的点了点头,内心早就郁闷到了极致,“总之这场婚礼不可能成功。”   白溯收起懒散的模样,端正的坐在位子上看着冥寻,看着看着又笑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酒一口喝了下去。白溯嗜酒,对酒有无限的依赖,就在冥寻见他见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每次见到都少不了酒在他身边,所以对此也就习惯了。   “不愧是姜乐的儿子,敢说我老了,哈哈!哈哈哈哈!”白溯从位子上站起,朝着门口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说,“可惜姜乐也不在了,启也不在了,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上魔……”冥寻察觉到有些许不太对劲,喊了一声也不见白溯回应,遂很是无奈的跟了上去。   “想当年我也和你一样,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启说话,她不曾怪罪过我,从来不曾。”白溯又喝了几口酒,继续道,“姜乐还总说她偏心,她也不说什么。而后来我非要创什么魔族,她亲自降了天罚给我,后又度我法力,又是何必呢。”   “启是谁?”冥寻在旁听的云里雾里的。   “启?!哈哈哈哈哈哈……咳咳……”白溯笑着笑着,被刚刚喝到口的酒呛了一呛,咳嗽了几声,回头看着冥寻,“启就是你们口里的远古真神!”   “那你后来为什么被封印,还要我们弄这么大阵仗祭祀才能把你弄出来。”   说道这里,白溯便不再说话,面色也沉了许多。他又喝了喝手里的酒,看了看屋外的月,回头朝着最上方的高位而去。当他坐在位子上的时候,看着冥寻:“若是溯镜这婚约不想继续了,让她来告诉我。冥寻,就算她不和我成婚,怕你也不敢娶她。”   冥寻看着白溯,自己的母亲同他一起长大,自己的父亲算是因他而救,又受他命掌管幽冥界。算起来自己同他之间,确实差了几十万年。   但是,那又如何?   “我敢娶她,不管她是谁。”   说完冥寻便离开了屋内。   白溯看着他的背影,又恢复了之前的懒散之态,靠在椅子上嘴角还噙着笑意,他看着这个少年,如同自己当初一样的傻,一样的嚣张,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这个世界上除了所谓的神魔之外,还存在着一个人,高于世间所有的一切而存在,是你不得不仰头而望,低头跪拜的。   而她,和我们之间隔着的距离,何止几十万年。就算是上魔又如何,双位神又怎样,在她眼里,世间万物平等,世间万物都可再造。   那便是真神。   “冥寻,你敢娶一位小真神么?”? ☆、不过玩笑 ?  八重天上,溯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   “冥寻!你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么!你凭什么替他们做决定?!”   “那你和上魔的婚约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如果说有什么还值得高兴一点的点,大概就是冥寻的这句话了吧!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确实还是会在意自己和白溯的婚事呢?   当初在无妄海,在八重天,溯镜都不曾反对过这个婚礼,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曾经在作为凡人的时候,在荒芜受到过他的恩惠而许下这样一件荒唐事,更多的是自己一直以来的逃避,一直以来的极端,想要知道冥寻和阿隐,阿隐和冥寻,或者说冥寻对自己的想法。   但是自己和白溯的婚礼,就在半月后了。   溯镜越来越不敢保证,自己的这场赌局,到底会以什么收尾。其实她不明白自己,不明白冥寻的同时,也不明白白溯的想法。如果说自己默许这场婚约是为了试试冥寻,那么白溯当初要履行这场婚约,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当初的一句玩笑话?   不过也不一定,像这种远古神魔,估计对这些嫁娶之事不太上心,娶谁都是娶,不会对自身有所妨碍,反倒是信誉更重要些。再加上自己好歹也是个上神的身份,纵观四海八荒,如果说白溯真的想要娶一位妻子,那么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也是最合适他的。   这世间现存的神魔之中,女子也只有她一位,除非白溯喜欢的是男子。不过白溯身上那么多绯闻八卦,也没听说过和哪个男子有染的,估计也是不可能的了。如果说花七喜欢男子,自己还是会信上一信的,毕竟他对冥寻的态度,溯镜一直都心里觉得有点郁闷。   话又说回来,要是白溯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娶个上神,那么自己这个局,还能不能破?如果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左右自己不过是个现古之初出生的小真神,不过小真神这个身份这世间除了溯祈也没人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也没听说过谁敢对小真神做些什么的。   溯镜突然想到,要是花七知道自己是小真神,会不会瞬间跪在地上求自己原谅以前的总总不礼貌的行为,然后一个劲的祈求自己呢?哈哈哈哈!   溯镜想着想着,坐在床上就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还是很期待花七求着自己时候的样子的嘛!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白溯拉开帘子,手里拿着一件红色嫁衣,就这样出现在溯镜面前,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你你你……”溯镜一下子止住了笑声,指着白溯半天也没有“你”出来个所以然。   听的白溯都觉得有点累了,补充道:“是想说我干嘛不敲门直接就闯了进来么?”   溯镜猛点头。   “因为我是上魔啊!”白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的未婚夫。”   溯镜的双眼瞪得大大地,竟然一个字的反驳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哪里送来的嫁衣,你试试。”白溯打开了手里的衣服,举着它说,“还是挺好看的。”   溯镜从床上爬了起来,仔细的看着嫁衣,确实是一件极美的红色嫁衣。能送入八重天的,为了上魔上神婚礼准备的嫁衣,必然是这世间最好的工匠精心打造的,又哪里有不漂亮的说法。溯镜就这么傻傻的接过了嫁衣,准备开始换衣服。   刚打算脱自己衣服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有点热,不太对劲。   “你怎么还不出去?”   “早晚的事,干嘛不早点看?”白溯看着溯镜,干脆坐在了床边,对着溯镜有点挑衅。   “出去。”溯镜冷静的看着他,白溯觉得有点乏味,自觉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边走边将手伸过头顶摆了摆,嘴里还说着:“孩儿大了不由娘啊!”   “什么上魔。”溯镜拿着衣服默默地吐糟了一下,不过对这件衣服越是越看越喜欢,迅速了换了起来。   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觉得自己好漂亮,看着看着溯镜就笑了起来,还怕被外面的白溯听到,一点笑声都不敢发出。以前看着浮世镜,觉得那些穿着嫁衣的多么麻烦,还要带着重重的首饰之类,从早到晚的各种繁重的礼节。   或许是从浮世镜里看着他们,不能感觉到他们的内心。这是一件人生大事,穿上这样的衣服你才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不是繁重,不是麻烦,而是一种从内心深处而出的喜悦,就像是春来复始,万物复苏。   “挺好看的。”   白溯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还站在镜子前的溯镜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有站稳:“你怎么自己就进来了啊!”   “我以为你在镜子里看到我了啊,你还冲我笑了啊!”白溯有点无奈,看着溯镜自己默默地站稳,半点没有伸手扶住她的意思。   溯镜努了努嘴,也不在说什么。   半晌,气氛突然就僵住了。   再过半晌,溯镜看到白溯似乎在回忆什么的样子,神情有点恍惚,溯镜的手在他眼前摆了摆,白溯比溯镜高了许多,看到手在眼前飘了飘,白溯微微低头看着溯镜,低沉的嗓音说了一句:“何事?”   白溯这个模样,倒是让溯镜愣了愣。   自己一直都不怎么拿白溯当做远古上魔,是一个论资历来说比溯祈还要高些的存在。   溯镜低下了头,微微屈着身体,语气郑重:“镜恳请上魔,取消婚礼。”   对白溯,有必要好好地行一个小礼。   过了很久,溯镜都没有听到上面有一点声响,觉得有点郁闷,不过凭着白溯的双脚还停在眼前,至少还可以保证他还在原地,没有自己偷偷离开。可是不管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总归应该有个声音吧?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魅力太大,他喜欢上自己因为自己提出了取消婚礼所以难过?还是觉得被一个后辈毁婚很丢人?   溯镜突然觉得有点恐怖,自己竟然对“远古三神”中的上魔毁婚了?!会不会受天罚之类的或者被追杀?   溯镜的动作保持了很久,感觉都整个身体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很是僵硬不能动弹,可是还是听不到白溯的任何回应。   “镜恳请上魔,取消婚礼。”   溯镜再说了一遍,这一次终于感觉到了白溯有所回应。   “你是要毁婚么?”   “镜出生现古,年纪尚小,未曾历过劫难,当初在荒芜不过一起玩笑,望上魔莫再当真。”   “一起玩笑?”白溯重复了一下,冷哼了一声,“终于说出来了么?”   溯镜不言。   “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成婚么?”   溯镜坦言:“不知。”   “就是在等这一天。”白溯似是舒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抬起溯镜的身子,让她和自己对视,“你和我行礼,我现在还担得起,小真神。”   “什么?”溯镜的心慌了一下,刚要后退一步,整个身子却被白溯牢牢的抓住,他的力气极大,稳稳地丝毫没有动弹的空间。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而九重天,就算是白溯没有真神溯祈的同意,根本不可能上的了九重天。那么白溯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被远古真神封印了十几万年,可是在这个时间里他竟然能够出现在荒芜,和自己见面,度过一段短暂的时光。   而如果说他知道自己是小真神,那么是不是说其实当初在荒芜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而这个婚约,根本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上魔和凡人溯镜,上魔和上神溯镜,而是上魔和小真神!   他早就布好的局?   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娶一位小真神让自己风光风光?   “让真神亲自来找我。”   说完,白溯放开了溯镜,直直的离开了房间。   溯镜穿着嫁衣,站在原地愣住了。   他的目的,是溯祈么?   溯祈自上古时代初,便幻出了元神,出生于九重天,当时天地出现各种祥瑞,自此时间断定新的真神降临了,但是实际上,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位真神,就连“溯祈”这个名字也没有人知道。   或许等到溯祈消失之后,就像当初的“远古真神”一样,溯祈的名字将会变成“上古真神”也不一定,当然这是后话。   可是,这样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九重天,也没有见到过远古时代的盛世的溯祈,白溯想要见他的原因又是什么?   白溯,溯祈,溯祈,白溯?   溯镜突然有些疑惑,如果说自己的姓为“溯”是跟着“溯祈”而姓,那么溯祈为什么姓“溯”?   按照白溯所说,似乎远古真神只有名字没有姓,单字“启”,启万物而生。那么溯祈为什么姓“溯”?或者说,他和“白溯”的“溯”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些都实在是有些麻烦,眼前最重要的是,是不是说如果自己想要取消婚礼,就一定要让溯祈见白溯?   溯祈那个性子可丝毫都不愿意离开九重天,而且如果他知道这么一件事,肯定会问为什么要白溯同意才能取消婚礼。对溯祈而言,白溯、冥寻、和凡间万物生灵都差不多吧。可是自己必须要取消掉这场婚礼,才有可能有下一场婚礼。   她承认,溯祈不离开九重天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一旦离开,就不会那么纯粹的再回到九重天了。   就像当初如果没有看到墨兮沐浴,没有碰到他的脸,或许后来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冥寻还会是幽冥界的小少爷,而自己还会在九重天无聊着,偶尔陪着溯祈看看浮世镜,偶尔看看各种玄雷,由溯祈慢慢教导,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小真神。   可是最一开始的路就走错了,溯镜已经觉得自己不可能再心无旁骛,对待天下众生平等的心态了,她有了喜欢的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有了有所交情的人,就会有所偏差。   作为真神,是不能有所偏袒的,他必须博爱,而且只能博爱。   而自己,已经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小真神了。   ? ☆、天玺之情 ?  “天族二太子天玺拜见上神大人。”   一身红服,珠冠暖玉,端端正正的跪在了门口。   溯镜开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何事?”   “天玺特来为七彩凤凰若轻舟求请。”天玺依旧保持跪地的动作,看不到他的表情,“若轻舟遂有罪,但念其是为母报仇,且算得促成上神大人的升位劫,一百多年的牢狱足矣,愿上神大人开恩。”   “若轻舟?”溯镜想起来自己之前是答应了帮晏绯这件事,后来也曾经想起来要和冥寻说,不过似乎有什么事情耽误了,结果忘了说?天啊,溯镜顿时觉得很是对不起她们,“我现在就去找冥寻。”   “天玺愿一同前往。”   说完两人齐齐去找了冥寻。   这件事情虽然耽误了很久,不过办起来倒是很容易的,冥寻其实也忘了这么一件事,所以当溯镜和天玺来找自己的时候,心里有点小愧疚。冥寻自己后来冷静下来之后也想过,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一时气愤,说到底怪若轻舟也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她有她的信仰而已。   冥寻当即让人托了口信给幽司冥府,放若轻舟出来。   “直接来找我嘛!真是的!”冥寻拍了拍天玺的肩膀,而天玺倒是也好脾气的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溯镜在旁默默地能够明白这种笑中的苦涩,幽司冥府有多么难进,这种身处其中的小少爷,哪里知道别人要费多大的劲才能进去。   这么一说,溯镜突然又觉得自己在最初的见到他的两次,运气是多么的好。   “你回去也告诉晏绯一声,最近事忙,所以耽搁了,很是对不住。”溯镜对着天玺说了一句,晏绯定是觉得自己不把事放在心上,这次不再亲自来了,而是让天玺来说。   “小真凤并没有和我说起,我是自己来的。”   “自己?”   “是的。另有一事,也想问问上神。”   “何事?”   “陌卿当年为了上神入无妄海一百年,现今如何了?”   天玺这个问题,让溯镜叹了一口长气,冥寻在旁倒是替溯镜答了这个问题:“她去轮回了,你这时候问起她做什么?”   天玺怕是肯定没有想到冥寻会有这么一问:“只是作为朋友很是关心。”   “朋友么?那真是太好了,她轮回后不久,应该就会和妖族离籍成婚了,到时候记得来喝喜酒啊!”   “冥寻!”溯镜厉声,她有些生气,气冥寻说出这话的态度,她很不明白为什么冥寻能够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说的这么随意,毫不在乎别人的样子。   他明明知道陌卿喜欢天玺,他这样说是为了什么。   “和离籍?为什么?”天玺自然的忽视了冥寻,转而看向溯镜,急于寻求答案。   “不为什么,天玺。”溯镜顿了顿,目光看向了稍远处,“陌卿如何,你等轮回后亲自去问问她,至于她和离籍又会如何,我不知道。”   天玺站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溯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很久,终于回头看着冥寻,她的表情很凝重,她看着冥寻:“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陌卿喜欢天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溯镜有点生气。   冥寻眨了眨眼,又抿了抿嘴唇,呼了一口气:“溯镜,他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又干嘛非要问?”   这个问题,溯镜始终都不想面对。陌卿的未来到底要怎么走,和离籍在一起,为了妖界的继承么?   就在这个时候,冥寻突然抱住了溯镜,一把拥在了怀里。   “溯镜,陌卿将会如何,我们都不去探讨了好么?让她自己做决定。”冥寻语气变得温柔,甚至是宠溺,“你不要嫁给上魔好么?”   前一句,溯镜听了还觉得难以平复,后一句,又引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能再问为什么么?”   只要你承认你是阿隐,阿隐是你,只要你说你是喜欢我的,只要你说,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溯镜,上魔他不是认真的。”   “哦。”过了一会,溯镜继续,“我也不是认真的。”   对话再次崩溃。   五重天除了些很厉害、有名望的上仙外,就住着天族一家了。天玺还在回忆白天冥寻说的几句话。在前几年,自己喜欢上了那个小真凤,活泼热烈的性子,完全不像是天族生活的那些人,规规矩矩的毫无生气。她就像是暗夜中的一抹光,把枯燥乏味的九天生活添了很多调料。   天玺对自己喜欢上晏绯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而言,他的母后,那位天后都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为此还找了自己谈了几句:“求不得勿念。”   求不得勿念,求不得勿念。   明明知道这个人最后肯定不是你的,那么就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不要再去思考这些不可能的事。   可是如果是可能的呢?   那个时候天族还没有定下来小真龙,尽管小天孙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定下来的事情。所以天玺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自己是这个小真龙。   真龙之位,对于所有九天乃至四海八荒九天九虚来说都至关重要。可是天玺希望自己是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想要晏绯,他喜欢晏绯,他希望最后娶她的人,是自己。   三百多年,自晏绯从百妖镜中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三百多年,天玺的眼睛里只能看到这个姑娘。他为了让她注意到自己,开始改穿红色的衣服,他希望她能觉得自己很特别,能够对自己有所印象。   而这个印象并不是说是九天的二太子这个样子而已,他希望她知道,他叫天玺,和别人有所不同。而这一点,晏绯确确实实达到了天玺所愿。只不过在百妖镜中那么久,出来的时候脾气秉性很似其中的妖,天后亲自教导后,又是灌输的真凤思想,所以晏绯从来都知道自己要嫁的是小真龙,便不可能会对别的男子动心。   天玺的愿望,终将落空。   而天攸的小真龙之位的确立,更是将天玺最后的一丝丝希望全部打碎。   这个人,终究不属于自己。   而陌卿对自己的喜欢,天玺慢慢的也看出了些,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晏绯的影子,也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不想伤害这个姑娘,可是也做不到忘记晏绯。   晏绯的模样早就在天玺的脑海中,心口上,三百多年的守护,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下。可是,他必须放下,也就在这个时候,陌卿出现了。   起初他对她并不在意,后来慢慢注意到这个姑娘的可爱之处,再然后她却又消失在了身边。而今却听到了她和别人的婚约。   说没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是假的,可是这种感觉到底又是什么原因,天玺不知道。   冥寻敲开了天玺的寝殿,带着几壶酒,他说:“花七不在身边,想说说话也不知道找谁,就来找你了。”   “无妨。”   天玺接过冥寻的酒,正好心情也不算好,可是让自己不那么清醒,或者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两个各怀心事的,坐在一起独自饮酒。   过了许久,冥寻才问了一句:“晏绯陌卿都要嫁人了,你有什么感想?”   天玺喝得有点多,早就丢了身为一族二太子该有的形象,反问道:“上神也要嫁人了,你有什么感想?”   “呵,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冥寻笑了好几声,朝着天玺点了点头,“我确实喜欢她,她也不可能嫁给上魔。”   “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要是嫁人,只能嫁给我!”冥寻一字一句,顿开来说,很是认真。   “那真好,我替你高兴。”天玺举起酒杯,醉意上来,朝着冥寻敬了一敬,一口气喝了下去,“可是我不行,我得不到我喜欢的,也不能留喜欢我的。”   “天玺,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么?”冥寻大笑了起来,“你喜欢错了人!你还不敢去说!”   “说了又如何,说了也没有结果。”   “呵,如果晏绯喜欢你,还可以说你们是有情人终不成眷属;如果晏绯不喜欢你,那就叫自相情愿!就像陌卿那样!她也曾为了你失去那双眼睛,就想要亲自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而已。”   “那你呢?你和上神说过么?”? ☆、表白 ?  冥寻决定表白!   在这么多天苦思冥想之后,他决定要告诉溯镜他喜欢她这件事情。   如果说原来的阿隐能够那么直接的告诉溯镜自己喜欢她,是因为阿隐什么都不用在意,甚至而言也没有那么的喜欢的话,那么后来的冥寻是害怕,害怕说出这样的一个事出来。毕竟作为冥寻遇见溯镜的时候,他的天罚很快就到了,他不希望将溯镜牵扯进来。   而当天罚结束之后,当溯镜陪着自己受了第三道天罚的时候,自己就想要说出自己的心意,但是这个时候白溯却出现了。   可以说白溯出现的恰到时间,真是冥寻放下心中的顾及,溯镜义无反顾的进入和他一起受劫的时候;可以说白溯出现的时间太差,再早一步,或许溯镜不会这么直白的看透自己的心思,再晚一步,或许冥寻不会放下心中的郁结。   冥寻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溯镜。就像当年作为阿隐的时候,溯镜说过“阿隐,你没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一样,冥寻也很清楚,自己或许没有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他和溯镜不一样。   溯镜很清楚自己的喜爱,并且能够表达出来。但是冥寻不一样,冥寻自小就在幽冥界中长大,对他而言,他的母亲极其爱自己,却因为自己而死,他的父亲也因此想要远离自己,却又不得不付出他的全部来保护自己。   整个幽司冥府,自己对于整个幽司冥府来说,冥寻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冥寻喜欢小骨,喜欢花七,无疑是因为小骨也是一个人生存,没有人敢和她接触,除了那位万年等待的和当年的那位孟婆,对别人,小骨当初根本没有那么多心思。而花七,他对这个世间所有比自己强的人都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他喜欢冥寻当初也不过是因为冥寻比自己强,所以想要交这个朋友,更准确的说是想要学会这个人强的点,而花七这个人,一旦认定了的,特别郑重,比如冥寻,比如花易桉。   冥寻不想成为溯镜的累赘,当溯镜还是个凡人的时候是这样,当溯镜是个下仙的时候还这样,当溯镜成为了上神依旧是这样而已。   上神又怎样,自己的母亲也是上神,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死。   简单点来说,冥寻只是不想让溯镜成为第二个姜乐。   可是白溯出现了,情况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首先冥寻可以破开身上那个多年的天罚劫难,或许能够不用再成为别人的累赘,需要别人多年修行的法力来保住自己的生命了。   其次,白溯竟然是当初溯镜在荒芜中遇见的那个人,他竟然要履行当初的诺言。   那么在告白前,冥寻想要先去付一下酒钱。   白溯这一日跑到自己当初劈开的六合碑边望了望,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六合碑上赫然处在第一位,感慨万千。虽说这六合碑是后来的产物,但若是在远古时期,第一位的必然不是自己。   在自己还是位神的时候,莫说真神或者和自己同位的姜乐,再往下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双位神,以及几位神的法力都比自己强。   记得有次开玩笑,有人问为什么法力不够可是还能处于上神之位。白溯当初也是个玩世不恭的性子,他回了一句:“那是因为我风流倜傥,日后会有番大作为的。”而那个时候,远古九位神邸之中,论有所建树,自己也是最差的。   若不是启或多或少的庇护着,怕是投诉自己的人都要从九天排到幽冥界去了。   “上魔万安。”冥寻突然出现,恭敬的给白溯行了行礼。   “有事?”白溯倒也是不惊讶,慢言。   “那我就直说了。”冥寻也不管他有没有喊自己起身,直接站直了身子看着对方道,“当初溯镜在荒芜之中受上魔酒水几壶,炉火几时,今冥寻特来替她还了这笔。”   白溯看了看,对他的话很有兴趣:“你怎么还?”   “就想问问上魔几个问题。”   “问吧。”   “当初远古真神为何将你封闭起来?”   听到这个问题,白溯脸色骤变,沉言道:“和你无关。”   “好,那我问第二个。”冥寻在“第二个”三个字上咬字极重,向前走了一步,直视白溯,“那么再问上魔,这个‘魔’字,当初为何执意创立魔族?!”   “冥寻!”白溯有点生气。   “没关系,如果上魔生气了,可以降天罚来罚我一下。”冥寻嘴角扬了起来,配着他此时的表情显得有几分阴谋得逞的味道,“我对远古时期的事情不再感兴趣,但是你也知道我母亲是谁,多多少少有些事我也是知道的。”   冥寻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点戏谑的看着对方,不过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清楚,姜乐其实很少提到远古时期的事情,冥寻对那些历史也是丝毫都不感兴趣,所以其实他只是在吓唬吓唬对方而已。   他大致了解了一下白溯的历史,而在远古史中,只说到白溯当年执意要创立魔族,开辟了九虚,后被远古真神降了三道天罚,这对于当初的白溯来说是一件可能会没命的事情,他当时的修为差点就受不住这天罚而死。   而在受了天罚之后,几乎没有什么法力,在这个时候依旧离开福泽恩厚的九天,又一手开辟了九虚,一点一点慢慢的建立了这个属于他的王国,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白溯还是做到了,并且再这之后,魔族,妖族,都成为历史上不可缺少的存在,而且九虚也得到了和九天一样的地位。   可是白溯为什么非要创建魔族,本就是上神身份的他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要顶着三道天罚可能活不下来的风险非要创建魔族,这一点在历史上是没有任何记载的,就像其实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远古真神祭天之前被封印了一样。   如果说再大胆的想一想,远古真神为什么要祭天,难道真的是因为历史上记载的那些种种么?那么大规模的祭天,整个远古时代积累下来的神魔以及很多种族都死在了那场祭天之中,引致后来的上古之乱,姜乐上神用了整整十三万年才平复。   如果说,这场祭天和白溯被远古真神秘密封印有关呢?   “冥寻,你不可能知道什么的。”白溯对上他的目光,脸色沉稳,“有些事,就算是姜乐也不知道,你又能知道多少呢?”   “你知道噬魂一族么?”冥寻继续追问,“你知道这个本应该在祭天之中全部死去的种族,有几位用他们特有的方法躲避了这场祭祀,从远古时代活到了今天。”   白溯不语。   “他们那里有几幅画,从远古时代之初到祭天。有机会上魔可以去看一看。”冥寻并没有因为白溯的话而自乱阵脚,抛出了另一条线。   “画?竟然还有人能够从那场祭祀中活下来。”   白溯话毕,突然天空就出现了紫色玄雷,冥寻早有抱着此行要受一道天罚的心态而来,所以对这点丝毫不在意,反倒是笑意更浓:“上魔,这道天罚,就算是还了酒钱可好?不再相欠。”   “不再相欠?”白溯抓住了最后四个字,“那么是说,你不用我帮你破了那些天罚,不想成为双位神了?”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冥寻来之前做过功课,他很清楚白溯这个人有多么的难对付。   “如果这样,能还了酒钱,那么也无妨。”   就算不能和溯镜在一起,替她解了这场婚约,也挺好的。   天空之中的紫色玄雷,再次落在了冥寻的身上,一万年修为,顷刻而散。   雷电之痛,就算这份痛自己经历过很多次了,但是始终都不能习惯,也挺让冥寻感到伤心的。不过这次的天罚,能够还了酒钱的话,那就不是白受的。   “你疯啦!多少人!多少人为了白溯出来而死!起初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救你么!”溯镜赶来的时候,只听到了最后的对话,她再一次的看到天罚落在了冥寻的身上,她看着那个少年始终带着标志性的笑容,似是很乖巧的站在那里受了这么一道天罚,他是习惯了么?   他是早就习惯了天罚了么?如果真的习惯了,那么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溯镜在雷电结束之后,迅速的冲了过去,跪倒在地,看着地上的冥寻。他身上还能有多少法力,还能够受几次天罚,如果都用光了,还有谁能够渡给他法力了呢?   “你忘了你母亲为了什么而死的么?”溯镜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这几个字,不过躺在地上的人只是看着她,笑着不说一个字。   “冥寻,别人给你的法力也不是让你浪费着玩的!你没事做就回你的幽司冥府去!不要再出来了!”   “我喜欢你。”   冥寻终于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四个字,多么的简单。   从昌桦和夙沙意教会了他们两个有些爱或许不那么热烈,但更深情;从陌卿天玺,教会了他们什么叫□□而不得;从小骨万年的等待,轮回的遗忘,告诉了他们有些感情或许不是真的爱,只是一种寄托一种习惯而已;从雨落川白未晞,一个爱的热烈,一个爱的沉重,为了各自的原因,而不得不背负起抛弃的字眼;种种感情,都不是冥寻和溯镜。   他们之间,从陌生到相伴,从两个都不懂爱到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种种相伴,种种纠缠。如果他们两个的缘分稍微浅一点,他们就肯定会错过彼此了吧。   两个都不懂爱,又不懂得把握爱的人,不是缘深分深,又怎么能够在一起?   “我也喜欢你。”? ☆、溯祈之名 ?  “白溯,我答应你。”溯镜站在六合碑前,庄重的看着白溯,而后者从则面无表情到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白溯,我答应你之前说的事,另外取消婚礼,并且帮冥寻成为双位神。”   “我若不答应了呢?”   “那你就永远都不可能见到他。”   溯镜的眼神坚定,她无谓同一位上魔争执什么,不是在请求,也不是在乞求,而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而已。他能见到他想见到的,而自己能得到想要得到的,又何必多说什么呢?   ……   “初见面,白溯。”   溯祈就这么站在不远处,看着白溯,这样的开场显得有点安静。他既不想离开九重天一步,又不愿意让别人上九重天,当溯镜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一件小事终于还是要说出来了。   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就算虽然他一步都不曾离开过九重天,可是溯镜离开了,而那个人也出现了,又不得不面对。   溯祈再次使用了空间重叠的手法,就这样出现在了白溯面前。   白溯对这个人的出现并没有感到意外,稍微判断一下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只是惊讶于溯镜的办事效率如此之快,而且也就肯定了她小真神的身份。   其实白溯开始只是有些怀疑,觉得溯镜身上有种东西和当年的启很像,但是不能确定,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上神,就更加重了自己的猜想,但是这种猜想,其实是到了看见溯祈的这一步才确认了的。   他开始努力的在溯祈的身上寻找他人的影子,真神与真神之间,如果说有什么共同点,大概就是看人时候的那份平静,就像是毫无感情又像是包含万物的模样。   “上魔白溯,拜见真神。”   白溯单膝跪地,给了一个远古拜见真神的最高礼节,这个礼,白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行过了,可是手要怎么放,头低下的角度是多少,双脚之间的距离,这些细节之处早就刻在了骨子里,根本不可能遗忘。   真神之于众人,均不可侵犯。   “白溯,你不用行礼。”溯祈直言,“以彼之名,为己之姓,不是所有人都是白溯。”   溯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白溯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关于远古时代的种种回忆如排海倒海扑面而来,一种古朴混沌的状态如同万蚁穿心。   以彼之名,为己之姓,不是所有人都是白溯。从远古至今,从来都只有一个白溯,他不是别人,他就站在这里,从远古而来。   “敢问真神如何称呼?”   “以名为姓,祈天下名。溯祈二字,祈溯而已。”   以名为姓,祈天下名。溯祈二字,祈溯而已。   以名为姓,祈天下名。溯祈二字,祈溯而已。   白溯惊讶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溯镜曾经想过,白溯,溯祈,溯镜,这些名字里都有一个“溯”字,会不会是巧合,真神,小真神,和上魔,三个出生在不同时代的人,名字之中都有一个相同的字,那么这个字又是什么寓意呢?   溯祈的名字,是远古真神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就像姜乐上神祭天之后留给下一任上神,也就是溯镜的一句“吾儿冥寻,吾心头血,愿尔善待之。”一样,远古真神也留给了下一任真神——一个名字。   溯祈。   祈溯。   她不过是在为白溯祈福而已。   这个世间也只有远古真神能够有这么大的能耐,做出这么一件事情吧。能拿真神的名字为另一个人,这样的恩泽,白溯突然觉得担不起。   “你花那么多功夫,不就是想要见我。如今见了我,你又有什么想说的。”溯祈看着他,缓缓说着。   “她还说过什么?”   “自是没有了。”   “三十万年的岁月,到了最后就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白溯的情绪有点不太好,他看着溯祈的眼神都开始发红。   “还不够么?”溯祈有些乏了。   “当然不够!三十万年,整整三十万年,世间谁又能想到她竟然也能死,为什么,为什么她竟然也死了?”   “白溯,你已知道我名字的用意,你又可知,自己名字的用意?”   白溯抬头,看着溯祈。   “再怎么去追溯过往种种,注定无缘无果,白白受累而已。”溯祈说完便不再愿和他对话,周围的空间又开始有了变化,开始慢慢变得虚无。   “你别走!你说清楚了再走!”白溯向前冲了过去,可是伸手一抓却丝毫抓不到溯祈的半根毫发,“你别走!不要走!你话给我说清楚了!”   眼前之人,哪里还有什么上魔之态。   溯祈想了想,颇为无奈的又给他留下一句话,他是真的希望白溯能够听进去,能够早日回头,虽然溯祈知道,这早就是不可能的了,有些执念入心许久,根本走不到尽头。   “你也不用再做那些无聊事了,她不可能回来了。”   “她会回来的!她不可能就这么消失!”白溯对着溯祈消失的地方,吼道。   “她一定会回来的!她肯定能够回来的!”   “我绝对会让她回来的!”   溯镜在九重天等了实在是有些心烦气躁,她这次急忙回九重天,求了溯祈好久终于让他同意见一见白溯,可是这溯祈却说只身一人去见,不许溯镜跟着,这就又让她独自等待的心里痒痒的,实在很是好奇那两位见面是个什么场景。   一个是世间最尊贵的真神,一个是从远古存活至今,第一代神魔中的上魔白溯,论地位,自是溯祈占上风,可是论资历,那肯定是白溯可以倚老卖老了。   额,倚老卖老?溯镜脑海中浮现出白溯满头白发,牙齿也不剩几个的画面,顿时感觉到一种落叶纷飞,秋风而过之感。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溯祈悄然无息的出现在了眼前,溯镜立刻回了神,急忙上前几步问道:“怎么样啦?”   溯祈答非所问:“其实白溯也挺好的。”   “溯祈!”溯镜语气不自觉的有点嗔怒。   “我们也没提起过你的婚事。”溯祈顿了顿,看着溯镜发怒的表情安慰道,“太不重要了,没必要提。”   “啊?”溯镜脑子一时短路片刻,“那是不是说,这事就算……过去了?”溯镜挥了挥手,示意溯祈。   溯祈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那冥寻呢?”溯镜又急忙忙的问了一问。   溯祈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看着溯镜,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你怎么喜欢他了?”   “唔……”溯镜被这么一问,有点小害羞。   “不管怎么喜欢的,溯镜,你现在是上神了,以后会是真神。”   “嗯,我知道。”   “可是你对天下无功。”   那日溯祈就那样站在溯镜面前,神情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极其平淡的说了一句“你对天下无功”,溯镜知道,自己确确实实只是空空背负上神之名,对于天下实在是半点功德都没有。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而溯祈告诉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日后要促成陌卿与离籍的婚事。   “这件事我同冥寻说过,我不反对。”   “不是不反对,而是要促成。”   你是上神,你受敬仰,你就应该做些应该做的事情。妖族没有真虎,妖族便没有统领者,刚刚和平了两万多年的世界又会陷入混战之中,所以你必须同意这件事,而且极力的去促成这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你不能同冥寻成婚。   “为什么?!”   “真神执掌万物,无欲无求,一旦惹上了尘埃,便不能做到公平。”   所以心中不能有他人,更不要说同一人携手白首。   这件事,是身为小真神必须要面对也必须要承受的最基础的责任。当初溯祈不反对溯镜为了墨兮而入凡间走一遭,不过是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相爱而已。姜乐若不是当年同冥兴相恋,生下冥寻,也不会后半生都受这个孩子的拖累至死。   而墨兮身为姜乐一手教导出来的,又是在自己同冥兴相恋后开始的教导,从一开始灌输的思想便是身为一位神,本应该承受的事物——公正。   所谓公正,便不能偏心。   不过事实上,墨兮还是偏心了,为了护下溯镜之命,送其入荒芜,代其受天罚。不过终究是姜乐为了天下苍生一手教出来的,他最终还是受得了七重天的清净,守得住世间。   “不是的,不是的,真神应该爱这个世界所有人,又为什么单单不能让我喜欢这么一个?”   “有偏袒,就会蒙蔽你的心。”   溯祈从未离开过九重天,从出生到现在,日日夜夜都在九重天上,守着世间的规矩,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真是因为他能透过浮世镜看到很多东西,他能看到远古真神当年的种种,更能明白偏袒二字会带来的危害。   所以,他宁愿不离开,不走近去接触。   “如果我连一个人都爱不了?又怎么去爱天下人!”   “如果你爱着这个人,你的心更承受不了天下人。”   远古真神如何而死,这世间怕是真正知道真相的也只有溯祈一位,而这个真相只怕会永远随着远古时代封存,永世永世不会揭开真相。真是因为看过这条路有多么的艰辛,所以溯祈不会去走,所以他不愿意看到溯镜去走。   “如果这样,那我放弃小真神之位,放弃上神之位。”? ☆、祭祀归来 ?  “恭喜你,双位神。”   “那真是谢谢了,上神。”   相对而笑,目光柔和。   冥寻刚刚在白溯的帮助下,将溯镜部分法力与白溯的部分法力糅合在了一起,冲破体内的极限,使之混合在了一起,成为了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的双位之力。这个世间若真的有能将两者合二为一的,立于神魔之间了,怕也只有冥寻一位了吧。   “你们俩可别高兴的太早,那是那么容易的。”白溯拿起腰间的酒壶,随意站着仰天喝了几口,看着他们两个道,“这双位神要得是天时地利人和,这天时就是你身上这独一无二的血缘支撑着你,这人和,便是混合上神、上魔之法,合二为一,创造出属于你的双位之力,这两点你现在都达到了。就看着地利了。”   “何为地利?”溯镜疑惑不解,这普天之下,若说修为最好的地方,无疑就是九重天上溯祈所在之地,如果是这样,自己去求求溯祈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这地利啊!”白溯的话转了几个弯,颇有几分逗晚辈们乐的意思,“这地利,就是可遇而不可求,就看冥寻的造化了啊!”   “这怕什么。”冥寻笑了一声,倒也不顾及什么身份问题,走了几步拿起白溯的酒壶喝了几口,“这世间还能有我冥寻不能入之地?”   溯镜看着眼前两位,一位远古走来怡然自得,一位幽冥之火逍遥快活,自己又有什么可愁的呢?   除了,自己注定不能嫁给他这一点。   “如果这样,那我放弃小真神之位,放弃上神之位。”   “那你觉得,你又是为了什么,存活于世?”   八重天上还是如同往日一样,撤去了婚礼的准备之后,几乎也就不剩下什么生气了。白溯倒是丝毫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每日也不知道在自己屋里忙活着什么,有点让人琢磨不透。冥寻自然也没有打算离开,同溯镜两人整日里要么琢磨着种些什么四海八荒有趣了花果,要么缠着溯镜下几局棋。   不得不说,在这么长时间的培养下,冥寻下棋的能力倒是好了很多,不过也许是溯镜已经被他带的水平也差了许多。不过对于两人而言,很多事都成了永远放在心底不会再拿出来说的过去。   谁管过去如何如何,未来怎样怎样,如果就这样下去,其实也挺好的吧。   “天族二太子天玺说有要事拜访。”八重天如今也有了些姿态优美的婢女。   “天玺?”冥寻脑海中迅速的回忆了一下,“他来干嘛?!”   “让他直接过来吧。”溯镜随意的将棋子落了下去,冥寻也就没时间再娶去琢磨天玺的拜访是为何,开始继续思考这棋局该如何走了。   “天玺拜见溯镜上神。”   冥寻的双位神身份虽然基本已经定了下来,可是因为迟迟没有达到白溯所说的那个“地利”,也就没有能够受升位劫,天玺理应不拜。   “有事?”溯镜问了一句,倒也没哟在意,这几年在八重天待得整个人的性子又懒了几分。   “有事。”天玺有点犹豫,缓言,“凤族有位长老,唤做巫缇娜,早些年去世,可是前几日有人说她出现在了凡间。”   “巫缇娜?”溯镜有点困惑,“这种事和我说干嘛?”   “那位巫缇娜,是因为当年祭祀而死。”   “什么?!”   溯镜站起,棋局已乱。   当年祭祀而死,当年那场祭祀,在后来丝毫没有被当成一段不可说的往事而封闭,所以慢慢的四海八荒也都知道了缘由,介于这场祭祀让白溯上魔出世,又护下了整个九虚生灵,也就没有什么敢去追究什么责任。   可是,故人已死,祭祀而死,这几乎就是整个九天九虚没什么愿再提起的事实。   如今,又怎么可能再出现?   “天玺句句属实。”天玺跪地,对着溯镜。   自是不敢说谎,要说谎又怎么可能费心费力的跑来八重天说谎。   “巫缇娜?”冥寻的心思终于从破败的棋局当中走了出来,颇为伤心的看了一眼溯镜,然后便望向跪倒在地的天玺,“就算是一位凤族的长老,突然出现在凡间怕也不会有什么人认识吧,再说这名字我都没什么印象。”   “确实如此。”天玺继续,“可是凡间却因为此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哦?”冥寻挑眉。   “她已经屠杀了一个城。”   “屠杀?没人管了吗?”溯镜急言。   “巫缇娜现世的时候,状态已属不对,接连屠杀,天玺曾受命同几位上仙下凡一遭,后又同墨兮神尊再行,可惜均没有制服此人,遂天玺此行上八重天,恳请上神入世。”   合情合理。   上仙,神尊都不能制服,那么此后便也只有上神上魔走在前面了。这倒是能够引起好奇心,怎么一个祭祀而死的人又再次出现,而且法力大增到墨兮都不能够制服。   凤族的长老啊。   “晏绯呢?”   “晏绯此刻还同墨兮神尊停留至人间,商量良策。”   且不说这个巫缇娜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祭祀而死的有人活着回来了,那是不是说明其他的人也可能没有死,或许也活着归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此行,便是极其有必要的。   对于这样的事,白溯自然是没有空去的,不过他倒是很给面子的说会派人前去一看,而这个人,便是冥寻。于是此行,从八重天而出,便是溯镜、冥寻和天玺。而目的地,不得不说,同虞国的缘分有些深。   对于这个国家,溯镜自然记忆深刻。   没想到时隔一百多年,再度来访,虞国的兵力更甚一筹,只不过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崇尚武学,开始像昌桦看齐,注重起了文治。而虞国的当权者,自还是夙沙一族,不过所谓的银发皇子,自夙沙意死后,自是便没再出现了。   “竟然又是这里。”溯镜站在街道之间,感慨万千。虽说一百多年,在漫漫时光之中委实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溯镜而言,这几百年里经历过的许许多多,远远超过了过往呆在九重天间的虚无岁月。   “上神怀念么?”冥寻似笑非笑,不知从哪弄来一把扇子,开始悠悠的扇了起来,看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路人,风流公子薄情少。   “说怀念,是假的。”溯镜看了看那把扇子,制作精美,就是有些华而不实,“说不怀念,也是假的。”   说完,便朝前走着,问了问天玺有关这位巫缇娜的情况。   冥寻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背影,拿着扇子又扇子几下,过往人群微微侧目而望,清晨的光芒柔和的照在青石板间。   “不管真假,我倒是怀念的紧。”   “那位巫缇娜,本就是凤族的长老,法力高强,当年因为祭祀而死。但是法力再高,也不可能高得过墨兮神尊的。而且此次出现,甚是奇怪,一夜之间屠杀了虞国的一座城近千人,并且困住了整座城的进出,日日死人。”   “有人和她谈过么?”   天玺点头:“开始的时候,虞国的皇族就派人同她谈过,但是派去的人,一个都没能回来。墨兮神尊同晏绯已在城外驻扎,同样进不去。”   “进不去是什么意思?”   天玺有点为难,继而说到:“城墙之上,都是百姓的血肉之躯糅合在她所设的结界之内,一旦有法力想要硬闯,百姓便会死去。”   “呵呵,难不成就因为这样,你们没有人闯了?”冥寻走了过来,似乎觉得颇为搞笑,惹得天玺一脸茫然的   看着他,“怕死几个人,便将一城的人都留给她任意处置。”   天玺怔住,停在了原地。   溯镜看他停了下来,也就跟着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天玺道:“冥寻说的没错,这城,必须进。”   不消一会儿,溯镜等人便到了城外,同墨兮晏绯相遇,当然首先免不了一阵行礼问候。晏绯身后自然也站着那位七彩凤凰若轻舟,她本人倒是没什么神情,一如往常般平静,没有波澜。而晏绯因为若轻舟当年对溯镜的行为,以及之后冥寻对若轻舟的处置,加上溯镜后来因为忙而耽误了替若轻舟求情等,致使晏绯的态度处于一种不尴不尬的境界。   若说生气,倒也没什么资格可生气了,一报还一报,这是别人的恩怨情仇。若说不生气,左右是自己的人没有任何审判就被私下关在了幽司冥府一百多年的时光,左右面子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想必天玺说了这里的情形了吧。”墨兮开口,看起来这里同那件事没有丝毫牵扯的,也就只有他一位了。   “说了,只不过我同冥寻的意见一样,都觉得还是应该破了结界,进去看看。”   墨兮似乎没有料到溯镜会这么一说,迟疑了片刻:“我以为你们从祭祀这件事中,已经有所觉悟了呢。”   “什么?”冥寻疑惑。   “千人命,是命;一人命,也是命。”墨兮直言。   溯镜眨了眨眼,确实是忘了。   千人命同一人命,同等的重要,又何来多多少少之分。为了冥寻,为了白溯,为了九虚而死的人的命,同他们不也是一样吗?而如今,那些被迫与结界融为一体的,同里面那些不知生死的生命,又怎么能提谁比较重要,谁比较不重要呢?   “是我疏忽了。”溯镜低了低头,表示道歉。   “那现在怎么办?”晏绯开口,避开溯镜等人的眼神,直接看向墨兮。   墨兮思考片刻,走了几步,看向远方城口,一排排百姓就这么被挂在城墙之上,远远看着虽然不能清楚的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想必也是紧张、害怕、恐惧的。   若神不能拯救万物,那么又要神来作甚?   “首先,我们必须弄清楚,为什么?为什么巫缇娜会出现在这里?或许说,她到底是不是巫缇娜。”? ☆、远古之命 ?  溯镜曾经问过白溯,那些因为祭祀而死的人到底去了哪里?还能活着吗?   那些灵魂并没有回到幽冥界重新轮回,而天地之间也没有丝毫他们的气息,那么他们到底是去了哪里?还是说直接就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了呢?   可是,巫缇娜回来了,当年的凤族长老,因为祭祀而死的一位就这样回来了,并且出现在了凡间,屠杀百姓。如果说巫缇娜回来了,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还能不能回来了呢?   一行众人,在城外思考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结果,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就算里面那位真的是巫缇娜,也不会是当初的巫缇娜。   那么,她又是谁?或者说,在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夜,溯镜披着一件深紫色披风缓缓而走,她原本是想一个人独自散散心,看一看这人间景致,不过终究还是没有躲开冥寻的陪伴,最后只好两人漫步在小路上。   路的两边便是农田,整齐有序的排列着,偶得几声犬吠,蛙叫。   “你是不是在想,昌桦。”冥寻自是受不了太安静,只好努力的寻找话题。   溯镜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就算是她能回来,不过左右也就是个凡人,还是活不了太久的。”   这个道理,溯镜又何尝不明白,而昌桦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位曾经认识的人而已,她对她,有所愧疚。   “当年我不懂她的感情,所以造成了那样的后果,我常常想,若是换做了现在,我会怎样做。”溯镜一点一点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昌桦长什么样子,或许溯镜也记不太清了,但是昌桦在溯镜心中的地位,无疑是很重的。   昌桦用血给溯镜,给阿隐,上了一课,那一课教会了他们,这个世间,有一种爱,或许不会那么热烈,不是那种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感情,而是一种深藏于底,包含着国仇家恨,苦苦挣扎却又云淡风轻。   如何爱,何为爱。   “结果都一样吧,你替她做了这个决定,她或许还会好受些。”冥寻坦言,若是昌桦本人,在当年当时那种情况下,在夙沙意同自己的国家之间做一个选择,她也是定然会选择自己的国家的。昌桦就是那样子的一位公主,一位以国为名,为国远嫁的公主。   她会是整个昌桦的骄傲,这个同时也就注定了,她不可能成为一位普通人,拥有一份最普通的情感。   “为了天下而舍弃爱人,同为了救万人而舍一人,又有何分别?”溯镜不得不问。   溯祈说过,她注定不能同冥寻走到最后,因为她注定要成为真神,而真神是不允许又那么过的情感放在一个人的身上的,这样子会对天下的人不公平。   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她,这个样子便是对冥寻的不公平,冥寻再特殊,什么幽司冥府的小少爷,什么姜乐上神、冥兴魔尊的儿子,什么未来的双位神,可是他终究是天下人中的其一,终究是她爱的那一位。   舍一人而为天下人,同舍天下人而为一人,真的有区别吗?   “有没有区别,都已经过去了啦!”冥寻受不了这么沉重的话题,开始寻找乐趣,他朝着路边走了几步,看到田里长着一种白色毛须一样的东西,便拔了两个,一个自己插在了耳后,另一个抬手插在了溯镜的耳后。   微风从田间而来,又往田间而去,夜晚圆月当空,照着世间也有几分明亮之意。   “我又何尝管得了那么多,我只在乎你。”冥寻坦言。   就算不能成婚,漫长岁月,我也愿意陪着你,陪你走过这个世间的每一分土地,陪你度过这漫长时间空空过往。就算不能成婚,又有什么问题,如果你未来注定要是真神,这个世间最尊贵的存在,那么我就努力努力,找到那个“地利”,成为双位神,常伴左右。   “已经查明,目前除了巫缇娜,尚未发现因那场祭祀而死之人有再出现。”天玺例行回报。   “那就是说,她目前而言,还是个特例。”墨兮在这几位之中,算是最为年长,颇有几分处事力度,溯镜也就做做样子,让给他做这次的总指挥。事实上,溯镜实在太清楚,自己目前根本没有能力做这么一件事。   “虞国皇族派来的特使已到,并且与里面谈好,下午便入。”天玺继续回报,这些皇族执政者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停的送人进去找死有意思吗?巫缇娜那边自然乐意多接受几个人类去,可是这特使一波又一波的,根本没有一个活着走出来。   “很好。”墨兮看向远方,“我们下午就混在这批人之中,进去。”      “可是他们有很强的分辨能力,我们根本不可能混的……”天玺还未说完,墨兮便看向了他,顿时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溯镜上神,冥寻下午混进,天玺,晏绯留下代守原地。”   “是。”天玺,晏绯齐声道。   溯镜同冥寻相互对望,冥寻做了个颇为无奈的动作,然后小声的同溯镜道:“你们神族就会剥削劳动力。”   溯镜被这么一句话瞬间就逗乐了。   下午时分,巫缇娜所占据的这位城确实不容易混入,她的结界竟然对区别人仙有很强的意识,天玺送他们的时候,还未靠近便引起了警惕,索性对神族以及冥寻这位小少爷没有那么高的区分,不过也是极力掩饰才得以在这对特使之中混了进去。   不过进去之后的日子也是很不好过,没想到这些一波又一波的特使,从头到尾根本没有见到巫缇娜,直接被送到了一片广阔的,关押着成千上万人的区域之间,看守了起来。   “这巫缇娜到底是要干什么啊?这地方能呆着么?”冥寻甚是不满,不过也不敢多做什么,只是抱怨着,对于这位小少爷来说,这地方实在有点脏乱,确实不太适合他。溯镜想了想,到处寻找着一片较为干净的地方。   可惜这里到处挤满了人,哭喊着,大叫着,让人头疼的很。   “她想利用这些人,挡住她的气味。”墨兮开口。   话毕,溯镜同冥寻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仔细的分辨空气中的味道。   溯镜确实感觉到了有一种颇为奇怪的味道伴着死亡气味传了过来,这个味道有点陌生,不像是曾经在三渡川,在幽冥界,或者其他地方闻过的死亡之味,而是一种带点甜丝的味道,很奇怪。   “这个味道?”溯镜不免疑惑。   “真的回来了。”冥寻难得的一本正经。   确实是回来了,祭祀而死的人,真的回来了。   而且,不止一个。   不远处,当年的落无虚老道,正朝着他们几位,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原本打算混进去好好研究研究以好商量对策的几位,却遇见了一个意外的熟人,而且意料之中的被认了出来,带进了客厅。   而这个意外的熟人,便是当年死于凡间,夙沙若的师傅——落无虚。早些时候天玺才说过只有巫缇娜一位回来了,若是让他此刻看到落无虚,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个场景。不管怎么说,他也回来了,这倒是让所有人有些始料不及。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巫缇娜不过占了凡间一座小小边城,劳驾溯镜上神,墨兮神尊,以及幽冥界的冥寻少爷前来,不甚荣幸。”巫缇娜轻轻拽着裙角,行了一礼,保持着动作迟迟没有起身。   冥寻倒是毫无顾忌,也没觉得被认出来怎样,左右看了看巫缇娜现在所住的这间府邸,倒是华美得很,不知从哪位倒霉的官侯手中抢了过来的,颇有几分像文人雅士居住之所。   巫缇娜是谁?若不是这次的事情溯镜也是不认得的,不过落无虚也算的上是曾经认识过的人,但是从他一出现开始,溯镜便觉得不太对劲,这种不对劲在于,她确定眼前这个人确实就是她认识的那个落无虚没错,但是眼神之间,似乎陌生了许多。   “墨兮已在城外呆了数日,倒是没看出你哪里觉得荣幸。”墨兮并没有让巫缇娜起身,不紧不慢的说了这么一句,以试对方态度。   但没想到此话刚完,巫缇娜倒是自己起了身,并且同落无虚一起大笑了起来。   “墨兮神尊怕是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了吧!”巫缇娜不再顾及他们几人的身份,“虽说上神、神尊之身份尊贵,但是就算是如今的真神前来又能如何!”   “你何来的胆子!”溯镜语气变得重了几分,看着巫缇娜。   对溯镜而言,不尊重自己可以,但是不尊重溯祈不行。   “哈哈哈!我何来的胆子?”巫缇娜笑的很是妩媚,直视溯镜,“吾等奉远古真神之命!”   远古真神!? ☆、邪恶重生 ?  “哈哈哈!我何来的胆子?”   “吾等奉远古真神之命!”   这句话的打击,无疑比任何都来得重。   巫缇娜就这么站在一个华丽的屋子里,说出了这么一句震惊在场之人的话来。   远古真神是谁?她早就死去了,她在十几万年前就死在了祭天之中,你怎么能说你是奉了一个十几万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的命而在这里进行一场屠杀呢?   况且这个人还不是一个你能随意开玩笑的,她可是远古真神,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位真神。   “你胡说什么!”溯镜一字一顿,上前走了几步,直视巫缇娜。这样的溯镜倒是将巫缇娜愣住了几分,后退了几步,不过一会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嚣张气来。   “哪里胡说了!吾等本来就是奉了远古真神之命,来这儿走这么一遭。”巫缇娜的神情看起来倒是很骄傲,一点一点的讲了讲她所说的际遇。   按照她说的,自从当年死后,便进入了一片很奇怪的境界之中,在这片境界之中,修为增长的速度以及纯度都是以往的百倍,而这片境界之中,似乎都是那些因为祭祀而死的人才得以到那里。   所有人起初都是十分疑惑的,再后来他们便看到远古真神,那个集所有美好于一身的远古真神。据巫缇娜所言,他们见到的远古还只是一个虚体,不过法力很是强大,而那片境界,便是远古真神一手创造,而他们因为祭祀而死后便都被送进了那片境界之中。   “那你看没看到姜乐上神?”冥寻问了一句,他看起来也不是很相信巫缇娜所言,但是这件事对于冥寻而言,便是一件扯到了自己母亲生死的大事。   姜乐在冥寻心中的地位,是远比什么没有见过的远古真神来的高得多的多的,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又是为了自己而死。   “自然看到了,她是同远古真神一起出现了,就站在远古真神身后不到半步的距离,她们两位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美好,不愧为‘远古三神’之称。”巫缇娜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似乎还很是崇拜,“我们在那片境界之中修为得到了极强的提高,前不久才奉远古真神之命重新进入四海八荒,九天九虚。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浑浊的世间中来?”   巫缇娜看起来很是骄傲,透露着对这个世间的鄙视之情,而这份鄙视,不仅仅是对这个世间,也同样对着墨兮神尊以及溯镜上神。溯镜这个上神做的委实有些委屈,不仅仅比自己早些年成魔的花七要来不太尊敬尊敬自己,就连一个还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巫缇娜也对自己颇为不尊重,溯镜有点心累。   “远古真神是何等,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她也不可能说让你来这里杀人。”墨兮很快抓住了重点。   “我不是来杀人的!我是送他们去那个境界!他们会在那里得到幸福!那才是我们应该去的世界!而不是这里,这个混沌,充满着各种杂质的世界!”巫缇娜大喊,似乎瞬间有些急躁了起来,狂风阵阵吹起,整个空间都有些扭曲,墨兮镇定,施法对抗了起来。   不过从短暂的交手之中来看,墨兮的法力似乎确实有些不敌巫缇娜。   这倒是让人真心思考巫缇娜所言的真假,按理说不仅仅是巫缇娜,这个世间除了远古时期的白溯上魔以及上古初期的冥兴魔尊外,怕是没有人的法力能够与墨兮对抗的,就算是刚刚成为上神不久的溯镜也不行。   而且关于那些祭祀而死之人,毕竟白溯也说过,封闭他的是远古真神,那些为了祭祀让他出来的人到底去了哪里也只有远古真神知道。而且既然远古真神能够创造这个世界,那么或许她也能创造另一个世界?这一切都不是不可能的,那么问题就是,如果巫缇娜说的是真的,他们又应该怎么办?   “不管另一个境界的规矩是什么,在这里,你就不能随意动他们的生死!”墨兮祭出他的剑,决意一战生死,他很清楚自己的法力目前确实斗不过巫缇娜,但是那有如何,姜乐教过他,对待敌人,不应该先看自己打不打得过,而是看自己是为何而战。   “他说的没错。”溯镜看着眼前巫缇娜同墨兮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而不远处的落无虚似乎半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只是站在那里笑着而已。溯镜同冥寻做了一个眼神,便打算跟过去帮忙。   “那好吧,我也帮帮你。”冥寻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无奈,但是天知道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的打一架,松松筋骨了。   “堂堂神族!竟然以多欺少!这就是神族的风范吗!”巫缇娜寡不敌众。   “那有什么?我又不是神族。”冥寻这架打得有点激动,根本停不下来,他祭出了冥水之剑,只不过这剑每一次挥动都让溯镜觉得心跳不已,总想提醒他这剑的威力那么大,怎么就不知道注意点,省的伤了不该伤害的人了呢?   溯镜在心中默默叹气。   “冥寻你别欺人太甚!”巫缇娜在冥寻的逼迫之下,几乎失去了还手的能力,连连后退,见此情形,溯镜同墨兮都收了手,将她留给了冥寻娱乐。   “什么欺人太甚,你别说得我好像在欺负一个小姑娘一样!”   “难道不是吗?!”巫缇娜整张脸都变得异常难看,似乎处于一种诡异的分裂状态,让人都不忍心看过去,而此刻她又是如此的焦躁,就好像加快了脸上的分裂一样,干燥脱皮,四分五裂。   这个样子的巫缇娜,倒是让冥寻看的有些不忍心。   “啊呀!阿姨你能不能有点自我认识,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哪里还能是个小姑娘了啊!”冥寻很是嫌弃,说话之间剑已经落在了对方的脖颈之间,巫缇娜不得不收手停了下来,对冥寻怒目而视。   “巫缇娜,你还有机会说出事情始末。”墨兮道。   巫缇娜在那次屠城一事之中,最后以送命而终,落无虚当场消失。但是这场回归并没有因为他们两位而结束,事实上,随着这次的情况之后,四海八荒不断地出现类似的情况,而这些事情的主谋也都是那次祭天而死之人。   而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边是说着同巫缇娜一样的话,打着远古真神的名义行着屠杀之行为。不知谁将这件事传了出来,后来竟然会出现有人亲自送上前去,要去被杀,以便于进入那个所谓的远古真神创建了新境界。   整个神族不过溯镜、墨兮两位,而魔族常年消失的冥兴自然也是找不到,而白溯听说了这件事后也消失于八重天,无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事。一瞬间,因为这些祭祀归来的亡魂,世间陷入了一片猜疑之中。   “你说是不是死了真的能够去远古真神创建的新境界之中?”某个好奇心过重的小仙拉着一向爱讲八卦的零星花小仙问道,她前些日子听到了很多有关的传闻,虽然说屠杀很是残忍,不过她认识的一个小仙竟然昨日启程去了最近的一个屠杀点,相信了那些传言,准备去献出自己的生命。   这对于一向爱惜自己的生命又胆小怕事的小仙来说,无疑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哪那么容易啊!”零星花小仙压着声音同她说道,“且不说远古真神死了十几万年了,就算她真的开辟出一个新的境界,为什么非要靠屠杀这样一个手段让我们都过去呢?她为什么不创建新的人,或者让我们自由选择活在哪片区域?”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是,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奇心小仙还是很不放心,最近这个消息怕是最大的事情了,导致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   “当然怪异了,连溯镜上神同墨兮神尊都没辙的事,而那位白溯上魔又不知道哪里去了,又是同远古真神有关的事情,”零星花小仙顿了顿,朝着上方看了看,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道,“看样子,只能请求真神庇佑了。”   “溯祈!你说远古真神会不会真的没有死啊!”   溯镜急急忙忙回了九重天,找了好久才在浮世镜的边上看到已经熟睡了的溯祈,便毫不顾忌的把他摇醒了过来,便直接了当的问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溯祈揉了揉眼睛,刚刚睡醒显然状态不在线上。   “我说远古!远古真神啊!”溯镜强调,“那些因为白溯祭祀而死的好多都突然活了过来,还说是奉了远古真神的命令,你说说看,远古真神真的活在了另一个世界了吗?”   “祭祀死的又出现了?”   “对啊对啊!他们好多活着回来了!”   “那或许真的回来了吧。”溯祈终于清醒,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是不是活着回来的,就不好说了。”   ? ☆、离歌归来 ?  “不是活着回来的?”   溯祈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的一部分,不过这么一部分也就足以让溯镜消化消化一阵子的了。   溯祈告诉她,当年远古真神因为某些原因确实封印了白溯,而解开封印的方法也确实是要通过一场祭祀,这场祭祀从神族开始,到魔族结束,不可谓不是一场大型祭祀,而当年的远古真神,也确确实实没有打算日后有人完成这么一场祭祀,放出白溯,所以才设定了这场封印。   但是虽然说真神是不能够有所偏袒的,可真神同神族、同魔族,以及这个世间很多的人说到底还是一样的,都还是有私心的。就像溯祈的私心是溯镜,溯镜的私心是冥寻一样,远古真神的私心,是白溯。   所以她在明知道白溯消失后的十几万年甚至更久,整个九虚一定会再次需要他归来,到那个时候,或许真的会有人组织进行这场祭祀,然后真的有神族愿意做这个开端,那么白溯就能够再次回到这个世间。   尽管这样的可能性很低,可是至少还是一条生路,一条能够让白溯重临人间的生路。   这本身就是互相矛盾的,一边下了狠手,一边又希望有人能够解开这场局,将局中之人放了出来,极度的矛盾也就造就了内心的苦楚,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溯祈并没有多说什么,溯镜自然也就无从去询问。   索性然,陪伴在远古真神身边几十万年的姜乐上神,做了这个解局的开端,开启了这场祭祀的源头,最终也放出了白溯上魔。   只不过她放出白溯的初衷,不是为了他,不是为了远古真神,也不是为了整个九虚,而是为了她的儿子——冥寻。姜乐一生为四海八荒而生,最后为了儿子冥寻而死。   但是不管怎么说,祭祀终究还是完成了,白溯也被放了出来,冥寻也得救了。从初心到结果上来说,无疑是好的,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也算得上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是那些祭祀而死的又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只是身体里最邪恶的一部分。”   祭祀,是要他们的仁爱之心,是要他们最柔软的一部分,而如今,那些最邪恶的部分脱离的需要,竟然独自成为个体,又飘荡了回来。以巫缇娜为首,陆陆续续的,他们从边缘又飘荡了回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出现,带着身体里最邪恶的部分,开始肆意屠杀所有。   “那么他们说的远古真神?”   “远古真神早就离开了,她不可能再回来了。”   溯镜似懂非懂的离开了九重天,听溯祈的口气,似乎这些突然回归的人同远古真神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只不过是借着远古之名而已。而且也不是真正的实体回来,只不过是他们身体当中最邪恶的部分脱离了祭祀的需要,独自形成个体。   而且看样子,溯祈也并没有打算出手。   如果真神并不打算普救苍生,只有一个可能,他认为苍生仍有自救的能力。而对于溯祈来说,溯镜也是苍生中的一员。   “这场劫难,便是你作为上神的第一个劫。”溯祈郑重的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作为上神的第一个劫,那么也就只有她能够解开所有的谜题。一下子所有的重任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对于从未独自面对过什么苦难的溯镜而言,无疑是一场重任压肩。而这场劫难,危机苍生,她能够做的,便是面对,便是打败。   可是溯镜应该怎样对待他们的回归,可谓半点把握也没有。   “你再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他们也不可能自己就消失了的。”冥寻颇为无奈的看着这个在面前已经晃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了上神,啃着手里的水果很是无聊的说着。他知道溯镜着急,能拿住巫缇娜,实属侥幸,三位齐上才勉强能够克制住她,而且还是在落无虚没有上前帮忙的前提下。   而这几日传来的消息,似乎有了一组势力汇聚了起来,企图抱团对抗。如果真的是这样,一个巫缇娜就需要三个人联手,一群巫缇娜又应该怎么办?   论神魔两族,冥兴找不到,白溯也消失,花七又去轮回,实在不是个好时机。偏偏这个时候,冥寻的双位神的升位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下,贸然前去,若是恰好遇到了那个“地利”,怕是就不太好了。   溯镜以前从来不需要思考这些问题,可是现在她是上神,这又是她的劫难,这些问题接二连三的只能是自己来思考,这是身为上神的责任,也是她必须要承担的一切。   “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溯镜很是忧心,祭祀虽说也是最近才结束,白溯归来,可是这些亡魂却在这几日间陆续出现这么一大批,委实有些奇怪。如果说他们真的和远古真神没有什么关联,那么为什么他们又齐声地扯到了远古真神。   这世间怕是还没有什么人敢拿远古真神开玩笑的,而这个时候,最最能够了解远古真神的白溯,偏偏寻不到踪迹,怕是已经独自去找那些亡魂问个明白了吧。   “墨兮那边这几日又在干嘛?”冥寻继续啃着水果。      “不知道,左右这几天都没有看见他,怕是需要休养休养吧。”   与巫缇娜那一战,虽说是冥寻最后得手,但是在这期间,出力最多的还属墨兮,而且经此一战,墨兮的法力损伤的委实有些大,不得不回到七重天好好调整,而晏绯自从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也就常伴在墨兮左右,以便照护。   天玺则以天族名义,不断地对这股势力进行各种探索,以求击破,这总指挥的名义也就不得不是溯镜担着的了。对此,溯镜只觉得责任加重了很多。   而这几日的这股势力,聚集在了九虚与九天的相交之处——六合碑前。他们就地而建起一座宫殿,将来往之人统统困于其中,这些人是死是活现在都无从下手。而这次究竟有几个祭祀亡灵归来,溯镜手里也没有准确的消息,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到疑惑的了。   天玺穿着铠甲郑重的走入八重天,单膝跪在了大殿之上:“回禀上神,已探明此次这方势力为首的,乃是祭祀亡灵——妖族离歌公主。”   站在不远处的冥寻手上把玩着的玉石瞬间坠地。   离歌,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离歌。   溯镜还记得当年的那一趟九虚之行,遇见了活泼可爱的离歌小公主,不久死亡,便把他们一行几人都送进了魄罗地牢,在这牢中又遇到了那只暗夜冥风,同时也算得上是陌卿的一个机缘,送她凤凰涅槃,成就了她的路。   而那次的九虚之行,也使得阿隐命落花七之手。   离歌,妖族的小公主回来了。   “你说的离歌,可是我以为的那位?”冥寻恍然,带着不太真切的口吻问了一问。   “怕这时间除了那一位小公主外,也不会再有其他的离歌公主了。”天玺直言,仍旧跪在了大殿之上。   如果妖族的小公主也复活了,溯镜可不指望妖族会像凤凰一族那样,单单派晏绯跟着墨兮去那样,且不说巫缇娜虽贵为凤族长老,但是其原本的势力也并没有那么的强大,再加上已经死去多年,原本的势力早就分崩瓦解,所以这个时候,整个凤族也没有说那么的期望她能够归来。   但是离歌不一样。   这个世间就是这个样子,对于你所真爱的人,如果死后归来,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模样,能回来已是万幸,又何曾会想过说回来的那个人已经和原本的她不是一个人了呢?   离歌对于妖族来说,何其重要,她是妖族最小的公主,深受整个妖族的爱戴,她又是妖族的——小真虎。这个时候妖族是多么的需要这位小公主,本就是因为祭祀而死,整个九虚怕是对她也是愧疚颇深的,何况这个时候竟然有机会再次出现,那么妖族到底会如何对待她呢?   溯镜突然想到,要是离歌回来,是不是说,妖族的真虎回归,这对于陌卿来说,对于离籍来说,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妖族又有了小真虎,那么或许也就不需要陌卿嫁给离籍,或许说不会那么急的让陌卿嫁给离籍了吧?   “能回来的,本就不是原来的她。”冥寻接着天玺的话,继续道,“所以也就不是,我以为的那位了。”   溯镜看了看冥寻,微微思考片刻,对着天玺问道:“妖族对此,有何决定?”   “妖王离似亲自出马,已经携其子离籍朝着此次目的地而行,已有半日。”   “好,那我们就不能落在他们后面,省的再出事端。”   话到此毕,溯镜已然决定。如果说他们的归来只是为了屠杀,那么他们就不能归来,无论这个人是谁,无论她的回归能够带来多大的好处,也远远不及死在她手上的生命来的重要。   离歌不能留,即使她是陌卿最后一根稻草。   不该存在的,就不能存在。   ? ☆、零星木梳 ?  冥寻前几日去七重天看望墨兮病情的时候,顺便跑了一下墨兮的零星花林,挑了一棵长得还不错的巨大零星树,然后趁着左右无人,劈下来一段还挺粗壮的树枝,然后一路藏着掖着的迅速撤离七重天。   唔,冥寻只是想要做个礼物,送给溯镜而已。   他思考了很久觉得应该该送个什么东西给溯镜,最近这么多事害得她总是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所以想着送个什么给她,让她还能开心开心,于是在去七重天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溯镜还是比较喜欢那零星花的味道的。   花不能长久存着,但是木头可以。   于是冥寻的心思就动到了那树枝上去了,他想亲手为她做一把梳子,用零星花木做的梳子,带着零星树的淡淡幽香,带着自己亲手打磨的诚意。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折下身为禁区的七重天的零星树枝,为自己的小屋部下了结界防止被溯镜过来的时候看到。   这份礼物,会是身为冥寻送的第一份,也是最珍贵的礼物。   即使,它只是一个木梳,但绝对不是而已而已。   正是因为这个样子,这几日在六合碑外的对决之中,溯镜常常找不到冥寻的身影,很是郁闷。   “冥寻又不见了?”溯镜坐在临时建起来的房屋之中,很是无奈的问了问站在下面的天玺。   “他……属我直言,冥寻实在不适合这些。”天玺也很无奈,他早上曾去过冥寻所住之地,可惜连门都进不去,也不知道这位少爷是怎么想的,竟然连临时住所也加了结界,更本不打算让外人进入。   这样子的一位,又怎么可能去关心那随时随地可能脱离掌握的形势。   “他适不适合,你不用管。”溯镜顿了顿,又问,“妖族那边还是不肯放手么?”   这件事才让溯镜头疼,来着六合碑边已有数日,来来往往困在那群势力手里的性命也已有不少,可是妖族如同开始预料的那个样子,几乎又围着那股势力一圈,坚决不让有人进入,而这个有人之中,不仅仅包括不希望有人进入受到伤害,同样也不允许天玺的人进入伤到里面的人。   更准确的说,是不允许伤到离歌。   “妖族不仅没有撤退,反而今晨又增了许多,而且……”天玺似乎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示意溯镜。   “直言。”   “昨夜巡夜,天玺看到冥寻似乎同妖族有所来往。”   溯镜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可看清楚了?”   “天玺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和妖族的谁?”   “离籍。”   这倒是有点出乎溯镜的意料,如果说冥寻和妖族在这个时候有所联系,溯镜也就认了,毕竟之前也曾经思考过,冥兴同妖族离似似乎关系不浅,但是冥寻同离籍,又要说些什么呢?   离籍再如何陌生,溯镜也觉得他不是那种会不明白此时的事态走向,也不会将里面那位离歌同当年的离歌混为一谈。   可是之前溯镜从未想过,冥寻到底在这件事中是站在何方的,虽然他也说过“能回来的,本就不是原来的她。”“所以也就不是,我以为的那位了。”这样的话,但是冥寻的性子本来就是变化多端的,如果妖族求到了他,他是不是会不去管这件事,而放任这个离歌在四海八荒。   “冥寻在哪?”   “应该还在屋内。”   天玺话毕,溯镜便从高位走了下来,直接冲着冥寻的屋里而去。   不管怎么样,溯镜必须确保冥寻和自己站在同一边,不管这一边所持观点是怎么样的,溯镜只是不希望和他终有一天站在对立面,然后,兵戎相见。   溯镜对冥寻所住的屋子真的是头疼的紧,要是没有秘密瞒着,何必要对自己的屋子下这么复杂的结界,倒不是说溯镜解不开这个结界,可是现在处于随时可能对战的情况,如此来说实在不太适合费心费力的来浪费法力,对溯镜是这样,对冥寻更是这样。   “你出来!”溯镜大喊。   不得不说,冥寻或许随性惯了,但是溯镜面对现在的情况,可是丝毫不敢怠慢。   冥寻拿着零星木在手,打磨的好几日总算是有点木梳的样子了,可惜梳子就是麻烦,齿轮那么多,慢慢打磨,还要尽量保持间距大小相同,力度适中,不然一不小心就可能将那细细的梳齿弄断,可谓是提起十二分心力。   就这样被溯镜的一声大吼,冥寻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梳子,一不小心就又要废掉重来。他只好小心翼翼的放下了这个半成品,披了一件外套就出了屋门。   冥寻的临时居所,为一处带着庭院的小木屋,走出房门便能看到站在篱笆外的溯镜,这倒是让冥寻有时间来分辨分辨他的小公主这又是在生什么气,思考着怎么才能好好安慰安慰她。   没想到冥寻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溯镜说:“收拾收拾,从现在开始搬我那里去,这屋子被征用了。”   “什么?”冥寻打开了庭院的门,也就同时打开了结界的一道口子,站在面前一脸茫然的看着溯镜,衣服上还粘着细微的木头屑,不仔细看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害怕,还在自己的屋外设置了这么麻烦的结界,既然这样就不要浪费法力,把结界设置到我那里去,还能多保护些。”溯镜说完便挑衅的看着冥寻,她心里自然来气,可是面子上又不愿多说。   “我只是不想被人打扰而已。”冥寻自以为的笑了笑,顺便抬手揉了揉溯镜的头发继而笑问,“怎么?担心我安危吗?”   又是这种,让人心动的笑容。   溯镜推开冥寻的手,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不顾他的脸色突然的不对劲,继而反问道:“不想被打扰?还是想要瞒着众人去和妖族联系。”   冥寻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很沉,他沉吟片刻,再次开口,语气变得难得认真:“派人跟踪我了不成?”   溯镜没有回答,两两对望许久。   过了一会儿,冥寻抬手,破开整个小屋的结界:“就算我同妖族一起,你也没有任何立场来质问我。”   “我没有……”溯镜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可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我是去见了离籍了。”冥寻开口,直视溯镜的眼神,“我以为我见什么人应该还不需要和你汇报,上神大人。”   “冥寻,你不要……”   “上神请回。”冥寻行了一礼,郑重而庄严。   所有想说而未说的话,溯镜又一一收了回去,她看了看低着头行礼的冥寻,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小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的离开了。   冥寻有冥寻的骄傲,溯镜有溯镜的骄傲。   即使知道,事情并不需要发展成这个模样。   太骄傲的两个人,其实并不适合。   “上神,你为什么没有解释,只是属下夜巡偶然遇到的而已啊!”天玺跟着溯镜离开,路上又追问了一句。   “他怀疑我怀疑他,又有什么解释的必要。”溯镜语气也很是不善,“再说你不是因为怀疑才会看到吗?”   溯镜就这么看着天玺,眼神凌厉,天玺先是愣住了半刻,随即半跪于地:“天玺之错,不该怀疑冥寻而跟踪。”   是了,溯镜早就该想到了,所以溯镜并没有像冥寻解释。像冥寻那样的法力,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会被夜巡注意到,并且看到了他和离籍的见面。天玺本就是故意而为之,冥寻会想到那一层,也是很自然的。   只是,自己这么去一问,变成了自己受意天玺跟踪,这就变成了自己不相信他。   可是说到底,自己到底能不能相信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呢?   如果相信,又为何去问;如果不相信,又该如何?   “上神!”突然有个天兵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满身还带了些血,身上的战袍似乎被某样东西撕裂了一般,连左边脸上都带着一道类似因刀而留下的伤痕,伤痕上依稀还留着微微的血迹,他就这样,极其狼狈不堪的跪在了溯镜的面前,已然不顾及什么地位尊卑的大喊,“求上神做主!”   “直言。”溯镜还未从之前的情绪中走出来,看到这个情形也知道怕是情况变得糟糕了,这么一来不免头疼的要命。   “那群人谎称远古真神之命,偷偷避开所有人,已经上了一重天,杀了不少下仙了!”   终究,以离歌为首的那群祭祀亡魂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屠杀,而这次,直上一重天。   溯镜收起之前的所有情绪,规规矩矩的站立在那里,抬手间将那位天兵身上所有的伤口尽数抚平,身为上神,要做的事便是普度众生,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好,那么她也没有资格做一位上神。   所以就算孤身前去打不过又如何,这远远不是可以袖手旁观的理由。   “天玺,同我一起上一重天。”   ? ☆、屠杀一重天 ?  一重天上的情形比溯镜想的还要糟糕很多很多,原本和和睦睦看起来多么美好的一重天,当溯镜踏上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满地的血,被打乱的盛宴,燃烧着的宫殿。   这样的情景,同战争而言,已经并无二致了。   “奉吾命,对犯此罪行等,杀无赦,如有阻扰,同罪。”   溯镜站在这样的一片破败之上,只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突然极度后悔,后悔为什么前几日自己还会和妖族的人在外周旋,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同那群归来亡魂恶斗一下,就算是不能将他们都灭绝,也能伤上几分,也好过这个时候让他们羽翼丰满的跑来一重天进行屠杀。   这一次,又死了多少?   这个罪,到底谁能担?   “尔等遵命!”   “尔等遵命!”   “尔等遵命!”      ……   “天玺,到处寻一寻,将活下来的好好安置。另外,全面搜索他们的位置。”   这群归来亡魂,偏偏就喜欢做这种屠杀完便撤的行为,且不说这么大的一重天,谁知道他们跑到了哪里去,更何况他们或许已经逃离的一重天也不一定。   “禀上神,妖王殿下求见。”   “不见。”溯镜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情去见这么一位妖王,此时无疑是为了离歌求情,到底是他没有理智,还是他为了小真虎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离似早就料到了这位上神或许并不会同自己见面,可是为了自己的小公主他此刻早已经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于是听到来人传来“不见”的说法之后,竟然不顾及远古传下来的各种规矩,直接就闯了过去,跪倒在了溯镜面前。   “求上神放过吾幼女一命!”离似跪地,看起来因为近日之事又老了几分,竟然有一种沧桑感溢了出来,一代真虎,妖族之王,同天帝一般的地位,此刻却如同蝼蚁。   “离似,我从未觉得你如此糊涂!”溯镜震怒,“你看看这周围的鲜血,哪一个,哪一个曾经不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他们就应该死吗!”   “离歌之死,我很难过,可是现在出现的这个,根本就不是离歌,难道你到了这一步还不能分清楚吗?!”溯镜直言。   此刻在场的很多人都在担心,这位已然心碎的妖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又触动了这位上神,而为自己招来天罚,在这个节骨眼上,天罚也不是个出现的好时机,可是这样子的冲撞上神,也委实失去了作为妖王本应该有的礼仪风度。   “我所认识的离歌,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也是个天真活泼,乐于助人之辈,绝不是个滥杀无辜,祸害苍生之流!”   溯镜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对四海八荒,无功亦无过,但如今看来,分明是过大于功。而所谓过,无作为亦是一种过,一种大过!溯镜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步做出行动,那样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命丧于此。   “我……”离似跪地,额头抵着地面,就这样当着众人之面哭了出来,王者如斯。   离籍这时候穿过众人,穿着一件战袍,面色如同往日般清冷,他走到了离似的身边,单膝跪地,朝着溯镜行了一礼,继而开口:“离籍愿意率领九虚众位,助上神除害,还天下安稳太平。”   即使离籍看起来是多么的镇定,可是眼底的痛楚已经瞒不住。那人长着和离歌一样的脸,那人有着和离歌一样的身体,她也是离歌的一部分,可是,她不是离歌。   溯镜明白,纵然她能够对离似说出这样的话,但如果那个人是溯祈,是冥寻,是阿隐,她绝对做不出像离籍一样的决定。所以,她不是离籍,她佩服离籍。   “好!”   由于这场突入齐来的灾难,一重天元气大伤,据目击者言,这群归来亡魂之中大约有十几位,各个法力高强,完全招架不住。不过奇怪的是,根据他们的描述,似乎并没有发现离歌的踪迹。   就算是天玺侦查有误,但是天玺和妖族不可能同时都侦查有误。那么只能说,离歌并不在这次屠杀的执行者之中,那么或许之前对这股势力的估计有所偏差,他们的数量,比十几位还要多些。   正在这个时候,溯镜看到两个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仙子在不远处张望着,准确的说只有其中一位不断地张望着,那张脸看起来是那么的稚嫩干净,不断地看着些什么似乎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而另一个女子穿着一件有些破破烂烂的衣服,大约也是刚刚经历了这场屠杀所致,一直被另一个女子握着手,低着头始终没有什么大动作。   “天玺,你看看她们是遇到什么了,帮一下吧。”溯镜对着身边的天玺说了一句,也就不再注意,这样的混乱对他们而言都是几万年才遇到的,对于现史出生的,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困难,而一重天都是些小仙,现史出生的尤其多。   “如果离歌不再这一行列里,那么或许她还在六合碑那里,或许又换了地方。”离籍替父替整个妖族出战,同溯镜分析着。   “或许他们已经决定了下一个屠杀地。”溯镜望着满目的疮痍,很难想象若是不在她们之情拦下,下一个地方,到底又要成为什么模样。   “下一个屠杀……”离籍突然停了下来,溯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竟然是看着天玺的方向。   天玺不知和那两位小仙子说着什么,那位稚嫩的脸庞侧过了天玺朝着溯镜望了望,原本大约是想偷偷地瞅一眼上神长什么模样,看到溯镜也看向她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突然很是开心地朝着溯镜挥了挥手。   “嘿!原来是你啊!”   稚嫩脸庞的语调很是轻快,这样轻快的语气混在这么一片忧伤肃穆之中显得格外明亮,溯镜很容易就听到了她的声音,但是对这张脸确实陌生得很。   在这些年之中,自己似乎也没有怎么的接触什么人,也没有在一重天呆过,所以任凭溯镜怎么去想,也没有想出来眼前这个喊着“原来是你啊”的小姑娘到底在哪里见过。   不过离籍的目光,似乎并不在这个女子的身上。   溯镜做了个动作,示意天玺将她们带过来。然后便看到在这个有些兵荒马乱的场景之中,穿着乳白色裙子的满脸笑容的女孩,带着一个低着头的小姑娘就这么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她脸上的笑容,同周围的场景,实在有些违和。   “嘿!你不记得我了吗?”稚嫩脸庞看起来格外的开心,“我是掌管天灯的小婢女啊!”   “天灯?”溯镜记得,自己确确实实跑过一重天,那个时候阿隐死去,自己帮晏绯送一盏天灯去一重天的时候,把自己关在里面关了很久,就为了找那盏当初和阿隐一起放的天灯。   后来也证明,天灯确确实实不再那里,而进入了九重天,成为溯祈执掌九重天十几万年里第一次遇到的能够进入九重天的实物。   自己在里面找了那么久,那段时间,要多消极就有多消极。如果不是陌卿来找自己,告诉了自己关于冥寻的事情,给了自己一点希望,或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过来。   而到了如今,阿隐,冥寻,感觉那段记忆似乎隔了许久许久了一样。   “原来是你啊!”溯镜点了点头,带着自己去放天灯那里的小仙女,虽然印象不深,不过多少还是有些的,“你叫什么?”   “零星,我叫零星。”稚嫩的小脸庞扬起开心的笑容。   “零星?”溯镜重复了一遍,零星,零星,“你同零星花?”   “我就是零星树化成的,因为长在凡间,这些年才得以飞升为一名小仙。不过从小身边的人便唤我零星,所以这也就是我的名字。”零星极其认真的解释,对自己的名字丝毫不满也没有。   一重天的血腥味实在太重,不过当零星站到眼前的时候,听完她这话,仔细的辨别一下,似乎确实能够从她身上闻到一点点零星花的味道。零星长在凡间,在这九天上,怕也只有七重天的墨兮那里种了一片。   不过突然这么仔细的闻了闻,感觉上似乎不久前闻到过。但是且不说自己好久没有去过七重天,就算是墨兮也好几日没有见到了,按理说不应该闻到过才对。   零星这种树,从树枝到叶到花都透着一种独特的清香之味,溯镜对这种味道极其喜欢,就同喜欢零星花糕一样喜欢这个树。所以对眼前这位小仙女自然也是不可能讨厌的。   “这几日不太平,天玺会安排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的。”溯镜对着零星笑了笑。   这么一笑,零星倒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对方的身份,赶紧拉着身边的小姑娘跪了下来:“零星愚钝,未先向上神请安,上神恕罪!”   溯镜即刻被眼前的小仙女逗乐了,赶紧扶着他们两个起身:“没事,赶紧离开这里才是……”   “你是谁。”溯镜还未说完,扶着那两位的手也才刚刚碰到对方的手臂,就突然听到站在自己旁边的离籍冷冷的问了一句。   溯镜回头,看到离籍的双眼直直的看着那个始终低着头,一言不语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手臂还被溯镜扶着,听到这么一话,溯镜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颤抖,气氛一瞬间就僵持住了,溯镜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么一看,确实觉得这单薄的身体似乎有点眼熟,但是实在想不到这又是谁。   这个时候,小姑娘朝着离籍重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离歌见过长兄。”? ☆、梦游离歌 ?  “离歌见过长兄。”   溯镜被这么一个大礼,这么一句话,彻底的惊讶到了,下意识的猛地将零星拉过护在了身后,立刻祭出一把剑来,直直落在了跪在地上自称离歌的脖颈之间。   在场所有人,均没有动静。   又过了好一会儿,零星弱弱的动了动,问:“上神这是……这是做什么?”   溯镜将剑又近了几分,语气便冷:“妖族公主——离歌,乃是归来亡魂之一。”   跪在地上一直都没有抬头的离歌,听完这话后,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面容一如曾经那般漂亮,本就是个孩子,此刻却有着大人般的神情,她先是看了看溯镜,然后便看着离籍道:“我确实是归来亡魂,哥哥怕我吗?是要杀了我吗?”   纵然清冷沉稳入离籍,听完这话也足足后退了好几步,眼中的惊恐之情不必如何人差。不管怎么样,离歌都是离籍的妹妹,他没有办法做到像溯镜那样,第一时间祭出剑来,也没有办法做到第一时间说一句“杀无赦”。   “你……”离籍开口,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对于离歌这样子的出场,显然不在预料之中,话在嘴里又转了转,离歌问道,“你为何一直低着头?”   离歌依旧跪着,她看起来比之前的巫缇娜,落无虚都要来的正常许多,没有那么重的阴冷之气,也不像他们那样有点疯癫的味道,反而像是在场最镇定的一位,她说:“离歌听到了哥哥同上神的话,遂不敢出来。”   “奉吾命,对犯此罪行等,杀无赦,如有阻扰,同罪。”   “我所认识的离歌,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也是个天真活泼,乐于助人之辈,绝不是个滥杀无辜,祸害苍生之流!”   “离籍愿意率领九虚众位,助上神除害,还天下安稳太平。”   ……   离籍理了理思绪:“那你是滥杀无辜,祸害苍生之流吗?”   离歌听完许久未言,又过了一会儿,直视离籍道:“离歌不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   溯镜不得不说,离歌似乎和想象中会面对的,还是有些区别的。按照眼前这位离歌的说法,自己并不清楚自己都做过些什么,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记得自己当年送溯镜他们到了目的地之后,便往回走,想要偷偷跑出去玩一玩,但是突然就遇到了花七,然后便对自己的行为不太清楚,这就样死去了——也就是祭祀。   再接着的记忆就属于一种极其模糊地状态,她说这期间肯定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自己确确实实不太记得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最近比较清楚的记忆便是出现在了一重天,然后便遇到了零星。   而零星看到离歌的时候,就觉得是个面对这样恐怖情形一时茫然无助傻掉的一位,于是就什么也没管的拉起离歌就躲了起来。   对于离歌这种回答,不能说她没有参与屠杀,也不能说她参与了屠杀。   只能说她的记忆处于的一种状态,根本不清楚她到底都做了什么事。   可是这个样子的离歌,又和溯祈当初告诉溯镜的情况有些偏差。按照溯祈的意思,这些归来的不过是曾经的他们身体之中最为邪恶的一部分,不知为何能够独立形成个体,并且似乎有组织的进行了一场屠杀。   可是眼前的这个离歌,与其说是最邪恶的一部分,不如说是邪恶部分还在沉睡,更准确地说,就像是处于一种梦游状态,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   “离歌所言句句属实。”离歌坚定,眼神也足够干净。   天玺在旁倒是听完了全部,也消耗掉了所有,可是却更不知道自己到底面对的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了,他之前好不容易消耗掉了溯镜那里得出的什么邪恶部分论,这时候又冒出来一个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做过什么的离歌。   这是杀?还是不杀?   “哎?你们在说什么?”零星在旁边听了又听,也没有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而她自己又是个极其喜欢听故事,额,也就是听八卦的小仙子,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呢?   不过由姜乐开头进行的这场祭祀,虽然已经成功了,但是毕竟其中无论是妖族还是仙族都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说到底也不是特别光明正大的事情,所以对于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来说,还是个最好不要和别人说起的秘密。   “天玺,先带零星仙子去安全的地方。”溯镜避开零星的问题,转而对天玺道。   “是。”   “哎哎哎……那她怎么办?”零星指了指仍旧跪在地上的离歌,“你们会把她怎么样。”   会把离歌怎么办,谁知道她应该怎么办?   如果她的出现,是一种屠杀的状态,那么必然是杀无赦,可是却是这种比谁都正常的状态,要么推翻之前所有的结论,对这件事情下一个新的定义。   “上神!上神!你们要把离歌怎么样!她什么都没有干的!”零星就这么被天玺带走,她突然有点担心这个半路上遇见的小伙伴,虽然离歌不怎么说话,但是零星遇见离歌的时候,还是有个不大不小的插曲的。   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群人,他们法力高强,并且丝毫道理不讲,遇到谁都一句话不说直接开杀,对他们而言,似乎一重天上的所有仙者都是他们的玩具,任意屠杀,并且从这场屠杀之中找到他们的乐趣。   零星第一次遇到离歌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有点岁数的男人将躲在门后的零星拉了出来,直接上手打算掐死零星,他的脸上是一种满足的笑容,似乎杀死零星就是他毕生的夙愿一样,在此刻得到了满足。   零星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凡间还是一棵零星树的时候,差点就被一个人砍下来,据那人说像自己这种已经很多年树龄的树,能够卖到一个好价钱,然后给他的妻子治病。而那一天,他在这棵零星树上比划了好久,最后却收拾了东西回家,似乎是工具带的不太对,遂打算第二天再来砍树。   那天夜里零星很害怕,难道自己这么多年的清修就要被人砍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同一只和自己关系很好的乌鸦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当时的极度恐惧导致乌鸦都跟着紧张了起来,那个时候那只乌鸦已经是个有点小法力的乌鸦了,介于和零星的情谊不错,她出了个主意,而且也打算去实行了。   那个主意便是说,乌鸦在当夜趁着夜色迷离飞过去找这个农夫,然后用人话和这个农夫说那棵零星树是个仙树,如果你砍了会怎样怎样之类云云。零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十分感激乌鸦。   于是乌鸦当天夜里真的去找了那个农夫,可惜这个主意并没有排上用场,因为那个农夫的妻子夜里已经病死了。乌鸦在农夫屋里的外边叫了几声,表示哀悼,遂有回去告诉了零星。对于这个结局,零星一边庆幸,可是一边又有点难过。   而当现在零星被掐着的时候,又想起了这段往事。   正当这个时候,离歌突然出现打断了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屠杀行为,这一段说起来也有点神奇。   离歌出现的时候,那个正掐着零星的男人突然就松手了,然后完全当零星不存在一样,转而看着不远处的离歌,离歌也回头看了看那个男人,不过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的离开了,随着离歌的离开,那个男人就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比刚刚掐着零星的时候还要激动几分的去追离歌了。   那个时候,零星一边咳嗽地看着他们两人相继离开的身影,在庆幸自己得救的同时,也在担心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的生死安全。所以当零星逃跑的时候看到发呆的离歌,毫不犹豫的带着她一起逃跑。   因为有这么一件事的原因,所以当零星被天玺带到了一个所谓的安全的地方,看到自己以往的一些一重天的邻居们跑过来问自己有没有事的时候。   零星突然在想,自己或许哪里做错了。   “这些一重天死去的所有仙者,和你有关系吗?”溯镜对着地上跪着,看起来很是正常的离歌还是又问了一问,这个样子的离歌,溯镜此刻若是杀了,对整个妖族都交代不过去。   “离歌不知。”   “上神大人不必担心妖族怎样,按理行事即可。”离籍向溯镜行了一个简单的礼,“离籍请求,将离歌关押。”   好一个离籍!先说着什么不必担心,又说着什么按理行事,最后来一个关押即可,真是即给了上神面子,又替离歌争取到了时间。   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至少离籍没有说将她关到九虚的魄罗地牢去。   “来人!向天帝借下无妄塔,本神欲将离歌关入其中。”   ? ☆、无妄塔 ?  无妄塔,乃是天帝一大宝贝,据说就算是神尊魔尊被收入其中,也是出不来的。不过当然这只是外界对无妄塔的一种说法,至于到底是不是这样,就算是天帝怕也是没有办法去验证一下。   说到要收押离歌的时候,溯镜一时能想到的算是对外界,对离歌都比较安全的法子,便是天帝的无妄塔。   对于上神要借塔收押一个祭祀归来的亡魂,天帝二话没说,极其爽快的促成了这件事。   而对于溯镜请来了无妄塔关押离歌一事,一向消息灵通的零星也听到了这个情况。这无妄塔是什么?历来都是天帝为了审讯一些法力高强又不怎么听话的犯人的时候才会用到的法器之一,如今上神将它用在离歌的身上,怕是凶多吉少。   对此,零星很是着急。   零星作为树类精灵成仙,一路而来十分不易,不过上天在给了阻扰的时候,同时也给了你一些方便。比如说零星很早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法力实在是不太好,不过对花草之类的灵气掌握可是比其他一些同类精灵要好很多的。   于是她在半夜特地避开了众人,独自跑到一处花园之中,同一重天的花草灵气相接,试图询问出离歌的状况。   幸好溯镜还在一重天,若是去了旁处,零星断然是没有这个能力去追踪一个上神的踪迹的。   这些花草告诉她,离歌被关押在无妄塔中已有数日,溯镜上神等人并没有想好如何处置,反倒是那些屠杀一重天的坏人似乎又要有什么行动了,而此刻无妄塔并没有人看守。   正是因为这个没有人看守,遂零星打算亲自去看一看这个也算得上是萍水相逢的友人,想要知道一下事情的发展到底是怎样的。   虽然说零星大概知道了,说这位也是死后归来的亡魂,上神等似乎认为她和他们是一伙的,但是零星才不是个管别人怎么认为的主,她觉得她看到的情况不是这个样子,而且离歌也算得上救过自己的命。   就算自己救不下来她,能帮一点也算得上是一点。   正当零星打算好亲自去无妄塔探探情况的时候,溯镜同离籍正相顾无言。   这几日的情况看来,离歌同她生前并无二致,甚至性子沉稳了许多,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被什么蒙蔽的人。可是越是这般正常,才越发的不正常。   偏偏这个时候,白溯死活找不到人,冥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报! 天玺殿下传来消息,归来亡魂众人已经入一虚镜内,蓄意新一轮屠杀,殿下已经先赶过去阻止,望上神同离籍殿下也速去帮忙。”   零星拿着一朵向日葵就打算避开众人耳目混了进去,也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说因为什么原因,竟然能够让她这个一重天的小下仙顺顺利利的潜入溯镜上神在一重天的驻地之中,还顺利的见到了无妄塔。   “离歌,离歌……”零星偷偷地朝着塔内喊了几声,声音也不敢太大,怕引来别人的注意,也不敢太小,怕在里面的离歌听不到,这让零星在外面着急了许久,里面也没有半点动静。   零星左右想想,觉得上神大人看起来也算是个还不错的上神,或许自己就这么闯进去,假装是误入的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吧?   正当零星左思右想之际,突然听到塔内传来几声嘶叫,听起来似乎及其痛苦,零星一时有点焦急,她听出来那是零星的声音,瞬间也就顾不得会有什么人听到了,大声喊了几句:“离歌!离歌……”   还是没有半分回应!   无妄塔之深,从未听说过里面会有什么危险,可是为何离歌会如此痛苦。   零星一时慌了神,在周围又跑了好几圈,发现偌大的空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而塔内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让人害怕。   零星仔细的听了听,似乎听到离歌在喊着:“救我……救我……不要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零星在无妄塔外又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纵身一跃入了无妄塔。   “离歌那边怎么办?”离籍原本打算立刻同溯镜去一虚镜查看情况,一重天的惨案实在是太过,一虚镜若是不加以防守,结局便是另一个一重天,这群亡魂到底要杀多少人才得以安生,不得而知。   “离歌……”溯镜想了想,无妄塔虽说困住之人难以出来,也算的固若金汤,但是这群亡魂到底还有多大的能力,以及如今的离歌在其中到底扮演怎样的角色,实在是不得而知。   而如今这一趟一虚镜之旅,到底需要去多久,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就这么放任离歌在无妄塔之中,留在一虚镜不行,可是把她交给谁,溯镜都不放心。   对了!   “我先去安置一下无妄塔,你先去一虚镜,我随后就到。”   “要安置在哪?如今九天九虚又有哪安全,就算是你的八重天……”   “离籍。”溯镜打断了他的话,看了看他。   离籍顿时收起了所有的话,行了行礼,便转生离开了。   就算是离籍这样的性子,扯到了离歌,也不免乱了些。   溯镜独自走到了无妄塔之前,施了咒语收起了这座高塔,将其缩小到了巴掌大,带着这座迷你版的无妄塔,一路向上而飞。   “溯祈!”   她打算将无妄塔暂时寄养在九重天,虽然溯祈说过,他不会参与到这次的事情之中,但是九重天也是溯镜的出生之地,论四海八荒,九天九虚,哪里又比得上溯祈真神所住的九重天来的更安全。   除非是远古真神真的再生归来,否则哪里会有人能进入九重天一步的。   就算是之前的白溯上魔,不也为了见一见溯祈费了好多神了么?所以左思右想的,觉得最安全的还只有溯祈这里了。   “又去哪里了?”   溯镜找了找也没有找到溯祈,迫于一虚镜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不敢在此多做停留,只好把无妄塔安安静静的放置了下来,然后便幻化出来一个纸鹤,给溯祈留了留言,便离开了。   无妄塔内,一片安详。   零星在里面睡得正是安稳,离歌伸手摸了摸周围的塔壁,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上神竟然同九重天的那位真神还能有交情,能把无妄塔留在九重天,这同之前的计划就有很多的出入了,怕是不太好办。   “别动!别抢我的肉!”零星突然大叫了一声,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一只手还伸得笔直,指着前方,双眼还有点朦朦胧胧的,扫了周围好几下,才看到离歌。   “哎?离歌!”零星又像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一样,一把冲了过去,抱住了离歌,“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离歌被这么一抱,有点站不住,一下子力都压到了后面的塔壁之上,偏偏这塔壁上,还有些浮雕,这么猛得一靠,背上也就不免会落下什么疼痛感,偏偏零星又不是个细致的人,丝毫没有发现这一点。   离歌的双眼顿时变得有些暗红,不过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原样,一脸无辜的问着零星:“你怎么也进来了?”   “我啊?”零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听到你好像在喊着什么,一时有点心急,就进来了,不过进来之后就不怎么记得发生了什么了,我是不是睡着了啊?”   离歌点了点头,指着零星刚刚睡觉的地方:“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在那里睡觉的。”   “啊?”零星回头望了望,尴尬地笑了笑,自己好歹也是想要进来救人的,怎么一来就睡了一觉了呢?   真是丢人丢到了无妄塔里来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进来?”   “我不放心离歌你啊!一看就不是什么坏人,也不知道上神是怎么了,你又不怎么说话,所以想想还是来帮帮你比较好啊!”零星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对了,上神大人什么时候来?”   “上神大人,怕是一时也来不了了。”   “一时来不了?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道,不过,”离歌望了望塔顶,在这里,自己倒真的没有什么离开的方法了,没想到新上任的上神,竟然背后有着这么一位靠山,真是低估了她,“不过我们现在,到了九重天。”   ……   ? ☆、一虚镜 ?  童真原本只是个待在一虚镜不思进取的小妖而已,这一日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先是到桃园的姐姐那里,蹭了几个桃子,又同那位姐姐调戏了几句,便一路吃着桃子,又拿着两个桃子打算去同小酒妖换一壶酒来喝喝。   一路上走着,周围的小妖都在议论着前不久发生在一重天以及在这之前发生在六合碑附近的事情,童真对此也是一阵惋惜,不过惋惜归惋惜,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过的,世人皆是如此,对于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灾难,听起来总是那么的遥远。   遥不可及。   可是这一日,注定同往常不太一样。   当童真拿着两个桃子走到住在郊外的小酒妖住处不远的地方,便闻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酒香。这份酒香实在太过于隆重,纵然他蹭了小酒妖这么多年的酒,也没有在她那里闻到这么重的酒香过。   童真认定,小酒妖一定是酿出来什么新的酒来,才会有这么好闻的味道。   想及此,不由加快了脚步。   赶到的时候,满屋的酒尽数打碎,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酒味,互相影响,互相混合着。   “不对!”   满院狼狈至此,怕是有什么人来此做了什么事!   童真迅速祭出武器,朝着屋内而去。   而屋内,酒香更重,映入眼前的,便是小酒妖倒在一片血地之中。   那片异常的酒香,便是小酒妖的味道。   “怎么了!”童真迅速的跑了过去,抱住了小酒妖,但是她已死多时。   再后来,童真回城,打算寻求帮助,找出小酒妖死去的真相,可是回城的时候,却同出来的时候,恍如隔世。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魔鬼,就像是在玩一场杀人放火的游戏,见一个杀一个。   在慌乱奔跑的众妖之间,童真感觉自己还看到了什么相熟之人,在躺在地上的尸体之上,似乎也有着同小酒妖一样的好友。   童真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代替了所有开始行动了起来,没有目的地,他只是跑着,朝着城外跑着,不知道朝着什么方向跑着。   可是他逃跑的速度,始终不能同追赶着的速度相提并论,很快便有恶鬼追了上来,一手抓住了童真,让他的双脚离地,挣脱不得。   曾经,曾经一片安详的一虚镜,如今变成这样。   原来所有的灾难,都是这么措手不及。   童真放弃了挣脱,他本来,就是个不思进取的小妖而已。   “那是一群魔鬼!是从地狱里面出来的恶鬼!他们随意的屠杀,丝毫没有半分犹豫!他们是魔鬼!是魔鬼!是从三渡川里爬出来的!”   在童真生死之际,刚刚从九重天赶过来的溯镜第一时间就救下了他,虽没有将追杀童真的亡魂杀死,但是那人看到溯镜之后,被溯镜逼得也有些力不能及,对着溯镜露出一个谜般笑容,便以很快的速度离开了。   当溯镜想要问他一虚镜的情况时,童真便激动的说出了上面的话。   当时的童真只会一个劲的说这样子的话,他的脸上都是血,各种血,不知道其中含着多少生命的消失,他的全身都在颤抖,对于刚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深深地留下了烙印。   看起来,一虚镜的情况,也没有多大的改善,或许又会成为另一个被屠杀的一重天。   溯镜扶着童真,一路走回城内。   刚刚同那位亡魂的交战,导致溯镜手腕之上破了一道口子,由于口子也没有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流些血而已,所以溯镜也没有怎么在意。   不过当她走了几步回头看的时候,却发现地上似乎发芽打出了花骨朵来。   这个情形,到时同当年在龙虎之镜之中,有些相似。   “情况如何?”溯镜接过天玺递过来的名册,随意的翻了翻。   这是来之前,溯镜特地让天玺去幽司冥府,以冥寻的名义从司命那里骗来的一虚镜的名册。   生者还会在名册之上,死者名字则会暗淡下去。   “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比起一重天来说会好些,不过我们的人也是死伤无数。”天玺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再这样下去,没有解决的办法,怕也是撑不了多久了。”   溯镜先渡了点法力给天玺,她知道这群亡魂有多么的厉害,上次也是她同冥寻、墨兮三位之力才能将区区巫缇娜杀死,如今想要凭借天兵和妖族之力,抵挡住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对了……”天玺犹豫了一下,溯镜望着,“这次之中,又看到了巫缇娜……”   “什么!”溯镜震惊!   当日巫缇娜死在了冥寻手里,她同墨兮都是亲眼看着的,怎么可能又活了过来!   “天玺亲眼所见。”说完这话,天玺便跪了下来。   溯镜自然相信他,在这件事情上,他实在没有什么理由骗自己,可是,巫缇娜为什么还会活着,在这之中到底还有着什么事,是溯镜没有知道的。   那日明明巫缇娜已经死了,而又怎么再出现?   可是换句话来说,她本就是先死去又出现的亡魂,从这点来看,发生什么在她身上都没什么可惊讶的。   但如果自己对付的人并不会死去,而仍然不断地杀人,那么自己又有什么方法能够对付他们呢。   “墨兮那边怎么样?”   “墨兮神尊还在静养,不过……”   “不过什么?”   “冥寻在一重天。”   “什么?”   溯镜有些惊讶,那日在屋外和冥寻闹了的那么一下,后来又因为发生了些事,再后来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不过听到他的名字,溯镜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会觉得安心,感觉就像是当初挡在自己和龙虎之间的少年又回来了一般。   冥寻始终是她的定心石。   “他在哪?”   “他同巫缇娜在一起。”   天玺就这么看着溯镜,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从他的眼神之中,溯镜感觉到有东西在断裂。   冥寻,巫缇娜,祭祀,亡魂归来。   “带我过去!”   不管什么原因,溯镜都不可能相信他和巫缇娜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且不说之前是冥寻亲手杀了巫缇娜的,要么是冥寻被蛊惑,要么就是他想去蛊惑别人!   “恕天玺不能!”   溯镜已经走出去好几步,天玺还跪在原地,突然大吼了一句,溯镜停步,站在了原地,半天没有人说话。   “为什么?”溯镜轻声而问,弦已绷紧。   天玺从地上站了起来,从袖内拿出一把木梳,上前走了几步,递给了溯镜:“这是他让我给你的。”   溯镜接过木梳,零星木的味道。   清馨,淡雅。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一种花木的味道,让溯镜对它能够如此的熟悉。   “他为何而去?”   天玺的瞳孔收了一收,在溯镜的注视下又沉吟了半晌。   “你在拖延时间?”溯镜突然开口。   天玺微微愣了一愣,终于叹了口气:“一虚镜之乱,不是我们平息下去的。而是冥寻换来的。”   溯镜几乎有点站不住,朝后退了几步,想要扶住什么东西,可惜周围除了天玺什么也没有。而此刻的天玺,是溯镜最不愿相碰之人。   “说明白,说明白些!”   “天玺无能,望上神惩罚!”   “你给我说明白了!冥寻到底怎么了!”   “巫缇娜和他提出来,要是他主动跟着她离开,他们就退出一虚镜。”   主动跟着她离开,就退出一虚镜?   不,不可能……   不可能!   “不……”   冥寻不是那样子的人,就算是一虚镜所有生灵都死光了,他又怎么可能说要付出自己来换所有人!不,他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冥寻,这不是阿隐,这不是!   “你说谎!”   “上神还不明白么!他是为了您才这么做的!”天玺终于憋不住,说了出来,“您回来的时候,他就在和巫缇娜做交易,是他让我来拖延时间的!”   “天玺!”溯镜终于忍不住大吼了出来。   周围瞬间狂风大作,天空开始布满玄雷。   天玺抬头,紫色玄雷,此乃天罚。   终于,现古时代的小真神,刚刚成为了上神的溯镜,终于还是动用了天罚。   天玺认命,他知道冥寻在溯镜心中的地位,也知道自己为了一重天的生灵,不顾冥寻的安全,甚至还帮助他,亲手推他进入了火口。   冥寻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从天玺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像一个孩子一样让天玺先瞒着一会。   无论是冥寻还是溯镜、墨兮,这一批的神魔都算得上有大爱之心。   上天选中他们,终究都是有原因的。? ☆、夜笙歌 ?  九重天上,溯祈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塔看了好久,看到了溯镜留下来的信息,没想到下界这件事竟然闹得程度有些大,看样子接下来的几天有的忙了,等这场劫度过,便要对一些始作俑者下一些天罚。   溯祈有点郁闷,他不明白凡间为何总有那么多事情,麻烦的紧。   而这座塔,实在不太适合到这里来。   因果轮回,想要避开,只会有更大的痛楚。      溯祈挥手,将塔门打开,刚一打开,便有一黑影冲了出去,速度之快,法力之高,着实让溯祈觉得有些意外。   而这股力,又在溯祈有意的放松之下,瞬间就离开了九重天。   “这么着急干嘛?”溯祈冲着那股力离开的方向,“多呆几天或许你的法力还能再长一长,总比你这种长法要好的多。”   溯祈收回了目光,才发现这人跑的这么快,那么这塔又应该怎么还给下界?   正当溯祈仔细瞅着那塔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里面似乎有什么细微的声音。   那日冥寻被巫缇娜带走,溯镜一时生气,唤来了天罚,当天玺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个对上神不敬的两道天罚的时候,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反而这两道雷慢慢的飘走了。   这两道雷,溯镜直指巫缇娜。   其实后来冷静下来溯镜也明白,冥寻既然同意跟着他们走,那么就不可能说会有什么大的意外。凭着冥寻的聪明,就算是什么祭祀归来任意屠杀的又如何?   冥寻可是在幽司冥府长大的。   不过就算是两道天罚,对巫缇娜也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这一点也算得上是在意料之内。   他们要冥寻作甚?冥寻为什么能够跟他们走?   问题实在是太多,难以回答。   而自己手里早早就有了一个提示,却始终没有去分析看看到底谜底的答案是什么。而如今,确实应该抓紧时间,好好的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事情发展的永远比溯镜想的要快一步,正当她想要去找离歌的时候,她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再看到离歌,同上次的场景差不了多少,离歌站在狼藉一片的一虚镜间,带着眼泪走到了溯镜面前。   “之前我还不相信自己,如今我敢确定,我和他们不一样。”   “你怎么会从九重天出来?”   “若不是真神放行,又有谁能够从他手里逃出来。”   溯镜不言,这句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溯镜明白。   “上神!相信我好么!我自小就在九虚长大,我又怎么可能这样杀一虚镜呢!”   “理由呢,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我是没什么理由,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之间发生了什么……”离歌看上去还不过是个孩子,她就这样委屈的站在原地,急的眼泪都要掉了下来,可是她又找不到理由。   而此刻,离歌只不过在执行某人告诉她的一个方法,一个对付溯镜的方法。   对付溯镜,这位上神,不需要逻辑多么的紧密,只要能够打动她,即可。   溯镜有点郁闷,不仅仅是离歌,就算是其他那些祭祀归来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回来,谁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断换地方的杀人,实在是让她很头疼。   偏偏这个时候,冥寻还被巫缇娜带走了。   “我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离歌眼泪汪汪,“是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是,可是这个世上总会有人知道的!”   有人知道,可是到底谁知道呢?   溯祈肯定知道,可是他丝毫没有说出来的意思。   若是换做以前,或许陌卿凭借她的能力,或许也能发现出一些端倪,知道这件事究竟应该怎么办。   可是,她此刻还在人间轮回,也没有什么时间去看一眼到底过得如何了。   那么,又有谁知道呢?   这个时候,天玺走了过来,他看到离歌先是有些惊讶,不过倒是也没有表示什么,对着溯镜道:“凡间美人换的主人,送请帖来访。”   “美人换?”   溯镜对这个美人换还有几分映像,先是在凡间的时候,在百余节当日跟着阿隐去过一次,再后来便是在无妄海察觉到同美人换之间还有些关联。   但左右不过是个人间的组织,当时而言,或许同隐瞳楼差不多。   怎么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这个时候,来访什么?   “有说什么事吗?”   “听说,是受妖族小公主相邀而来。”天玺看向离歌。   溯镜也不再说话,看向故事的引导者,看样子这位小公主还有不少的秘密。   “是我要他来的,或许他能够知道一些事情。”   美人换的主人是位男子,擅长易容,喜好变装,时不时地打扮成异国他乡的模样,一张又一张的面容换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而他自称自己叫做“夜笙歌”,芙蓉软帐,夜夜笙歌,美人相伴,游戏人间。   这一日他带着一袭黑纱,遮住了半张脸,身后带着四名绝美的美人,缓步走来。他踏过一虚镜的种种,走到了溯镜和离歌的面前。   “美人之约,怎敢不来。”   夜笙歌规规矩矩的朝着溯镜行了一礼,又冲着离歌而笑。   “到底要做什么,直说。”溯镜失去了耐心。   按照离歌的说法,夜笙歌确实是她约来的,只是想要当着溯镜的面,证明她所言非虚。   诚然对于这种说法,溯镜很是无语,她当时实在是不知道一个突然出现的夜笙歌,又能有多大的威信力,能够让溯镜相信这时的离歌还是过去的离歌。   不过夜笙歌接下来的做法,让溯镜彻底的相信了这个事情。   夜笙歌经营美人换多年,自有一番独门绝技。   他手里有一项法器,可以将人的善恶全然分开,只留下善,或者只留下恶,看清人的所有成分。   但凡是这种逆天的法器,便肯定会有些逆天的副作用。   而这项法力,对被施行者,几乎是一份毁天灭地的力量。   能够摧毁所有的法力,变成一个丝毫没有法力的凡人,而这个过程,比天罚更甚。   而离歌,便是想要当着溯镜的面,接受这个法器。   溯镜自然没有阻拦,只是她看到离歌受这份苦的时候,有点心惊。   如果不是自己不相信她,她也不用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被迫失去所有的法力,将整个身体处于一种撕裂的状态,让溯镜看到她的善恶值,看到她的分离,看到她的痛苦,看到她蜷缩起来又被迫展开的一种撕裂再重组的状态。   没有谁可以接受这种惩罚,没有谁应该失去原本的一切。   尤其是溯镜看到离歌撕裂后的情况,一片干净,丝毫恶的杂质都没有,如同婴儿般的存在。   而她落到溯镜的怀里的时候,便如同枯萎的花般,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离歌,最终用自己可以证明自己的方法,证明了自己,也失去了一切。   “上神如今能够相信我,听我说一说么?”   离歌就这么躺在溯镜的怀里,丝毫力气也没有。站在一旁的夜笙歌微微摇了摇头,一边叹气一边说着:“这么久都没有做过这么损德行的事情了,怕是不就后这位小公主死了,可别来找自己索命……”之类的话。   而溯镜,在听完离歌的话后,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落到了陷阱之中。   “你说吧,我听着。”   “远古真神真的还存在,但是她并没有复活,上神,你必须阻止她复活,她已经不是当年的远古真神了,她是魔鬼,她是从地狱归来的魔鬼!”   ……   “那是一群魔鬼!是从地狱里面出来的恶鬼!他们随意的屠杀,丝毫没有半分犹豫!他们是魔鬼!是魔鬼!是从三渡川里爬出来的!”   ……   溯祈刚刚故意放走了一个小黑影,本以为这塔里应该是空的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着一丝生命的迹象。他想了想,觉得天帝真是不太会做事,把塔借给溯镜的同时,还留了什么人在塔内一并给了溯镜,这要是让她再出什么乱子,可怎么办才好?   溯祈决定,还是进去看一看为好,也算是同九重天的客人打个招呼。   突然这么想,溯祈就有些紧张了。   九重天何时来过什么客人呢   走进塔内,仔细的循着那微弱的气息而去,发现了一个躺在地上,法力几乎全失,可是却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的小仙子。   看起来,似乎很不想有人此刻去打扰她的梦。? ☆、以命报命 ?  按照离歌的说法,所谓的死亡,不过是另一场祭祀,因为有人想要让远古真神活过来。虽然离歌并没有说到底是谁举行了这场祭祀,不过从最近的种种推测,大约或许是那位刚刚出来的上魔——白溯。   白溯和远古真神之间肯定有些什么,但是这一点溯祈也不愿说,导致溯镜只好一个人在这里猜来猜去。   可是就算是远古真神真的回来了,又到底会有多大的变化,导致离歌不惜失去所有,来向溯镜证明。   “她是恶鬼,她是恶鬼!她向我们所有人传达消息,让我们回来屠杀,杀了这个时间的所有人!”   “你一定要阻止,阻止远古真神回来!她不能回来!不能回来!”   ……   夜笙歌在旁,听了这么几句,有意无意的和离歌拉开了些距离,朝着溯镜叹了口气,说了一句:“神魔的,真是够奇怪的。”便独自离开了。   对于他的离开,溯镜自然没有阻扰。   不过离歌的话,虽然还是让人有点摸不清头脑,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不过似乎知道了原因。   至于远古真神,那从来就不是溯镜能够议论的。   如果之前没有溯祈告诉自己,这件事绝对和远古真神无关,那么或许到了这一步,听了离歌的话,自己或许也就信了。   感觉所有的迷雾并没有解开,反而更重了。   “墨兮神尊派人来访,听说已找到了解决之策。”门外有人传来话,离歌端着杯子的水尽数撒了出来。   溯镜倒是没有注意到她,抬手揉着太阳穴。这几日实在是太烦躁了,让人有些疲惫。   “让他进来吧。”   冥寻至今半点消息也没有,而那群人简直就像是失踪了一样,半点音讯都找不到,也不知道冥寻到底如何了,虽然说溯镜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不可能有事,不可能出事,不可能如何如何,可是心始终静不下来。   就算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或许他去轮回一次,自己陪着就是了,还能看看懵懵懂懂作为凡人的他会是如何如何,可是怕结果比这个更惨。   正当溯镜胡思乱想着,中间走神的半秒,狂风骤起,四周长满了野草,一瞬间整个宫殿都塌了下去。   溯镜坐在原地,迅速做了应急措施,在周围结起了结界,可是还是抵不住法力以极快的速度在流逝着。   更重要的事,那只和自己有些许渊源的七彩凤凰——若轻舟,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若轻舟,已然断气。   “本与人打赌,要寻你报一个仇。”   离歌开口。   宫殿坍塌,法力流逝,若不是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若轻舟,怕此刻躺在地上的人,便是自己。   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溯镜从没想到离歌能够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一瞬间就能做到这样。   同时,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这个后果,却是若轻舟来承担。   “谁?”   溯镜双眼通红,她恨极了自己的判断失误,只不过一时对她的防御降了许多,又加上近日里实在太忙。   “若不是墨兮神尊那边有了动静,我也不至于这么快动手,可惜,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坏了我的赌约。”此刻的离歌,哪里还能找到之前的稚气孩子模样。   “和谁的赌约?”溯镜看着若轻舟,缓言。   “昌桦。”   ……   轻易相信一个人,会怎样?   从离歌之后,溯镜怕是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离歌用了这么长时间,又当着溯镜的面受了那夜笙歌的善恶分离之痛,撕裂重组,到了半死半活的状态。可惜这一切斗不过是在演戏,演着演着,溯镜就信了。   如果不是墨兮那边突然有人拜访,怕是离歌也不会这么快就准备好对溯镜做出那最后一击,可惜这一击,被若轻舟——也就是墨兮派来的拜访之人看见,她挡住了这一击,也就回天无力,从此灰飞烟灭。   若轻舟的母亲,几乎是因为溯镜被墨息逼死,若轻舟本人,当年被阿隐从龙虎之口救出过。后来,她又在三渡川边杀死了溯镜,再如今,她又为了溯镜而死。   什么叫做恩怨两清。   一命还一命。   后来当晏绯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反倒是比溯镜镇定许多,她说:“那是轻舟要还的恩,她心心念念放了这么多年,碰巧遇见了,正好还了而已。”   可是,这一还,却是用永生永世,用灰飞烟灭。   这份还,实在是重了很多。   要怪,只能怪自己,涉世太浅。   不够狠。   那么昌桦,你也回来了么?? ☆、葬礼 ?  “天边那个……某不是远古时期的龙虎一族?”   一重天有位见识颇广的梧桐老仙,从之前的那场屠杀之中幸存了下来,这夜想要出门散一散步,想要解开这些日子里的烦闷。和他交情颇好的那位零星小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失踪了好久半点消息也没有。   而如今的日子,可不比前些年,什么亡魂组团来的屠杀,竟然连上神出马都止不住。   而正当他思考仙生的时候,便看到天边猛的飞过一个金色夺目的东西,可是飞行速度实在太快,别人连是不是个活物都看不清楚,也就见识广的梧桐老仙倒是能问出这么一句。   龙虎一族再次出现,又不知有和风云。   在这之前几个小时,溯镜带着若轻舟的尸体走了一趟七重天,亲手将其交给了晏绯。如今的晏绯,和当初第一次看见的她相差太大。   那年,小真凤还是位在七重天都能横着走的主,傲气与美貌并存。   而今,收敛还带着些许稳重。   “那是轻舟要还的恩,她心心念念放了这么多年,碰巧遇见了,正好还了而已。”   “那我岂不是要欠你恩了么?”溯镜将若轻舟交给了晏绯。   安安静静如同睡着了一般,又变成了七彩孔雀的模样,不愧为孔雀一族的骄傲。这样子看着她,一点也不像是灰飞烟灭了的模样。   感觉下一秒还能够醒过来。   如此漂亮。   “等会见完了墨兮,来零星花林吧,”晏绯还是落下了泪,若轻舟陪伴多年,因为溯镜一事被关了两百多年,好不容易出来没多久又因为溯镜而死,“我们需要一场葬礼。”   “好。”   溯镜在转进去看到墨兮的时候,脸色苍白,同他以往的健康肤色相差过大。这位神尊,替自己受了天罚之后,到如今似乎也是一路不得安生,而他又不是冥寻,没有整个幽司冥府拿法力修为养着,没有像姜乐,像冥兴那样的守护着。   墨兮比起冥寻,比起溯镜,甚至比起死去的若轻舟,更寂寞。   溯镜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替他拍了拍背。   “上神之尊,比我高些,不应如此。”墨兮推开了溯镜的手,一如往常。   他是姜乐教出来的徒弟,他是姜乐一心一意用神族的规矩教出来的墨兮。   “溯镜今日虽为上神,可曾也是你的徒弟。”或许是因为若轻舟的死,以及近日来的总总,溯镜此刻的心气同往常有些许差异。   墨兮听了也不拦着,过了一会起身,溯镜扶住。   “知道了,那我们先去她的葬礼吧。”   墨兮轻声轻气的说着,细语在空阔的宫殿之间回荡开,散发着丝丝微冷。   零星花林,零星花常年不败,空气里飘着的味道总是那么熟悉,那么淡雅。溯镜下意识的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把木梳。那是冥寻跟巫缇娜走前,让天玺带给溯镜的一把木梳,零星木而成。   也因为这把梳子,溯镜确信冥寻不会有事。   他那个人,当初因为怕天罚落下迟早会死,就干脆什么也不说,否认掉阿隐的一切,推开了自己。而如今,也不过一些时日光景,又怎么会说有多大的变化,能让他在将死之前,还给溯镜留下什么意念。   他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也不会是他的死期。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定然能保护好自己。   而对于若轻舟。   浮罗池边初相遇,三渡川边命相还。   虽于若轻舟的相处过少,甚至而言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溯镜都不知道。可是当溯镜同墨兮一起慢慢走向晏绯陪着的七彩孔雀的时候,这一路,溯镜的眼里始终打着泪珠,悬而不落。   晏绯回头看了眼,墨兮点了点头。   晏绯再回头的同时,火光四起。   所有的火包围着晏绯,似乎从她的身体里冒了出来,然后点燃了她怀里的若轻舟。   凤凰之火,孔雀之葬。   若论若轻舟这一生受谁之恩,受谁之累,同在场最后送别的三人都拖不了关系。   溯镜命悬一线,当年轮回的墨息便强行夺了若轻舟母亲的心头血来,埋下了□□,而后墨兮归位,免去整个七彩凤凰一族的罪责,让若轻舟能够在晏绯身边行事。   若是一直这样也好,她这一生都不会有什么劫难。可是血债,终究还是要还的,也就导致后来溯镜的三渡川之死。   而若轻舟同溯镜的渊源,又何尝不是在这个地方有所改变?   阿隐从龙虎之口救下了她,后来她却为了血债又杀了溯镜。一环接着一环,环内人早已不能忍受这些,甘愿受两百年囚禁之苦,甘愿抵挡离歌之力,为其而死。   这便是若轻舟,恩恩怨怨,分分明明。   一场大火,凤凰之泪。   一场大火,孔雀之墓。   从此,世间哪里再去寻这样的一只七彩孔雀。   “想好了么?”墨兮轻问。   晏绯全身因为刚刚替若轻舟进行火葬,引的是凤凰之火,此刻全身上下半块完整的皮肤也没有,如同焦炭。由于不是正常的凤凰涅槃,这一身焦炭味还要再等上几日才能褪去。   “嗯。”溯镜点头。   世人对于晏绯只记得她一出生便是小真凤的命格,又是在墨兮神尊身边养着,在百妖塔中修行,出来后便在现古这一辈中很是拔尖,可是很多人都忘记了,她不过是在现古26900年出生,如今不到一千岁的小孩子。   和她同一年出生的,按照人间的算法,还不到两岁。   你又要求她,承受多少。   “带走了龙虎,这个责任,你就必须担起来。”墨兮言语如同往常。   而他此刻,早就不是曾经,空有神尊之名而已。   “师傅哪里的话。”溯镜看着这样的晏绯,又怎能不难过,“这责任,本就应该由我来担。”   更何况,我已经不能再接受什么葬礼了。   墨兮顿了顿,过了许久,说了个“好。”   之前让若轻舟去找溯镜,便是为了告诉她这个消息:唯有龙虎之火,能去世间不能除之物。   噬魂水域之时,白未晞也曾经说过相似的话。没想到,这群亡魂也怕这龙虎之火。   这么看来,龙虎一族确实是个宝贝。   是夜,溯镜坐于龙虎背上,朝着荒芜而去。   是的,荒芜。   两百年流浪至此,溯镜对它又怎能不熟。   而这群亡魂,带着冥寻躲到了荒芜。   “入了荒芜,又怎么能让你们出来。”   决心已下。   “龙虎是什么?很恐怖么?”零星不在,爱八卦的小仙们也没有停下来,仰着头看着一团物迅速的飞了过去,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问着身边的老神仙,企图听到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是远古时期的生灵,当年同着远古真神祭天。后来听说当年的姜乐上神留下了一位龙虎真者,沉睡至今,前不久醒了过来。”梧桐老仙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世道太乱,连龙虎一族最后的一脉都不得不出来了。”   听着八卦的小仙突然很伤感,前不久的那场屠杀映像深刻,从来没有经历过上古、远古的他们,那根本就是他们出生以来最大的恐怖。   “那……这场劫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梧桐老仙看着远方的消失,面对小仙们的问题,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说话。   ? ☆、又入荒芜 ?  九重天上,零星正打理着自己的树枝,抚摸着自己一片又一片的小树叶,可是由于树这种形态的限制,导致她实在有些无聊。   不过能够每日看到那个不太爱说话的少年,她还是很开心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零星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跑到了无妄塔里面,刚同离歌说了没几句话就觉得有种昏昏入睡的感觉,等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原型,落在了一片虚无之间,竟然比落在泥土里更舒服。   不过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每日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安静到自己只能数着自己身上到底有几片树叶过日子。   对此,一向爱八卦爱聊天的零星,很是郁闷。   不过幸好还有个能走路的少年,偶尔会冒出来一下,然后拿着一个水壶给自己浇水。   零星不止一次的同他说过,自己是个仙树了,而且是个稍微有点老有点大的仙树,这么一点水对自己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是那位少年似乎并不是怎么能够听进去话,还是继续这么做着。   零星也动弹不得,只好这么看着他,每日自顾自的,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随便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自己从出生起看过的做过的很多事。   这位少年,自然便是溯祈。   如果零星知道他是溯祈,怕是要激动许久。   可是如果零星知道,这位真神从无妄塔中看到了自己,得知自己的真身之后,有了想养一阵子树的结论后,估计会气得要死。   嗯,溯祈只是无聊了。   所以想要养一个树养个几日来玩玩。毕竟虽然他能够自己创造出树来,可是却没有接触过一棵长在凡间,拼死拼活成为了一位小下仙后,还特别爱八卦的树。   一棵零星树,倒像是一只麻雀,叽叽咋咋叽叽咋咋。   虽然有点吵,但是九重天太大也太安静了,所以还是能容得下一棵有点吵得树的。   溯镜坐在龙虎背上离开七重天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威风的,毕竟像龙虎这样的远古物种,说不招风那是骗人的。不过刚刚结束了若轻舟的葬礼,冥寻又跟着巫缇娜不知情况如何,再招风,溯镜此时也没什么心情。   从七重天到荒芜的这段路程,溯镜只好整理整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一虚镜的屠杀,溯镜为了将离歌先放置到九重天所以到的有点迟,冥寻为了让这场屠杀早点结束,跟着巫缇娜离开。而后来离歌又出现,却在得到自己的信任之后,又下了狠手至自己于死地,若不是若轻舟出现,怕是自己现在不死也伤的不轻。   溯镜这个上神之位,说好听了叫做年轻有为,说难听了,不过是出生地比别人好了几分而已。   论实力,溯镜在九重天那么多年,法力纯厚,但是法术实在不济。   仅仅带着一只龙虎也不见得能有多大的成果。   但是若是带上其他人,怕也只是去送命而已。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孤身犯险。   当然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溯镜刻意避开不去思考。   便是冥寻。   若不是冥寻情况不明,她必然会再等上几日,同墨兮一起出发,等上几日,同天玺离籍出发。但是她已经等不了了。   漫天大雪,常年不停。   溯镜在这片土地之上放逐了两百年,整整两百年的空寂无人,没有烟火的荒芜,在这期间只有一头白虎始终不弃的陪着自己,而后又遇到几日一个嗜酒的青年。   一个离籍,一个白溯,便是溯镜那两百年内遇到的所有人。   天族天玺,妖族离籍,幽冥界的冥寻。   “以后平静了,到时可以把荒芜作为我的地方。”溯镜看着满天的大雪,缩了缩肩膀。   微微有点冷,连龙虎都开始猛的打颤,哆嗦的收缩着身子。它再这么收缩下去,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的,哪里还能有力气对付别人!   溯镜瞪了一眼龙虎,希望他振作起来。   可怜的龙虎被上神瞪了这么一眼,颇为委屈的挺起身子,可是在这漫天的大雪之下还是忍不住的颤栗。      “龙虎啊龙虎,这个样子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溯镜开始讲起了大道理,“你要是没有点气势,那些人看到你后还怎么能怕你呢!你可是目前唯一能对付他们的了啊!”   可能是因为荒芜这个大环境,溯镜害怕一个人,害怕再没有任何声音,她只好不断地同龙虎说着话。   可惜龙虎真的被冷的不行,根本没有力气回她的话。   荒芜究竟有多大,溯镜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用了两百年才走过了看起来并不远的山,才走出了荒芜。   藏身于这里,实在是个高明的选择。   要知道从古至今,被罚入荒芜的也不止溯镜一人,但是在这期间,从未遇到。   想要在这片土地上找人,实在是有点困难,想到这里溯镜不由有点郁闷,这是之前没想到的,要是想到了,去找个什么法器应该就会容易很多。   不过再转念想想,这群归来的亡魂目前看来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屠杀,杀更多的人,但是躲在荒芜这里,又哪里能有多少人能够让他们杀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们还选择这里作为据点,而不立刻采取下一个行动?   “上神也真是闲来无事,到处玩着,这是玩到了荒芜了么?哈哈哈……”   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是个女声,不过一时没有想起是什么人。溯镜只好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款款而来,凤凰一族的长老——巫缇娜。   溯镜直直的看着她,好不容易说出了几个字,咬牙切齿:“果然未死。”   “当然,你听说过什么人,死了一次还能死第二次的么?”话语妖娆,款款而来。   “那你今天可能要死第三次了。”溯镜直言,说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龙虎。   幸好龙虎还算是给力,看到有人来了之后,不管冷成什么样子,都立刻笔直站立,又是处于原型状态,整个空间瞬间就有了一种被它占领了的感觉。   龙虎一族,出于远古,威名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你以为请来了龙虎就有什么改变么?”巫缇娜大笑三声,接着一脸严肃,“就算龙虎能杀了我又如何?上神大人,冥寻可在我们手里。”   溯镜愣住。   这一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墨兮曾言:“千人命,是命;一人命,也是命。”   溯镜也曾经想过,远古祭天开始,到最近的为了白溯出世,为了九虚,为了冥寻而进行的祭天,这种以少数人死换多数人活的祭祀,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而如今,如果她说出类似“天下命同冥寻相比,天下更重要”之类的话,或者说出“天下同冥寻,可舍天下”这样的话,没有哪一个,比哪一个更正确。   两者都是错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冥寻在哪?”   “他自有用处,上神大人若要见,便随我来吧。”   巫缇娜朝前走了几步,溯镜却并没有跟上,巫缇娜回头:“怎么?”   溯镜不知道看向哪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听到巫缇娜的话后看向了她,又过了半晌说道:“我自然是要见他的,但带我去的人,不必是你。”   话语轻柔,刚刚说完龙虎便飞奔了出去,喷出冰蓝火焰,整个火焰瞬间包住了巫缇娜,速度之快,只能听到巫缇娜的惨叫之声。   龙虎能够杀了亡魂,巫缇娜开始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们是知道的,而溯镜自从进了荒芜开始,归来的亡魂应该就已经注意到她了,而对于这种贵客,又怎么会只有一个人来接。   如此,巫缇娜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能死一个是一个,更何况巫缇娜在冥寻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让溯镜不得不讨厌她,先行一步,是为了杀巫缇娜,试探周围人的反应,也是为了试一试龙虎的能力,到底能不能让自己同它,同冥寻顺利的离开荒芜。   “上神大人这边请。”   巫缇娜在冰蓝色火焰之中,化为灰烬。在她刚死去之后,便有一个男声出现在了溯镜之后,声音沉稳,丝毫感情都没有的模样。   背对着他,溯镜点了点头。   ? ☆、昌桦归来 ?  溯镜跟着这个男子,走了没多久便就看到了离歌。   离歌冲着她笑,很明显的对她身边的龙虎有所忌惮,刚刚发生的事情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与故友见面,作何感想?”离歌一边对着龙虎忌惮,一边又戏谑的看着溯镜。   与故友见面,作何感想?   这个故友,溯镜吃了她做的几次零星糕,同她聊过几次。那时候年少,以为在她心中国必然大于一个未婚夫,结果害得夙沙意惨死,而她也死在了幻境之中,成为了祭祀之一。   这个故友,以国为名。   昌桦。   “许久未见。”   昌桦穿着一件红色嫁衣,同她当年死时身上穿的那件并无二致,她就这么站在溯镜的面前,行了一个昌桦的礼节,带着端庄柔和的笑容,看起来真的就像时光倒流一般,恬静温和。   若不是离歌之事在前,溯镜怕真的会以为,自己认识的那个昌桦又回来了呢。   “许久,未见。”可是就算知道眼前之人恐怕毒如蛇蝎,溯镜此刻还是不能怎样。   这样的反应似乎在昌桦预料之中,之前的巫缇娜,离歌,都不过是昌桦放出去的引子,想要试一试这位老朋友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好骗,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那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们先聊一聊近况如何。我很想听听你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呢!”昌桦伸手,想要抓住溯镜,不过被溯镜立刻避开了,倒是有几分尴尬。   溯镜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近况就是,冥寻被你抓走了,我来要人。”   “这是说的哪里话,冥府的少爷我哪里敢抓,他不过是跟巫缇娜回来做做客的而已。”   “冥府的少爷不敢抓?那一重天、一虚镜就敢屠杀了是么?”   “溯镜,你要知道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远古真神……”话还没说完,便被溯镜打断。   “不要再提远古真神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但是远古真神开辟天地,又为天地而死,你们哪来的勇气,敢借她的名讳?!”   昌桦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所以你们一直都不相信,所有的所谓屠杀,都与远古真神有关?”   溯镜不言。   “你们把远古真神,想的太好了而已。”   “冥寻在哪?”   溯镜不想过多讨论,虽然一直都不知道这场屠杀到底和远古真神有无关系,但是溯祈说了远古真   神已死,不会再出现就不会再出现,溯镜完全没有理由不相信一个真神的话,而去相信一个归来亡魂的信口胡言。   “在这做客。”   “我要见他。”   “好。”   溯镜在昌桦这里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冥寻。   比起溯镜这几日过得日子,冥寻实在是过得好很多很多,看起来还是个少爷模样,似笑非笑的走了过来,对着溯镜喊了一句:“镜儿。”   可是,他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出来的皮肤竟没有一处可以入目,脸颊之上,还带着一道伤疤,血液凝固在上,看起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妖艳之冶。   “这就是,昌桦待客之道么?”溯镜的话,失去了应该有的气力,她的双目,已经离不开冥寻的笑容。   “这客是巫缇娜请来的,若不是上神已将她杀了,我也想问问她是如何待客的。”昌桦行了半礼,似是道歉之意,可是脸上神情,又哪里有什么愧疚。   溯镜不再理会,示意龙虎一眼,便朝着冥寻走去。   伴随着溯镜的每一步,龙虎逐步伸展筋骨,伴随着溯镜的每一步,冥寻笑的更重上几分。   龙虎之吼,响彻荒芜。   溯镜走到了冥寻的身边,用手覆上了他脸上的伤疤。   “零星木梳,天玺给我了,我用着还不错,就是梳齿的间距好像不太一样。”   “我已经很注意间距了,还是被你挑出问题了啊!”冥寻有点不高兴,顺着溯镜的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先离开这里好么?”   当年冥寻有天罚在身,阿隐死后溯镜第一次看到冥寻,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不是让你别再找我了么?”,后来后山里自己有意试探,最终得出个错结论,告诉自己他不是阿隐,只是冥寻。   后来如果不是为了带陌卿从无妄海出来而再次离开九重天,溯镜永远都不会知道,冥寻是个如此会装之人。   “你先离开这里好么?”   “不好。”   溯镜摇头,露出这几日来第一个笑容。   与其担心,不如承受。   这本就是她,作为上神要渡的劫。   “镜儿,听话。”冥寻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虚,有点不太真切,“我出了点意外,可能会对你不利。”   “你说什么?”溯镜茫然一片。   “他的话意思是……”昌桦突然开口,语气刚弱,冥寻一掌便把溯镜推了出去,掌风凌厉,推出百米,直击心口,重伤。   龙虎怒吼,一下子冲到了溯镜面前,做保护之态。   “他的话意思是,杀你。”   冥寻双目从暗红色慢慢变浅,如同血红,他脸上的伤疤似乎受到了扯动,又裂了开来,留出血,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而下。   一步一步,朝着溯镜而去。   溯镜此刻跪倒在地,不断咳嗽,慢慢靠近的冥寻似乎同往常不太一样,似是中了蛊。   “冥寻……”溯镜便咳嗽,便喊着,但是心里及其镇定,她示意龙虎,不要将目标指向冥寻,而是留意昌桦。   龙虎之火,通过巫缇娜能够看出威力。但是昌桦似乎并没有怎么把龙虎放在眼里,就算是先出现了巫缇娜那件事情之后也是这样。   那么,或许要靠自己先重伤昌桦,再用龙虎之火。   同时这里还有那么多归来亡魂,加上冥寻的情况不明,硬闯较难,不过逃脱还是有机会的。   溯镜一边快速分析,一边冥寻已然靠近。   冥寻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其从地上硬生生的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呼吸也变得困难。可是就算是这样,溯镜还是让龙虎注意昌桦那边,不要对这边有任何行动。   她相信冥寻,比相信自己更相信他。   所以,就算冥寻双眸颜色已经浅之血色,面容表情冷到极致,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松懈,她也没有丝毫害怕。   “你是指望,冥寻会松手么?”昌桦突然开口,“你以为,我让他在这里白吃白住的吗?”   溯镜就算想说话,此刻被掐着,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溯镜,当年之仇,我怎能不报!”   昌桦突然大吼,青筋暴露。   听到这话,溯镜突然想起了昌桦,当然不是眼前这个。   眼前不过是个披着昌桦外表的亡魂而已,当年的昌桦,绝代风华,自己是替她做了一件事,一件足以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可是溯镜突然想到,如果再回到那个时候,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还会不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怕是一样吧。   如果自己不做这个决定,那么就要昌桦自己做,让她放弃昌桦国,同让她放弃夙沙意,到底哪一个更残忍呢?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她恨自己,恨自己做了这个决定,至少不是恨她自己。   溯镜侧过头,看着披着昌桦外表的亡魂,感谢她让自己想清了这么一件事。   昌桦何等聪明,如果她在,应该早就想明白了这件事,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准备好了么?”冥寻突然开口,双眸颜色开始逐步变深。   溯镜还看着昌桦的方向,对冥寻微微点了点头。   她相信他,愿意用命相赌。   骤起的白光,刺目之痛。   瞬间笼罩起来,整个天空都变得模糊不清,是空间交错之术。   将一部分空间,同另一部分空间全部交换,这个法术需要极大的启动力,才能将两个空间搬动交换,还需要一定的后力,才能支撑着两个空间的正常运转。   从冥寻一出现开始,他就在蓄力为了这一刻做准备。   被巫缇娜带回这么久,受尽折磨,又被施以法术,就是因为昌桦想要让溯镜尝一尝死在自己心爱之人手上的滋味。   可是冥寻又岂是常人?!   他一边受苦,从绝不屈服到假意受了蛊惑,慢慢恢复法力到使用空间交错之术。   时间不长,但是足矣。   “想要逃?”昌桦眯起眼睛,看着前方,“就要看看你们怎么逃出荒芜之地了!”   话音刚落,溯镜与冥寻便消失在了昌桦面前。? ☆、石中天地 ?  强光退去,溯镜挣扎睁眼,周围确实和刚刚不太一样,但是这种昏暗的环境更让溯镜疑惑。   荒芜两百年,溯镜对这个地方不敢说全然了解,但是这一方天地的小小法则,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这种昏暗,绝对不属于荒芜!   荒芜自成一片天地,从古至今便是用来流放的,空间交错之术虽然是一种极其损伤自身的高端法术,但是也绝不是说只有冥寻一人能够施展出来。   所以这法术一旦展开,交错的空间也不过是荒芜中的一处,绝无可能离开荒芜。   而现在这一片昏暗,周围半丝雪都没有的景象,根本不可能是荒芜的!   “哎呀!”   一声音打断了溯镜的思绪。   这个时候溯镜才发现自己躺在冥寻的身上,此刻冥寻一脸疼得要死要活可是又笑得有几分邪恶模样,惹得溯镜顿时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急忙起身。   不过起身时候用力太大,到时让冥寻又喊了好几嗓子,嗷嗷嗷的!   “镜儿你轻点轻点!慢一点嘛!弄疼我了!”   溯镜此刻脸上飕飕的红,怒目而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冥寻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开怀大笑了起来,继而问道:“害羞了么?”   “胡说什么?”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害羞了啊!”   溯镜撇过身子,不再看他。   “镜儿?”冥寻喊了一句,没有人理。   “镜儿?”再接再厉。   “我脚弄伤了。”冥寻委委屈屈的说了这么一句。   溯镜立刻回头,蹲了下来,看了看冥寻的脚腕,果然是一片紫红。大约是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弄伤了,又被自己压了那么久,血液不循坏所致,还好,没有什么大的伤害。   不过这地方实在诡异的很,而且就算是整个荒芜,寸草不生的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医治的草药。想到这里,溯镜的手便伸了出去,开始替冥寻揉了揉,企图让其好受一些。   这一刻,没有人在说话,溯镜一心一意帮冥寻处理着伤口,自然也注意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而冥寻,则认真的看着这个少女。   冥寻知道,自己喜欢她,看起来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深上几分。   她继承了母亲的位置,刚刚出现的时候便不太爱说话,其实就算到现在,如果你不去逗她,她也很少主动去说些什么。   不过隐隐约约之中,冥寻觉得溯镜,或许不是这么一个人,她肯定会有很多话想说,不过说话的对象或许不是自己。感觉一直都有一根刺,狠狠的阻拦在了两人之间,就算是她为了阿隐而哭,为了找自己而寻觅,同自己一起受了天罚,可是,她的心口还是有秘密。   冥寻隐隐的明白,溯镜有些事没有告诉他,而这没有说出来的秘密,便是两人一直都处于这种不温不火,前景一片模糊的状态。   “镜儿,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娶你好么?”   溯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呼吸也停滞了一下。   娶,不止一次听到,嫁,也不止一次思考。   可是最后的结果又能如何?   溯镜继续手里的动作,帮冥寻揉着伤口。   上神溯镜或许可以嫁,但是小真神溯镜到底能不能嫁,她不知道。   “等结束的吧。”   “为什么?”   “冥寻,”溯镜再次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着这个少年,落在心头,又上眉间,“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告诉你,好么?”   半晌,冥寻顺着溯镜的脸颊摸了一下,扬起笑容,话语明亮:“好。”   等两人反应过来,观察周围情况的时候,才发现处境是多么的槽糕。   首先龙虎不在身边,当时使用空间交错之术的时候,情况有些混乱,没有注意到它,刚醒过来的时候,一时也没有想起来它的存在,等冷静下来分析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一只远古龙虎。   别的丢了还好说,这可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灭了这群归来亡魂的武器。若是在空间交错的时候出了什么错它被送到了其他地方也还好,最坏的结果就是落在了昌桦的手里。   如果那样,也就没有比之更糟糕的了。   接着,他们目前呆在的空间也很奇怪,开始因为昏暗,所以一眼也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可是等开始寻求出入,仔细观察才发现,竟然是一处密封之地!   就像是在什么巨石之间,像是天然形成的一处囚牢!整个空间并不大,刚好够两个人走上几步,完全封闭,任其敲打周围,都是实心难以离开。   这个空间交错,换的可真是个好地方!溯镜用十分哀怨的眼神看了看假装咳嗽的冥寻。   这么一来就难办多了。   虽然说在这里呆着,估计昌桦的人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他们,但是同样的,他们出不去就会困死在这里。   无论怎么看,早早离开才是上策。   但是这周围困的死死的,要是用法力硬砸,没准上面的空间倒塌,活活把两人埋死在这里。而且关键是不知道这周围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什么情况。如果动静大,在这种情况下再把一群归来亡魂引了过来,又没有龙虎在手,怎么和这群打不死的斗斗法?!   “困死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啊!”冥寻感慨。   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要判断一下到底在什么地方,能不能弄出大的动静,然后再思考这鬼地方是不是弄出大的动静就能逃出去的。   溯镜仔细观察周围的石头,色泽发黑,比冥水石要温暖一点。   “不对,不止一点。”溯镜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不止一点?”冥寻坐在地方无聊的发问,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像溯镜那般对周围环境感一感兴趣。   “温度。”溯镜开口,“这里的温度感觉不太对。”   “怎么?”   “太温暖了。这个地方这么昏暗,而这石头摸起来的温度越来越高,现在已经比体温还要高些了。”   冥寻也不起身,朝着石头蹭了几步,手掌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岩壁,顿时便收了回来,大喊了一声:“哪里是烫了一点,简直就是要烫死人了啊!”   溯镜察觉不太对劲,走了几步摸了摸冥寻刚刚碰触的岩壁,也急忙收回了手,那一处确实是比其他地方都要来的热上几分。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很快这地方的温度就上升到了一定境界,哪岂不是要烤熟他们啊!   “我不想吃烤冥寻。”   溯镜能想到的,冥寻自然也能想到。   “我也不想被烤熟。”溯镜头疼,不想被烤熟,就只能离开。   而又因为这个原因,至于离开之后的外界到底有没有昌桦的人也只能离开之后再考虑了,不然的话或许真的能被烤熟也不一定。   到那个时候,昌桦看着两副烤焦了的尸体也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好。   显然此刻,最好还是避免烤焦才是上策。   溯镜又感觉了一下岩壁的温度,又热了几分。   “这里最冷了!”冥寻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极速的早寻了一周岩壁,快速的分辨出来哪里最热哪里最冷,“其实,或许也不是坏事。”   “什么?”溯镜茫然,被烤焦还不是坏事?   “或许这温度上到一定也就不上升了,这石头里的空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因为周围温度上升,而没有将外面的部分受到什么伤害,反而石头中心为空,这本身就不正常。”   冥寻开头,仔细分析周围,突然停在了脚下一处白色旁边,蹲了下去仔细瞅着。   溯镜一时不解,也蹲了过去……   “这个虽然和周围石头融在了一起,不过看起来似乎材质不太一样。”冥寻伸手摸了摸,溯镜也就跟着摸了摸,不过溯镜到时没有摸出来哪里不太一样。   对于一个一直活在什么都没有,连石头都没有的九重天的小姑娘,平生所有常识不过是前些年在浮世镜中看到了的,而这几年又实践了一点,你指望她能摸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个手感,”冥寻顿了顿,看着溯镜道,“怕是死人。”   溯镜立刻收回了放在上面的手,一不小心没蹲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方,双眼直直的看着冥寻。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容易被吓着!”   冥寻已然笑疯。   溯镜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冥寻!”   “哈哈哈哈!不是,你让我笑一会儿!”此刻已经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来的冥寻又哪里能够停的下来。   溯镜索性然不再离怕,虽然说死人最近也见了不少,但是仍谁被说你现在摸着的石头,是个死人都会被吓着一点点的吧!   溯镜自我安慰着,同时也怪冥寻不厚道。   “你骗我!”   “镜儿你太可爱了!”冥寻终于收了收笑容,不过还是没怎么收住,一边笑一边说,“我自幼幽冥界长大,对着死人啊!还是有几分敏感的!”   “这白色虽然看起来是石头的一部分,不过是因为年代久远,久到尸体化成粉末,同这石头融为一体了而已。”   “你是说,我们不是第一个用了空间交错后到这个地方的倒霉鬼?”溯镜敏感的抓住了话题中心。   “也不能这么说吧。”冥寻蹲着脚有些麻了,索性做了下来,双手后放撑着身体,观察着周围道,“这个地方本身就很诡异,石头中心还能开辟出一个地方来,而且我们在这也呆了这么久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是这里看起来又是个封闭的空间,但或许不是天然形成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或许死在这里的人,当时的处境已经和我们一样了。”   “你是说有个人被关在了这里,然后死了?”   “是不是关在这里就不知道了,不过最后他的结果是死了,这一点可以确定。”冥寻又看了看地上石头间的白色,“如果这样,这个地方,包括这地方的外界,都很值得看一看。”   冥寻向来胆子大些,对于这个未可知的情况,充满了好奇。? ☆、唇齿留香 ?  虽然说冥寻的分析来说,这个地方可能不是天然形成,可是凭借外力又是怎么在不破坏石头的情况下,让它变成空心,而那个死在这里的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冥寻是在不了解荒芜的情况下,所以才被空间交错之术带到了这里,但是同样的一个地方,溯镜显然不觉得还有谁能够像他们这么倒霉的。   更何况,这里还是荒芜,古往今来被罚到这里的人又能有多少。   等等,祭祀亡魂,远古真神,荒芜,白溯!   溯镜在荒芜见到过白溯,当时他虽是一个人独处其中,但是似乎说过是在找什么人!   荒芜之间,能有什么能是他要找的?   被罚入荒芜的?   还是说,远古真神将其封印,封印的地方根本就是在荒芜?!   比如说,自己在荒芜看见的根本就不是白溯的本身,而是他出来的一丝意识,如同当初的阿隐一样。毕竟那个时候祭祀还没结束,如果说不用祭祀白溯就能出来,那么又怎么可能从姜乐上神开始,一直死去那么多人到花井月,才在无妄海上看见了他。   他是要在荒芜找什么人?和最近的种种到底有没有关系?   白溯在的时候问不出来,而他现在又不知道在哪里,便是还能找到他,怕也没有那么容易问出来。   “你想什么呢,想那么久?”冥寻的手在眼前晃了晃,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溯镜,企图唤她的神识回来。   “要是花井月也能回来,加上他们这种诡异的法力大增,怕不知道比这些要更难对付多少。”溯镜开口,试探着。   冥寻愣了一下:“花井月要是能回来,那么她也能回来吧。”   她,自然指的是冥寻的母亲,“远古三神”之一,已故上神姜乐。   溯镜想要说的,也是姜乐。   姜乐的地位,从远古到上古再到现古,怕是没有人敢动摇一丝一毫。如果她也回来了,如果还打着远古真神的名义,怕是现在还半信半疑的人统统都会相信她了也不一定。   但是姜乐,对溯镜,对冥寻,都比别人的意义来的不同。   对冥寻而言,那是疼他爱他,又因为想要救他而死的母亲。而这个世界上,夺走他母亲的人,又是他自己。   对溯镜而言,那是她的上位者,上一任上神。   “吾儿冥寻,吾心头血,愿尔善待之。”   溯镜同冥寻的相遇,起因也都是因为姜乐的一己之私。她希望溯镜能够同她一样善待冥寻,从而才有了冥水石一说。   没有冥水石,没有那一丝意识的阿隐,她同冥寻怕就算是擦肩而过几万次,也不会有任何深交的可能。   一个久居幽冥,一个活于九天,之间相差的距离,又哪里是能够丈量的。   “如果她回来,情况只会更糟糕吧。”冥寻坦然,“我是不会杀她的,我也不会让别人杀她,就算她已经不再是她。”   溯镜沉默。   “希望不会回来吧。”溯镜开口。   复杂的事,只希望不会发生。   岩壁的温度越来越高,溯镜准备好法术随时准备破了这巨石离开这里,但是冥寻却始终拦着不让,只是拉着溯镜站在石头相对而言比较冷一点的地方。   “你在等什么?”溯镜只好一问,周围温度实在是很高,热的溯镜觉得衣服都湿了些。   “等一个契机啊。”冥寻随意开口,但是眼神却始终不离开最热的那个地方。   温度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分布的并不均匀,那么就不是这巨石本身在发热,而是被外界的温度影响所致。这种情况说起来也不算复杂,只是人在这石头里面或许真的能烤成地瓜。但是石头本身已经隔热了,要是破了这石头出去,或许外界更热,甚至就是一片火海也说不定。   而冥寻想要等的契机,便只是等着。   情况危急,如果石头上升到的温度不足以造成什么伤害,便安全,如果真的上升到了那种境界,就算是破了石头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冥寻开始就研究过这石头,以及这里留下的法力,也就是那个死去之人多年来还未全部散去的法力。   法力之纯厚,远非冥寻和溯镜所能契机。   这样的一个人都不得离开,自己此刻又是损耗过度,溯镜的法术本身就不算得什么。想要行动,也是一个难事。   “要是热死在这里,你记得对着天空大喊一声,帮我同别人通个信。”溯镜已经热的没有力气去追问冥寻到底在等什么契机,但是他说不动应该就有不动的好处吧。   不过这热的感觉都要晕过去了,溯镜只好交代一下临终留言。   “胡说什么呢?哪那么容易死?你可是上神大人啊!”冥寻开玩笑着。   “上神又有什么用,最近连天罚都不听我的了,再说,你听说过上神是热死的吗?这要是被传出去,估计会被后代笑死。”溯镜颇为委屈。   “不会被传出去的,不会死的。”冥寻继续道,“不过对着天空大喊一声,你这是要向谁通信?就算是墨兮那个住在七重天的,也不见得能听得到吧。”   “喊一身总会有人听到的。”   他会听到的,溯镜心里补充着,溯祈会听到的。就算是当时听不到,日后看浮世镜的时候也能看到这个画面。   这个地方这么诡异,溯镜也不知道浮世镜能不能看到,所以只好拜托冥寻出去以后对着天空喊了。   “可是要是真的死了,肯定是我们俩一起在这里被烤熟,没准日后千万年,我们就像这白色的粉尘一样永远和这石头合二为一了呢!”冥寻继续调揩着,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那可倒好,生不同时,死却同穴。”溯镜已经快热晕过去了,要不是凭着同冥寻说这么几句,估计早就神志不清了,她下意识的靠近阿隐,蹭着他身上稍微冷一点的体温,企图让自己降一降温。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阿隐的笑声。   “原来镜儿,是想要和我葬在一起。”   迷糊之间,溯镜感觉到耳坠一热,顺着耳坠一路而行,落在了唇上。   许久,熟悉的唇齿,许久未曾了。   在如此炎热的环境之下,冥寻的唇间还带着些凉意。      这样的凉意,对于溯镜来说,便是久旱逢甘霖,贪婪的吮吸着。   周围的温度,开始缓缓下降。   唇齿留香。   当溯镜再次醒来的时候,原本已经湿透了的衣服摸起来已经干了,溯镜睁眼便是岩壁,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在意识的最后似乎出现了一场幻觉,似乎又看到了冥寻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贴着自己的额间。   薄凉的唇齿,如同零星花瓣。   如果一切不是一场幻觉的话。   溯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虽然那时候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但是那种凉凉的感觉始终不能忘怀。自己那个时候已经热到晕倒的地步,而冥寻因为一直住在幽冥界,体质本就偏冷,所以那个时候自己都是紧紧贴着他以求一丝凉快。   然后,然后他是不是凑了上来?然后,然后自己就一直没有放开他?   脸上似乎又回到了刚刚的境界,火辣辣的感觉。   “醒啦!”冥寻的声音一下子就闯了进来,溯镜猛地起身,又一下子撞到了冥寻的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溯镜急忙道歉。   “你干什么啊!”冥寻揉着自己的胸口,埋怨的看着溯镜的一脸纯真的道歉。   冥寻揉啊揉,突然就凑近了问:“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笑的一脸邪魅,意味不明。   “想……想起什么了?”溯镜心虚。   “就比如说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还没等冥寻说下去,溯镜急忙又打断,赶紧又站了起来,“什么都不知道,我早就晕过去了!后来发生的我统统都不、知、道!”   “哦——”冥寻拖得很长很长,眼里带着柔情,“那真是可惜了!”   “一点都不可惜!”溯镜补充道。   “不可惜么?你都没看到我破开岩壁的威武模样。”   “不可惜么?你都没看到我破开岩壁的威武模样。”   “什么?”溯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冥寻侧身,将身后完全露了出来:“看,我破开了一条路!”   岩壁已然不是开始时候的那样,一个能够通纳一人的洞口同外界联系了起来。   溯镜看着那个方向许久,才问了一句:“在荒芜使用空间交错之术已经损了你大半修为,你又是怎么打开这个口子的?? ☆、冥宫 ?  “在荒芜使用空间交错之术已经损了你大半修为,你又是怎么打开这个口子的?”   在岩石之间,一道看起来不太整齐的口子就这么横空出现,周围的地上零零碎碎的还散着碎石,昏暗的空间凭借那道口子也打进来一丝光亮。   “这世间有些事不一定要靠法术的。”冥寻神秘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你猜猜看,这外面是个什么情形?”   “左右不会是昌桦之类的在等着就是了。”要是他们在外面等着,冥寻又怎么可能在这里神态自如的说着话。   “你肯定想不到,外面会是什么!”冥寻看起来似乎有点激动,这外面要是个金库银库肯定也不会这么激动。   可是这地方大概还是没能脱离荒芜,那么整个荒芜又能有什么神奇的东西,让冥寻可激动呢?   溯镜跟着冥寻走出了这岩石之间。   走到那道口子的时候,溯镜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似乎被人刻意处理过,但是对于最近闻得实在是过多,所以有些敏感。那道开辟出来的口子上面还有血的痕迹。   溯镜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又仔细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冥寻。   没有半点特殊的地方,甚至在他的身上连一点血迹都看不出来。   刚刚在荒芜看到冥寻的时候,他伤痕累累,都被折磨的没了个人样,不过他天生身体好,又在这岩石之间休息了几日,身上的伤痕差不多算是好了,但是那个时候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血迹斑斑。   冥寻向来不算怎么注意这些,所以也没有说用法力换一换衣服。   但是这次醒来,冥寻很明显处理过衣物,丝毫血迹都没有。   之前在九虚的时候,溯镜就看见过一个冥寻的幻觉,虽然说那次识破了,但是不过是因为一句“镜儿”。   而眼前这个,虽然说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是他给她的感觉是对的,没有错。那么,冥寻为什么要处理自己的衣服,那道开辟出来的口子上又为什么会有丝血迹,以及空气中刻意隐藏的血腥味。   在自己热昏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溯镜不知道的?   “你看!这里!”冥寻一阵惊呼,才把溯镜从思考中拉了出来,仔细看了看周围之后竟然连呼吸都感到了停滞。   这里,该怎么形容呢?   远古的古朴感扑面而来,从远古结束至今,十几万年的时光,很多事物都在发生着改变,甚至而言被淘汰,被舍弃,而这里,放眼望去尽是按照远古时期的风格建立,丝毫没有上古现古的影子!   广阔的空间,纯色的古木柱子竖于其中,顺着柱子朝向上看,一片昏暗看不出所以然来。顺着柱子朝地上张望,竟然是用整块白玉铺地,映的整个空间有些明亮。   再顺着柱子朝远方而看,简单而不失大气,古朴而不失华丽。   纵观整个四海八荒九天九虚,溯镜一直都觉得墨兮的碧霄宫是最有神族感,最有威严及肃穆的存在。再看看这里,一百个碧霄宫也抵不上眼前看到的景象。   这样的景象,难怪能让久居幽冥界中幽司冥府的小少爷都有些激动。   就算是在浮世镜中看了几万年的溯镜,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宫殿。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有这份能力,在万物空虚的荒芜造出如此大的动静?   “这地方,完全按照远古时期而建,所建之人,也多出自远古。”冥寻伸出手来放在古木的柱子之上,仔细的揣摩着上面的纹理。   要知道这些能够放在这里的古木多数都是能够成精了的,而能在这种古木上雕刻,手艺还能做到如此精湛的,怕是工匠自身的法力就很是诡谲。   “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远古时期有什么流放到这里的人吗?”溯镜小心翼翼的走在这整块的白玉之上。   一整块白玉铺地,这得是多大的手笔,黄金有价玉无价,何况是这么一整块玉石又要到哪里去寻来?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走碎了,得多心疼啊!   “这荒芜从古至今流放的人就很少,还到了这里还能出去的,也就只听说过你一个。”冥寻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溯镜,继续道,“远古时期嘛,就更少了。都是些跟着远古真神一起后来又犯了难以宽恕的罪,但是碍于对方功劳累累,所以也不好随意杀了,就只能送到这荒芜之地了。”   “其实荒芜一开始并不是名字,只不过是种形容,再后来因为喊得多了,后来人很容易搞混,也就这么叫了。”冥寻继续解释着,他摸着纹理的手移了出来,朝着里面走着,溯镜看着他这么走,也只好跟着走着,省得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   “而远古时期被放逐的,一共就只有三位而已。”   远古时期,远古真神掌管天地,承泽四方。   第一位,便是当时掌管天地百花的花神,那个时候的远古,白溯还没有吵着闹着什么魔族,建立九虚之类,还是个风气淳朴,没有什么尔虞我诈,也不分什么仙妖的世界。而花神却在那个时候同一位人族相恋,私自用几百个人族的性命为她爱的那个人族续命。   与人相恋,本没有什么,可是用私权续命,那是天地以来的第一位。   所有坏的开端,都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远古真神又不太舍得杀她,无奈之下,便造化出了如今的荒芜,以困住她永生永世。   第二位,是远古真神身边的一个婢女,照护真神起居,以及帮真神处理一些小事。后因为犯了点错,真神便不在启用她了,放置一边。然而婢女私心,想着过去的几万年自己何等风光,便只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如此对待自己,很是不平。   有些东西,一旦你借出去久了,便要不回来了。   远古真神给她的权利,她便私吞了,而这个婢女,到底做了什么事后来人已经不得考究,只知道远古真神大怒,便将她送进了荒芜。   有一种说话,这个婢女同之前不久发生的白溯冒着天罚的危险也要成立魔族一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到底如何,还不曾得知,在这方面,远古真神也是一直闭口不言。   第三位,是当时的一位上仙,但是不太出名。   这个不太出名是到了就算他属于远古时期三位被罚入荒芜之一,后来的人想要篆书记载下来,然后左右询证这位上仙的名字,也没有什么说法,只好称呼其为“一位上仙”而已。   而这位上仙入荒芜的原因也很奇怪,据说是他自己请愿要去的。   由于留存下来的资料实在有限,所以对他的评价也不得而说。   如果说这地方是这三位中的一位,或者两位等,都很有可能,也都很难可能。   却不论年代久远,又生处荒芜这个地方,这三位还活不活着是个问题,其就算是活着,除去所有法力送入荒芜,到底后来是有了多大的际遇,才能创造出这么一座宫殿。   溯镜同冥寻已经在其中走了很久很久,寂静的连小声说话都是带有回声。   这个地方虽然承用远古时期的风格,但是在用色上面,主要以黑色为主,这种色调,就不免怀疑一下这座宫殿的意图了。   黑色,自古以来便不是什么吉祥色彩。   一座宫殿不管有多高的寓意,最基本的用途便是来住人的。   但凡用来住人的地方,便不会这么大规模的使用黑色为主打色。且不说这种颜色会让整个宫殿显得暗下去几分,活在这其中也是会觉得有些压抑的。   “这个宫殿是用来干什么的?”溯镜实在走不下去了,脚腕间都是酸酸的,冥寻察觉到了后者的不对劲,也停了下来。   “看着感觉同规模不太一样。”   “怎么说?”   “这感觉,倒像是个冥宫。这是这规模,也未免太大了些。”   冥宫,死人之墓。   冥寻的话刚说话,溯镜便一个没留神没站稳生生地倒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回声,一阵一阵的回荡在这无人的宫殿之上。   “啊!”   “你怎么了?!”冥寻急忙走了几步,急忙确认了溯镜的安危,然后一把抓着她一边谨慎的观察四周安全情况。   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放松了下来,不过这一放松,笑声便荡开来了。   “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能摔倒。”   溯镜很是委屈,她当然注意到冥寻的那一系列动作,可是自己刚刚明明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股力退了自己一下,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倒像是试探一下的样子。可是冥寻第一时间就观察了周围,什么也没有。   难道说自己刚刚不过是脚走了太久所致?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溯镜想了想也就只能说这么一句,“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冥宫?谁的?”   ? ☆、启字碑石 ?  “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冥宫?谁的?”   “是不是冥宫还不好说呢,或许只是太过气氛导致的感觉而已。”冥寻扶起溯镜之后,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而问她,“要不要我背着你走?”   脸上又浮现出他固有的冥寻式的笑容,这种笑容,是溯镜一直都抵抗不了的。   “不用了,歇一歇……”      话还没有说话,冥寻便背对着溯镜蹲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安安静静的,溯镜的双手轻微的搓了搓,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上了冥寻的背。   “镜儿,你现在总是这样,藏着太多的事,也顾虑太多了。”冥寻一边背着溯镜走着,一边似笑非笑的说着。   溯镜一直都觉得这么多年,是冥寻变了,他从那个孩子气十足的阿隐,变成了冥府的小少爷。但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和能做的事都是什么。   他的每一步走的都遵从本心。   而溯镜自己一直都觉得没有什么变化,听了冥寻这么一说,才开始思考一下自己。   左右自己不过在一件事上瞒着他,瞒着许多人,便是小真神。   真神对于世间,是最尊贵的存在,而这个最尊贵的存在,便是要适当的和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防止“有偏袒,便会蒙蔽你的心”的情况发生。到了溯祈这里,便是发挥到了极致。   溯祈从不离开九重天,不和世间任何人接近,保持足够的距离。   而溯镜作为下一任真神,实在是很不称职。   而世间的人对真神的定义又是如何呢?   冥寻,你能娶一位小真神吗?   “镜儿,你现在总是这样,藏着太多的事,也顾虑太多了。”   “我说了,等这些事结束,我会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我的所有事情。”溯镜顿了顿,补充道,“我的所有事情,我都不想瞒着你。”   “嘿嘿,这是在和我讲情话吗?”   “冥寻!”   “哈哈!害羞了啊?!”   “真的害羞了啊!”   “别不理我啊!”   “镜儿?”   “镜儿?别别别,那我们还是讲讲这个周围吧,你别不说话啊,不会是睡着了吧?”   “这周围怎么了?”溯镜开口。   “哎呀!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一气之下不理我了呢!”冥寻继续道,“这块白玉确实是太大了些,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手笔真大。”   “冥寻,我想我知道这宫殿是谁的了。”溯镜开口,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缥缈,思绪飞舞。   “谁的?”   “如果说,这确实是一座冥宫的话,那么古往今来能够配得上这么大手笔的,便也只有一人。”   冥寻想了想,停下了脚步,看着不远处,对着身后背上的人说道:“我想你猜对了。”   眼前是一块纯黑色的玉石,一直朝着上方伸展开来。   很明显,是一块墓碑。   而墓碑之上,单单一个“启”字。   简单,干净,大气,古朴。   溯镜从冥寻的背上下来,看着不远处这块巨大的玉石碑,上面的这个“启”字,笔锋苍劲有力,就算是放在这么一块巨大的玉石之上,在这么一个广阔的宫殿之间,也完全镇得住!   一个“启”字,解开了这个宫殿的所有谜题。   “我想,我也知道是谁建立了这个宫殿了。”溯镜站在原地许久,才从眼前的震撼中走了出来,缓缓而言。   ……   “可惜姜乐也不在了,启也不在了,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想当年我也和你一样,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启说话,她不曾怪罪过我,从来不曾。”   “姜乐还总说她偏心,她也不说什么。而后来我非要创什么魔族,她亲自降了天罚给我,后又度我法力,又是何必呢。”   “启?!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启就是你们口里的远古真神!”   ……   远古真神,无姓有名,单字为启。   如此大手笔,又细致入微的宫殿,竟然出自那个嗜酒如命的上魔白溯手中,让人难以相信。   “要是说,远古真神同白溯之间,什么也没有,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冥寻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啧啧的几声后说着。   “我现在,也不相信。”溯镜补充道。   这么大的宫殿,还建在荒芜之间。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凭借一己之力而成?   不管他是一己之力而成还是如何,这个“启”字,断然出自他之手。   这个世间,也不能再有说写出这么一个字来。   白溯,或许他身上还有很多面,是溯镜从未见过的。   “远古时期啊!远古时期,这真神同上魔之间产生点什么,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冥寻突然感慨出这么一句话。   而这句话,让溯镜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冷颤!   “怎……怎么不是好事?”   “真神本来就是为了世界和平的,哪里是用来谈情说爱的啊!”冥寻丝毫没有注意到溯镜的不对劲,反而越说越起劲了起来,“这要是喜欢上真神,是件多么悲伤的事情。”   冥寻一边说着,还仔细观察了观察那块玉石墓碑,突然回头冲着溯镜喊道:“这个玉石,同六合碑的玉石好像是一样的!”   这个回头,才察觉出站在原地的溯镜,此刻脸上的煞白。   “你怎么了?”冥寻先看了看周围,什么情况也没有,更是不能理解为何溯镜此刻的脸色如此难看,再走近了摸了摸溯镜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说还是不说?   溯镜看着眼前的冥寻,“小真神”三个字在嗓子里徘徊着,始终想要说出来可是又被压着的滋味很是不好受。   “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冥寻又捏了捏溯镜的脸,扯了几下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么一来就不免有点着急了。   “没……”溯镜把想要说的话又都收了回去,“没有怎么,继续走吧。”   说完溯镜便不敢再看冥寻,继续朝前走着。   冥寻很是不解,不断追问着到底怎么了,可是始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知道了这是谁的冥宫,也知道谁建立了这里。可是就算知道了这些还是没有什么多大的作用,照样不知道应该怎么走出去,也不知道出去以后该去哪里找龙虎,以及怎么去对付那群祭祀归来的亡魂。   还是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掉。   走过石碑,碑后面洋洋洒洒的写着一片祭文。   笔锋同前面的“启”字,同出一辙。   “远古三十万年末,远古真神启率众神魔及数种族向天祭祀。   呜呼!汝为天地而生,为万物而死。魂归之时,毫物未存,归骨所耶?   然汝常言,命之所存,天实为之。然而累汝至此者,未尝非吾之过也。吾幼随汝而学,寒暑酷夏,未敢放怠。然吾虽识诗书……”   祭文洋洋洒洒一篇,主要讲了白溯从小便跟着远古真神学习,但是偏偏好的不学学坏的,最后也没有学会什么真正造福于苍生的事情,还干了几件事让远古真神颇为烦恼。   从祭文上看,这几件事中,一件便是要死要活非要创立魔族,这件事的起因白溯在祭文之中也交代了,便是受了那位被远古真神罚入荒芜的婢女的蛊惑,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反而被别人利用,创立了魔族的存在。   不过所幸后来这个婢女被罚,而魔族在白溯的管辖之下也没有说成为当初那位婢女想要达到的分割真神权力的目的。   还有一件事,便是“然而累汝至此者,未尝非吾之过也”。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似乎全文有所暗示,远古真神祭天一事,或许并不是同历史上说的那么简单,以及真神祭天同白溯被封印。   或许其中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   不过整个祭文看到底,似乎也没有之前冥寻同溯镜想的那个样子,白溯同远古真神之间有什么超越的感情,也就是说,白溯并没有,也无意将远古真神拉入十丈软红之间。   此二人,不过是纯粹至深的感情而已。   这份感情之中,不含爱情。   这世间很多感情都不一定含着爱情,但是却依然可以深到骨髓。   就像是当初溯镜为墨兮之徒时,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是冥寻常守于三渡川边时,同小奈的感情;溯府老宅之中,在人间徘徊百年的婆婆;昌桦当年对整个昌桦国的付出,远嫁又舍弃;甚至而言夙沙复对皇位的争夺,从小就开始的计谋,也同样深入骨髓。   再者,溯镜同溯祈,花七同花井月,白溯同远古真神。   ……   “我们想多了。”溯镜对身边人言。   “我们真是太邪恶了!”冥寻傲娇道。? ☆、血染石碑 ?  “人家明明很纯洁的感情,我们怎么能这样……”冥寻继续道,做了个哭天抢地的感觉,但是对于这个结果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这一点,表示怀疑,“肯定是白溯那个家伙!不敢写出来,所以才这么写的!一定是这样!”   冥寻做垂死挣扎。   “你看看这个地方,多么隐秘,十几万年下来都没有听说过。要不是这次机缘巧合,或许我们也到不了这个地方。”溯镜鄙视了一下冥寻。   “谁说的!”冥寻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道,“我们之前在的岩石里,不是死了个人吗?”   白色,岩石。   会在岩石里面死的人,他到底是怎么到了岩石里面的?   是在这个地方修好之前,还是在这个地方修好之后死的?   偌大的冥宫,而在远古祭天之前不久到这段时间前不久,外界的说法都是白溯被远古真神封印,然后还由姜乐上神领先举行了新的祭祀,让白溯得以出世。   而且事实上,姜乐在过去十几万年里,为了冥寻找了很多法子,最后将路指向了白溯。如果说不是用祭祀能够找出白溯的话,那么姜乐肯定会这么做。   可是,最后的结果是如今这个样子。   而且在那十几万年里,白溯确确实实没有出现过。   “你说,白溯到底什么时候修的这个地方?”溯镜对着眼前的石碑,白玉,偌大宫殿,满目疑惑。   “谁知道呢?”冥寻夸张叹气,“你看看他一边让外面那么多人因他而死,一边又在荒芜和你定了亲,现在又出现这个冥宫。他真是不闲着啊!”   确实没有闲着,白溯之谜,太多。   溯镜伸手,想要摸一下这个石碑材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但是抓不住。   “别碰!”冥寻大喊,溯镜刚要落上去的手,顿时就停在了半空之中,回头茫然的看着冥寻。   “这些远古时期的人总是喜欢做些无聊事,虽然说这里应该没什么人会来,但是这石碑何等重要,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立在这里。没准有什么危险也说不定。”冥寻一脸严肃的看着溯镜。   这话说的溯镜都不好意思了,想着幸好没碰,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了呢。   不过想着想着,手就放松了下来,在手垂下身侧的那个瞬间,指尖感觉到了轻微的凉意。   而那股凉意,一下子就让心头划过一个尖锐的声音一般。   冥寻至始至终盯着溯镜的手在看,而那个动作,也落在了他的眼中。   溯镜听到,寂静的空间里传来水滴的声音,有点沉重,一滴又一滴的回荡在整个空间里。   溯镜的手僵硬在半空之中,她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冥寻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自己,面无表情。   而所谓的水滴之声,便是出自他的手里。   血顺着冥寻的手指尖头滴落了下来,落在洁净的白玉之上,远远看上去,到是像一幅绝美的画。   “冥寻。”溯镜开口。   她的手还僵持着,不是自己不想动,而是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溯镜正在和这股力量做斗争。   冥寻没有说话,他的双目紧紧盯着溯镜身后的石碑,似乎那里会出现什么怪物一样。而他的手上,还在源源不断。   溯镜突然想起来,之前因为热晕了,醒了之后冥寻便说已经破开了岩石,可以出去了。但是岩石到底是怎么破开的,溯镜一直都不知道。   可是,血。   岩石里的血腥味,岩石口上的血迹。   都是新鲜的。   溯镜早就该想到,那里只有自己和冥寻两人,不是自己的自然就是冥寻的了!   可是自己却粗心至此,没有问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冥寻。”溯镜再次问着。   这次他似乎有了些反应,冲着溯镜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别怕,你也不要动。”   说完,冥寻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将那只还在流血的手抬了起来,附在了溯镜的手上。   温暖。   “你又上面干什么?!凑什么热闹?”   “哪里是来凑热闹的,我是来救你的啊!”冥寻直言。      “不是,你这手是,唔……”   溯镜话还没有说完,冥寻低头便吻住了她。   齿间缠绕,冥寻还有一手握住溯镜的腰间,让她的身体同石碑保持一定的距离,而自己的手臂,却贴上了石碑。   而溯镜这边,被冥寻突然的吻乱了阵脚。   自古少年多风流。   而冥寻自小的处境导致及其不愿意于别人有过多的交流,所以对这一事倒是很不“风流”;溯镜除了最开始摸了墨兮脸然后做了几件傻事外,也没有什么“风流债”。   如果这么一算,他二人都没什么经验。   而这个吻,缠绵婉转。   石碑之下,溯镜闭目沉溺。   石碑之上,冥寻血流不止。   若是离远些看,真正是美的惊心动魄。   毕竟白溯比溯镜,比冥寻都早生了几十万年,这几十万年,足以让他创造的空间,对溯镜对冥寻的法力都不起什么作用。   但是冥寻是谁?   出生上古,其父冥兴,掌管幽司冥府;其母姜乐,统领九天九虚。   他的血,可是继承于此。   而这块石碑,以及之前的岩石,冥寻的血都能将其弱化,然后摧毁。   只不过这块石碑不仅仅比那岩石大了十几倍也不止,而且,石碑乃白溯为远古真神所立之碑,且不说毁了远古真神之碑的结果会是如何。   光是想想要多小血才能弱化其中的力量就足以让人心惊。   纵使冥寻有再多的法力,继承了再多的东西,也总有耗尽的一刻。   而这一刻,冥寻想着,若是用来保护溯镜,也不错。   溯镜还沉溺于这个吻间,唇齿温暖,之前在岩石之中的终究不是幻觉,而现在的,又像是一场幻觉。   她同他之间,生死经历了太多,而且还夹杂着很多外界因素,最后的结果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能够珍惜眼前自然不错。   如果不能,也不知要如何自处。   如果溯镜看到了身后的血流成什么样,或许她也就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   冥寻气弱,石碑需要的血实在太多,而这每一滴血间都喊着法力,随着血的流失,法力也在退去。如此循坏,不仅仅体力更不上,又因为法力的褪去而造成的哪里能够让他坚持多久。   要是死在了这里,还真不好同外面交代。冥寻想着,更何况自己要是死在了这里,那就凭一个镜儿,又怎么可能出的去呢?   想到这里,冥寻喘息重了许多。   真是进不行,退不让。   喘息的加重,然溯镜突然回了神来,她推开了冥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能够从岩石上拿了下来,活动自如。   她先是研究了研究自己的手,发现确实是自如了。   而抬起头来,却发现冥寻的脸色白到了一定的境界。   “你怎么了!”溯镜双手抬起冥寻的脸,本就苍白的肤色,此刻透露着病态,而双唇也是丝毫血色没有,及其惨淡!   空气中传来血腥之味,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四周,如今这个味道同之前的味道相重叠。   溯镜急忙想要回头。   冥寻大吼:“别回头!”   这三个字,然溯镜原本打算回头的动作,硬生生收了回来,然后她的眼泪就这么刷的流了下来。   溯镜就这么,看着冥寻哭了起来。   就算不然回头,她也能猜到后面的情况。   到底还要留多少血,这个世间到底还要多少血!   “你为什么要过来呀!”如果他不过来,不是为了救自己,或许根本不会变成如今这个虚弱模样。   他可是冥寻,那么多人供着他,不就是为了让他活的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吗?   可是自己能给他什么,只会拖累他,也只能拖累他。   “别哭了好不好,你就笑一个嘛!”冥寻丝毫没有对自己的情况,表现出一丝担心,“从认识你开始,你的笑就很少。我跟你说,在你成上神后的消失的那两百年,我做了很多事。”   “首先呢,我去了一趟八重天。他们很多人都说你在八重天呆了两百年,可是我知道,你可能根本就没有去过。我在那里呆了很久,很久。然后我想通了一件事。”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做的决定就是正确的,推开你,然后,总有一天我会因为天罚死去。   “你别说了!”溯镜打断他的话,这个时候,身后到底什么情况根本就不知道,而他又在说些什么,溯镜的鼻子一直酸酸的,酸到心脏都是揪起来的疼,她的冥寻,她的少年,发着万丈光芒,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   “镜儿,别怕。”冥寻的语气何其平淡,在溯镜的指尖落到石碑上的时候,他就料到了这一步,而生死又如何。   当初在无妄海,花易桉最后说过三句话。   “能有机会救下你,就算死又如何?”   “我死,你活,这就够了。”   “再见,花七。”   而如今,当把人物换成冥寻,也是同样的。? ☆、毁灭石碑 ?     “后来呢,我就打听了打听,当初你是墨息上仙徒弟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那个时候,也就是我们正式遇见之前,你去荒芜之前。不过我听到的,和现在的你相差实在很大,大到我一点都不相信那是你。”   “听说那个时候,你不懂规矩,随意得很,还有些小姐脾气,总之是个活泼的性子。而如今,荒芜两百年的放逐还是说其他什么原因,越发的安静了。”   “我也想你同我撒娇,争吵,还有卖萌给我看。”冥寻扬起的笑何其干净,仿佛整个世间除了他以外,便也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望的了。   “可惜,你总是不做这些,那么,只好我来做了。”   冥寻未遇到溯镜之前,是什么模样。   别人不清楚,花七也是明白的。不理会人的态度何其强硬,不然也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把冥寻推进了三渡川,遇见了小奈。   而在溯镜面前的冥寻,或者说遇见溯镜以来的冥寻又是什么样子。这些年的改变,何其多?   “我记得有一年,在夙沙意府里的时候,我说喜欢你,结果你说我没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是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喜欢上彼此,所以看彼此看得通透,而后来,越来越不通透了。”   “阿隐,阿隐……冥寻……”   溯镜此刻,泣不成声。   往事总总,又岂敢忘。   “不要哭,不要哭,你一哭我怎么办?”冥寻一手落在溯镜之前的位置上,一手抱着溯镜的腰间,但是手臂也死死的落在了石碑之上,而他的血,不仅仅染红了石碑,也染红了溯镜的衣服。   “你一哭,让我怎么笑?”   “好,我不哭,我不哭。”   溯镜努力的收起眼泪,可是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她害怕,害怕很多事。但是如果他要自己笑,那自己就笑给他看,没关系,不就是笑吗?   自己又不是不会。   可是真正笑起来的时候,溯镜发现自己真的不会了。   这种情况,你让我如何来笑?   “冥寻,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让我回头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溯镜祈求着。   “相信我,没事的。”冥寻的气息明显已经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境界,溯镜强行给他渡着法力,但是丝毫看不见效果,仿佛这些法力都自己溜走了一样。   纵使整个幽司冥府的法力都在他的身上,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先是在昌桦的手中,见面时候伤成那个样子,然后又在荒芜这种地方动用空间交错之术,接着又破了岩石,现在,现在你又在干什么?!   “你不能死!”   溯镜大喊,已然破音。   “你夫君我……又怎么能死呢?”冥寻开口,声音已经弱到几乎听不到了,“镜儿,嫁我吗?就现在……”   “嫁……嫁……我嫁!”溯镜哪里能够笑的出来,她一点一点看着冥寻弱成这个样子,可是丝毫办法也没有。   冥寻有多重要,这个偏袒有多重,哪里能够测量?!   “那好,你要听我的。”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有事,我求求你,你不要……”   “你现在就走,能走多远走多远,不要回头。”   冥寻的话刚说完,溯镜整个人就呆住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   “不……不……不要……我……”   “听我的!”   “我不听!”   溯镜猛得摇头,她终于再次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一眼石碑,却被冥寻厉声制止。   “溯镜!”   冥寻几乎是用了他现在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原本落在溯镜腰上的手,也落了下去。   而溯镜,失去了这个力量,几乎站不住。   “你先走,留下来只会连累我。我自己能出去的。”冥寻继续说着,“不要让我把力气和时间花在说服你先出去这件事情上了好吗?你越迟出去,我的胜算越低。”   溯镜此刻大脑一片模糊,她不知道身后的岩石已经布满了血,而冥寻,也准备着最后一击。而这一击,所谓的胜算,也不过只有一个目的,让溯镜活着而已。   “有些劫难,注定了的便不能改变,你若想躲这么一场,便只会有更加悲惨的结局。”这是当年夙沙意去隐瞳楼寻找破开银发恶疾时,陌卿同他说的。   这句话,同样适合冥寻。   千年一次天罚,这么多年不曾改变,就算白溯出现了又如何,这不,远古真神便来索命了。   “不,你骗我,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溯镜猛地摇头,后来到底什么情况,她不知道,前面又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她不要和冥寻分开,一刻也不要分开。   她爱他,很爱很爱,她不想失去他,不想以后都看不到他!   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什么小真神,什么九重天,都没关系!   就算以后都留在荒芜也好,只要冥寻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只要,好好的活着……   “要是我骗你,那你就休夫。”冥寻开口,嘴角扬笑,“别忘了,你刚刚答应嫁给我的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哦!”   “冥寻……”   “相信我好不好,你看看前些日子,我偷偷躲起来给你做木梳,你就不相信我,还问我为什么设结界,所以这一次,相信我好不好?”   “那一次,那一次……”溯镜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平时也没有发现冥寻这么会说话,可是,为什么这次似乎很能说的样子?   “所以,你先走好不好?”   冥寻用了恳求的口气,他的整个身体都支撑不住了。   溯镜看着他,极其艰难的,说了一个字。   “好。”   从冥寻身边走过,不回头,一直朝前走。   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每一步如同灌了铅。   冥寻的脸色何其难看,而此时从他身边离开,结果会怎样?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白溯又对这个冥宫做了些什么,如果说,冥寻不是死在了天罚上,而是死在了这冥宫之中,岂不是一场荒唐。   最开始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连累的他。   溯镜啊溯镜,妄你还是什么上神,什么小真神,除了给别人带来苦难之外,还能够做些什么?   祭祀亡灵迟迟不能除去,如今还害得冥寻落难至此。   天下苍生同所爱之人皆护不了,又何提其他?   溯镜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冥寻,看着前方广阔无垠,一生一世,岁岁年年。   白溯建造这么一个地方,是为了纪念远古真神。凭借他对远古真神的感情,断然是不会让别人毁了这个地方的,即使此地已经是异常隐蔽,但是还是设置了一些陷阱。   但是无论如何,白溯最终的目的都是不毁了这个地方,既然如此,那么所有的陷阱,都不会是大的毁灭性的。   只能够毁掉一人,而不能毁去所用。   远古时期有很多秘术,是后来渐渐失传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被时光掩埋了的。而这个地方,必然是建于远古真神祭天后不算久的岁月里,而且白溯这些年也并未涉世,所以这里用的,应该还是远古时期的秘术。   小的毁灭,远古秘术,触碰石碑。   溯镜突然想到了一些。   传言远古时期有个法术,是将施法者本体的原神抽出一丝附在某一物体之上,其目的是为了保护这个物体。若是有他人触碰到的话,便不能移开分毫。   刚刚溯镜碰到石碑之后,确实是移动不得。   而这种法术,并没有明确的解决方法。   若有人强行解开,便只能毁去那个物体。   溯镜看了看自己刚刚触碰到石碑的手尖,如今安然在此,看起来似乎一点问题也没有。那么就是说,冥寻所做之事,便是毁了那个石碑!   且不说远古真神的石碑岂是说毁就毁的,若是真的毁了还不知道白溯又设置了什么让冥寻承担起这个毁的下场!   “不要!”   想到这里,溯镜立刻转身回头。   石碑已然是要必毁,但是冥寻不可以有事!   远古真神啊远古真神,我是溯镜,是下一任真神,而那边的少年叫做冥寻,是姜乐上神的儿子,你能不能给个面子,不要让冥寻死在你的墓里啊!   溯镜回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原本写着“启”字的石碑已经全部断裂开来,从下方开始迅速的裂着口子,极快的速度。冥寻就站在那里,看到溯镜回头,他朝着她挥了挥手,满脸笑容。   冥寻一生背负太多。   出生便是天罚,其父其母那么多年的法力都因为自己消耗的差不多了。而原本及其强悍的幽司冥府也因为自己的原因,很多人都贡献出自己的法力为其续命,同时也就拖累了整个幽司冥府,害得幽司冥府这几年都极少有人愿意出门走动一二。   太多人的情分都压在了冥寻的身上。   在死的时候,能救下一位上神,也不错。   冥寻笑着,从未有过如此轻松。   ? ☆、姜乐归来 ?  “回禀上神,上神姜乐归来。”天玺半跪于八重天的大殿之上,落地有声。而身旁的离籍则始终安静的站立,一语未发。   “姜乐?她也回来了吗?”溯镜坐在高位,微微压着太阳穴。   这些日子出现的事情太多,多到感觉很多都是不真实的。   那日在荒芜的冥宫之中,溯镜回头,看着冥寻的笑容,也就在那个片刻之间,上面整个石碑轰然倒塌,而冥寻的身影就落在了这群石碑之间,难以寻觅。   而后来,溯镜双手在满满的碎石碑之间不停的翻着,企图找到冥寻的身影。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么都看不到的话,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碎石碑上都是鲜血,有些粘稠的落在手上。到底用了多少血,才能造成这样的一个情况。   溯镜一点有一点的在其中翻找,脸上早就脏的不成样子,眼泪,周围的灰尘,以及各种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而产生的凌乱。   至于周围是否还有什么危险,或者自己到底应该怎么离开这里,甚至而言说如果冥寻不在了的话自己又应该怎么办,这些情况,溯镜都没有去考虑。   没有什么好考虑的,最坏的打算连想都不敢想。   就在这种情况下,这片空间上空竟然聚齐了玄雷,轰隆隆的作响。   荒芜之地,玄雷聚集,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不过那个时候溯镜的思考已经停了下来,她丝毫没有考虑到这玄雷是为何而聚集,也没有想到为什么会有这些玄雷在此。   那个时候也只有一个想法,冥寻就在这堆废墟之间。   没想到后来自己是靠这些玄雷而找到他的。   玄雷铺满整个空间。   在一片虚空之间落下了一道金色的雷电。   金色玄雷,升为之劫!   当溯镜顺着玄雷而望的时候,便看到了它的落点,它劈开了周围的碎石,直击到了冥寻的身上。   升位劫的雷一向都是很温顺的,它不像天罚那么恐怖的掉法力,而是像一种输入法力,一层金色的光柔和的包裹着冥寻的身体,流进他的体内,修复着一切伤痕。   看到他,便也就放心了。   之前白溯说过,冥寻“天时”和“人和”都已经占了,就是差这么一个“地利”不知道在何方,所以迟迟不能成为双位神。   没想到这双位神的“地利”这么复杂,竟然是在这样的地方。   那一次,溯镜就这么陪着他,看着他同自己之间隔着些距离,隔着些雷电,隔着受升为劫而天然形成的屏幕。   双位之神,先受了中位神的七九之劫,又受了中位魔的七九之劫,整整126道升为劫,源源不断的金色光芒进入他的体内,那场劫,溯镜的上位神之劫,也不过□□之数,就算是溯祈的真位神之劫,也不过是最高的九九之数。   像这种同时受中位神又受中位魔的一百二十六道劫,确确实实对得起他之前的每千年一次的天罚。   冥寻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溯镜朝着自己笑,然后说了一句“恭喜你,双位神。”   不过现在双位神很苦恼,他托着下巴朝着河里不停的扔着石头,一边扔一边叹气。终于在河底的河伯不开心了,他拖着自己的老身子骨,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先对着这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少年行了一礼。   然后说:“上仙万安。”   冥寻自是没解释什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继续朝着河底扔石头。   “吾乃此河河伯,不知此河上仙哪里不满?”   河伯内心也很困恼,你说要是有哪里不满你说出来我们协商协商嘛!这什么也不说的就一个劲扔石头,如果扔石子也就罢了,那扔的可多是巨型的大石头,这还不得把河流拦截住导致下流无水,上流水位暴涨嘛!   冥寻听了依旧不答,继续扔着。   他刚刚听到了姜乐也归来了这件事。   之前就曾讨论过,自己也说了自己做不到像离籍那样,如果归来的是自己的母亲……   冥寻爱她,她为了他付出的又何止是自己的生命,如今天罚已经不会再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姜乐最初的目的已然达到。   如果可以,冥寻当然希望自己的母亲回来。   可是光光是那个样子,内心全然改变的,自己到底会怎么做?   姜乐归来所带来的屠杀,同之前的六合碑处,一重天一虚镜相比,那些简直就是在小打小闹,姜乐归来,首先,便洗刷了凡间。   各界已经派人前去支援,但是始终于事无补。再加上,那人是姜乐,多少从远古从上古活下来的人,对姜乐本身就怀着一种尊重膜拜的意味,对她兵刃相见,是不可能的。   而姜乐的归来,更是让很多人对于之前一直说的远古真神的理论开始有了很高的相信度。怀疑或许这场屠杀真的是远古真神想要把他们带到一个崭新的世界所以才进行的,总总原因,这场屠杀异常容易。   冥寻思考这些的时候,河伯在旁可着急了,眼瞅着河流一点一点被堵住,可是这位上仙似乎一点也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一般,或者就是随意得点了点头。   “上仙啊,上仙?上仙?”   “上仙你听到了吗?听到请回答?”   “上仙我是河伯,你是谁?”   “上……上仙?”   受了双位神的升位劫之后,醒来的时候,整个冥宫先是被冥寻这么一闹石碑坍塌了,后来又因为这126道升位劫毁的更是惨烈,基本上全都废了。   要是远古真神真的能回来,看到这一幕估计是会气疯。不过与其担心远古真神会如何如何,那个时候第一个反应是要是白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弄的冥宫成了这个样子,上天入地都会把冥寻和溯镜揍的半死不活的吧?   冥宫破了,自然也就容易走出去了。   出了冥宫,发现龙虎就爬在外面的地上,蜷缩着整个身子,看起来小小的。它本来就是个胆子小的远古动物,还欺软怕硬,估计是看到那群人那么厉害就自己伪装了一下逃了出来。   而龙虎告诉他们,那群人已经不拿荒芜做根据地,还在荒芜上空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然后就从那里离开了。   之后的结果自然就是,溯镜等找到那道口子,也离开了荒芜。   这一次,也不算是惨败,至少说冥寻受了双位神的劫难。但是对于其他,很是惨败。   随后溯镜带着龙虎动过几次小规模的狩猎,杀了几个归来的亡魂,本来这个事进行的还算是顺利,但是后来,姜乐便归来了。   姜乐归来,事情的发展似乎又发生了改变。   “上仙!”河伯气急,虽然说上仙总是会有点脾气的,可是自己也站在这里喊了这么多句,可是丝毫反应也没有是怎么个回事?有脾气也不是这么个有脾气法吧!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神圣!   “嗯?”冥寻的思绪终于被拉了回来,倒是有些惊讶,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出现了这么一个老伯伯,似乎还有点生气的看着他。   都这么老了还动不动就生气,有什么事情直说嘛,光站着不说又什么用。   冥寻内心吐槽着,不过表面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   河伯看到冥寻终于是理了理他,松了一口气直言道:“老身居于河底,少说也有几万年了,这条河的每一个细节,老身都很清楚,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上仙,若是有所得罪,还望见谅。”   说完河伯双手拱着,行了一个大礼。   “没有。”冥寻疑惑,实在想不明白这河伯在说着什么,不过最近这么突然冒出来的各方人都有,无疑是因为自己突然成了双位神,很多人都想来同自己套套近乎,顺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路子,以后他们应该怎么行事。   所以对于像河伯这种,最近也是多见。   想到这里,冥寻就有点郁闷了,他叹了口气道:“这种搭话的手段以后还是别用了。”   说完便云淡风轻的走掉了。   还站在原地行着大礼的老伯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了。   这,这,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冥寻回了八重天,虽然说他现在可以去七重天同墨兮分一分土地了,毕竟七重天本来就是给中位神的,不过近日琐事繁多,冥寻也懒得去抢地皮,所以还是跑到自己的娘子这里来蹭吃蹭住了。   不过这位小娘子实在是太忙,平日里也很少见到。   但是自从荒芜之行之后,这位小娘子似乎胆子便小了很多,每天都要见到自己一次,若是见不到,满世界的找,生怕是丢了。   有人找你的感觉,其实很好。   “娘子啊!你不会真的要去杀你婆婆吧?”冥寻拉着溯镜的袖子,装作可怜状。   “你也知道,那不是姜乐。”溯镜打了一个哈欠,其实这个问题她不太愿意同他谈论。   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都知道,那归来的亡魂并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但是又能说有几个人完完全全不把他的一丝一毫当做是原来的人。   谁也做不到。   “我知道。”冥寻原本拉着溯镜袖子的手,一个用力便将她拥入怀中。   虽然之前他还说她胆子变小了,每天都要看见自己不然便会满世界的找,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我知道,但是,让我先去见见她,同她说两句话好么?”   溯镜沉默,这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冥寻的安危要考虑到,而姜乐到底会怎么回答,对冥寻的影响也要考虑到。   但是……   “好,我同你一起去见见婆婆,告诉她,我们要成婚了。”   但是,无论是上神还是双位神,都摆脱不了这些红尘牵绊。   有偏袒,便会蒙蔽你的心。   而有时候,你是愿意被蒙蔽而不愿看到真相的。? ☆、姜乐之死 ?  姜乐上神坐在高位,保留着远古时期的一些特殊的礼仪规范,她从出现开始,其实并没有亲自动手做过些什么事,但是她的存在,不仅仅是对手下人的一种鼓舞,更是对外面人的一种威慑。   她近日有些混沌,感觉似乎很多事都不太真切,就像是什么时候做了一场梦一样,迷迷糊糊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进行一场屠杀。虽然说感觉似乎是见到了远古真神,但是最近看到的远古真神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劲,不像是自己以前所接触到的那个样子。   似乎哪里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这便是姜乐最近的心里写照。   而她每天要做的事,便是等着手下的人来汇报近日里屠杀的程度。   有时候姜乐都有些恍惚,不明白为什么远古真神要杀了这么多人,到时是为了什么,似乎有人告诉过她,但似乎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一日,一直替自己出面的昌桦走了进啦,告诉自己有客来访。   “什么人?”   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人来访自己?   “来人自称是您的儿子,幽司冥府的少爷——冥寻。”昌桦规规矩矩的说着,她之前并不知道这位小少爷是姜乐之子,而自己对他也不算什么客气,如今他又这么找上门来,要是讲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可要如何是好。   “小寻来了?”姜乐感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划了过去,可是又抓不住,小寻是她同冥兴的孩子,自己曾经为了这个孩子操了很多心,四海八荒的找着能解开这孩子身上的天罚的方法。   由于自己同冥兴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太方便,所以这一点也没有向四海八荒公开过,而小寻出生又是出生在幽司冥府,除了那一票子人之外,其他的很少有什么人知道小寻的存在。   自己后来到底是想了什么办法让他活了下来,而且,他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让他进来吧。”   冥寻带着溯镜访了访这个近日来的龙潭虎穴,不过最初的目的也很单纯,就是想要带着丑媳妇,见一见婆婆。   溯镜这一日的心态也很是不一样,有点小紧张,可能是因为冥寻的关系,竟然不是说因为深入敌人内部而紧张。而是一种见家长的胆怯之情。   这两人一步一步跟着别人走着,进了大殿。   殿上焚着香,这个味道冥寻自然是熟悉的很,那是以往姜乐常常用的一种香,出于远古的方子,如今还能在用的怕这世间也只剩姜乐一人了。   “我儿所来何事?”姜乐看着台下的冥寻,似乎哪里同记忆了不太一样,似乎是长大了许多,而他身边的那个女子,虽然未曾见过,但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带着媳妇,来见见婆婆,嘿嘿。”冥寻笑了笑,朝着上方的姜乐。   溯镜见过冥寻很多笑,明白他此刻的笑是真实的,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将上面那位认为是自己的母亲的,而且,他所来的目的也确确实实是为了这个。   记得出门的时候,天玺知道这个行程拦了一次又一次,离籍虽然面子上也不说什么,但是心里也很是着急。   “带着媳妇?你身边这位……”姜乐突然明白了自己熟悉的是什么,同时也觉得有点不太思议,“这位上神?”   “是的,而且你儿如今是双位神了,母亲,你当年拼命想要做的,做到了。”冥寻看着姜乐,认真道。   而姜乐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想起来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古两万年,自己在凡间秘密进行了一场祭祀,虽然说是为了救出白溯上魔,也可以美化成为了拯救整个九虚的妖族同魔族,但是知情的人都很清楚,自己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   那个出生便要受劫受苦的孩子。   后来,后来到底是谁能够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开辟出了一方天地,将所有在这场祭祀中而死的人的部分灵魂都送到了一个地方养了这么多年?   “你怎么会来这里?白溯呢!”姜乐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惊恐的看了看四周所有祭祀归来的亡魂,突然意识到这个环境对冥寻对溯镜都是极其不利的。   而这一次,大约有这么一个印象,有人似乎对这群亡魂做了些什么,但是由于自己是位出生远古的上神,又岂是那么好操控的,所以开始并没有打算让自己参与进来,而是依旧养在那个地方。   后来不知遇到了什么变故,才将自己送了出来。   没有看到冥寻之前,对这一切姜乐都不记得了,而看到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之前的强烈保护欲突破了所有,又回到了体内,想起了这一切。   “白溯那个上魔?谁知道去了哪里,早就又不见踪影了。”冥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表示无奈,他还是将姜乐当做了自己认识的母亲,还可以同其撒撒娇。   姜乐看了看周围众人,想了想道:“既然吾儿已经认定了溯镜而妻,上神同双位神也算的佳配,今日,本尊再送你一样东西,算是见面礼。”   说完,姜乐便朝着溯镜招了招手,让她走上前去,同时也朝着冥寻道:“你也一同过来,有些话要交代。”   冥寻自然是很高兴,因为之前的种种,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是有点防备,可是如今三言两语说了下去,丝毫防备都没有了,直接就拉着溯镜冲了过去。   只有溯镜,在看着姜乐的一瞬间,似乎读到了什么暗示。   姜乐确实不太一样,同离歌同昌桦都不太一样,似乎真的保留着什么之前的东西也不一定。   毕竟,她是上神。   姜乐将自己手上的一个手环拿了下来,轻轻地套在了溯镜的手上:“这是当年远古真神赠于我的,一直戴着同灵魂相绑,如今,算作见面礼。”   姜乐的话说的很慢,很慢也有很慢的原因,比如说她此刻正同着溯镜用谜语交谈着。   带龙虎来了吧,等会我会一点一点的喊人进来,你自己小心的灭了他们。   什么?姜乐上神你……   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是已经死了的,有人强行留下,必不是好事。   可是今日冥寻……   小寻以后,就拜托你了。   ……   溯镜双眼直直的看着姜乐,而她的手也就在这么一个瞬间放开了她,然后便同着冥寻说着什么话。   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冥寻同他母亲聊得正开心,自然是打扰不得的,而自己,此刻也不知道姜乐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说,她真的保留着什么?   “说的也累了,来人。”姜乐喊人,溯镜朝着袖子里做手势,示意准备。   龙虎此刻比老鼠大不了多少,正藏在袖子里面打着盹,被溯镜这么一弄翻了个身竟然直直的就从袖子里滚了下来。   来人刚好入内。   这……   “哪里来的老鼠?”来人看到一团东西在动,不免好奇。   士可杀不可辱,这如今,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溯镜先对其用了法术,接着龙虎从那个像老鼠一样大小的身子里喷出了冰蓝火焰。   瞬间,秒杀。   原本还同姜乐母子情深的冥寻,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张的大大的不明白在刚刚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   姜乐在这个时候,突然对溯镜说了一句话。   其实这句话姜乐很久很久之前,便同溯镜说过,只是今时今日再说,意义也就不一样了。   “吾儿冥寻,吾心头血,愿尔善待之。”   溯镜点头,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她。   接下来,长达许久的亡魂归来案,竟然以这么一种情况,缓缓地落幕了。   当一位又一位归来亡魂,一点一点的用龙虎去对付的时候,便容易许多了。   “终于都消灭干净了!”冥寻坐在旁边嗑瓜子磕了很久,处理完最后一个的时候,伸了个了懒腰,感觉世界真幸福,有娘有媳妇的。   “没有,还差一个。”   姜乐突然说了一句,溯镜都没有反应过来,忙问了一句:“还有谁?”   “我。”姜乐开口。   冥寻伸懒腰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之中。   龙虎低吼了一句。   虽然说它当年是因为姜乐强行收抚,导致自己不能同族人一同死亡而记恨她。但是后来左右也明白到底事情是个什么情况,又哪里谈得上什么恨不恨得。   姜乐同龙虎微微点了点头。   就像当初的事不能说什么恨不恨,如今的事也一样。   没等溯镜反应过来,龙虎冰蓝火焰已然而出。   天地净化,万物复苏。   “母亲——!”   姜乐朝着他笑了笑,又转过来对着溯镜说了一句:“这场屠杀,同你们没有太大关系,大概是远古时期的一些往事导致,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谁同谁的往事?”溯镜追问。   “白溯同,”姜乐顿了顿,“同夜笙歌。”      金不换银不换,美人来换。   芙蓉软帐,夜夜笙歌,美人相伴,游戏人间。   竟然是美人换的那位老板!   溯镜惊愕。   但是同时也想了起来,自己同这位老板唯一一次正式见面,便就是那位妖族的小公主离歌引见。而自己之所以后来相信离歌,也是因为这位夜笙歌的所谓远古秘术。   秘术结束之后,离歌便说出了那个所谓的远古真神归来的话。   如果不是自己之前问过溯祈,所以十分肯定这件事是假的,不然的话……   而一切的幕后,竟然是夜笙歌同白溯之间的恩怨?!   “都结束了。”溯镜轻轻走到冥寻面前。   “是的,都结束了。”冥寻重复了一遍,终于落下了眼泪。   现古史两万七千两百四十年,归来亡魂就以这样的一个方法而结束。   而之后,溯镜企图寻找到夜笙歌同白溯的身影,追问事情的始末,不过四海八荒都难寻他们的丝毫踪影。   直到六年后,天玺来言,他们出现在了凡间。   但那些,都是后话。   冥寻拉过了溯镜,轻轻地,极其温柔的问:“你也会有一天,离开我吗?”   溯镜鼻子酸酸地,吸了吸道:“你不离开,我又要到哪里去?”   (溯镜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算结束啦~ 原本计划中还会有两部,一部男主是白溯,一部男主是溯祈,时间暂时没有定下来。 O(∩_∩)O~我很感谢一路陪着我到现在的小伙伴 谢谢你们,我才有勇气一路写到现在~ 薄凉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希望你们能够感受到我对你们的爱~么么哒~(*  ̄3)(ε ̄ *) 薄凉的新文~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看O(∩_∩)O~ 名字:江山雪(重生) 文案: 不笑让人畏之怯步,笑了又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纪慕卿,宠她宠到了骨子里最后又因她而死。 上一世,她错信了人,害得他乱箭穿身,至死都以为是她害了他 重生归来,为他扫除一切,送他登上至尊之位,替他寻得良妻,护他一生平安。 可是偏偏,他又看上了她。 男儿之血,保家卫国。 女儿之身,巧笑如蛇。 重生+宅斗+夺嫡+家族+国家 重生前被长姐虐,重生后虐长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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